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弦,一气呵成,这惊天一箭,带着凌云之势,破空而去,将战魄shè出的那只箭从中劈裂,击落空中,待站稳脚跟,再度开弓,战魄望着那一点银光,带着浓烈的杀意,从城墙上暴shè而来,下意识的偏了偏身子,那支箭正从他颈骨穿过,一股热血,猛地抛洒在旁边几位士兵的头盔之上,战魄也随之猛退几步,神情痛苦不已。
“好!好!好!”
战魄中箭,陈朝将士士气高涨,连声呼吼,随之立马有无数的士兵掩在战魄身前,他一手摁住颈下伤口,抬首恶狠狠的望向城墙之上,眼中充斥满血丝,指间,依旧有止不住的血液渗出,似想说话,却无法开口。
虞子君手持弯弓,傲然立于城墙之上,俯瞰畏缩在盾牌中的战魄,冷声道:
“这一箭便算是你伤我部下的代价,待来日,本殿再与你算一算今日这笔血债!”
声声悠扬,响彻在这天地之间,战魄死死盯着城墙之上那道身影,忽地狂笑几声,咳出几口鲜血于阵前,身旁的将士见状急忙劝道:“将军,退兵吧,若是他们此刻出城迎战,我等恐难以抵挡啊!”
城墙之上,望着东岛军队阵形整齐的撤出山峡,虞子君心里总归是松了一口气,回身一望,沐夕已不知去了何处,唯有韩山蹲在一侧角落里,细心擦拭手中银qiāng,看上去十分疲累。
虞子君跃下城墙,注视了文烨一眼,他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而山峡中央被战火焚烧过的土地,一片狼藉,残旗飘扬,兵戈满地,尸骨遍野,一堆堆篝火的照映下,遗留在这片战场上的热血,已与干裂的泥土凝在一起。
这一战,从黄昏至夜幕降临,天边的残红,渐渐被灰蒙的夜色取代,没有人去管战场中央那些尸体,他们身在异乡,抛头颅,洒热血,死后却只能魂归此处,包括虞子君麾下的龙影卫,亦是尸骨无存。
透过那幽深的峡谷,东岛大营内,百川文泽与战魄风灵三人立于帐中,战魄颈上束缚着一条白绫,伸出点点血迹,若是普通人被shè穿颈骨,早已一命呜呼,他却能站在这里同百川文泽讲话,实乃奇迹。
“如今战堂兵将稀少,我本不想处置你,可若是不这样做,恐军心难稳,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大可说出来,我会替你完成?”
百川文泽背对着两人,淡淡开口,昏黄的烛光映入他紫色的瞳孔里,显得他的神情异常幽深。
“是少爷提拔我到今日这一步,如何敢再提要求,只愿少爷能帮战魄报这一箭之仇,便死而无怨了。”
暗哑的声音,传入百川文泽耳中,异常难受,他双手背负,微微仰首,脸上写满了道不明的深意。
风灵的心,始终是夹杂着太多柔情,见往昔战堂堂主,如今说话也变得困难,又怎忍心让他死在自己眼前,不管不问。
☆、异心初显
风灵抿了抿嘴唇,慢步上前,劝道:“文泽,我相信战大哥已经尽力了,如今的战堂将才凋零,若是战大哥也去了,如何与那虞子君对抗?”
百川文泽转过身来,注视着她:“你不恨他放走了虞子君?”
风灵神色黯然,哀声道:“恨是恨,不过没有之前那般恨了。”
百川文泽缓缓移开视线,听她这样说,心里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愁思,可叹他自怨自艾曾举国之兵,也不过是想替她完成心愿,如今却见她说不再那么重要了,百川文泽的心里,丝丝无奈蔓延。
“既然风灵替你求情,虞子君那一箭之仇,你还是亲自去报吧!”
风灵抬眸相望,一股儒雅的气息,在他周身萦绕,只是令她有些想不通的是,他这次为何答应的如此爽快。
战魄忙单膝跪地,凝声答道:“谢过少爷。”
百川文泽行至他身前,相视一阵,道:“今夜你安心养伤,过几日,我自会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战魄听闻复仇有望,虽不言语,神色却有些激动,风灵也侧身望着战魄,点头示意,他才安心不已,阔步退出帐外。
黑白相间的帐篷,光线暗淡,唯有黄烛照明,百川文泽与风灵各占一方,除了帐外时不时传来的一阵脚步声,这狭小的空间内,寂静得如另一番天地。
见百川文泽正出神凝思,风灵不禁出声问道:“若是我不替战大哥求情,你会不会杀他?”
百川文泽慢步至她面前,微微俯首,轻声道:“若是你不替他求情,他也不会死,若是你想他死,他便一定活不成。”
风灵忽地避开他狠辣的视线,这一刻,她又觉得面前男子如此陌生,她从来猜不透百川文泽的心思,只是今日一战过后,她心里多少有了些分寸。
单凭赤羽营和赤狼卫便能冲出战阵,龙影卫更是单兵破阵,凭借区区数十铁骑,便将百川文泽改创的九宫阵搅得溃不成军,虽两者都损失惨重,若不是文侯等人各有异心,不敢奋力一搏,挥军前后夹击,恐怕战堂兵马早已全军覆没。
若是等虞子君休整过来,区区一个战堂,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庆龙军和长旗军的攻势,想至此处,风灵心生悔意,恨自己当初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百川文泽,偏偏当了真。
冥想一阵,风灵倚在他衣袖一侧,抬眸相望,轻启薄唇道:“文泽,不如我们就此退兵,与陈朝议和吧?”
百川文泽侧身望着她,切声道:“你不想替大哥报仇了?”
风灵轻轻摆头,意味明显,百川文泽抬手扯过衣袖,行至一旁,叹道:“恐怕现在由不得我们了,今日被战魄shè杀的那位将军,应该是沐正锋的亲信,龙影卫也几乎全军覆没,即便是要议和,我也只有亡命天涯,无路可走。”
“那,我陪你。”
风灵轻咬红唇,百川文泽忽地转过身来,凝眉注视着面前女子,短短三个字,已经足够让他心里为之一震,可越是这样,他便越是犹豫。
沉默一阵,百川文泽踱步上前,双手轻捧她双肩,笑着关切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输的。”
风灵嘴角微颤,yù言又止,百川文泽移过视线,望了望帐外天色,对风灵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我带你去见你一直相见的人。”
风灵面显疑色,一瞬,便知他何意,遂点头应允。
白山城内,经历今日这一仗,三军士气可谓是前所未有的高涨,营地篝火旺盛,将士以酒御寒,纷纷聚在一起,谈论起了今日虞子君以区区数十铁骑破阵的战事,尚不知,这数十铁骑,宛若他心头血般稀贵。
而一侧帐篷内,烛光闪烁,两道身影斜映帐上,评头论足,似在争吵什么。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传出,帐内忽的安静下来,其中一个男子,缓缓埋下首,聆听着另一位男子的教诲。
“今日若不是你下令掩护二殿下,他早已殒身城下,届时,皇位非太子殿下莫属,我文家也可跟着沾光,光复门楣指日可待,你为何要这样做?”
言辞激烈之人,正是文侯,他望着面前低首不语的文烨,长叹良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文烨一边脸颊还有一个清晰可见的手印,他神色低落,注视着文侯的背影,坦声回道:“三军无帅,白山城早晚城破,到时便会有数十万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况且忠义侯之女也在其中,若是她有什么差池,将来如何向沐侯爷jiāo代?”
文侯回身怒斥道:“一派胡言!他沐正锋不过凭着当年与皇上的jiāo情,才坐拥一品军侯之位,而我文家跟随先皇打下陈朝半壁江山,最后却因择主不当,落得今日的下场,你这般fù人之仁,如何能挑起光复我文家门楣的大梁?”
文烨应声而上:“如今文家已经掌握朝廷一半的势力,又有皇姑妈坐镇后宫,文家早晚会重现当年国公府的风采,何须用全城百姓作为赌注?”
“你!”
文侯被他一句话,哽得哑口无言,即便是手掌高抬,也不见他脸色有一丝惧怕,只得平息怒火,沉叹道:“罢了,好在今日并不是全无收获,虞子君隐藏了多年的底牌,终于是浮出水面,还差点全军覆没,只剩几人全身而退,日后在皇城中,恐怕也就没有龙影卫这个称号了。”
文烨微微抬首瞟了他一眼,总觉得此时的文侯似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又不好开口多问,如今整个文家都在为太子办事,此种关头,自然不能与文侯生隙,便忍住了心中的疑惑。
“父侯,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文侯侧过身子,目光闪烁不定,隔了一阵,才徐徐开口道:“今日一战,三军士气提升,想必过几日便是与百川文泽决战之日,切记,这次你万万不可有fù人之仁,定要夺得头功,若是时机允许,最好能让他一去不回。”
文侯双眸微合,眸里透着阵阵精光,深邃凝重,文烨虽心有疑虑,只得暂时遵从,顿了顿声:“孩儿,明白。”
夜色微凉,帐外走过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两人的影子,静静浮现在帐篷一侧,草垛下方,一位英姿少年正抱着长qiāng,蹲在那处,撇着嘴角东张西望,似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他纵身一跃,便隐匿在夜色中去了。
营地另一侧,沐夕已换上一身衣衫,半坐于床头,神情凝滞不已,烛光映照下,一世绝美容颜显得有几分苍白,幽幽夜色,正如她的内心,空dàng不已。
就在她凝思之际,帐外似有人影飘过,帐帘随之扬起,一张黄纸直直的飘落进帐,沐夕回过神来,上前将纸团拾起,再探首看了看帐外,已是空无一人。
她忐忑不已的回到床头,打开信封一看,黄烛闪烁下,寥寥数字,让沐夕心中一紧,将纸团合起,快步朝帐外走去,刚掀开帐帘,便见到一道轩昂的身影立在帐前,挡住她的去路。
“何事如此匆忙?”
虞子君玄衣黑发,身形轩昂,一手自然垂下,眸子里的关切之意,甚是明显。
他整齐的发髻之上,依旧横chā着那支木簪,在月色的辉映下,发出阵阵湛蓝色的幽光,衬得他整个人更加冰冷。
沐夕垂下眸子,冷斥了句:“让开!”
“你身上还有伤,不宜妄动。”
虞子君依旧没有让步的打算,从接到慕云欢传来的书信开始,他夜不能眠,生怕战事平定后,还未来得及解释,她便已经不辞而别,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带着赤狼卫找寻而来,孤身闯阵。
望着面前这道娇弱的身影,虞子君实在想不通,她明知以几百铁骑破阵的希望寥寥无几,为何还以卵击石,以她和赤狼卫的xìng命作赌注。
往日欢快的面容上,再也见不到一丝笑意,虞子君神色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挣扎万分,他缓缓探出手掌,触摸沐夕的额头,沐夕两眼泛红,趁他出神间,一个快步从他身旁闪过,冲出帐去。
虞子君呆立在原地,手掌凝滞空中,落寞万分,刚才沐夕一个字也未曾吐露,却明显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怨恨,那种隐藏起来的怨恨,如同多年聚结的冰川,尘封的却是灼烧的焰火。
“秦震,今日龙影卫伤亡如何。”
虞子君缓缓垂下手掌,哽声问道,秦震一直守在帐外,今日的变故,令他也有些唏嘘,遂低声回话:“元气大伤,恐不足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
虞子君轻闭上眸子,深呼口气,连叹几声:“罢了,罢了!”
秦震颔首不语,比起那日在凤凰楼的伤亡,今日殒命在九宫阵的龙影卫,足足多了几倍,此等惨况,怎能不让他动容。
白山城一处拐角,巡逻士兵刚刚走过,几道人影忽地一闪而过,跃下城墙,不过一瞬功夫,连守城的士兵也丝毫没有察觉,唯有火光闪烁,霎时,又归于平静。
依旧是在白日的那处山峡之上,沐夕一裘素衣,独自前行,皎白的月色,肆意挥洒在小路一侧,为她引路。
☆、暗中博弈
昏鸦长鸣,冷风阵阵,撩起她衣带飘扬,旁边草丛时不时发出一阵异响,打破夜的幽静,沐夕神色平淡,难分悲喜,在这条看不清尽头的小道上踱步而行,直到路变成了悬崖,她才止住脚步,望向前方。
悬崖一侧,古松盘绕,一男一女两道倩影背向而立,见有人前来,也转过身来,朝沐夕款步走来。
“沐姑娘莫非也有这般雅兴,出来赏月?”
说话之人是百川文泽,他站在沐夕面前,半笑着道。
风灵站立一旁,一双墨眸,细细的打量着沐夕,灰蒙的夜色掩盖下,她明眸素面,碧玉容颜,风采依旧,只是坚毅的神情之上,少了几分生气。
沐夕抬眸望向一边,冷声道:“我已经来了,量的尸首呢?”
百川文泽见她如此直接,略显尴尬的笑道:“沐姑娘果然是爽快人,将军的尸首我已经差人打理好,奉还是自然的,不过如今你我各自为营,若是白白送还给姑娘,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沐夕侧过身子凝视着他,心中怒意丛生,却也只能和声说道:“有什么条件,我都依你。”
“噢?当真什么都依?”
百川文泽对上她的视线,嘴角阵阵诡意乍现,沐夕只觉心里一阵悚然,低下眸子,默然不语。
山峡中间,还遗留着许多具尸体,尸首之上有许多鹰禽啄食腐ròu,虽听不见白骨碎裂的声响,一眼望去,黑夜笼罩下的残垣战场,依旧万分凄凉。
淡淡月色,透过繁密的树枝,流泻在这片被薄雾染湿的黄土路上,风夹杂着落叶,发出清脆声响,时不时的敲打着沐夕紧绷的心弦,此时,百川文泽终于再度开口:
“我要你杀了虞子君,你可愿意?”
凛冽的声音传来,使得沐夕心中一惊,猛地抬首一看,才见百川文泽的脸上,挂着股似笑非笑的深意,令沐夕分不清,他的这番话,是真是假。
若是假意,为何要将她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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