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程辞,淡淡道:“程辞,皇上给你时间已经够多的了,你到底要拖多久。”
程辞没有说话,沈放无奈,只好又道:“你以为你爹真的是病了而已?程大人是中dú,你若是想让程家全部陪葬,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叶夫人,若是想就你爹,就赶紧把任务完成,大家都没有后顾之忧。”
程辞终于抬起头,从怀中掏出账本,甩在沈放面前:“账本在这里,沈放,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她慢慢问出,问得艰难。
“你想救叶春?”沈放挑着眉问她。
“账本我做了假,其中一部分做到了曹家的账上。”
只想让叶家少受罪,至少不会满门抄斩,程辞没有办法,她是隐卫午七,效命于皇帝,叶家属于魏相一派,皇帝势必斩草除根。
正好查到叶家贪污一事,程辞知道若是别人来做,叶家必然逃不过一个死,她找到沈放,说要接这个任务,沈放说好。
隐卫中人向来无奈,他从来都是给别人最大的自由,程辞是这样,孟晚秋亦是如此。
人世间本就是一场yīn差阳错,沈放不是什么好人,他教会他们残忍,却也给了希望。
酒宴散去,叶春在城门处找到了程辞,他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说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程辞突然红了眼睛。
没过几日,户部叶大人便被查出贪污黄金,叶家被抄,叶家父子流放九千里。
流放前一夜,叶春站在牢房里站了一夜,程辞便站在牢房外守了一夜。
他想见她问问她怎么样,没有谁告诉他程辞在哪,她想见他一面,却不能见。
夜深露重,程辞站在牢房外,发丝上挂了薄薄的一层霜,沈放走过来,叹了口气:“回去吧。”
“沈放,人世间总是如此苦么?”程辞转过身,呆呆地看着沈放,如漆般地眼眸中毫无光彩,那是灰败的颜色。
“总是如此。”沈放抬手夫拂去肩上的露水,声音平静。
佛曰人世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偏偏这七苦贯穿整个人世间,或许等那一天全部体验了,就解脱了。
她第一次看见叶春实在学堂上,小小的少年安安静静地在那里一个人看书,她便有些喜欢,行了规规矩矩的礼,柔声柔气地和他说话。
她欺负他,也护着他,不知不觉中她对他的一点喜欢变成了很多喜欢,后来她进宫当了隐卫,那段训练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她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想想叶春,她想她不能死在这暗无天日的隐卫营中,她要好好地或者出去,否则叶春会娶了别人
后来她熬出了头,总是在暗处保护他,他虽然不知道,程辞想到他不会受到伤害想想都觉得开心,那年叶大人到杜家提亲,本来杜家二小姐都答应了,程辞硬是软威硬磨了她一把,吓得杜家二小姐第二天开始日日装病退了亲。
有些事情尽管再不喜欢,身不由己,都是要去完成的,程辞想她不是一个好姑娘,为了家族她抛弃了叶家。
放弃了那段白月光,从此投身于暗影。
翌日程辞站在暗处,看着叶春出了城门,她的心里便像是空了一个洞,冷冷的风拼命地吹,她眨眨眼,眼泪便落了下来。
身边却再也没有那个递给她帕子的少年了。
渐行渐远。
三年后。
程辞一个人住在原来叶家的府上,这房子她那重金赎了出来,叶春与她未合离,她便以叶春遗孀独居,一住就是两年。
老宅院内只留了几个老奴,程辞经常出任务不回府,几个下人还是兢兢业业得cāo持着府内府外,一切尽然有序。
这日进宫前,程辞恍惚听到有人在唱曲,她站在府门听了会,直到有下人告诉她那是新来的管家时候,她笑着点点头。
新来的管家温文尔雅,泡得一手好茶。
八月十五,平日里清冷惯了的府中,今日十分热闹,程辞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她专心地听着台上的人唱,一口一口地品着茶。
府中的热闹像是别人的,待月上中天,众人便散去。
程辞回屋坐在正殿内。
忽然一支雪亮的剑从她的后背贯穿而出,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来,青衫灼灼,温文尔雅。
程辞坐在椅子上,任由胸口的血往外冒,面带笑容看向眼前的人,眼神迷离,缓缓道:“你来了。”
来人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早就知道是我?”
程辞颇为艰难地点点头,看向眼前的男子,目光中带着些许深沉的迷恋,“这大好的头颅,不给你可惜了。”
他不是什么新来的管家,他是消失了两年的叶春。
她喝了那么多年他泡得茶,她怎么会喝不出来他的味道来,她虽不喜欢听戏,也听他唱了很多年,他唱戏时最后一个音总是莫名地上扬,他虽然改变了音容笑貌,改变的腿疾,程辞还是认出他来。
今晚她喝茶的时候就知道了,茶里下了化功散,此刻她没有任何内力。
她的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她撑在桌面上,想要努力地看清面前的男子。
她说,叶春,你走后我变常常去听戏,原来觉得无趣的词,听多了便觉得句句都在唱自己。
她说,这些年他府中的东西从未变过,想等着若是有朝一日回来,有个歇脚的地方。
最后,她说,叶春,对不起。
这么多年。
叶春看着程辞慢慢倒下去的身影,终究是没忍住,抱起她渐渐冰凉的身体,轻声道:“程辞,我不知道到底是恨我自己还是恨你。”
他被流放到九千里的南疆,他打听了很多关于她的消息,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打听出来却说是程辞是害他们家的凶手,他们在这里受苦她却在上京吃香喝辣,他听不惯和人打了一架。后来他思来复去,原来渐渐不明白的事情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只有那个自己一直自欺欺人的才是事情的真相。
南疆终年多yīn雨潮湿,他的腿疾总是发作,他爹不忍他受苦,便替他干活,六十几的老头做了两个人的活,再后来他爹太过劳累,咳出血来,撒手而去。
恨意像是一颗种子重在他的心尖,他想若是没有程辞,叶府便不用遭这个罪了。
他策划了很久,假死,逃出了南疆。
回到上京,他第一件事便是换了一张脸,换了一副声音,穿上特制的鞋,去叶府当了管家。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程辞死。
八月十五中秋那日,他终于得以报仇,看着倒在怀中的程辞,他却开心不起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缺了一块再也补不回来。
沈放匆匆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站在叶春的背后,递给她一张地契,说这房子还是他的。
他拿着那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已经泛黄的纸,低低地笑了出来,最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沉默地呜咽。
沈放站在他身后,无奈地摇了摇了头:“这些年,程辞也不好过,她也有她的苦衷。”
长风穿堂而过,吹不散满屋的血腥。
那蜿蜒的血迹像是盛开的巨大血色曼陀罗。
妖娆而灼人心。
那时因为他有腿疾,学堂里和别人都不玩不起来,直到他的同桌变成了程辞。
只是那个姑娘总是害他倒霉,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心里总是乐意的,任由程辞为非作歹,笑得嚣张。
他希望可以一直陪着程辞。
薛锦害程辞被踢伤了额头,他内疚了许久,想着若是自己没有腿疾跑过写或许程辞就不会受伤。
他便没在出现在程辞面前,她刚开始总会来找他,后来渐渐次数便减少,两人彼此都有彼此的忙,他也不着急自己的婚事,后来程辞说要嫁给他,他欢喜了好久,才明白自己心底对程辞的感情。
那日,程辞与他相遇,她说因为喜欢他才嫁给他,冗长的时光里只剩下他的心跳,安静而有力。
他希望与她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儿孙绕膝。
人间多凄苦,他只望岁月静好。
程辞死后的翌年,朝天寺内多了一位白袍僧人。
沈放来给程辞上香,看见叶春再给程辞墓周围锄草,他上前轻声问他,恨不恨他,若是没有这些事情,说不定他与程辞早就实现了岁月静好。
叶春随手扔掉手中的锄头,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程辞做出了她的选择,沈施主亦不过是做出了你选择,如我也是,这世间的是非恩怨,不过如过眼云烟,离乱承合,缘起缘灭随风散。”
沈放看着他许久,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他在这些大起大落之后,勘破红尘,在朝天寺当了一位扫地僧。
林中的风吹过,附近的树木又簌簌的声响,天地间一片华然。
这一日是八月十五,中秋。
人死后,不过三尺薄皮棺材,一幅麻衣而已。
又何必执著于放不下。
他们相亲相爱很多年,却未必能到一个锦绣的将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些天没更新了
写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希望亲们喜欢
看文愉快啊
☆、未八(一)
天外飞仙,七皇子孟庭南第一次看见书亦的时候,以为见到了瑶池下凡而来的仙人,一袭白衣如雪,眉目如画,朱唇轻点,三千青丝用红色的缎带系好。
她站在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警惕,这冰封的雪山从来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知道孟庭南是如何找到她的,历来巫族的圣女守护千里雪山,巫山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孟庭南浑身是伤,脸上被坚硬的石头划出很多细小的伤口,他瞪着眼睛,却用虚弱地声音吼出来:“你没看我受伤了么,还不快扶我起来。”他在宫中何曾受过如此委屈,连出个门都是一群人跟在后面,稍微跑快点,宫人们就会紧张地说,啊哟,七皇子,您慢点,别摔着。
这次他出来寻找巫族的圣女,却不想遭遇了风暴,也幸好他命大跌落在这山涧。
书亦听了他的话,想了会,慢慢挪着脚步,将孟庭南扶了起来。
她将他带回到圣殿,说是圣殿,却只是简陋的一间房而已,空dàngdàng的屋内,连摆设都是多余的,七皇子看着满目的风雪,觉得自己的伤口更疼了。
书亦将他扶到榻上,又转身好一阵翻找,拿着yào瓶过来给孟庭南上yào。
她小心翼翼地给他上yào,伤口处理得很干净,yào膏很快就发挥作用,清清凉凉的,像是书亦替他吹伤口的呼气,一下又一下,撩拨着他的感知
孟庭南的这一身伤放到外面的扑通医馆好利索起码要半年,可对拥有灵力的巫族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没过几日,他身上的伤便好得七七八八,走路虎虎生风,连皮肤都比以前好很多,白里透着红,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他伤好了,便问她是谁。
她说她是巫族的圣女。
孟庭南看了她好一会,确定她没有说谎,眼中露出狂喜的转瞬即逝,他面不改色地便说自己是教书的先生,无意间到这雪山,遇上了风雪迷了路。
她点点头,说让他放宽心,在这里安心养伤就好。
末了,她又对他说,这里治病不要钱。
他便安心的在这里住下。
每日不是赏雪,就是拿雪水煮茶喝,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传说巫族的圣女的血可以百病。
自从那日救下了孟庭南,书亦就觉得自己遭了殃,这人明明长着一张斯文和善的面孔,却整日地霸占了她的木床,趾高气昂地使唤她,xìng格刁蛮嘴巴恶dú,书亦像个小媳fù般被他使唤得团团转,她有时候看着她的那张脸,有些想不明白。
相由心生,她开始怀疑这句话的真假了。
孟庭南躺在她的木床上,手掌撑着头,趾高气昂地对她说:“小书,我饿了,你快去弄点东西给我吃吧。”
书亦便跑到桌边,倒了一杯蜜水给他。
孟庭南将被子推到一边,:“我说了我要吃ròu,有你这样对待病人的嘛,连口热汤都不给喝,整日就喝这蜜水,本公子都快饿得羽化成仙了。”
“可是我们巫族向来都是和这个的啊,再说你的伤不是都好了么。”书亦站在他面前,满脸委屈地道,这个人真的是教书先生么,他不怕遭雷劈么。
“谁说好了,我饿得都心口疼了,你还不负责?你再不给弄点实在的来,我就把你这只白狐给剥皮烤着吃了。”孟庭南翘起手指点了点蹲在她肩膀上的小白狐,笑得一脸无害。
书亦赶紧将小白狐搂在自己怀中,怕他言出必行,又愤愤不平,“小白哪里招惹到你了,你要这么狠心吃它。”
“它没招惹我,招惹我的是它的主人啊。”他好整以暇地说道:“小白啊,你死了可千万要记住你主人的脸,别复仇还找错了对象。”
书亦气得转身就走,撇撇嘴,拿起墙上的弓背上箭筒,出门找ròu去了。
孟庭南抿唇而笑,躺倒在床上,看着要出门的书亦,对她的背影喊道:“抓点肥的带回来。”一双明亮得眼眸宛如星河。
她气到肺zhà,想直接转身将箭筒甩他一脸,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孟庭南却想这样的日子真是完美无瑕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更新故事啦
不知不觉都写到第八了
看得开心哈
☆、未八(二)
孟庭南吃饱喝足后,瞥了眼书亦,只见她低眉顺眼站在一旁收拾碗筷,一副贤良淑德的小媳fù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书亦只着白色棉衣,腰间红色的缎带,全身再无其余配饰,容颜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应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万事都写在脸上,开心就笑,委屈就哭,生气就怒,不用猜不用想也能猜得到,让孟庭南心情十分愉悦,宫里的人都带着面具,他已近许久没遇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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