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离恨短,夜下凄凉月,徜徉矬座八百栋,夜苑难归宿。
他走在前面,她摇着轮椅跟在了后面。他走的慢,所以轮椅摇的也就很慢。
他说,
“既然你无处可去,那不如且先随我回客栈?”
她说,
“好”
所以好。
老板娘对着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倒是抱有着极大的兴趣。
她不时地敲打着她坐下的那柄好似有些神奇的轮椅,还装作是专业般的把她那一直抱着的小木盒给偷偷拿了走,费了好大的力气,尝试着想要打开。
她似乎是想要从各处观察,观察这样一个好似天生就有些残疾的小姑娘,仅仅是一张有些清秀的脸庞,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才能让这个总也是有些迟钝的妙公子把她带到了这里,而且还要一起住在了这里。
所以当徐攸提出她要住在这里的时候,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笑了。
她说,
“二楼的客房倒是还有,可是你确定,她是要住在二楼,而不是三楼?”
三楼只有六个房间,六个住满了人的房间,所以住在三楼,就注定是要和某一个人住在一起,和某一个熟悉的人住在一起。
所以他说,
“是的,她要住在二楼,而且一直都是住在二楼。”
雪,一直下,还是在下,总是在下。
而道士,下了山,似乎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只是身边多带了个累赘,一个不喜欢拿正眼看着人家的累赘。
他说,
“既然你想要见识一下平常人的生活,那就不应该把自己摆得太高,把所有人看得都好似是一只蝼蚁。”
所以,他跟在了他的身后,戴上了一只挡住了面孔的猴面面具,还是在仰着头,高高地仰着头。
他说,
“何人观何景,该是蝼蚁,还是蝼蚁。”
观蝼蚁。
她叫做蟊蕊,虫蟊的蟊,蟊蕊。
她只是因为欠了一些钱,所以住在了一家酒肆,还债。
她住在了这里三天,没能喝到酒的三天,好似已经开始渐渐熟悉了的三天,跑腿的三天。
因为天气渐渐的寒冷,所以这酒肆的酒,却是出乎意料的卖出了许多。
因为她机灵,跑的飞快,总是能把正确的东西送到正确的位置。
所以对于她,老板娘总该是表现的很满意的,非常满意。
对于这个连工钱都不必付的小姑娘,她满意,实在是不能再满意。
所以,就在她将要还好了饭钱,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她就拿起了酒壶,走到了她的面前,面上多了一些感伤。
她说,
“马上,你便就能还清了债,回到了家里了。”
“当初,你是因为酒留在了这里。所以,今天,这壶酒就送给了你,就当是你来了这里这么久的饯别了。”
她说,
“从此以后,天南地北,也许再也不会想见。但是,你即便是记不住我,也一定要记住这壶酒。因为记起了它,你就该记起了我。”
她笑了,装作是有些无所谓的笑了。
所以,她哭了,虽然还是在牢牢地抓着那酒壶,但是脸上梨花带雨,还是哭了。
她说,
“老板娘,我一定会记住你们的,一定会。”
说着话,她猛地跑出了酒肆,脚踩在了雪地里,只带起了片片雪泥,好似花,雪,花。
机关术,是战争术。
所以,对于她的才能,他总该是敬佩的。
所以,当她说,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做些准备的时候。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
他说,
“你应该明白,这里毕竟不是你那个有些自由的郊外。这里是京城,那个女皇帝居住着的京城。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莫要惹出一些麻烦,一些连我都也很难解决的麻烦。”
所以她的表情淡淡,轻轻地点了点头。
所以,他帮她找了个院子,一个有些偏僻的院子。
就在这里,她等着报仇。
并为了报仇,做了一些准备。
一些有可能是惊天动地的准备。
女人总该是女人,有些嗅觉惊人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许是天生的妖孽,折磨人的尤物。
所以当他见到她的时候,当他发现她已经知道了他带着的她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是蓦地一寒。
就在那春塌阁中,他擎着酒杯,有些惊愕地看着那个面上带着些小得意的女人,脸上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说,
“也许,你可能对她还是有了些误会。”
“一些很深刻的误会。”
可是她说,
“又能有什么误会,一个男人,身边总该是有着一些有些优秀的女人,这好似是定律。”
“可是,那只是一个朋友。”
“可是你我,也不过是朋友。”
她笑着说,
“毕竟,你也只是一个小男人,一个有些怯懦的小男人。”
春夜雪,雪幽凉。
夜色的雪,雪色的月。
凉,凄凉。
今日,久违的,她点着了一旁那个女人走时曾经留下的那暖炉,脱下了袈裟,只留下了一件单衣穿在身上。
她轻笑着,似叛逆般的脱下了所有的衣服,只剩下了一个光溜溜的自己,和那尊金红色的佛。
佛似乎在低眉浅笑,她也在低眉浅笑。
佛拈着花,她拈着佛。
佛的心里装着世界,她的心里装着佛。
佛念经,她也念经。佛闭眼,她也闭眼。
佛说,如是可闻。她说,何如是,是如是,如是可闻?
她轻笑,佛也轻笑。
夜色凄凉,凉半,凉满。
凋春雪,冷春寒。
所以,不知何时,她穿上了衣服,并点燃了蜡烛,灭了那火炉。
她在念经,静静地念经。
木鱼声阵阵,梵经声阵阵。
她的表情肃穆。
只是那尊佛却好似在笑,莫名意味的在笑。
夜了,那个拿着酒的小姑娘也就应该是走了一天一夜了。
酒肆中,老板娘瞧着那个总也是呆坐在窗外的久儿,不禁开始笑了起来。
她说,
“也许很快,她就应该回来了。”
所以她笑,得意的笑。
听着她的笑声,久儿有些无奈的瞧着她,她的手比划着,好似是想要表达些什么。
可是她手比划了半天,却突然发现,原来那老板娘根本没有注意过来。
所以,她停了下来。
现在,她也笑了。
因为,她看着她回来,而且带着个醉着的男人,一起回来。
她说,
“我要喝酒,最好的酒。我可以打工,为你打很久的工。”
所以,三个人都笑了,一起在笑,开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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