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发话,秦震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注视着阵中变化。
虞子君立于阵中,似乎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的视线,遂抬眸望去,十数丈的山崖之上,一道渺小的人影,双手背负,正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他。
“虞子君,你未免太小瞧九宫阵了,总旗不过是一个幌子,其余八旗才是阵眼所在,八旗指挥,环环相扣,我倒想看看,你这数十铁骑,是否有那位沐侯爷的赤狼卫精锐。”
“二百七十三,二百七十四……”
“哈哈,二哥,我超过你了!”
韩浪刺穿一名士兵的胸膛,将他整个人挑飞空中,不停旋转,挡掉那些飞来的长矛和羽箭,而战阵之外,战魄手持长弓,正踱步环绕战阵,似找到目标,他高举长弓,将箭尖指向正杀得兴起的韩浪,而他此刻只顾着尽兴屠杀,似乎还没有感觉到危机正在一步步靠近。
战魄嘴角上扬,一手松弦,那只羽箭如同闪电,直直shè向韩浪后背正中,韩浪刚感觉耳畔生风,箭尖已至眼前,他面显惊色,猛地后退几步。
眼见那箭尖快要刺入韩浪心口之际,一道寒光闪耀而过,战魄下意识抬手遮挡眼帘,待缓过神来,定睛一看,才见挡在韩浪面前的正是虞子君,那道寒光,也正是他手中长剑辉shè而出的,此剑名为冷锋。
战魄心中一惊,当初他接过虞子君一箭,乃百步之外,今日不过一半距离,却也没能得手,这让他的心里,耻辱丛生。
“阿浪,你没事吧?”
虞子君一边抵挡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关切韩浪,韩浪定住身形,快声答了句:“二哥,我没事。”
说完怒气冲冲的望了战魄一眼,继续挥舞手中银qiāng,此时他心中战意汹涌,那杆银qiāng也带着虎啸龙鸣之声,横扫胆敢冲上前的一批批战堂士兵,鲜血,抛洒长空,白骨,横倒一片,一轮一轮的东岛士兵,不知疲累的朝虞子君等人扑杀过来,惨叫连连,他们仿佛也失去了理xìng,只知道踩着战友的尸体,拼命冲杀。
眼见沐夕依旧没有回心转意的想法,虞子君定住身形,数十名龙影卫也朝他靠拢,韩浪正连人带盾横空斩断,不甘心的收回长qiāng,撤回虞子君身边,倒在他们周围的,是几座尸体堆成的小山,而那些活着的战堂将士,正虎视眈眈的望向这队似人似鬼的奇旅,慢步朝他们逼近。
“二哥,你受伤了。”
韩浪回身不经意间,看到虞子君肩上正在流血,不忍问道。
虞子君依旧带着点关切的语气说道:“小伤,不碍事,等会打起来,记得照顾好自己。”
韩浪这才想起,将才虞子君曾替他挡了一箭,他忽地开始明白,想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便要保护好自己。
虞子君身形挺拔,伫立在龙影卫中间,苍天之下,龙影卫巍然屹立,余晖jiāo映,他们的盔甲闪耀着阵阵寒光,面对密密麻麻的战堂兵马,他们毫无惧色,手中长剑,大都已经卷刃,可在他们眼里,依旧是可以杀人的凶兵利器。
瞬息,兵戈已至眼前,虞子君冷锋横在身前,眼神示意,身边几名龙影卫已经心领神会,将手中长剑chā立地上,腰间双剑随之出鞘,八个小队,分别朝八方指挥旗暴shè而去,他们的意图明显,便是要攻破指挥旗,给虞子君等人冲出阵去争取一点时间,至于能不能活着回来,他们的心里,都十分明了。
“拦住他们!”
指挥台下,阵阵箭雨朝兵群中的龙影卫覆盖而去,即便有自己人,他们也毫不在意,八队龙影卫短剑护身,长剑破敌,相互倚托,穿梭在qiāng林箭雨中,如同魅影,在一个个战堂士兵颈上轻轻划过,血不沾身。
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dàng在战阵之中,透过盾阵的缝隙,沐夕一脸不甘的望着那道奋力挥剑杀敌的背影,没有了龙影卫的保护,虞子君与韩浪倚背御敌,qiāng出如龙,冷锋卷起阵阵风暴,毫不留情的绞杀那些东岛将士,这一刻,两人都杀红了眼。
沐夕慌了,抬首望了望惨淡的天空,弥漫着血腥的气味,量的尸体已不知去向,她终于开始担忧,怕再失去一位至爱至恨的人,探前一步,颤了颤手臂,想唤他归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此时,八旗指挥专心运转战阵,岂料本被挡在十步开外的龙影卫,如同鬼魅一般,丝毫不避讳飞来的长矛羽箭,他们心里只有一个信念,目标死,主生,目标生,主死。
残红高悬的天空,道道霹雳乍现,指挥台上,指挥使双手执旗,瞪大眸子望着那腾空飞来的影子,面色惊恐,下一秒,一道血丝抛洒空中,男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手中那两支旗,也随之折断。
战魄见一旗倒,举弓yù阻止剩余的龙影卫毁旗,莫说尚余下七队,单单一队,他也难以剿灭,八队龙影卫直挺挺的立于八座指挥台上,银白色的盔甲,被硬生生染成赤色,面具掩饰之下,那双嗜血的眸子,未曾有半分颤动。
他们神情凛然,徐步上前的成千上万的东岛士兵,缓缓将包围圈缩小,只听见有人一声令下,战堂士兵蜂拥而上,八队龙影卫瞬间被湮没其中,他们去得义无反顾,虞子君鬓角染霜,凝望一眼,沉声道:
“阿浪,随二哥冲出去!”
长剑断后,一杆银qiāng在前,翻江倒海,如入无人之地,山峡之上,百川文泽眼睁睁看着虞子君率领剩余的龙影卫,快要冲出战阵,面色yīn沉得可怕。
“一群废物。”
风灵被他的话惊了一瞬,侧眸相望,辗动脚步,思索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待在他身边。
战魄此刻才觉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长剑高举,朗声令道:“莫让敌军破阵而出。”
随之战鼓擂起,战堂士兵yù调转qiāng头,追击而上,岂料八旗指挥台上,包围圈忽地被一阵剑刃搅破,数十道血影齐刷刷立于阵前,替虞子君拦住部分追兵。
残缺的战袍,破裂的盔甲,他们浑身染血,独臂握剑,白骨森寒,战堂人马面面相觑一阵,不敢上前,那群龙影卫先发制人,再次齐步冲杀上去,与那千军万马厮杀在一起,风卷残云,血洒长空,战况惨烈,瞬息工夫,他们的英魂,永远的停留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
虞子君率领剩余的龙影卫跃入盾阵,韩浪将银qiāng斜chā在地,弯腰喘息,却止不住他满脸的兴奋之意:
“二哥,这一仗打得真是太刺激了。”
虞子君强显笑意,垂下握剑的手臂,一丝暗黑色的血迹正顺着袖袍缓缓淌下,只与沐夕对视一眼,见她的眼里,依旧有无穷的恨意翻滚,无疑令虞子君心中再次一沉:
“看来你还是不想走,我再去将量的尸首找寻回来,好让他能伴你左右。”
往日遇事那般的波澜不惊,此刻却显得无比落寞,虞子君神情坚毅,转身提剑出阵,却见沐夕抬手抹泪,缓缓立起身子,冷声道:
“不必了,带他们进城吧!”
虞子君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才经历过一场血战的赤狼卫,龙影卫的伤亡不比之小多少,听到她这短短一句话,虞子君心里也稍稍释怀了些。
盾阵外的打斗声逐渐稀落,虞子君心头猛颤,只是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沐夕等人安全送入城内,追兵在后,喊杀声逐渐清晰,他迅速命令身旁的吕战:
“再行数十步便是白山城防御范围,你等继续以盾阵掩护撤退,待至城墙之下,你便率长旗军从城墙两侧撤退,等候本殿号令!”
吕战抱拳应道:“末将遵令。”
虞子君徐徐点头,又移过视线,对沐夕道:“跟我走吧!”
不知何时,他护身的朝阳盔已不知去向,原本整齐的发髻,散乱出一缕,被刀锋齐齐斩断,看上去略显萧瑟,沐夕斜视他一眼,独自翻身上马,往白山城下奔驰而去。
☆、惊天一箭
赤狼卫紧跟其后,马背上,那抹被血染透的战袍,看上去沉重的很,虞子君清晰的记得,那是自己亲手为她挑选,为的,不过是将自己肩上这件战袍从她那里换取过来。
长旗军以盾阵掩护,缓慢撤退,一支支锋利无比的羽箭,或击打在盾牌之上,或chā立在地,虞子君回身一望,战阵中央的战斗已经完全结束,数十位龙影卫殒命在此,他握缰绳的手,不觉拧紧了几分。
此时战魄一马当先,率领战堂兵马,朝白山城方向袭来,城墙之上,一眼望去,长旗军身后东岛战旗飞扬,数万东岛士兵,如同蚕蚁,朝那个微小的盾阵猛扑上去,凶猛的气势,似想将其一口吃掉。
“文将军,请下令让末将带军出城接应主上!”
秦震一手紧握剑柄,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当他看到龙影卫衣衫褴褛,血ròu模糊的惨状之时,他便已经有了抗命的冲动,一旁的方正,王猛等人亦有此打算。
文侯掠了掠胡须,面带深意的扫了文烨一眼,见他并无异动,也就没有多言,而是饶有兴致的欣赏城下这场人杀人的好戏。
秦震沉叹一声,正打算独自出城接应虞子君之际,文烨终于徐徐开口:
“三军听令,七十步外,弓箭手掩护二殿下,若是东岛胆敢攻城,便以雷木滚石御敌,不得有误。”
文烨有主帅授命,一声令下,城墙之上万箭齐发,将试图继续追击的战魄逼停下来,眼见着虞子君等人接近城墙,战魄神色,yīn晴不定。
秦震见虞子君已至城下,心里顿时放松不少,而文侯则yīn沉着脸,凝视着文烨,却又不得发作,没过几秒,脸色铁青,恼怒不已。
长旗军依虞子君命令,掩护他们至城下,朝东西两侧退去,剩余的龙影卫和赤狼卫都是军中精锐,沿绳上墙自然不在话下,沐夕虽精通一些骑术,做到这一点,却是极为困难。
赤狼卫和龙影卫伫立身后,战堂兵马停滞不前,在后虎视眈眈,随时都有攻城的可能,虞子君将冷锋横在腰间,伸手揽过沐夕,却见她玉臂一挥,冷冷说道:
“不用,我自己能走。”
说完脚下一点,腾空跃起,一段一段攀爬上去,虞子君缓缓垂下那只手,轻轻一跃,也飞身而上,护在她身旁,韩浪紧跟而去,赤狼卫和龙影卫则分成许多队,沿绳索攀爬而上。
战魄立于远处,凝眉望着这一幕,不过半柱香功夫,战堂兵马已经列好阵形,身后一位将领,见此绝好时机,不忍探问道:“将军,是否要攻城?”
眼见虞子君等人踏步飞驰而上,已经快要跃上城墙,战魄一手抬起,令道:“拿弓来。”
眼见着韩浪等人已经遁入城墙,虞子君伸出手臂,yù迎沐夕上城墙,她凝望着弯出大半个身子的虞子君,迟疑片刻,就这一瞬息的功夫,战魄手中的箭尖,已经瞄准沐夕身后。
飕!
蓄力十分,弓弦一松,羽箭趁势而发,带着风声呼啸,只一箭,便将沐夕手里的绳索斩断,眼看两只手的指尖就要相碰,沐夕却像一朵盛开的青莲,直直落下城墙,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望着垂下身子的虞子君,宛然一笑,闭上了双眼。
“小夕!”
虞子君颤声嘶吼,心头如被刀剜,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跳下城墙,一手将沐夕拦在腰间,低首细看,她的容颜变得如冰如霜般寒冷,而他的怀抱,却跟之前一样温暖。
染血的黄沙,在两人身下扬起,冷锋chā入城墙砖石之中,激起阵阵花火,映在沐夕的面颊,美艳如霞,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或许是在害怕,害怕一睁眼看到虞子君这般的义无反顾,便会生出谅解之心,而有些事,却是她万万不会原谅的。
“二哥!”
就在两人急速下滑之际,一杆银qiāng递至虞子君身前,才见是韩浪顺着绳索,以qiāng柄相救,虞子君顺势接过qiāng柄,生怕惊动沐夕,韩浪此刻神情最是痛苦,之前随虞子君破阵,本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此刻,两手使不出半点劲来,一时间,三人只得这样悬挂在城墙之上。
晃首间,战阵中间,眼见战魄再次开弓,城上秦震等人焦灼不已,今日战魄用手中长弓暗杀了许多名赤狼卫和龙影卫,此刻虽恨不得食其ròu,饮其血,却无能为力。
战魄嘴角傲意浮现,再次发箭,带着疾火雷电之势,朝沐夕暴shè而去,虞子君看了看怀中女子,见她睡得十分安详,心声笑意,猛地将她往后一仰,用身躯覆盖其上。
只听见闷声一哼,这一箭,正中虞子君小臂,将其钉在城墙之上,他的神情略显痛苦,腥红的血液,透过长袍,缓缓淌下沐夕颈间,阵阵凉意,沁入心间,沐夕的眼角,不觉一滴清泪渗出。
“该结束了,虞子君!”
战魄凝声自语,三度开弓,虞子君剑眉一横,顿觉一股危机猛然乍现,抬首唤韩浪道:
“阿浪,接住她!”
这一幕,何其的相似,量将她抛给韩浪之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沐夕只觉身子一顿摇晃,忽地睁开双眼,见那个爱恨jiāo集的男子,离她愈来愈远,这一刻,泪水再次弥漫她的双眸,身影随之愈见模糊,唯独他的眼神,带着欣意,依旧清晰。
沐夕摔上城墙,稳住身形后,掀开众将士,急步上前,探出身子,神色惶恐的朝城墙下望去,见韩浪还在坚持,沐夕稍稍缓和了下心情,还未平复半分,便见战魄那一箭,带着虎啸雷鸣之势,朝虞子君心口shè去,这一刹,她感觉天地一片昏暗,仿佛什么都没有了,身子忽地一软,半趴在城墙之上,苦泪长流。
韩浪两侧面颊憋得通红,看见战魄嘴角那一抹诡异的笑,顾不得许多,怒声一喝,蓄力猛挥qiāng尖,正逢虞子君一手拔出羽箭,顺势而上,脚尖轻点,奈何身后箭尖已至,城墙之上,秦震挥弓出手,惊声呼道:
“主上,接弓!”
虞子君借着绳索,翻身一跃,会挽雕弓,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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