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仁仙路 > 第五十六章 仙境人间
    四野飘香,一条溪流蜿蜒盘旋,向山谷尽头流去。

    溪水明净如镜,鱼虾欢快游弋,偶尔掀起小小浪花,平添几分幽情闲意。

    两岸花团锦簇,芦苇随晨风轻柔摇曳,落红飘零,也自顺水流去。

    蜂蝶追逐飞舞,采花黏蕊,点缀于姹紫嫣红之间,轻灵飘朦。

    远处层峦叠嶂,郁郁葱葱,云雾缭绕,虎啸猿啼,不知其深几何。

    空气清香得薰人欲醉,也不知这是仙境或在人间

    赵海川眼睑微微颤动,只似是做了个梦,梦中自己半生所历走马观灯地一一重现,有江湖风雨的狂潮骇浪,有驻守襄阳的铁马冰河,自烟花繁华的江南之地,直至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漠,突地眼前境象又变,冰雪塞空,白茫茫一片,原是昆仑绝巅之上,他与长生鹰交手论道,左玉堂横空出世,雨儿被掌力误伤,重重拍在冰雕之上,吐血昏迷,生命垂危,他拼尽全力却只能看着爱子生命慢慢凋萎,痛苦绝望,仰天长啸蓦地风雪怒号,无尽的光华将他三人囊括其中,一个红嫣嫣的“仁”字,如同雨儿溅在冰雕上的鲜血,向他迎面扑来

    他左右奔突想要冲破这场迷梦幻境,却总是差缺分毫,他用尽全力大叫一声:“雨儿!”猛地睁眼醒来。

    一束暖洋洋的阳光投进眼里。

    待眼睛开始适应周围环境,这才发现自已竟躺在一片绿菌菌的草地上面。

    他霍然起身观望,正好看到躺在不远处的甄桑悠悠醒转,飞奔过去扶起甄桑,道:“夫人,你还好么?雨儿呢?”

    一见赵海川,甄桑心喜若狂,蓦然忆起一切,扑进赵海川怀中嚎啕大哭,道:“海川,咱们的孩子没了!雨儿没了”

    赵海川“啊”了一声,痴痴出神,不知如何安慰。

    哭了一阵,甄桑突地挣开,喊道:“不!我的雨儿,他不可能死!雨儿!雨儿”

    连叫数声,只惊起几只晨起觅食的鸟儿,哪有赵雨儿的身影。

    她这才发现眼前景致再不是昆仑峰巅的严寒风光,而是青翠欲滴的花鸟春色,心中既愁且悲,噙泪道:“海川,这是哪儿?雨儿去哪了?就算雨儿真有什么不测,也该在我们身边的呜呜”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便在这时,却听一声嘤咛,接着一丝细微的声音传来:“爹,娘,雨儿饿了”

    这声音此时在甄桑听来不异天籁伦音,她狂喜而跳,四下察看,扯开嗓子喊道:“雨儿!”

    那声音又弱弱响起:“娘,我在这儿”

    这回甄桑听得真真切切,终于相信巨大幸福降临自身,身形一晃,便飘出十几丈,只见赵雨儿躺在一丛茂密花草中,双手支地,正想起来。

    甄桑忘情大叫,抱住赵雨儿又是一阵猛亲,而后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瞧个不停,见爱子脸色红润,睫毛上还挂着两颗小露珠,面容虽也清瘦,却是比以前健康了百倍,她只怕又是回光返照,急道:“告诉娘,你现在怎么样?”

    雨儿深吸一口清香空气,惬意得直哼哼,好久才道:“娘,雨儿不是都死了么?怎么,怎么还能看见娘?”

    甄桑“呸呸”连声,合掌朝天祈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满天神佛千万别当真,千万别当真!我家雨儿一定长命百岁,不!一千岁!不!一万岁才可以!”

    赵雨儿笑嬉嬉地按下她的手,道:“娘!雨儿哪有你说的那么小再说了,哪有人能活到一万岁的,那不成了皇帝万岁了么?”

    甄桑板起脸孔,故做认真道:“皇帝怎么了!咱们雨儿还要当神仙呢!比他皇帝还大,哈!”

    赵雨儿环顾左右,奇道:“咦,爹爹呢?雨儿刚刚好像还看到他的!”

    甄桑笑着向上努了努嘴,道:“你看后面,有只大马猴哩!”

    赵雨儿一回头,只见赵海川满眼盛笑地看着他,喜道:“爹爹!”高高伸举双手。

    赵海川哈哈大笑,张臂将赵雨儿一把抱起来,原地旋了几圈,这才放下。

    一家三口劫后重逢,只觉人世间最幸福时光莫过于此。

    赵海川夫妇又仔细检查了爱子身体一番,确认病情大好后,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虽不知为何会如此,但终归是天大的好事,夫妇二人只呼上苍保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时他们才留意观察起周边环境,二人眼中均是一亮。

    如此景致,当真是人间绝色,称之为仙家福地也不为过。

    两边崖岸高耸,自下往上看去但见一道云雾飞舞的天空,原是一个山野谷地。

    赵海川鼻翼微耸,长鲸吸水般吸了一口空气,徐徐吐出,气束如箭,足有一尺之长。

    他但觉刹间神清气爽,丹田中真气氤氲而动,竟有凝虚化实的迹象,奇经八脉c十二正经中亦是真气融融,虽未见明显增长,却比以往更加凝炼,他惊喜地向妻子看去。

    甄桑也是一脸喜色,冲其夫点了点头,道:“海川,这里必是世外挑源之地,得天地馈赠之厚,实是练武之人的修行圣地!莫非咱们乾坤挪移,竟到了蜀山仙境?”

    赵海川目眺远山,沉唔道:“当日你我携雨儿从襄阳出发,远赴昆仑之时,正为霜降时节,行行复复,路上约计消磨有半月之久,赶至之日应在立冬前后,虽未知咱们昏睡了多久,怎么算现在都应已入冬,如何此处反而温暖如春,生机盎然?蜀山仙境虽为人间圣地,剑修大能们纵有天大神通,亦难逆转天时改换日月,真奇哉怪也!”

    甄桑不以为然道:“这谁能晓得。说不定蜀山仙境真与别处时令相反,春冬倒置哩。嘿嘿,你没见左玉堂那个天杀的‘白头翁’么,年纪轻轻,未老而先衰,一头白发苍苍然,哪有个正常人模样?”说及此她兴灾乐祸地笑起来,虽然现在赵雨儿浑体无事,但她对左玉堂始终恨意难消,连带着对蜀山剑派也全无好感,‘白头翁’这个浑号还是自马胜贤嘴中听来,如今喧之于口,慢慢咂味,大觉有趣之极。

    赵海川拿自己这个妻子没法,也只好听之任之,只道:“倘真是蜀山仙境,咱们当小心行事,莫让人说失了礼数。”

    甄桑目中颇为不屑,哂道:“哼!一群道貌岸然的假道修而已!”

    赵海川笑了笑,并不接话,过得好久才忧心道:“若是蜀山也就罢了,终是有主之地。倘非蜀山,如此天地真元充沛之地,一旦传之江湖,怕又是另一场如同‘光华仙物’般的争端杀戮。唉!世人蒙昧,宁肯毁之,不与人共享之,华夏兴败交替,江湖血雨腥风,多为人性自私所致。”

    甄桑瞧他那心系苍生的样子,不好气道:“那便不说与外人知晓不就行了?”

    赵海川一怔,轻声道:“如此私心窃据,又与蒙昧世人有何区别?”

    甄桑用手采了他一下,又好气又好笑道:“哈!好好先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哩!”

    赵海川苦笑道:“我这‘好好先生’当真一无是处,心心念念,到头来又给绕了进去。本是快意江湖人,却过起戎马偬倥的苦寒日子,何苦来哉!唉,如此各谋己利的天下,还不如诞生一雄主,剑荡群魔,横扫,严刑峻法,规立方圆,使民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甄桑哼道:“如此雄主,千百年未必出得了一个!”看了看赵海川,促狭道:“可惜你老赵家的那些皇帝,个个都是百花间的高手,刀剑前的懦夫,祟文抑武之重,历朝莫有之甚!哎!呆子,我可没说咱家雨儿!”掠他一眼,又道:“也没说你呐!”

    赵海川淡淡一笑,并不以为忤。

    赵雨儿见父母一阵叨唠,什么“君”啊“国”的,听得他直打哈欠,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一阵长叫,他苦着脸道:“娘,雨儿想吃东西了咱们现在到了哪儿了?啥时候回回那儿哩?”

    甄桑与其夫对视一眼,眼中俱都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爱子因祸得福,非但身体大胜以往,连腻食的恶疾似乎都好了许多,顿觉前路光明一片。

    甄桑随时不忘作弄爱子,笑道:“回那儿哩雨儿?”

    赵雨儿摸摸怀中,这才忆起那些甜甜如蜜的糕点上山时都尽埋雪下了,大是后悔,心忖倘是当时自己能留下两块随身携着就好了,哎哎道:“回回面糕那儿面糕好吃呐”抬头瞧见其母嘴角那丝恼人的笑意,撅嘴抗议道:“娘——”

    甄桑忙连宠带哄,将这一茬儿混了过去。

    这时赵雨儿突又“呀”了一声,似是想起极重要之事,急忙伸手往怀中摸索,边摸边焦急道:“发钗呢?”手贴胸前时才发觉掌中有异,掏出一瞧竟是一块椭圆的薄玉,温润有泽,煞是喜人,但他无心细看,又是一阵翻打,双眼一亮,掏出一物举于眼前,喜道:‘娘,在呢!”

    那发钗一受晃当,便“叮噹”直响,在这如诗如幻的山野美境中,仿若仙乐。

    赵雨儿爱不释手地瞧了又瞧,只觉这枚缕空银钗当真不负他之心意,这一路颠簸,尚存柔韧之质,反比初时多了一层暖暖的光泽。

    赵海川与甄桑同时“咦”了一声,正是见到赵雨儿手中的那块玉片,甄桑惊奇道:“雨儿别动,让娘看看!”将爱子掌心摊开一瞧,脸上惊色更浓。

    赵海川也围至旁观,但见爱子手心卧有一块温滑的玉片,泛着绿幽幽祥宁之光,令人见之心静。

    其内红嫣嫣的竟是镌着一个楷体“仁”字,丝质悠缠,似在玉片当中缓缓流倘,在晨曦照耀之下,更是泽光晶莹,纤毫毕现,竟无半点瑕疵。

    他脑中突闪出冰雕上那个椭圆小洞的影像来,双眉不由轻轻一皱。

    甄桑毕竟生为女儿身,见此玉皎好异常,不似凡间之物,心喜难耐,伸手去摘,却听赵雨儿“啊”地叫了一声。

    原来那玉片竟是粘附在赵雨儿手心,甄桑这一扯之下,虽将玉片取了下来,却也把他弄得一疼。

    甄桑心疼得直颤,忙托起赵雨儿的手直吹凉气,忽地一眼瞧见爱子掌心中竟也印着一个浅红色的“仁”字,与那玉片中的“仁”字别无二致,一笔一划方正奇峻,与赵雨儿掌中纹路恰好完美契合,只似天生便如此一般。

    只是颜色较之玉片略浅,且已浸入肌里,若不有心观瞧,倒是不易觉察。

    甄桑狐疑道:“雨儿,你从哪儿得来此玉,为何娘竟不知道?”

    赵雨儿也是一脸茫然,半响才道:“雨儿也不晓得呢。她,她像是长在雨儿手心上一般,一点异样感觉都无,若是刚刚没留意,还发现不了她哩!”

    甄桑与赵海川相视一眼,后者轻轻摇头,一阵沉唔后道:“奇怪了,莫非跟那冰像有所关联?”

    彼时甄桑只顾心疼爱子伤重不治,哪顾得冰像的光色变化?自不如赵海川所见所悟之深,此时只喜道:“管它呢!如此稀罕之物,皇帝老儿都未必见过,常人怎配据有?既是无主,且跑到咱家雨儿的掌心,当是二者缘份,天意成全,自是归咱家雨儿所有。呀!这儿还有个小眼儿哩!如此正好堪用!”笑吟吟地自衣袖处扯下一段靛青色的细长绦带,对准玉片尖端一个小孔穿了过去,娴熟地打了个结儿,拎到眼前左瞧右看,越看越是喜欢,眉开眼笑道:“过来雨儿,娘给你戴上。”指头翻飞,已是将之系在赵雨儿腰间。

    赵雨儿本就俊俏清秀,如此美玉添彩,更显得温润谦和,小小年纪倒是流露出几分风c流姿段来。

    甄桑“啵”地往他脸蛋上亲了一口,见其夫一脸怪相侧过头去,手一痒便往他肩头又採了一巴掌,戏道:“好看么呆子?”

    赵海川只好陪笑道:“夫人自是做得极对的。”他也不知甄桑问的是什么好看,只好含糊其词,反正说她做得对准是没错的。

    甄桑这才欢喜道:“算你知趣这回。我就”打势又要往赵海川肩头拍下,见他耸肩闭眼一副老实人受欺负的模样,“噗嗤”一笑道:“那就轻轻打你一下。”果是往赵海川臂上轻轻一拂,却是酥酥柔柔,哪有半点处罚之意。

    一家三口言笑晏晏,因担心赵雨儿捱不得饥饿,正要顺着溪水往谷口走去,看看有无人家,讨点饭菜裹腹,再行问路之宜。

    这时蓦地自谷口处传来一声牛哞叫声,只见一只健硕小牛踏着溪水奔来,四蹄翻飞,疾如奔马,溅起无数水花,惊动筑巢鸥鹭,后面紧追着一个小牧童,挥手大喊道:“小黑,别跑!快回来!那首诗做不出来,阿姊回来了要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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