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奴婢,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封住众人的嘴,别让事传进了郡王府,惹怒了郡王。」
小薛氏的脸色有些僵。原想教训那个不长眼的夏氏,却忘了田绪这号人物,她不禁心头发颤。
「隐娘……」
「我累了。」聂隐娘垂下眼,目光不去看春儿,自己能帮她的只是说几句话,让她在成为代罪羔羊死去前不会太过难受。她无法替她争个清白,因为若她替她出头,最后死的会是小薛氏,这个伤了她娘亲的心,娘亲却一心护着的亲妹妹。
她压下心头的厌恶,让自己的思绪变得麻木,不理会那一声声的哀嚎,走了出去。
回府三日,聂隐娘除了打坐、练剑之外,几乎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她住在聂府最偏僻的小院,这里安静,让她不被打扰。
这几天小薛氏特地熬了不少补汤来给她,她连碰都不碰。
「小姐。」
聂隐娘刚练完剑,捂着有些发疼的胸口,正要回屋去,听到这声叫唤,她停下了脚步,冷冷看过去。
「这是夫人特地命人熬的人参鸡,小姐快趁热喝。」小丫头低着头,畏畏缩缩,连说话都在发抖。
看着她,令聂隐娘想起了小翠,也不知道她这一走,是否会牵连到她?发现自己的思绪飘远,她立刻一咬牙,把人给逐出脑海。
她低头看着那碗鸡汤,清澈的汤水看来是下了功夫,已把油花细细的去掉,但想到细心替她备斋菜的刘昌裔,她的眼神微黯,「我不饿,拿回去。」
小丫头闻言,也没有迟疑,连忙转身出去。
平时根本没人愿意来伺候这个古怪的小姐,几个姨娘私下都说,大小姐杀人不眨眼,只要一有得罪便会取人xìng命,连老爷和夫人也惧她三分。
看着小丫头跑远了,聂隐娘嘲弄的一扬唇,呼了长长的一口气。自己的身子虽然好了,也能耍上几套功夫,但只要一练得急了,气血一涌,胸口便痛。
小丫头跑到了院门口,差点撞上前来的聂锋,她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老爷。」
第二十六章
聂锋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大步越过她。
小丫头松了口气,连忙站起身,看着聂锋的样子,脑子一转,连忙去回报小薛氏。
聂隐娘远远就见到聂锋走来,便没进屋,索xìng停在原地等着。
「郡王府来信,郡王要来聂府一趟。」
聂隐娘心头微惊。
聂锋眉头一皱,「你可是办事不力,让郡王不悦?」
聂隐娘没有答腔,她确实没有达到命令,但以田绪的xìng子,若要论罪,应该是派人将她叫进郡王府里,而不是他纡尊降贵来聂府。
聂锋投身田绪麾下多年,虽无大功但也无过,自然没理由让主上特地过府来。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想到田绪刚赏的小妾才出事,田绪这会儿过来,不知是否是事情传进了他的耳里,打算来兴师问罪。若真是如此,他当然得叫上刚回府的聂隐娘,或许能看在她屡屡建功的分上不追究此事。
「快准备准备。」聂锋jiāo代,「可别怠慢了。」
聂隐娘微敛下眼,转身进屋准备。
她才放下擦脸的帕子,门外就传来了声音,「小姐,郡王的轿子已到了聂府。」
聂隐娘深呼吸了一口气,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往外走。
她来得迟了,到的时候田绪已经坐在大堂的主位上,门外还摆着不少用红布覆盖的木盛盒,几个跟着郡王而来的小厮笔直的站在一旁,聂府的下人只敢远远的瞧着,没人敢靠近。
看这喜气的阵仗,聂隐娘狐疑,但依然不惊不惧的进了大堂。
才一阵子不见,田绪更显得苍老,日日纵情声色,极尽享乐,看来他的身子被掏空是早晚的事。
「隐娘来得正好。」田绪脸上没有聂隐娘预期的怒气,反而一脸的笑,「快过来坐下。
聂将军也坐,都是一家人,无须拘束。」
聂隐娘微敛下眼,依言坐了下来,心里推敲着田绪口中这句「一家人」。
「隐娘今年多大年纪?」
聂锋听到问话,连忙起身回话,「回郡王,隐娘今年二十有一。」
「都说了一家人。」田绪挥了挥手要聂锋坐着,「坐着回话便成。已经二十一岁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隐娘竟到了这年纪。只是聂将军,隐娘都已经二十有一,怎么也不替隐娘物色个好人家?」
聂锋额上布满冷汗,心脏怦怦乱跳,这几年来田绪重用隐娘,他这个当父亲的,对着这女儿与其说是疼爱,不如说是惧怕。一方面担心她办事不力,田绪怪罪,牵连聂家;另一方面又担心她xìng子yīn沉,哪日惹她不快,剑就向着自家人。他也不是没想替她寻门亲事,只是才提了个头,她便说自己终身不嫁,他也没勇气逼她嫁人,现在田绪却登门来质问……
「末将惭愧。」
「这也不怪你,」田绪突然大笑,「这些年来隐娘为我办事总不居功,都是你这个当爹的教得好。只是女儿家,到了年纪,总该有个归宿,不然就是聂家对不起她。」
田绪的话令聂锋有些羞愧的将头又低了几分,他对这个女儿确实关爱太少,「末将惶恐。」
「莫慌!今日来,本王便是要给隐娘一个jiāo代,跟聂将军说门亲事。」
聂锋方才见到郡王府的下人抬进屋子里那十几个木盛盒就有着怀疑,现在田绪真开口说是来替聂隐娘说亲,他只能压下不安,硬着头皮开口,「敢问郡王……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还能是谁,聂将军说说,」田绪高傲的一扬下巴,「隐娘配我如何?」
聂锋一听,差点连椅子都坐不稳。
聂隐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没想到田绪竟有抬她入府的念头。
田绪直视着聂隐娘,将她皱起的眉头看在眼里,似乎早料到她心里不愿,他不生气但口气坚决,「这次你不杀刘昌裔,我不怪你,我想你年纪也不小,就让你入田家为姬妾,将来尽心为我办事就好。」
聂隐娘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田绪。
她一直是田绪杀人的棋子,但她臣服于他不是因他的才情,而是为了聂府上下,今日她没办成他jiāo代的事,她早已有领罚的觉悟,却没料到他竟会要迎她入府。
看着田绪打量自己的模样,好似给了她天大的恩惠,她脸上的不快浮现,以她的身分嫁给田绪,纵使是个姨娘,在外人眼中也是高嫁,但就算她心中没有刘昌裔,她也不愿意嫁给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对了!本王听说……」田绪瞥她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看向聂锋,「听说前几日的夜里,聂府很是热闹。」
聂锋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虽说夏姨娘没了孩子是聂府的私事,但夏氏是田绪赏赐的女人,若是田绪硬要追究,聂府可没好果子吃。
聂锋焦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聂隐娘。
聂隐娘不吭一声,夏氏的孩子丢得还真是时候,这一个又一个的坑摆明逼她走上一条不想走但非得踏上的路,以她的身手,脱身何难?只是聂家上下百余人又该何去何从?
这微薄的亲情绊住了她,她只能木然以对。
「隐娘不说话便是同意,」田绪一脸得意的看着聂锋,「聂将军觉得如何?」
聂锋虽与聂隐娘不算亲近,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无法二话不说推女儿入火坑,田绪纵情声色,后院女人不少,以聂隐娘的xìng子,若真嫁进去,等于活活逼死她。
「聂将军?」田绪的声音已经加了些不耐。「你觉得如何?」
聂锋心头有着愧疚,然而眼前这情势,只能认下这门亲事,但他还没开口,门口却响起极大的吵闹声。
隐约听到有人大吼大叫,叫些什么听不真切,但这声音传进了聂隐娘的耳里意外的有些熟悉,原本木然的神情瞬间现出了些许光采。
「这是怎么回事?」田绪听有人喧闹,不由得恼火。
聂锋连忙挥手派人去探。
聂隐娘神情未变,但一颗心莫名的七上八下。
「回郡王、老爷。」一个小厮满头大汗的跑进来,跪了下来,「有人在门口大吵大闹,口口声声说要找娘子,说他是……」
「是什么?」聂锋连忙追问。
小厮目光飞快的看了聂隐娘一眼,「说是小姐的夫君,要见小姐一面。被门房斥了一顿,但他不走,只顾着在门口朝屋内大喊,已经来了不少人围观,指指点点。」
聂锋的脸色一变隐娘这会儿怎么突然冒出了个夫君?
「隐娘,」聂锋看着聂隐娘,急急的要她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聂隐娘没有答腔,隐约有个荒谬的念头浮上思绪不可能,他在陈州,这是魏城,他绝不可能来。他向来聪慧,绝不会蠢到入魏城来找她,绝对不可能!但她的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屋外。
田绪见状,心头一恼,「把门外的人带进来。」
小厮不敢迟疑,连忙去带。
没多久他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身上的衣物虽干净,但已显得破烂,还有几块补丁的痕迹,身后背着一个木箱,箱上chā着一根旗帜,是个卖杂货的磨镜郎。
他一进屋看这阵仗,一时腿软,瘫在了门口。
这副难登大雅之堂的畏怯样令田绪眉头一皱,斥道:「来者何人?」
「小的……」
磨镜郎声音抖着,一双眼扫了堂上一眼,看到聂隐娘这才有了底气,连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到了她跟前,紧握着她的手,双膝跪了下来,「娘子、娘子我可找到你了!」
聂隐娘瞪大眼睛看着由远而近,最后跪到她面前的男人,脑子一片空白刘昌裔!
纵使他脸上、手上都涂得漆黑,她还是从他有神的双眼认出他来。他真的在这里,还口口声声叫她娘子?!她又是恼怒又是无奈,这个疯子真不要命了!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却紧握着不放。
「娘子,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惹恼了你,只要你说,我改,一定改!」说着也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大哭了起来。
看刘昌裔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聂隐娘感到额际一抽一抽的痛,她想把他扶起来,但是他却坚持跪着。
「若娘子不答应跟我走,我就一辈子不起来。」
一时之间,屋子里除了刘昌裔的哭声之外,没有半点声响,气氛顿时凝重尴尬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田绪的声音透着yīn沉。
第二十七章
聂隐娘无言以对,不是不答,而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是魏博的属地,田绪一心要杀刘昌裔,他现在人就在跟前,若是被认出来,刘昌裔只有死路一条。
刘昌裔拿着衣袖一抹自己的鼻涕眼泪,跪在田绪的面前行了个大礼,整个人都快要趴在地上,「小的古苗,和娘亲四处走唱,卖杂货磨镜为生,前些日子在街上遇上恶人欺侮,多亏娘子出手相救。只是可惜我娘亲受了惊吓一病不起,娘子心慈,给了小的不少银子请大夫,娘亲还是没熬过,几天后就一命归西。死前娘亲最挂心我的亲事,便替我求了娘子,娘子点头同意跟我成亲,娘亲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可没想到娘亲的丧礼才过,娘子帮着小的葬了娘亲后就不告而别,我找得她好苦。」
聂隐娘实在觉得刘昌裔有当说书人的本钱,这无中生有的本事之高,简直无人能敌。
「小的只隐约听娘子提过自己是魏城人士,」他急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了个金锁片,上头有个清楚的聂字,「这是娘子当时给我留下的定情之物,我便拿着这个来到魏城,逢人便问可有识得姓聂的人家,我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无果,直到聂将军府,果然……」讲着又激动的大哭了起来,「让我找到了娘子。」
聂锋立刻让人上去拿刘昌裔手中的金锁片。
刘昌裔哭花着一张脸,见人接近,立刻将金锁片给紧紧的护着,「不能给!若给了之后,娘子不认这门亲事怎么成?」
看着他如此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的样子,聂峰有些气恼。想要出声斥责,偏偏田绪在一旁,轮不到他开口。
田绪凝视着聂隐娘,「此人说的可是真的?」
聂隐娘丝毫不惧的对上他试探的眼,知道若她否认,刘昌裔必死。
「是!」简短的一个字,她认了这个磨镜郎。
刘昌裔闻言,这才不跪了,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抱住了聂隐娘,又掉下了男儿泪。
被他抱进怀里的聂隐娘心头一软,这个疯子!
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人,田绪心头五味杂陈,原气恼聂隐娘竟没对刘昌裔下手,打算斥责,但又想起她虽长得不算绝色,但也是清丽可人,又有一身功夫在身,若让她进府伺候,也别有一番风情滋味,却没料到早已私订终身,还挑了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夫君,现下众目暌睽,他就算对这女人再有兴趣也不好强抢他人fù。
「看来我与聂府的亲事是不成了。」最终,田绪冷哼了一声。
聂锋连忙跪了下来,「郡王息怒。」
「罢了!是本王唐突了。」田绪站起身,看了哭得不能自已的男人一眼,「隐娘既已成亲,本王也不好没个表示,这些礼物就当本王给隐娘添妆,改日隐娘就带着夫君来郡王府一趟,本王好好宴请小俩口。」
「谢郡王。」聂隐娘推了刘昌裔一把。
刘昌裔立刻双膝跪地,额头都磕在地板上,连抬起都不敢抬,只抖着声音说:「谢郡王、谢郡王!」
田绪连瞧都不瞧一眼,头也不回越过他。
田绪一走,聂锋虽也不乐见聂隐娘嫁进郡王府,但又觉得面子挂不住的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女亲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竟私订终身,成何体统?」
「爹向来只视我为棋,望我光耀门楣,未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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