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真心关爱,今日有何脸面指责我私订终身?」聂隐娘冷冷的反问。
聂锋愕然的看着她。
聂隐娘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伸出手,拉起了刘昌裔,头也不回的将人带走。
刘昌裔一路缩着脖子,畏缩的被聂隐娘大步拉着走,连抬头看四周的勇气都没有,途中还踉跄了几步,能演到这种程度还真是成了精了。
一进到她的小院,聂隐娘才松开手,刘昌裔已经先伸了个懒腰,舒了长长一口气,「这屈着身子做人的滋味挺累的。」
她没好气的看着他。「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陈公调了些粉让我涂在脸上,」他得意的一抚自己的脸,「除非细看,不然旁人认不出我。更别提田绪没见过我,更不可能知我是何许人。」
「纵使如此,也不是万无一失,田绪身边总有见过你的人,若被认出如何是好?」
「放心!不会有被认出的一日。」
这份自信实在不知从何而来,她瞪着他,就见他双手背在身后,纵使一身破烂衣服,但脸上已恢复熟悉神采。
「这便是你的住所?!」他打量着四周,「小了些!但还算清静,适合你。」
真亏他还能如此镇定,「若你的身分被发现,随时可能被杀。」她闷声的说。
「要杀便杀。」他的口气满不在乎,「但记得若真有这一日到来,全是你的错!」
「我的错?!」她的语调不由自主的扬起,在他面前,她总是难以冷静。
「我说过当我女人第一件事就是听话。」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下她的脸,「我没点头让你走,你却跑了。不听话的蠢fù,我自然得要来把你追回去。」
看着他,千言万语,她最终只冒出一句,「你疯了。」
「我本就疯颠,」他一脸得意,「你不早知道的吗?」
对着他,聂隐娘实在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曲环身子不好,陈许情势随时有变,你就不怕你人不在,江山易主?」
「若真是如此也是命。」他的口气云淡风轻。
在他决定入魏博属地找人的那一日,他便抛下了一切,他骨子里终究是不服输的烈马,不信什么身不由己,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一定要拿到手。
聂隐娘凝神看他,见他神态自若,不由得轻叹,「你真是糊涂,陈公难不成就由着你胡闹?」
「你以为他挡得住我?」提到陈公,心头的怒气淡了,口气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以为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但我不信,若连个女人都护不住,权势要来也是个笑话。」
聂隐娘的心怦然一跳,她终究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听到他真情流露的话也迷了心神。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放心。等田绪的宴会后,我们立刻离开,不会有事。」
她怔了一下,「你还想入郡王府?!」
他坚定的一把拉过她,将她抱在怀里,感受一下久违的温暖身子,「田绪邀娘子与我进郡王府一聚,若我们走了,他肯定气恼,所以总得好好拜见再走。」
她不由得一恼,「刘昌」差点失控直呼他的名字,她压低自己的声音,「别再胡闹。立刻回陈州去。」
「蠢fù,纵然这是你聂府,但爷现在在这里,这里的主子就是爷,别对我指手画脚。」
实在是有理说不清,聂隐娘恼怒的看着他,眼角余光看到院门口有人不安的东张西望,她脸一沉,连忙把他推到自己的身后,一副母鸡护着小鸡的模样,「进来。」
是看门的小厮,听到声音他连忙进来,现在众人都在谈论小姐和这个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姑爷」,想破脑子也想不通为什么功夫了得的小姐竟然挑了个不起眼的磨镜郎为夫。
「小姐,聂府大门的门柱上栓着的人正吵闹不休,引人指指点点,敢问小姐要如何处置?」
门柱上栓着的人?聂隐娘正想开口询问,刘昌裔抢先了一步,「我这一急,都忘了哥哥!我去把他带进来。」
她从未听闻刘昌裔有兄长,看着刘昌裔又恢复那个畏缩的样子,跟在小厮的身后出去,聂隐娘只能狐疑的等着。
没料到最后竟看到被绳子绑住双手的苏硕,他头发乱糟糟,一脸的胡子,一路上还不停的胡言乱语,疯疯颠颠,说有多骇人就有多骇人。
聂隐娘强迫自己不要有任何的动作,直到人被带到面前,跟在后头的小厮都退下,她才急急的上前。
「大哥?!」聂隐娘伸手替苏硕解开了绑在手上的粗绳,「你怎么成了这模样?」
上次见时还是个意气风发的新郎官,现在却像路上讨食的乞丐。
「还不是为了大人。」苏硕见四下没人,也不再装痴傻样子,苦着一张脸,「他硬要寻你,弄得义父没办法,替他调了易容的yào粉,还要我贴身跟着。可是才出发没多久,大人又说我太引人注目,要跟着他可以,但得变个样子。所以大人扮成磨镜郎,我就成了他痴的哥哥。这一路上还有许多人当真,赏我不少银两。」苏硕搔了搔头,突然咧开了嘴,「这也算因祸得福吗?」
第二十八章
这个傻大个儿,聂隐娘没好气的看着刘昌裔,这不存心耍弄人吗?
刘昌裔一挑眉,脸上不见半点心虚,「他高头大马,我区区一个磨镜郎身边跟着这么大个儿守着,难免使人心生怀疑,叫他扮痴傻,还绑着他,也是万不得已。」
「荒唐。」聂隐娘啐了一声,看到苏硕手上有着一条明显的血痕,不禁一恼。
「这不是大人弄的。」苏硕可不想见大人不顾危难找到了人还跟聂隐娘吵起来,「我进魏博属地时才扮这成模样,一路上大人都拿捏力道。这伤是方才大人进府来,将我jiāo给你聂府的下人,那狗奴才用力一扯才伤的。拜高踩低,聂府的奴才实在不若妹子你纯真可人。」
这点聂隐娘实在无法反骏,但现在可不是替他教训奴才的时候,两人以身涉险来到田绪的属地,若一个不好,谁都别想走。
「我让人备些饭菜,大哥吃完,就带着大人快走。」她拿刘昌裔没法子,但苏硕向来忠心,绝对会跟她同一阵线。
「田绪说要宴请我,我怎能走?」
聂隐娘转头瞪着刘昌裔。
他却仿佛未见她神色恼怒,得意洋洋的说,「不过就是场宴会,让我吃顿魏城的好酒好菜,我们再走不成吗?」
苏硕心中一喜,「花儿你已经答应跟咱们走吗?」
聂隐娘还没开口,刘昌裔就说了,「我都来接人了,她不走成吗?闹脾气离家出走也得有个限度。」
「刘、昌、裔!」她低声咬牙切齿的叫着他。
「备水,我得梳洗一番,这几日可真是累了!」他打量了下四周,直接大步进了屋子里,真的就像这里的主子。
聂隐娘瞪着他自在的背影,转而怒视苏硕。
「别瞧我,」苏硕脖子一缩,「我也拿大人没法子。我才成亲没几日,我也不想跟着他。你就别闹了,去跟田绪吃顿饭然后快点跟我们走。你那嫂子虽貌美如花,但脾气比你还倔,只怕这次回去我不死也半条命了。」
「若大哥怕嫂子发怒,把大人硬拖回去不就成了。」
「你功夫比我好,你拖。」
聂隐娘傻眼,没料到苏硕连劝一声都不打算,还直接把问题丢给自己,「他一日不走,就多一分危险。」
「我知道,」苏硕双手一摊,摆明莫可奈何。「大人的脾气古怪,我也没法子。」义父或楚天凡或许还能与大人舌战一番,但他只要大人一开口,就直接被说得一刀毙命了。
「如此任意妄为,如何成大事?」
「花儿,不许胡言!」苏硕斥道:「大人血xìng,此乃真男儿。」
聂隐娘在心中叹了口气,大哥的忠心真到了无可救yào的地步。
苏硕推了聂隐娘一把,「大人正等着,快去伺候!」
她无奈看着刘昌裔消失的方向,原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却没料到他竟不顾一切的寻来,纵使为他的安危感到不安,但心头一个角落蓦然软了下来。
才入夜,小薛氏便派人来请,纵使刘昌裔容貌有些许改变,但聂隐娘还是不愿他在人前露脸,越多人见到他,越有可能曝露他的身分,所以她想也不想的身子疲累为由回绝。
只是小薛氏不死心,自己带着婢女来了。
「你留在屋里,」刘昌裔脸上倒没有聂隐娘的恼怒,气定神闲的jiāo代苏硕,然后看着聂隐娘,「今日夜色挺美,咱们去外头等姨母。」
聂隐娘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yào,但很清楚自己不用费神跟他起口舌之争,因为此人无赖、无耻还引以为傲,跟这种脸皮万箭不穿的家伙争论,自己不会有一丝胜算,索xìng闭着嘴,冷眼旁观。
「虽是急了些,」小薛氏坐在亭子里,看也没看立在亭柱旁的刘昌裔一眼,径自说道:「但毕竟要进郡王府,总不好失了规矩,我叫了绣娘来给姑爷做几件衣裳。」
要不是要顾及聂府的颜面,小薛氏也不想跑这一趟。夏氏的孩子没了,正怕她闹到田绪的跟前,所以这阵子,她知道收敛,摆出一个当家主母的大度样貌。
「又不是大过年的,能做新衣裳!」刘昌裔一双眼感动得闪闪发亮,「娘子家还真是富贵。」
瞧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小薛氏在心中冷冷一哼,「纵是富贵也与姑爷无关。」
刘昌裔被斜视了一眼后,整个人像是要缩进柱子里去。
「不是我在说你,你怎么就挑了这么样一个夫君?」小薛氏挥了挥手中的帕子,「聂府这些年受郡王赏赐,说到底也有你一份功劳,再怎么样……你也该挑个体面些的。」
「体面何用?」看着刘昌裔被绣娘拉来扯去,还露出呆傻的笑,聂隐娘的面上不由得一柔,「只要有份真情真意便足矣。」
小薛氏狐疑的看着她,跟了这么不显眼的男人是心甘情愿9!:还以为聂隐娘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眼光如此差劲。
「你跟男人讨真情真意……」小薛氏摇头,「那全是骗人的,你看看你爹,难道不明白吗?姨娘也是忙得糊涂了,所以没能早早给你定下亲事,但你也不能随意挑个男人。瞧他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不过量个身罢了,身子像是有虫似的动来动去。我思前想后,觉得三日后,你倒不如趁着进郡王府的机会,向郡王透个讯说你打算将夫君赶走,让郡王回心转意再收你进府去。」
聂隐娘冷冷的看着小薛氏。原以为小薛氏跟她之间纵使亲情淡薄也还有一丝情意,但今日才知是自己一厢情愿。田绪是什么样的人,小薛氏心知肚明,却还要她嫁给他。
聂隐娘锐利的眼神令小薛氏心一突,连忙说道:「隐娘,姨母可是真心为你好。你……你没忘了你娘亲的遗言吧!咱们毕竟才是最亲的,我这个姨母可以掏心掏肺的疼你。」
聂隐娘瞬间站起身,小薛氏一惊,吓得脸色发白。
见她一脸惊恐,聂隐娘暗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已认定了这个男人,不论富贵、平凡,我跟定了他。我当没听到方才姨母的肮脏念头,姨母以后……」她摸了下腰间的剑,恐吓意味甚浓,「不要再提。」
小薛氏的脸色又是一僵。
聂隐娘不想再对着她,径自走向刘昌裔,斥了一声,「站好。」
刘昌裔立刻乖乖不动。
她自己帮刘昌裔量身子,只是他一直驼着背,量起来的尺寸也是不符。
「不如就别弄什么新衣了。」刘昌裔趁着她靠近,暗暗的抚了下她的手,「只要娘子愿意跟我走就成了。」
「几件新衣就想换我?」她忍不住一笑。
「我一穷二白,身上唯一值钱的也只有娘子给的金锁片和那把附着刀鞘的匕首,财富荣华没有,只有一个我,成吗?」
她敛下眼,眼眶微热,「若你什么都无,只是」人,我一定死也巴着你不放。」
可惜,他不是!这点两人心知肚明。
「娘子放心,」他目光淡淡的瞥了眼看向他的小薛氏,「我不要新衣服,只要娘子跟我一起就好。娘子就像我死去的娘亲,一心为我,总要我日子平平安安,不要追求什么富贵荣华权势,平静过日子。不像姨母,一口一口的说疼着娘子,却要你抛弃糟糠夫,嫁给郡王当小妾。」
小薛氏的脸涨得通红,瞪着刘昌裔。
刘昌裔连忙缩到了聂隐娘的身后,「娘子,可是我又说错了话?」
聂隐娘看着小薛氏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敢吭半声,用尽了一切力气才能维持面无表情,淡淡的开口,「你说的极是,但姨母人不坏。」
小薛氏的脸色稍为好转,但没料到她又补了一句
「只是自私了些。」
「自私?!我懂。」刘昌裔一副了然样子的点了点头,「我娘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是这话虽是常理却非正理,过了头定会有报应,我真是担心姨母最后会死无葬身之地又下地狱。」
「你胡说什么?」小薛氏再也忍不住的起身斥道。
刘昌裔吓得又缩到了聂隐娘的身后。
「姨母自己也说我的夫君难登大雅之堂,是个粗人,」聂隐娘冷冷的把方才小薛氏对刘昌裔的嘲弄还回去,「他不懂规矩,姨母怎么也跟他计较起来了?」
小薛氏气得发抖,「瞧他这副模样,去郡王府,丢的可是聂府的脸面。」
第二十九章
「我已成亲,不再是聂府的人。」聂隐娘一点也不留恋的说:「郡王设宴后,我便会与夫君离去。」
原以为艰难的一件事,说出口后只剩释然。
小薛氏没料到聂隐娘竟然有去意,一脸惊讶,「姑且不论你爹同意与否,郡王可是第一个不点头。」
田绪不放人确实是个麻烦,对于田绪而言,她还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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