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盈盈,直入云霄,引得她连日沉重的心情也跟着惬意起来。
「在想什么呢?」端泊容问道。
「好久没放风筝了,」其实,她从来也没放过风筝,「倒是忆起从前在宫里,跟闻遂公主一起做风筝的情景。」
她看了宫廷志,知道每逢三月,公主贵女们都会自己做一个风筝,放到空中,剪了筝线祈福,看谁的风筝飞得最高,谁便能心想事成。
「你从前可是不喜欢放风筝的,」端泊容有些惊诧,「总说放风筝祈福迷信得很,闻遂找你一块儿做风筝的时候,你总是胡乱在风筝上画一个鬼脸,怎么如今却怀念起这个来了?」
是吗?糟糕,她胡诌却给自己惹出麻烦来了。
「呃……」她不由干咳两声,「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想来,做风筝是挺好玩的。」
端泊容忽然凝视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怎么了?」她不由有些心慌。
「音若,你有没有发现,自打水沁庵回来,你变了许多。」端泊容道。
「当然啦……」楚音若连忙掩饰,「被你赶到那个清冷孤寂的地方困了半年,不变才怪呢。」
「所以是怨我吗?」他不由微微笑。
「不怨你怨谁?」她挑挑眉。
「怨就怨吧,」端泊容语气中似有叹息,「我却庆幸,把你送到那个清冷孤寂的地方,也不知是什么改变了你的魂,让你回来以后,居然会喜欢上我。我曾以为,你这一世都不喜欢我的……」
这话说得很轻,有如这三月的轻风钻入她的耳际,让她的心尖顿时产生一股醉稣软软的感觉。
「泊容,」她拉住他的衣袖,yù言又止,「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她脸上的神情让他不解,似有七分喜悦,又含着三分痛楚。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是真的被换了魂。」她一直想对他说实话,却总是无从说起,既然今天他开了一个头,或许这是一个坦白的好机会。
「换了魂?」他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哦,是九尾狐钻进了你的身子,噬了你的魂吗?」
「差不多。」他把她想象成苏妲己了?
「难怪从前那么呆板的一个小丫头,忽然变得千娇百媚了,」他却调情似地道,「不过,我喜欢。」
「你不怕我真是一只九尾狐,有朝一日会吸了你的血,噬了你的魂吗?」她白了他一眼。
「反正我的魂已经被你噬了一半,」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若能永世在一起,又有何妨?」
这小子,还真挺会说话的嘛,这般的甜言蜜语,让她如何忍心把残酷的真相告诉他?她只觉得这一刻,空气中都充满了暧昧的香气,如花果一样清甜,让她只想沉浸于此,不想打破这春意融融的氛围。
「王爷王妃」崔管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俩的身后,「酒菜已经备好了,这里风大,王爷王妃屋里请吧。」
端泊容回头看了崔管事一眼,无奈地笑道:「老崔,你可真扫兴。」
「怎么?」崔管事一怔,「王爷不是吩咐了要煮栗子鸡吗?鸡刚炖好,热腾腾正在桌上,凉了就不好吃了。」
「回回都是栗子鸡,都吃腻了。」端泊容不由有气。
「王爷吃腻了,王妃可没吃过几回。」崔管事道,「王爷不是说,特意为王妃准备的吗?」
「你……」端泊容被这个不解风情的管事堵得说不出话来。
「正好我也饿了,」楚音若不得不出面打圆场,她推推端泊容道:「崔管事说得对,菜要趁热吃。」
「我就想站在这儿多跟你说一会儿话,」端泊容抿唇,「这个老崔!」
此刻的他,真像个孩子,居然还会闹脾气。呵呵,这跟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好像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如此。这让她心中窃喜。
他牵过她的手,带她步入农舍,果然一阵饭菜的热香迎面袭来,引得人饥肠辘辘。
「对了,老崔,」端泊容忽然又道:「叫你预备的另一件东西,也可以搬出来了。」
「现在?」崔管事又是一怔,「不等先用了膳吗?」
「就是现在,」端泊容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嗦?」
「是,是。」崔管事这才低头去了。
楚音若不由有些好奇,也不知端泊容还预备了什么玩意儿,看样子,也是为了讨她欢心而备的,这让她心底暖流潺潺,倏忽生出许多幸福感来。
没一会儿,崔管事便郑重地捧了一只箱子过来。箱子不大,然而看上去却沉甸甸的,崔管事看起来有些吃力。
「打开吧。」端泊容道。
崔管事放下箱子,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又特意去把门关好,这才将箱子开启。
楚音若眼前晃了一下,有如午后的阳光折shè映入了她的眸中,待定睛细看,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
这箱中……竟装满了金灿灿的元宝!难怪这般沉甸甸的,这般的耀眼,这般神秘而郑重。
「喏,你要的东西。」端泊容对她道。
「呃?」楚音若还在楞怔中没有回过神来,一时不解其意。
「你昨晚不是问我要钱吗?」端泊容微微一笑,「我说过,今天来田庄便给你的。」
「我……」楚音若恍然大悟,像被电击了一般,呆呆地道:「我是问你要钱……可没要这么多钱啊……」
「王妃,这可是王爷全部的家底了。」崔管事在一旁有些不舍得,提醒道:「早上王爷派人送信来,叫我把这箱子准备好,我还想定是府中发生了大事,原来,是王妃要用钱啊。」
「全部的家底?」楚音若瞪着端泊容,「全部的?」
「你也知道,本王一向很穷,」端泊容自嘲地道,「比不得泊鸢有先皇后的体己钱。」
「我不要这么多,真的,我只要一些银钱来周转大米生意便好,真不必这么多……」楚音若有些手足无措,他忽然倾其所有的来待她,倒是把她吓着了。
「既然是周转生意,钱自然是越多越好,」端泊容依旧那般从容淡然,「你也说过,不会让我亏本的,我相信你。」
她一直希望他能相信她,可是他忽然给了他全部的信任,反让她心生愧疚。
她欺瞒他诸多,怎么有资格让他如此待她?
「昨晚没把钱给你,是因为钱不在府里,」端泊容道,「这些年,我一直把钱存在田庄,一来因为老崔信得过,二来府里人多眼杂。以后你赚了钱,也依旧把它存到这里来,叫老崔保管。」
她昨晚还以为他不信她迟疑了,本来还怨他小气……想不到,只是钱不在身边罢了。
她真的很惭愧,一直以来,总是恶意地猜忌他,然而他竟爱她至此,无怨无悔,无所保留。
相比之下,她那点所谓的爱情,如此渺小,不过萤火微光而已。
「怎么了?」端泊容看她发了半天的楞,不由笑道:「好歹也是太师府的千金,像没见过钱似的,一箱子金元宝就把你吓傻了?」
「是没见过世面……」楚音若顿了一顿,方道,「从小到大,还没人给过我这么多钱呢,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曾有过。」、她不是市侩的人,从不觉得金钱可以衡量感情,但不得不承认,他这份愿为她倾尽所有的心意,确实非常能打动她。
「看来以后本王要多给你钱,」端泊容一脸宠溺的表情,「早知道钱这么有用,从前就不必那般自苦了,给你钱就行了。」
她被他逗笑了,然而,笑容中却掺杂着苦涩。越是与他相知相守,就越是不舍,可她迟早要离开的,难道她要为了他放弃回家的机会?
她自认不是爱情至上的人,通常处事理智又现实,但这一次,她真的很迷茫。
假如……假如留下,她真有那样的勇气吗?真的相信她与他的感情能天长地久?真的能容忍他未来的三宫六院吗?
这些问题,她无法回答,所以她总是逃避他的目光,低下头去,像是梨花在逃避一场春风,以免最后一片犹豫的花瓣,也被他的情真意切吹落。
第十七章 薄姬小产
端泊容步入御书房的时候,看到端泊鸢早已在那里。
这些日子,他如此恋家,下了早朝便早早回去,难得到御书房来与父皇议政,但他听闻,泊鸢是每曰都来的。
泊鸢从小就比他懂得讨父皇欢心,他早就习惯了。
「泊容,你来得正好,」萧皇今天看来心情不错,笑容满面,「朕与泊鸢正在谈论米价的事,你也过来听一听。」
「哦?」端泊容道,「出了什么事?儿臣听着便是。」
「你啊,还不如你那媳fù,」萧皇道,「她还懂得做大米生意,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个。」
「儿臣以为米行有户部在管理,便也没怎么cāo心。」端泊容道,「况且泊鸢也督察户部,就更不必儿臣多加牵挂了。」
「最近米价下跌得厉害,」萧皇道,「泊鸢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米价下跌,老百姓买米便宜了,也是利民的。」端泊容道,「儿臣倒是瞧不出什么不好。」
「怎么,你那媳fù不是在做大米生意吗?」萧皇侧睨他,「老这样下去,不怕她亏了本?」
「个人得失,总比不上百姓饥饱。」端泊容答。
「虽说如此,但米价若一直下跌,米商无利可图,农人自然收益就更低了,」一旁的端泊鸢开口道,「长此以往,农人闲懒,庄稼无收,举国无颗粮,百姓更无饥饱可言。」
「泊鸢这话才是对的,」萧皇道,「终归要让农人有钱赚,仓廪实,而天下足。」
「话虽如此,但这米价的涨跌也不是人为能决定的,」端泊容道,「每日的产量,供需不同,再加中间又有米商哄抬或者拉低价钱,从而导致行情不定。我等在朝堂上欷吁,又有何用?」
「这是说到点子上了,」萧皇道,「朝堂之上,虽不能强制米价涨跌,但方才泊鸢提到了一个法子,倒是能缓解一二。」
「哦?」端泊容凝眸,「什么法子?」
「闸断。」端泊鸢道。
「什么?」端泊容不解。
「方才我向父皇提议,若米价涨得太厉害,或者跌得太离谱的时候,就要启动「闸断」机制。比如当天若跌过一半的价钱,就不许再jiāo易买卖了,彷佛江洪将至,关闸堵水一般。如此可以缓解一些紧要的行情,让买卖者都冷静一下,隔天再做jiāo易,情况或许就会不同了。」端泊鸢道。
「朕觉得这个提议非常的好,」萧皇道,「既没有强制米价的涨跌,又能起到一定的遏制作用。泊容,你觉得呢?」
「似乎……」端泊容思忖片刻,方才道,「似乎是个好法子。」
「朕就说泊鸢最近十分用功,督察户部的事宜都做得很好,」萧皇龙心大悦,「泊容啊,你也该多跟弟弟学习一二,银钱也是国之根本,你们要多花心思,充实国库,将来才能抵御内忧外患啊。」
「父皇过奖了,」端泊鸢满脸得意之色,「这不过是儿臣忽然想到一个巧法子罢了,二哥在朝中多年,该是我向他学习才是。」
「泊鸢谦虚了。」端泊容答道,「这法子实在是巧,为兄是想不出来的,不得不佩服。」
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忐忑。他很了解泊鸢,这个弟弟虽然聪明,但只是一些狡猾的小聪明,用在勾心斗角上尚可,绝对想不出什么利国利民的谋略。今日这个「闸断」的巧案,到底是谁教他的?
不曾听闻他最近府中添了什么谋士啊……
端泊容凝眉,当下心不在焉,与萧皇又论了几桩政事,又依例去给雅贵妃请了安,便出宫。
然而,他没有回府去,马车绕了一个弯儿,在一条僻巷里停住。
一名身着灰布衣衫的寻常男子早已等在那里,悄悄打量四周无人,便来到端泊容的车前。
「给王爷请安」那男子见端泊容打起车帘,连忙施礼道。
「上来吧。」端泊容道。
那男子迅速钻进马车,又再度向端泊容问了安,「王爷最近可好?王妃可也还好?」
「都好,」端泊容颔首,「你呢?最近跟蓝绣的日子过得如何?听说她快要临盆了?」
「托王爷的福,昨日已经诞下一名男丁。」对方微笑地答。
「哟,那可真是恭喜,」端泊容道,「看来本王得给你备一份贺礼了。」
「小的不敢当,」男子满脸感激地道:「若非王爷当初肯把蓝绣嫁给小的,小的哪里能有这样的福气?王爷是我们两口子的恩人,此生都无以为报。」
这男子便是楚音若陪嫁丫鬟蓝绣的丈夫,也是端泊鸢府中的管事,姓钟。没人知道,其实,他是端泊容的细作。
「最近泊鸢府中可添了什么谋士?」端泊容问道。
「并不曾有啊,」钟管事不解道:「王爷为何这样问?」
「泊鸢今天给父皇想了个法子,父皇很是高兴,但本王总觉得那法子不是他能想出来的。」端泊容道。
「哦?」钟管事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关于米行的?」
「不错,是关于米价的。」端泊容点头。
「是什么「闸断」?」钟管事问。
「你怎么知晓?」端泊容一怔,「正是这个「闸断」。」
「上回小的跟王爷提过,王妃她……最近跟比南王彷佛又有些联系了。」钟管事说话的声音不由得低下去。
「嗯,」端泊容面不改色,「如何呢?」
「……这「闸断」的法子,似乎便是王妃向比南王提议的。」钟管事嗫嚅道。
心尖像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然而,端泊容笑容依旧,「是吗?本王倒是不知她原来有这么些本事。」
「王妃对做大米生意好似很懂行呢,给比南王出了不少主意。」钟管事道,「小的只怕长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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