长安夕放,几时天元,初见时,桂花尤泪,焕发几枝春芽。
春,冷春。
这是个道士,一个和那个道士并不太一样的道士,有趣的道士。
他此时正带着个猴面面具,行走在这个有些空旷的大街上,莫名带着一些喜感。
他感叹道,
“比起当年的那长安,也许,这里还是差了些东西。”
“差了些什么?”
道士有些奇怪的问道。
“也许是那仰望千年的巍峨,也许是那威震八方的震慑,也许是那心怀叠峦的包容,也许是那声名鼎赫的离瑟。总之,我站在了这里,却还是总能记得起那一年的长安,那个好似总也是那么热闹的长安。”
“所以,”
道士莫名开始笑道,
“你是说这里不够热闹?”
他指着那漫天的冰雪和刺骨的霜絮。
他问,
“你是想要人们在这等寒冷状况下,为你表现当年那长安的繁华,那等风华盛景与繁华?”
所以,他住了嘴,道士就也住了嘴。
他笑了,摇着头继续向前走。所以他也笑了,摘下了那猴面面具,好似是想要真真正正地看上一眼这个洛阳,这个总也是春冷的洛阳。
洛阳总也是在感叹,感叹那个女人的无情,也感叹那个女人的单纯。
他说,此举劳民伤财,仅此一劳役,便就要损民上万余,几可抵长安一城。
她说,可,无妨。
他说,久雪,幽寒,若是强行应召,百姓惶恐,中间恐有哗变。所以一切当雪后再议。
她说,可,无妨。
所以一场雪,一座宫殿,和一顶好似是为了歌颂歌舞升平的熟铜雕。
那个女人,总还是个女人,总是那么浪漫,点缀在了无数人命上的浪漫。
所以她说,
“殿试将开,到时怕要有万千学子入了京,考了试。若是其中旦有闪失,怕是就要散了那无数学子的心。”
所以他说,
“无妨,总该是无妨。这里毕竟也是京城,而梅花卫,亦不仅仅只是秘卫。”
隐藏力量,初建时,总该是为了杀人的。
梅花卫,也杀人。
道士与道士,走在同一条街上,看起来却是不一样的道士。
雪,似乎带来的也并不全是坏处。
至少,便好似这面前的冰糖葫芦,就总不该是那种好似温暖的天气可以品尝得到的。
所以,他笑眯眯地上前擎了一根,并笑眯眯的塞进了嘴里,露出了笑眯眯的愉悦。
他说,
“好甜。”
的确是甜。
霜打的山楂,甜的入骨。再配上那精心调制的甘蔗汁,这做出来的东西,总该是让人甜的愉悦。
只是即便如此,看着那个一脸满足的道士,道士倒是也没有什么反应。
有些人,有些身份,也就代表着有些少不得的享受。
他当年在北地,好歹也算得是贵胄,宴席之上,往来无虚席。几年下来,他也算是尝遍了天下美食。
所以区区一根冰糖葫芦,倒是也入不得他的眼。
不过道士本也就不是为了他,他只是想买,所以就买了。
就好比,他只是认为他该是上山去劝一劝,所以他就去劝了。
也许春雪带给富贵人家的,仅仅是一些可有可无的麻烦。但是对于那些家中并不是那么富裕的,也许就是这一场雪,就会要了许多人的性命。
近些日子,东山后面的那乱石岗,已经是不知卷了多少个冻僵了的尸体。
冷,总也是冷。
他瞧着寒室中,几个孩子正在抱着团取暖。他们推搡着,拥挤着,好似要把所有人都揉到自己身体中。却没发现,其中的一个,早已悄悄地没有了生息。
他瞧着雪放里,一枚树皮糊的大饼,被家中巧妇几个步骤便就下了锅,成了粮食,下了肚。只是孩子却依旧还是吵着叫饿,所以他也只能饿,看着他饿。
他瞧着冰河上,一个老人正顶着那些士子们鄙视的目光,敲着河面,只想要取出一只冻住的鱼。只可惜,上钩时,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许只是因为看他不惯的家丁给一脚踹进了冰河里。他扑腾着,哆嗦着。鱼,不知何时已经跑了。而人,也只是静静地站了在寒风中,眼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寂灭。
他说,
“所以,你要给我看的便就是这些吗?”
他虚眯着眼,仰着头,好似是在仰望着整个苍生。
他说,
“人,总该是要死的。便是不因为我这雪,也是要因为一些其他的缘故离世。便是活得最长的人,也最多不过就是百年一瞬。死了便也就死了,死了也就是死了。与我无关,与那雪也无关。”
所以道士说,
“这就是你练的那圣人无情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下万万人,亦不过也就是万万条蝼蚁。除了那些和他站在了一起的人,他,又能高看谁一等。
所以,他说“是。”,只是猛地一甩衣袖,便就是一条巨大的刀气斩断了那条早已上了冻的洛河。
他说,
“道士伏刀,本就该是斩断苍生。而道士,也总不该是一个只能供奉在庙里的道士。”
所以他走了,擎着把刀,默默地走向了那座早已被雪掩住了的邙山。
人如刀,刀如人。
他摇着头拒绝,所以那刀也就是摇着头的斩了出。
他说,
“派系之争,本就存不得妇人之仁。到了此等你死我亡之际,便是天塌下来了,这柄刀也一样会斩出。”
他说,
“若是想雪停,那就总该是有一个和尚,一个能够为了这万人,来祭了他这柄刀的和尚。”
“道中刀,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刀。”
道刀倒捣刀中道,刀中道,道中刀,何人持刀,何人问道。
呔,哪来的一个野道士,雪地里,醉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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