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温柔乡去了。
「爹,你可回来了。」陈婉蓉一得到消息,也不顾身上、脸上带着伤,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张代枫的面前。「爹可要替媳fù作主。」
姚氏的表情一变,就派人要陈婉蓉安分待在屋子里,别出来丢人现眼,没料到她竟不要脸面的顶着一脸的伤跑出来。「老爷才回来,你这是什么样子?」
陈婉蓉这才不管,哭喊道:「二少爷竟要收个青楼女子回府,媳fù不允,他竟动手将媳fù打成这副样子,娘不管,还说是媳fù丢人现眼,活该受这皮ròu痛,爹啊,媳fù委屈。」
「你有何委屈?」姚氏一恼,怒道:「你打破了你嫂子的玉观音,害得她跌倒,孩子都摔没了,没将你休离出府,你就该感激,现在还有脸告到老爷面前?」
「那座玉观音是媳fù不小心摔的,但是让孩子摔没的,是娘你屋前回廊的一滩水,跟媳fù没半点关系。」
「关上你的嘴!」姚氏脸色难看,不自在的瞄了眼神情冷漠的张青扬,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滩水有古怪。
张代枫不发一语,冷静看着堂上众人的神情,姚氏的不自在、二媳fù的愤恨、五儿子冷淡面容下隐含的不平和气愤,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早就从五儿子口中得知这阵子府里发生的事,却没料到情况比五儿子愿意说的还要荒唐。
「经武人呢?」
「这几日他都窝在青楼,」陈婉蓉说道:「跟那个贱fù在一起。」
张代枫瞪大了眼,看向姚氏。「你这是怎么管家的?」
姚氏心中不平,马上反驳,「婉蓉镇日只知吵闹,经武不愿待在府里也是理所当然,这是她咎由自取。」
「想当初我不也因你吵闹不休,心生厌烦才会迎进梅儿,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才知道,这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我根本无需为了迎进梅儿而觉得对你有愧!」
哪里想得到会扯到自己身上,姚氏一脸屈辱。这么多年来,老爷还是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提起那个贱女人。
「这些年来,因为对你感到愧疚,只要不出大错,我事事由着你,青扬孝顺,不愿见我为难,也不与你计较,就连笑笑……」他重重一叹。「你放话说她死了,我也念在你遭受丧子之痛的分上忍了下来,但今日看来我错得离谱,你见经武荒唐也不知约束,任由他打骂媳fù,更令人发指的生出害人之心,青扬的孩子也是张家的骨血,你却还是事事算计,你就是没料想到报应,最后算计到了经文的孩子头上。」
姚氏惨白了一张脸,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半空中。「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张代枫冷冷一哼。「你心里明白!若让经文夫妻知道那滩水是你搞的鬼,你有何脸面面对?」
「是谁在老爷面前胡言乱语,」她打死不认,「这件事跟我没有半点干系。」
「牡丹被我关在西院的柴房里,」张青扬控制涌上心头的恨意,尽可能平静的开口,「母亲可要让我唤人来?」
姚氏一时方寸大乱,她不是早让牡丹拿着银子远走,现在怎么会……不过她逼自己冷静下来,硬是强辩道:「不论牡丹说什么,不过都是脱罪之辞。」
「够了!」张代枫斥道:「你真不要脸面,非得真跟人对质才要死心认错?!青扬今日还愿唤你一声母亲,你真该感到羞愧。」
姚氏又急又怒,浑身发抖,看来这次无论她说什么,老爷都已经信了张青扬。
「这些年来,青扬为这个家做的也够了,」张代枫的目光须臾不离姚氏,结缟多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弱点。「他的媳fù有孕,虽不宜大动,但为了以防万一,今日我便作主让他们就搬出府去,过自己的日子,离你这个嫡母越远越好。」
闻言,姚氏差点站不住,张青扬一走,就代表财神爷离开,府里的开销怎么办?这一大家子可活不下去,她大嚷道:「我不允!他要走可以,但得留下易水楼。」
「你这女人!」张代枫再也忍不住大怒,倏地站起身骂道:「贪得无厌。」
他气得身子一晃,姚氏一惊,张青扬一个大步上前扶着。
「爹!」
张代枫无力的摇着头。「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
「别说了,」张青扬也气姚氏,但更顾念父亲的身子。「孩儿扶你回屋休息。」
张代枫任由他扶着,不愿再对姚氏多说半句话。
姚氏心有不甘的想要跟上,却被柱二硬生生挡住。
「我累了!」张代枫被安置在床上,有些虚弱的说:「改日你再带你媳fù来让我看看。」
「是。」
「你嫡母的事,我会处理,不会再令你为难,你好好照顾你媳fù,可以的话就尽快走吧。」
张青扬本以为父亲会反对他离府,也已经打定主意,就算起冲突,这次也不再让步,却没想到父亲不但自己开口,还要他尽快离开。
「爹可以与我与姊姊一起离府。」
张代枫幽幽叹了口气,年过半百,回头去想,才惊觉自己这一生快乐的时间太少,拥有幸福的时间太短,因为一段情,忽略了太多事,今日不论姚氏、荒唐度日的嫡子或是被退婚的嫡女,全都是他忽略纵容之下养出来的。
「这么些年就因为愧疚,所以纵着你嫡母,每每经文或经武犯错,我出声斥责、教训,她便拿你和你娘来说我偏心,久了我也懒得再管,所以才让你两个嫡兄成了今日这模样,是我错了……
「今日我已是一介平民,看似失去许多,但或许是老天爷仁慈,再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有时间好好教导他们两兄弟,只盼我有生之年能看他们走向正途。只是他们虽然行事荒唐,毕竟是你兄长,并未起恶心,今日一事,我知道是你媳fù委屈,但看在爹和你两个哥哥的分上,就再原谅你嫡母一次可好?」
张青扬沉着脸,父亲这是看在两个嫡子的分上,向他替姚氏求情,他敛下眼思忖着,真要说,两位嫡兄也不坏,只不过在色字上沉迷不可自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也得负大部分的责任,若没有他在一开始就由着两位嫡兄开口便大方的给银子,任他们玩乐的话,今日情况或许不同。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次的事,看在自己的爹开口,刘兰芝无事的分上,他可以忍下。
久久,张青扬开了口,「仅此一次。」简短几个字,他算是点头让步了,但将来无论姚氏、嫡兄如何,他清楚自己都不会再留情面。
海棠端着茶,来到姚氏面前,姚氏一气恼,手一挥,把她手中的茶盏打翻了,茶水泼到了海棠的衣裙,她连忙跪了下来。「夫人别因小事气坏了身子。」
「小事?!」姚氏瞪着海棠。「老爷的态度你方才在厅里也见着了,他让张青扬走,这摆明了不给我颜面。」
海棠敛着眼。「这是因为老爷担心着五少nǎinǎi肚子里的孩子。」
提到那个孩子,姚氏心中就有气,那日陈婉蓉在屋里大闹,张经武打了惠子一巴掌,刘兰芝竟不发一言的带人走,这根本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果然派牡丹跟着后头瞧,就见她干呕不止,她是生过孩子的人,一听牡丹形容就料想到刘兰芝有孕。
她不由得气恼,庶出的一房什么都要跟她争,程谨才有孕,她那头也立刻怀上,她一时气极,起了不好的心思,却没料到最后害了自己的媳fù。
现在她盼了多少年的孙子没了,刘兰芝肚子里的还安安稳稳的。
「夫人别气,其实只要五少nǎinǎi走了,一切不就能跟以前一样吗?」
姚氏微愣了下,瞅着海棠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海棠柔柔一笑。「只要五少爷恨上五少nǎinǎi,把人赶走,到时五少爷也不会因为五少nǎinǎi离府,而五少nǎinǎi现在捏在手上的东西,就回到五少爷手上,夫人要银子、要东西,五少爷肯定跟以前一样,不会多说半句。」
姚氏思忖着,张青扬就跟老爷一样怕吵闹,所以她总能用这一招让他们由着自己,是刘兰芝来了之后情况才变,刘兰芝将银子看得紧紧的,一分一毫都不愿意多给,让她还得拉下老脸去求,若是刘兰芝走了,情况或许真的会如海棠所言,只是
「要让张青扬恨她谈何容易?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五少爷成亲那时不就因为五少nǎinǎi投湖一事而心有芥蒂,不愿与五少nǎinǎi亲近吗?一个男人最忌惮的可是自己的女人心里有别的男人,更别提是像五少爷这样高傲的男人。」
「你有好点子?」
「海棠打听过,焦家主母未随着其子进京,所以焦仲卿回乡省亲是早晚的事,」海棠立刻说着自己在脑海中盘算了好些时候的念头,「夫人可以寻人送封信进京,就说五少nǎinǎi日子过得不好,若是焦仲卿有心,定会早早回乡,到时若焦仲卿找上夫人,夫人就帮他一把,让他与五少nǎinǎi见上一面,他们本是恩爱夫妻,郎情妾意,若能再续前缘,总是美事一件。」
海棠的话打动了姚氏,一想到可以除掉刘兰芝这个眼中钉,又能让张青扬颜面尽失,她的心情一好,有些激动的道:「你倒是出了个好点子。这事儿就jiāo给你办,你可得好好办,若事成,我就作主让五少爷收了你。」
海棠压下心中的喜悦,用力点了点头。
第十三章
刘兰芝带着笑笑和惠子,在大牛的陪伴下要走进易水楼,但是停在对街桂花树下的马车,下来了一个人,一瞧见她,就像被震慑住似的,目光紧盯着她。
他的眼神彷佛带着千言万语,让刘兰芝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狐疑的想,他认得她吗?
与她四目相接的瞬间,激动在他眼底一闪而过,脚步不自觉朝她的方向而来。
「夫君,这里就是京里都大名鼎鼎的易水楼?」听到身后的声音,男人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大牛顺着五少nǎinǎi的目光看过去,低声说道:「进去吧,五少nǎinǎi。」
刘兰芝毫不迟疑的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走进易水楼。
她今日突然嘴馋,想要吃张青扬做的白兔红豆馒头,便要笑笑去缠着大牛,让大牛没法子,只好带着他们来易水楼找张青扬,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想到夫君,她脸上掩不住盈盈笑意,一下子就将方才那人给丢到了脑后。
焦仲卿看着刘兰芝走进了易水楼,勉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响应了妻子,「是啊。」
楚蓉蓉瞧出了他的不对劲,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事。」他轻摇了下头。「进去吧,娘正等着。」说完,他也没有等楚蓉蓉,径自走在前头,进了易水楼。
在外人眼中,他到了京城,娶了个外人看来才貌双全的女子,还升了官,但他心知肚明,这都不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得来的。
他的心中依然印着刘兰芝的身影,想起得知她即将再嫁,他连夜从京里赶回来,两人泪眼相对,最后相约殉情,最后在她出嫁当晚,她真为了守节而投湖自尽,但他却胆怯的在母亲苦苦哀求下,再次违背两人的誓言。
最后庆幸她被救起,但他也在当日回了京,深觉此生再没脸见她。
他不敢回,也不想面对逼他休离刘兰芝的母亲,但因为姚氏的一封信,令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的日子过得不好,他就能带走她,把她留在身边照顾,弥补自己的过错。
楚蓉蓉有些不快的看着兀自把她丢在身后的焦仲卿,在京里可是她说一句,他就唯唯喏喏的听从,现在才回故乡,就像变个人似的失神,冷落了她,看来还是早日回京好。
一进易水楼的雅间,楚蓉蓉的脸色因为焦仲卿的关系而不太好看,只意思意思的叫了声早早等在雅间里的焦母一声,「娘。」
她的态度令焦母有些不快,但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儿子有这么一天,还是靠着媳fù帮衬,她可不好得罪。
她一个寡fù含辛茹苦养大了独子,图的就是儿子出息。儿子听话,从小也不令她担心,偏偏只在终身大事上跟她有了争执。
她早早就盘算给他找门对他将来仕途有帮助的闺女为妻,偏偏他就是看上刘兰芝,无父不说,兄长还是个武夫,虽说有个官位,但不过是个小小亭长,所以打刘兰芝进门,她就处处找麻烦,最后还拿了个无所出的理由,逼儿子不得不把刘兰芝休离,现在看着儿子如她所愿的再娶了楚蓉蓉,虽说楚蓉蓉xìng子娇了些,但只要对儿子有帮助,她就能忍。
看着俊俏的儿子和贵气的媳fù,她露出「满脸笑意。
「娘,进城时,见了间客栈,叫迎风楼,」焦仲卿试探的道:「似乎生意不错。」
「别提了,」焦母听说过那间客栈是刘兰芝出资所设,但是真是假也不肯定,但不管如何,只要扯上刘兰芝她就没好脸色。「这些年来四地战乱,咱们这里是蒙老天厚爱,安享太平,但这日子一好,就有不少流离失所的人眼巴巴的朝着这里来,说到底都是些穷苦人家,那间迎风楼的东西便宜,但全都是些粗食,出入的都是些粗鄙之人,你可别去,以免失了身分。」
焦仲卿垂下了眼,他会提起迎风楼,是从姚氏的信中得知那是刘兰芝在经营的,想到张青扬竟要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他心头便一阵气恼。
「明日去祭拜你爹,」焦母替儿子夹了些菜放在碗里。「然后再陪娘上寺里还个愿,这些日子啊,我可是日盼夜也盼的等着你回来,这下好,以后咱们一家就团圆了。我知道京里什么都有,也就什么都不带了,只是我房里那面铜镜可一定得带去,那可是我的陪嫁物。」
楚蓉蓉轻挑了下眉,冷冷的道:「婆婆的陪嫁物,怎么要搬到京里去?」
焦母愣了下。「要随你们进京,自然也搬到京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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