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藏百~万#^^小!说里站了很久,直到往事一潮一潮漫上来,再随着时间流动缓缓褪下去。那些随着潮汐被卷到岸上的七零八落的物什,终于再次被带入深海底,我的内心一片空旷。
这是在找寻军机图中,我所接触到的第一个故事。那样单纯简单的沧衣,还有用自己的方式宠爱着她的沈轻舟,他们的故事却只能这样惨烈地收尾。
他们以为这是爱对方的方式,于是他们隐瞒,他们说谎,他们都选择自己承受,而给对方一片碧海蓝天。我知道,因为他们对对方的情感,已经跨越了爱情,而逐渐趋近于亲情。
但所有迂回的爱都会有明了的那天。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们会后悔吗?也后悔不能够关明正大地铺开彼此之间的恩怨,也后悔不能一同找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吗?
可爱不就是这样,因为性格不同,因为选择不同,难免会有不同的结局。假如重来,他们也许还是会这么选择。
有时候自己以为的保护,其实是在把对方往深渊里推。
这是第一次,我不知如何形容内心那种苍凉感。
我踮起脚,把医书塞回书柜的空隙之中,怅然地想,我该如何悼念你呢,沧衣?
我们跟郑眉告了别,她双目无神,像是老了十岁。
朝为红颜,暮成枯骨,只剩她一个美人迟暮。
被宋衍带回马车上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我摩挲了一下手中宋衍的袖子,向他索取共鸣:“宋衍,你打过仗,是吗?”
“嗯。”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拿了个枕头垫在我腰后。
“那……假如跟你关系很好的人不幸战死了,你会怎么办?”
“生老病死,是人世间最无可奈何的事情,”他朝我这边靠近了一些,身下的软垫微微塌陷,“我没有办法,我想,我要帮他们报仇,那些杀了他们的人,一个也不能活。”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可沧衣和沈轻舟呢?”
“那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办法。你所能做的,就是要更珍惜现在的生活。”他抬手,把我沾在唇边的发丝绕到耳后,“不要再想了,快休息吧。”
宋衍也找不到话安慰我,在死亡面前,所有的事情都是那样的渺小。像亲眼见证一次雪崩,你除了逃跑,别无他法。
我迷迷瞪瞪地睡去,睡到一半突然惊醒,我惊魂未定地抓住宋衍:“宋衍,我们约定一些事情。”
他也从浅寐中睁开眼,很快回我:“好,你说。”
“我们以后,千万不能有误会,想说什么就说,不要瞒着对方。这是第一点。”
“好。”
“第二点,你不能不经过我同意,仅仅是‘为我好’,就擅自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救我,我也不行。”
“嗯。”
“第三,假如我们里面有人死了,另一个人一定要活下来。不然那个人,死得就不值了。”
他的目光却很坚定:“我们里面不会有人死的。”
我搓了搓胳膊,道:“但愿吧。”
可未来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到花柳城,当初的五个人,只剩下三个。
舟车劳顿,大家都饿了,我却没什么胃口,只是坐在一边点了份粥。
菜很快上齐,陆离把手边的东西都搁在桌子上,我眼尖,瞧到一个银色的小东西。
我伸手把那银针取出来,在灯光下,它泛着冷色。我将它举到陆离面前:“这是什么?”
“沧衣给我的,”他看了眼,“说是测毒的针,连很微小的毒都可以试出来。她说我常年在外头,要备着这么个东西。”
我恹恹地把手放下来,恰巧手底下有盘菜,我便将测毒针放进去试了试。
不试还好,这么一试,毒针已经微微变黑。
我睁大眼瞳,把毒针放到他俩眼皮底下:“是针有问题,还是菜有问题啊?”
“是菜,”宋衍取下针,认真看了几秒,“我方才上来的时候,看到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那我们……现在要跑吗?”
就算是跑也来不及了,厢房的门很快被人踹开,门口站着几个高大威猛的武士。
从前被师父保护得好,不晓得江湖里这么乱,此番出来一趟,我真是体会得彻底。无论我在哪里,永远都有架可打。
陆离抬手便将整张桌子掀了出去,茶盏碗碟飞旋而出,有瓷器撞到门槛上,堪堪碎裂成几块。
我提起精神,从包裹里拿出几根毒针,这也是以前在凤岳山时,沧衣教我制毒时给我的,如今倒派上了用场。我抬手一掷,毒针准确扎中目标,一个朝我靠近的武士轰然倒地。
我侧头一看,才发现陆离把手边所有的东西往外砸。
我晓得他武功不好,没想到这么差,连跟人过招都不能。
幸好宋衍也看到他这样子,二话不说就过去替他解了围。
而我不过是往那边看了几眼,再将头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有闪着白光的利刃抵上我喉头。我竭力平复着呼吸,感觉到利刃沿着肌肤的纹理极快地划开一点,身边的人说:“跟我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闻到血的味道,但身体却后知后觉地,没有感觉到疼痛。
那人挟持着我跳出了窗户,落地的那一瞬他本能地关注自己的腿,手上力道稍有放松。我看准时机,侧身一滚逃离他的掌控,一脚踢开他手上的刀。
我手上没有武器,毒针也用完了,只能寄希望于地上的那把刀。他似乎也想夺回兵器,在我们靠近时伸手要点我的穴,殊不知我最擅长近身搏斗,与他打得难分胜负。
可持久战拼气力,我到底比不过男人的劲儿,终被他掐住喉咙。
我想叫,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被人一掌推到墙上,正要完全昏过去,就已经看到一身白衣的青年从窗户里跳出来,身姿轻巧地落了地。
他速度很快,在那人背后就是穿心的一剑,血迸射而出。我下意识地闭眼,喉咙处被人扼住的地方也得到解放,我无力地从墙上滑下来,瘫倒在地。
身子被宋衍扶了起来,他拍了我两下,我才像回过神来一般,咳嗽了起来。缓过来的时候听他抱歉道:“方才顾着陆离去了,竟没有想到你。”
我正想说没事,无奈又是一阵咳嗽,等我咳完了,听到上面传来哀嚎声。
坏了,陆离一个人在上面!
但那声音听来,并不是陆离的哀嚎,而应当是出自那些武士。叫喊声里还夹杂着风声,像是什么东西裹着劲风抽到人身上。
我们不敢贸然行动,正攀上屋顶,就见一个人影抱着个什么东西从窗口落了出来。
待我定睛一看,那个人影是个姑娘的人影,姑娘怀里抱着的,是陆离。
她先把陆离放到一边,而后收起手里的九节鞭,将散了的发重新固定到发冠里。这些动作做完,我正要松一口气,却见又有几个武士跳了下来。
她扬起长鞭,几乎只是须臾,对面的人身上就多了几道流血的伤口。有人要去抢陆离,她反手也是一鞭,那声音听来就叫人发怵,觉得鞭子好像是抽到了自己身上。
没用多久,她就已经解决了那些武士,只是自己身上也留下了些伤痕。
我越看越奇怪,见她掏出药膏,居然是先给陆离上药。
她做什么都很果决,给男人上药也一样。她手指贴近陆离衣襟,用力往外一拉,陆离半边肩膀全都露了出来,接着,她挖出一大团药膏给他敷好,再快速给他穿好衣服。
我悄声问宋衍:“我们是不是应该下去救陆离了?”
“再等等。”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等到她料理好陆离的一切,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以为她会叫人来,这样我们就好分辨她到底是来干嘛的,谁知道等了一个时辰,她还是没回来。
这就更奇怪了,假如她认识陆离,既然她能出手相救,证明他俩关系还不错,没道理救了人之后把人扔到一边不带走啊。假如她不认识,那这件事就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她为什么要救他?还给他上药?
又或者说,其实她不是来救他的?
我皱眉,看向宋衍:“你下来之前,见过她吗?”
“未曾。”他也面露疑惑。
“那她到底为什么出现?”
等陆离醒来,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询问他的伤势,而是问他:“你昏迷了,昏过去之前,可曾见到什么人?”
他摇了摇头,拿起一边的水灌了一大口,这才回我:“只见到那些武士……哦对了,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后面飞过来,把我扎了一下,然后我就晕了。那时候我正站在窗户口,身后没有人。”
“我跟你说件事,就在你昏过去之后,有个姑娘救……不对,有个姑娘把那些武士都打倒了,然后给你抹了药就走了。是你认得的人吗?”
他也有点懵,问:“长什么样子?”
“太远了,看不清,就知道是个姑娘,戴发冠的姑娘。”
“戴发冠的?你确定你说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我比划了一下:“我也觉得女子戴发冠很奇怪,所以才问问你。”
看来他也不晓得,我正费尽心思跟他讲着,宋衍就已经拿了东西走过来:“这是我在房里找到的,应当是上了迷魂药的针。”
陆离指着那东西直点头:“对,我有好几次被这东西射中都晕了,今天肯定也是这个。而且我每一次只要被这个东西弄晕,势必是在什么打斗里,当我快撑不住的时候,它就来了。醒来之后,就看到那些要杀我的人都死了,然后我身上还被人抹了药。”
难道那个姑娘出现在他身边,还不止一次?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