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清梧 > 第 31 章
    样子。

    那天,她第一次见他穿红袍。

    不同于白衣的温文尔雅,不同于黑衣的王者风范,不张扬、不刻意,却如燎原之火,烧进人的心里。

    那天,她第一次对他冷言冷语。

    是真的生气。

    气他不信她,一再试探。气他不懂爱,不会爱,一再伤害。

    可是那天啊,他也第一次认真地跟她说了对不起。

    没有解释,没有推脱,只是望着她,目光沉痛。

    其实她都明白,明白他已经放下执念,明白他是真的抱歉,可是……还是没有说出那句原谅。

    倒不是说无法原谅他的不信任,他的试探,他的伤害,就是心里梗着一道疤……

    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成河的血……

    忘不了,过不去。

    每每闭上眼,那些荒凉的景象就会在脑海浮现浮现,挥之不去。

    无数次半夜被噩梦惊醒,感觉眼前一片血色,像是有无数声音在四周哭泣,戳着她的心窝,让她不得安生。

    这些年,她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去赎罪,可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补不了的,赎不了的。

    那一切,她和千铘欠下的一切,将如跗骨之蛆般,伴随她一生,让她永远无法安宁。

    想见,不敢见。

    不如不见。

    “阿梧。”

    白清梧翻身坐起,屏住呼吸。

    半天没有声音。

    她皱了皱眉。

    “阿梧。”

    白清梧竖起耳朵。

    “睡了么?”

    白清梧跳下床,一个没注意崴了脚,疼得她直“嘶嘶”吸气。但也顾不得去管,踢踏着鞋就赶紧跑去开门。

    可手刚触上门又缩了回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靠着门坐下,再无法支撑。

    闭上眼,泪从眼角溢出,顺着两颊滑下。

    门外之人像是能体会到她的感受,没再说话,但她知道,他没离开。

    良久,她轻轻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走吧。”

    “别再来了。”

    “煤球也带走。”

    院子里,男人一袭白衣,黑发用玉冠规规整整地束起,黑白对比着,就像是将将从水墨染的画里走出来。

    良久的沉默。

    固执的坚持。

    夕阳西下,暮色霭霭。

    玉兔东升,月满西楼。

    “好。”他终于开口。

    即将转身的刹那,一个身影冲出,将他紧紧抱住。愣了一瞬,他更用力地回抱过去。

    四下俱寂,静得能听见她的轻轻抽泣。

    心疼,心酸。

    千百万年来,头一回想哭。

    与君相拥,地老天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到了巨大的bug,心里很不舒服……白清梧是心很宽的人没错,可是心再宽不该这么轻易就原谅千铘。即便能原谅他对她的伤害,也不可能忽略掉那么多人因他死去……他们之间多了太多的鲜血,那是不可忽略的隔阂,如果仅仅因为千铘一句道歉就原谅,就忘了,那就不是白清梧了……对不起,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这两天我会把这两章删了改改……这个故事没写大纲,都是凭着感觉走,很多地方逻辑其实是不合理的,如果有妹纸发现了希望能够提出来啊,感谢#(揪耳朵)

    第54章 过眼云烟(修)

    妖族王宫。

    一行衣着清凉的舞姬鱼贯而出,花容失色。

    宫殿里,器物坠地的噼里啪啦碎裂声不断响起,每一声都像是敲在门外侍从的心上,让他们头皮发麻,冷汗涔涔。

    妖后终于赶来。

    涂山家的紫狐,涂山诺兮,永远都是慢条斯理优雅迷人的,但那向来挽得规整的发髻却有一丝凌乱了。

    “怎么回事?”她问。

    侍从回答不知。

    涂山诺兮也不怪罪,自己推门准备进去,却被侍从拦住。

    “王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包括本宫?”

    侍从面有难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事实上,照王上吩咐的原话是,尤其不许王后进。

    涂山诺兮愣了一下,终究还是放下手,退到一边。

    “那,本宫在这儿等。”

    许久之后,宫殿里摔砸东西的声音终于停了,四周安静下来。门外的气氛却更加压抑,侍从们一个个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

    良久,宫殿里传出王的声音。

    “让云胡来。”

    “诺。”

    有侍从离开,火急火燎的,生怕慢一点会被王上宰了。

    涂山诺兮看了眼紧闭的宫门,微微笑了,拳头却在袖中攥紧,指甲嵌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

    “本宫突然有些头晕,先回去了。不必告诉王上本宫来过。”

    “诺。”

    涂山诺兮转身离开,步履轻盈,不紧不慢,依然优雅迷人。

    云胡走进宫殿的时候,下意识皱了皱眉。

    姑且忽略这满屋子的狼藉,但那浓郁的酒味……

    胡林曾经生过一场大病,不得饮酒,他便因此戒了酒。不过那时,还没到讨厌酒的地步。

    直到在姑惑山,胡林为了接近白清梧灌了无数,把自己弄得憔悴不堪,从那以后,他便十足的厌恶酒了。

    那个时候,每天夜里,白清梧美梦正酣时,胡林都在因饮酒整宿整宿地呕吐,食物吐完了就吐酸水,像是要把内脏都吐出来方能罢休。

    云胡看着他疼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恨不能替他受着。

    那个时候,不是没想过阻止的。

    但最终还是没有。

    因为他明白,以胡林的xìng子,若自己阻止,他不仅不见得会听,反而可能变本加厉。

    那样,只会让他们变得生分。

    他从来没有阻止过胡林做他想做的事,只要是胡林想的,即便他再不赞同,也不会阻止。

    包括最后,他为白清梧放弃生命。

    但现在,他的的确确后悔了。

    胡林死后,他开始反省自己做的这一切。

    没意思得很,真的。

    一开始,为什么想要变得强大呢?除了不被欺负和保护胡林以外,还有一个他不愿提起不愿承认的原因……

    因为,一个女人,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女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娘亲是凡人,在生他时死去。

    本来他也那么以为,所以每每被欺负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若娘亲在,定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的。

    直到后来,他无意中听到父亲与别人的谈话。

    然后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娘亲根本还活着,不过不是凡人,而是高傲虚伪的神族。她嫌他血统污秽,生下他便回了神界。

    然后他才明白,原来小时候想象中会温柔待他,不让人欺负他的娘亲,都是假的。

    他想,他得找到那个女人。

    至于找到之后又如何,再说。

    凭着一颗狠辣无情的心,他终于做了胡狼的家主。在他的带领下,胡狼不断壮大,最后成为魔界最大的佣兵团。

    可是,这怎么够?

    只做一个商人,怎么够?

    他听说魔后整日闷在宫殿,侍弄庄稼无果,很是烦闷,于是便托人将有关姑惑山的书放在显眼的地方,以姑惑山丰富的植物为诱饵,引她上钩。再在姑惑山装作偶遇,然后利用戎强对她施恩,与她结jiāo……

    当然,若那书不足以吸引她,他也有别的办法与她结jiāo。

    然后,他就能进一步,与魔君结jiāo。

    所以,是他亲手,将白清梧带到了胡林面前。

    是他亲手,将胡林推进了万丈深渊……

    若能重来一次,他会带胡林远远的,离白清梧远远的。

    哪怕,此生都无法找到那个女人,那个他该唤做娘亲的女人。

    胡林才是他最重要的啊。

    比什么都重要的。

    “云胡,你过来。”

    银缕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他朝他走去。他尽量忽略屋子里的酒味,不让自己的厌恶太明显。

    “王上。”他在银缕面前跪下。

    “你过来,”银缕拍拍身边,“坐这里。”

    云胡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银缕醉眼朦胧地望着他,唇角一勾:“怎么不看本座?嗯?”

    云胡看向银缕。

    他本来的银发换做了一头青丝,未曾束起,散在肩头,宛若上好的黑色锦缎。

    他不再穿紫袍,换了翩翩白衣。

    他的右眉微微挑着,气势盛气凌人。

    云胡不由叹息。

    原来,爱得深了,不自觉便会活成他的样子。

    银缕挑挑眉:“好看么?”

    云胡点头。

    银缕生得一副好相貌,这是毋容置疑的。若他生做女子,只怕六界第一美人的位置就得换人了。

    只可惜……

    银缕微笑:“本座也觉得。”他移开目光,拿起案上的银杯一饮而尽。他望着前方,自言自语般,“奈何生做了男儿身啊……非他心头所爱,再好看,有何用?”

    云胡明白。

    今天,白清梧跟魔君回去了。

    想着又自嘲地笑了。

    是了,非他心头所爱,再如何,又有何用?

    银缕如此,胡林、他,又何尝不是?

    “你知道么,这些年,我无数次想杀了她。可他一直在那里,不论她去哪儿,他一直在那里。”

    “所有人都以为他抛弃了她,以为他一直在利用她,只有我知道,不是那样。”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他一直守着她。”

    “只是她太蠢,这么多年,竟没有发现。”

    “多蠢啊!她还自以为藏得很好,没有人找到她,可能么?”

    云胡有点佩服自己,竟没被银缕这一番“他她”给绕晕。

    “现在,战争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银缕盯着掌中银杯,自嘲地勾勾唇角,“都结束了啊。”

    “也有好事不是么?”云胡说,“至少,这次战争让妖族多了十座城池。”

    “呵~”银缕轻轻嗤笑,“谁在乎?”

    呵,赢了天下,输了他。

    谁在乎?

    魔宫,栖梧宫。

    白清梧看着对面托着下巴,抱怨紫玺太黏人的橙舞,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白?”橙舞在她眼前晃晃手,“干嘛一脸同情地看着你橙舞姐姐?”

    “同情?”白清梧摇摇头,“没有啊。”

    “嘁~”橙舞抱着胳膊往后一靠,胸前曲线撩人,“小白啊,想骗橙舞姐姐,你还得再修炼个万二八千年。”

    白清梧:“……”

    “你有事瞒着我。”橙舞肯定地说。

    “没有啊,”白清梧扯出笑脸,“我能有什么事?”

    “唉,”橙舞凑过来,拍拍她的肩,“其实,姐姐都知道。”

    白清梧心里一咯噔:“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看着我跟紫玺感情好,想起你和魔君,觉得心酸了?”

    白清梧微微低头,藏住表情。

    “……是。”

    橙舞抱住白清梧:“不哭啊小白,姐姐抱抱。”

    白清梧:“……”

    “小白啊,我知道你怪魔君,可他到底是一族之君,有时候真的很身不由己……就拿这次议和来说,他抗的压力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而且啊,凡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夫妻百日恩?是这么说的吗?不管了,反正就那个意思……你总不能怪他一辈子。”

    “使xìng子可以,但也要让他尝到甜头,让他离不开你,男人嘛……”

    橙舞凑到她耳边,声音沙哑迷人:“要不要姐姐教教你,关于,如何抓住男人这件事……”

    白清梧抬起头,微笑:“好啊。”

    橙舞缩回身子,抱着胳膊,嘴角噙笑,妩媚妖娆。

    “首先啊,你不能太把他当回事。你把他当回事,他就不拿你当回事了……”

    白清梧看着滔滔不绝的橙舞,微微笑了。

    这样很好啊。

    真的,很好。

    一个人痛苦总比两个人好。

    忘了好,就忘了他吧。

    橙舞啊,请你一直这样,开心下去。

    第55章 褚颜

    东之极,甘渊。

    现下正是卯时,金乌将将露出海平面半张脸,犹如半遮面的羞涩少女。

    霞光映满天际,如同画家不小心打翻的彩色油墨泼洒一片。

    无垠的海岸,浪潮翻涌,雪白的浪花争相追逐着,涌上,退去。

    白色、黑色的巨大海鸟在海面滑翔,某一下,猛地冲上云霄,发出兴奋嘹亮的鸣叫。

    岸边,巨大的扶桑树默然静立,翠绿的枝叶如玉山的玉髓般,在微凉的晨风中,缓缓摇曳。

    距离扶桑不远,两个男人面朝着大海,长身而立。

    其中一人着暗金长袍,国字脸,蓄了三寸美髯,眉目冷肃,唇角两边法令纹深刻。他负着手,不苟言笑,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另一人则着一袭黑袍,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略薄,显得有几分凉薄。他身材高大挺拔,气势凌人,虽只是随意地站着,却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金袍男人说:“答应你的,孤皆已做到,那你答应孤的,何时兑现?”

    黑袍男人说:“快了,岳父大人何必心急?”

    这个称呼让金袍不太高兴,他嘴角的法令纹更深了。但他似乎对黑袍男人有几分忌惮,因此哼了一声之后,终究还是做了妥协。

    “最好快些罢!”他说。

    金袍男人说罢转身,身形闪掠间,很快消失。

    海风咸湿,海岸金黄。

    黑袍男人神色淡漠,眉目如画。他微微仰

    着头,闭上眼,睫毛细密纤长,如两把刷子般。

    “还是没变。”他轻轻呢喃,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两颗小小的太阳,“是否唯有你,才是永恒?”

    高高的天空上,初升的朝阳美而壮丽,那耀眼的金黄中,隐约可见一只金色巨鸟,它高昂着头颅,宽大的双翼舒展开,优雅美丽如斯。

    魔宫,栖梧宫。

    这一日,白清梧醒得并不早。

    昨晚,她又一次做了那个梦。

    yīn霾天空,铜剑枯骨,漫山遍野如血一般的曼珠沙华,以及……那个红袍男人。

    这一次,她看清了男人的脸。

    再熟悉不过的。

    爱到极点,也恨到极点的。

    那样一张脸。

    半夜惊醒,她在床头屈膝坐了许久,不由得想起将那个梦与前些日子在神族军营外的那个幻境。

    脊背有些发凉。

    她想了许久,很多东西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依然没想明白……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需要跟千铘谈谈。

    这样想着,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然后再醒来时,便已经接近巳时。

    白清梧揉揉眉心,翻身起床。

    出了内室,大殿里,千铘倚在窗边看书。阳光洒在他身上,将轮廓细细剪影,精致得如同一幅绝美的传世名画。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千铘侧了侧头,看到她,放下书走过来。

    “饿么?厨房里熬了小米粥,让她们给你端来。”

    “不饿,”白清梧摇头,看向千铘,“我近来瞧见个故事,觉得甚是有趣,想说与你听听。”

    千铘说:“好。”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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