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以下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怎麽会这样?她的右手还是可以持物,但是却像是戴了厚厚的白手套,失去了触感。
说没有感觉是不对的…她感到非常冷,冰冷的像是被灼伤一样。
蹒跚的回到卧室,她的男朋友筋疲力尽的俯卧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沈睡。光luǒ的背上,有着无数爪痕。让她发软的是,那些翻卷起新ròu的伤口,冉冉的飘着冻结的寒气,伤口的边缘沾满了白霜。
她几乎是逃出家门的。坐在阳光下,她发抖了很久很久。
双心 第一部(三)她很怕,非常非常害怕。但是再怎麽怕,也不能把邵恩一个人摆在家里。终究她还是回到家里来,邵恩依旧俯睡着,但是背上的伤痕像是变魔术一样平复了。
刚刚是她眼花?
她觉得很倦,肩膀的冰冷沈重让她倦得不得了。她坐在邵恩身边,害怕的感觉渐渐消失,甚至她忘记了肩膀以下失去触觉。
发呆了一会儿,邵恩醒了,他渴睡的脸孔看起来很脆弱,也很憔悴。“…我爱的是你,佩儿。或许我还同情她,或许我会不忍心…但是我…”
这不是重点。佩儿有些暴躁的想,这些不是重点。她觉得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要告诉他,但是怎麽想都想不起来。
“你脸色很差。”她勉强想起来的只有这一点:邵恩一天比一天憔悴了。
“…睡眠不足吧。”邵恩有些心虚。他其实也遗忘了一些很重要的关键,他只记得去了语烟家…然後呢?他迷糊起来,他和语烟说了什麽,做了什麽?
脑海中只有雾样的茫然迷雾。
“我不会再去了。”他看着佩儿的委靡,狠下了心。“我把手机号码换掉。”
佩儿短短的笑了一下,倦意不断的袭上来。不是困,而是倦,非常非常倦。“换掉比较好。邵恩…”她不知道为什麽掉下眼泪,“其实分手也没关系,我比较希望你好好的。”
向来倔强的她居然哭了,邵恩慌了起来,“不不,我不要跟你分手!当初骗你是我不对…但我是真的爱你的…”他也跟着哭了起来。
灾祸的影子在头顶不住的盘旋,他们不知道为什麽这样惊慌失措,但是莫名的恐惧紧紧的掐住了他们的心。
可怕的不是恐惧本身,而是他们再也想不起来为何恐惧。
换掉了手机,的确安静了几天。虽然邵恩还是一天比一天憔悴,但是精神好了许多。他照样送佩儿上下班,作息也一如往常。
但是佩儿还是很不安的。她属於比较敏感的人,会莫名的避开一些让她觉得不舒服的路段或建筑。事实证明,往往可以躲开车祸或火灾,她归功於自己是个“强运”的人,并不去想太多。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用尽了。站在大楼前面等待邵恩来接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如此热闹繁华的台北街头…她却觉得这样孤单、寒冷。
邵恩为什麽还不来?她焦躁的看着表,心里漾着各式各样不好的想像。
“小姐。”一个陌生的声音让她惊跳了。夕阳余晖中,这个浓眉大眼,看起来像是学生的青年,满脸忧郁的看着她。
她说不出为什麽,朝後退了一步。
这个人…这个看起来普通的青年,像是裹着无形的烟雾,冉冉着扭曲街道的景物,纠缠着不祥的因果。
青年像是讶异了一下,定睛看了看她。“…真不好。这麽稀薄的天赋…”他不动声色的拂了拂佩儿的肩膀,佩儿想躲开,却不知道为什麽定住不动。
巨大的冰冷压力消失了。骤然觉得肩膀一轻,原本麻木宛如冻伤的手臂,突然有了触觉,感觉到晚风的波动。
“…那到底是什麽?”她问了自己也没有头绪的问题。
“你说呢?”青年反问她,“就当作没有什麽吧。”他掏出一张名片,“如果从此没有什麽,那真的是运气好。但若还有什麽,打电话给我吧?并不便宜。”
佩儿狐疑的接过来一看;“引导人 谢沈音”後面是电话。很简单的名片。
“引导人?”她笑了,“我不信教。”该不会是什麽新兴宗教的把戏吧?
“真刚好,我也不信。”沈音弯了弯嘴角,“神者而无明,祈祷是没有用处的。”他转头离去,“收好名片,最好是用不上吧。”
佩儿笑着摇摇头,将名片顺手收入皮包里,邵恩已经来接她了。
这个都城,每一天都有人推销保养品、拉保险、强迫学英文,各式各样的广告充塞,这只是一个邂逅,和某个奇怪的新兴宗教推销员谈了几句话而已,她很快就忘记了。
她比较关心憔悴的男朋友,和他们的生活。“明天去看看医生吧。”她坐进车子里,“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最近工作太累了嘛。”邵恩笑着,掩饰不住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我们去吃饭,吃好一些,补一补。”
其实,她希望的也只是这样平淡的生活。平淡,但是每一天都很平安。
吃过了饭,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他们温暖的小窝。这是个只有一房一厅、楼中楼的套房。小到没有浴缸,常常笑说浴室只有火柴盒大小,厨房也只有个水槽,塞了冰箱,连切菜的地方都没有。
只要两个人能够守在一起,这样也就足够了。
一踏入家门,邵恩的手机就响了。
“?”邵恩觉得很奇怪,“我刚换了手机号码,除了你以外,还没有人知道呢。佩儿,你是不是压到手机的自动拨号了?”
“没有呀。”佩儿把手机拿出来,“我的手机锁住了键盘了。”
“会是谁…”邵恩咕哝着,拿出手机,脸孔变得惨白。
来电显示闪着:“语烟”。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他将手机摔在沙发上,“我没告诉她这个手机号码!”
手机不断的响着,“语烟”这两个字不断的在萤幕上闪动。就这样不停的响下去,佩儿也觉得不对劲了。
为什麽没有进入语音信箱呢?如果没有接手机,不是会自动进入语音信箱吗?她捡起响个不停的手机,按下了中断键。但是手机还是固执的响个不停。
冷。空间似乎充满了浓稠的寒意。他们两个人在夏天的夜里,口里却不断的呼出白气。
“我来跟她讲,不要再打来了…”忍受不了的邵恩想拿过手机,佩儿神经质的大叫,“不!不要!”
她几乎是本能的,用力拆掉手机的电池。但是那只发狂的手机居然还是哀鸣不已。佩儿忍不住恐怖的大叫,将手机往墙上一摔,登时四分五裂,终於不再响了。
他们两个人脸色发白的面面相觑,双手紧握,发现对方手底都是汗。
窒息般的寂静充满整个房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紧接着,他们家的室内电话响了起来,液晶萤幕上面闪烁着令人发寒的两个字:“语烟”。
“这是怎麽回事?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佩儿潸然泪下,她冲过去拔掉电话chā头,但是电话还是不断的响着,她抓起电话摔出窗外,全身颤抖得不可抑止。
几秒钟的寂静,接着居然是对讲机响了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着耳朵,佩儿大叫,“不要接!不要接!这太奇怪了,不要!”
随着她的尖叫,整个屋子震动的共鸣了。他们小小的浴室起了阵阵更凄惨的哭嚎,没人碰的水龙头突然哗啦的开启,从水龙头里流出艳红的鲜血,瞬间就流到客厅。
邵恩粗喘着,拉着尖叫不已的佩儿想要冲出大门,不小心碰掉了对讲机。
“邵恩…”语烟哽咽的声音从话筒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我好冷,好害怕…你快来…”
他的眼睛都直了,松开了佩儿的手。“我…我就来。我这就来了…”他僵硬的走出大门,佩儿追了出去,却没了他的踪影。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无尽的冷笼罩过来,双腿再也撑不住的软瘫,她昏倒在管理室里头。
双心 第一部(四)慌张的管理员将她救醒,她只是不断的颤抖,脸孔惨白。破破碎碎的叙说着可怕的经历,满脸沧桑的管理员并没有嘲笑她,反而慎重的点了点头。
“城市大了,什麽事儿都有。”年老的管理员将她扶起,“朱小姐,我陪你回家看看?真的需要“处理”的话,我也是有门路的。”
“我不敢回去。”她虚弱的说了一声,无助的哭了起来。
“别怕,我跟你一起回去。”管理员将泛黄的佛珠套在她手腕上,“真的有什麽就要处理,摆着不会自己好的。”
她畏缩的跟着管理员进去,屋子里的血水消失的乾乾净净,只有碎裂的手机静静的躺在地上。
难道…一切都只是幻觉?
她打开浴室的灯,乾乾净净的,什麽都没有。
“我没有骗人…”她虚弱的瘫坐下来,“我真的…”难道我发疯了?
老管理员里外看看,“我相信你没有骗人。”他皈依佛教很多年,虽然只是吃斋念佛,并没有什麽真正的修行,但是他当了这些年的管理员,什麽奇怪事情都看过,早就知道这世界并不如表面看起来这样。
这屋子太冷了。夏天没有开冷气的夜晚,这屋子的温度太不寻常。
“你要不要找个人来处理看看?”管理员试探的问,“我认识一个姓谢的小夥子,对这种事情算很拿手。”他掏出一张边缘有点磨损的名片,“你把电话号码抄下来,真的遇到怪事就找他。我也只有这张名片…还得还我。”
她六神无主的看了看,觉得这张简单的名片很熟悉…“我也有一张。”
管理员讶异了,神情越发凝重。“朱小姐,若是你遇到了小谢,那事情大概真的很严重了。你可以不要相信,但是遇到事情一定要打给他,好吗?”
她擦了擦眼泪,“嗯,我会的。”
看看没有任何异状,她客气的送走了管理员。坐在小客厅里发呆,一点点异声都可以让她惊跳。
说不定是神棍,或者是诈骗集团的人…她拿起自己手机时,觉得自己很荒谬。但是她是这样的害怕,无助。她不能离开…不知道为什麽,她有种奇怪的预感,若是她就这样逃走了,邵恩可能永远回不来。
难以解释的,她拨了名片上的电话。“喂,谢先生?”
“你是傍晚遇到的那位小姐吗?”他的声音很低沈。
“我姓朱。”她的手心沁着汗,“…我、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就慢慢说吧。”他低沈的声音有某种抚慰的力量。
佩儿定了定神,有些紊乱的说起来,一面说,一面哭着。沈音只是静静的听。
“时间很晚了,我们没办法马上过去。”沈音静静的说,“但是请你现在立刻停止哭泣。最少在午夜之前,必须停止哭泣。”
“啊?”佩儿有些摸不着头绪。
“女人最好不要在午夜哭泣。那是逢魔时刻。”沈音解释着,“在那个时候哭泣,容易招来不好的东西。”
“…我尽量。”佩儿咽了咽眼泪,“我是不是该去别的地方过夜?我总觉得好害怕…”
“你是定标。你得待在那儿,好让你男朋友找得到回家的路。”他忧郁的笑笑。
我?“那…我该做些什麽?”她没什麽把握的问。
“你有宗教信仰吗?”他反过头来问。
为什麽这麽问?“呃…我没有什麽宗教信仰。”
“不过你爱你的男朋友吧?”沈音笑了,“爱情从某种角度也算是一种宗教信仰。你若很爱他,就默念他的名字,要他赶紧回家吧。”
沈音挂了电话。
很有趣。一个有着稀薄天赋、却毫无自觉的女孩子。被邪祟的这麽厉害,她的男朋友居然还活着,有办法回到人世,实在要归功於她坚定的信念和天赋。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是个很棘手的案子。更棘手的是,这些天芳菲感冒了,病体虚弱的时候,暴躁的剑侠接掌了身体的主控权,yīn郁的守在家里。
他去了几次,几乎是放下食物就走。他那个名义上的“妹妹”,总是用着锐利无情的眼光支解着人,从某种角度来看,或许这时候的她比恶鬼还可怕。
每次接近她,沈音的旧伤就会隐隐作痛。不要说要她接案子,连跟她说话,沈音都会颤抖。
或许等芳飞的感冒痊?但是案主撑得了那麽久吗?
他曾经从佩儿的肩膀上拿下“异物”,那玩意儿几乎将他冻死。真的是…很麻烦啊。
但是他没有能力解决。
看起来,只能耐着xìng子等到芳菲病“回来”的时候请她帮忙了。
双心 第一部(五)默默想了一会儿,沈音耸耸肩,躺在床上。
这个庞大的都市,每天都有邪祟夺走人命。但是人类是种喜欢自圆其说的生物。
他们会解释,心脏病猝发、车祸,或者自杀。再怎麽奇形怪状的死亡和疯狂,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反正只要有解释就可以了。有了科学而完美的解释,人类就可以安心的生活在太阳底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表面正常的世界,和真实而残酷的邪祟只隔了薄薄的一层膜。
偏偏人类的贪念衍生出来的忌妒、怨恨、悲痛等等负面情绪,又特别容易招来邪祟。
人类是唯一肚子不饿,却酷爱自相残杀的生物。
朦朦胧胧的要睡去,手机却夺命似的尖叫起来。幽冥掮客又不是7-11,并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他满腹牢骚的爬起来接,“喂?”
手机那头是惊恐啜泣的声音。
“朱小姐?”他叹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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