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兴。他干活特别卖力,甚至有点过头,他是想让我知道他没残废,不必真需要我帮手。
不管怎么说,只花了四十分钟,我们就把卷帘门都安装就位。丘特斯基最后看了一眼工作成果,显然感到很满意。他扬起手臂,抹去眉毛上的一滴汗珠,差点被钩子划了脸。他苦笑了一下,看看钩子。
“我还没适应这玩意儿,”他说着摇摇头,“我半夜醒过来,不见了的指关节还会痒痒。”
我想不出该说点什么才合适。我没遇到这种别人谈自己的截肢的情况。丘特斯基好像也有点困窘,他抽抽鼻子,发出点并不好笑的声音。
“嗨,嗯,”他说,“老家伙还有副好拳脚。”我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妙,因为他还少了只左脚,他都谈不上好。不过看到他振作起来我还是挺高兴的,所以我同意了他的话。
“毫无疑问,”我说,“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啊哈,谢谢啦,”他说着,并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反正,我倒不必非让你信我,有几个在部里的老伙计给我找了份文职工作,不过……”他耸耸肩。
“你啊,”我说,“你不会是真想回去做机密工作吧?你还能吗?”
“我擅长的就是这个,”他说,“有一阵子,我是那儿最棒的。”
“你想念那种刺激吧?”我说。
“可能吧,”他说,“来瓶啤酒吧?”
“谢谢,”我说,“可我得到领导指示,得买些瓶装水和冰块,晚了就被抢空了。”
“是啊,”他说,“大家都怕喝酒的时候没冰块。”
“这是龙卷风给生活带来的巨大威胁之一。”我说。
“多谢帮忙。”他说。
回去的路上,jiāo通更糟糕了。有些急急忙忙往家赶的人的车顶上绑着千辛万苦弄来的三合板,跟刚刚打劫过银行似的。他们气呼呼的,还没从排了一个多钟头长队的紧张中缓过来。在那一个多钟头的时间里,他们得一直提心吊胆,怕人chā队又怕轮到自己时什么都没了。
其他的人则是正赶着要去排队的人,他们也气呼呼的,恨别人比他们早早弄到了紧急物资,恨那些说不定把佛罗里达最后一节电池买走了的家伙。
总体而言,这是一个充满了敌意、愤怒和惊恐的人类组合,这本该令我心花怒放。可是一切愉快都无影无踪,因为我发现自己正哼哼着一段曲调。简单、重复xìng高,不是特别上口的一段曲调。我自顾自哼着它,在这高速公路上,哼着,享受着它给我带来的舒适感,仿佛我妈妈曾经唱给我的那样。
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肯定,不管我潜意识里在想什么,都是被一个简单易懂、逻辑分明的东西所引起的。另外,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简单易懂、逻辑分明的东西能让我听见音乐,并感到脸上灼热的感觉。
我的手机开始振动,反正车辆在缓缓蠕动,我接通了它。
“德克斯特,”丽塔说,但我几乎认不出是她的声音了。她听起来弱小、迷失、完全崩溃。“科迪和阿斯特,”她说,“他们不见了。”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新主人们非常合作。他们开始聚集起来,稍加劝说,就跟从着“它”的行为建议。他们还建起了石头大厦来保存它的子孙后代,梦想着通过精心策划的带音乐的仪式让自己处于出神入化的境地,他们兴致勃勃,无比狂热,一度拥趸多得难以控制。如果事情进展顺利,他们会感恩戴德地杀掉几个同类献上来;如果事情不顺,他们也会杀掉几个来祈福。它不需做什么,只要由得事情发生就行了。
由于有了大把空闲,它开始思考起自己的繁衍问题。第一次,当有新的复制品出现,它会伸手去触摸新生儿,安抚它,陪伴它。新生儿会跃跃yù试,心甘情愿、兴致勃勃地学习一切它教给的新知识,并且付诸实践。然后有4个、8个、64个,突然间变得太多了。这么多数量变得难以维持,新主人们也被需要量急剧上升的供品给吓得有些退却了。
它很实际。它飞快找到了问题所在,并解决掉,办法就是杀掉几乎所有全部。它排卵,有几个卵子逃逸到世上去找寄居体。它只留下几个在身边,最后事情又变得好控制了。
过了一阵子,先前逃走的开始回来了。它们建起了神庙,规定了仪式,把自己的队伍派过来攻打它,太多了。大动乱持续了很久。但由于它是最古老最有经验的,所以它最终击败了所有,除了少数几个躲了起来。
它们躲在零散的寄居地,保持低调,大都活了下来。可是它用几千年时间明白了一点,它需要等待。它有的是时间,它等得起,慢慢地撒网,杀死逃亡者,然后再慢慢而细致地重建伟大而辉煌的敬拜,给它自己的敬拜。
它让对它的敬拜长盛不衰,悄悄然而活跃。
它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双面法医Ⅲ 第三十七章 时候终于到了
我深知这个世界不是片净土。有无数讨厌的事情会发生,尤其对孩子:他们有可能被陌生人拐走,或是被父母的朋友,甚至被离了婚的父母一方;他们会自己走丢,最后不知所终,掉进排水沟,在邻居家的游泳池溺毙。尤其在龙卷风来临之际,可能xìng更多了。如果把可能xìng列个单子,这单子可以要多长有多长,而科迪和阿斯特这两个孩子又格外让人cāo心。
可是当丽塔告诉我他们不见了时,我竟然完全没去想排水沟、jiāo通事故或抢劫。我知道他们怎么了,比黑夜行者曾在我耳边低语的所有秘密还要确定。有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燃烧,我丝毫不会质疑。
我听见丽塔的声音并在大脑皮层做出反应的半秒钟内,我看见了几幅小画面:跟踪我的那些车;深夜拧门敲窗的不速之客;把名片留给孩子的吓人家伙;还有,最清晰的一个,是凯勒教授所做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陈述:“莫洛克喜欢人类的奉献,特别是拿孩子做供品。”
我不清楚为什么莫洛克会专门想要我的孩子,但我毫不怀疑就是他,或它、她、他们把孩子们弄走了。我还知道这对科迪和阿斯特来说可不妙。
我在车流中施展迈阿密土著驾车的本领左右突围,火速赶回家。刚出了车门,丽塔冒着雨站在车道一端,看起来像个小小的可怜的老鼠。
“德克斯特,”丽塔说,声音中好像载满了一个世界的空虚,“求求你,哦,天哪,德克斯特,找到他们。”
“把门锁好,”我说,“跟我来。”
她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我说的是让她别理孩子,跟我一起去打保龄。“快,”我说,“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但我们需要帮手。”
丽塔转身跑进屋,我拿出手机拨号。
“怎么?”德博拉答道。
“你得帮我。”我说。
片刻沉默,然后她怪笑一声。“老天爷,”她说,“龙卷风马上就来,坏蛋们成群结队专门盼着停电好偷鸡摸狗,你这会儿要我帮你。”
“科迪和阿斯特丢了,”我说,“莫洛克把他们弄走了。”
“德克斯特。”她说。
“我必须赶紧找到他们,我需要你帮忙。”
“你立刻过来。”她说。
我刚把手机挂断,丽塔就趟着已经聚集起来的小水洼跑了过来。“都锁好了,”她说,“可是德克斯特,他们回来我们不在怎么办?”
“他们不会回来,”我说,“除非我们把他们带回来。”显然这不是她期待的安慰话。她拿拳头堵住嘴巴,费尽力气才没有尖叫出来。“上车,丽塔。”我说。我为她打开车门,她仍然咬着指关节看着我。“来吧。”我说,最终她钻进车。我坐在司机位置上,发动了车子,向街上驶去。
“你刚才说,”丽塔结结巴巴地说,我看到她已经把手从嘴里拿开,多少放了心,“你说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对。”我说着转上了美国一号公路,看都不看地提高了速度,冲进变得稀少的车流。
“他们在哪儿?”她问。
“我知道是谁带走了他们,”我说,“德博拉会帮我们找出他们的位置。”
“哦,天哪,德克斯特。”丽塔说,她开始无声哭泣。即便我没开车也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些做些什么,所以我只好专心开车,好让我们快点活着到达警察局。
在一间很舒适的房间里,电话铃响起。那铃声不是眼下时髦手机那些怪里怪气的声音,不是一段舞曲,甚至不是一小节贝多芬,而是简单的老式的铃声,用电话机该有的铃声响着。
这铃声和房间很配,都是那么斯文庄重。房间里有一只双人皮沙发和两只配套的单人皮椅,都有些年头但又恰到好处地传递出一种合脚旧鞋子的感觉。电话放在房间一角的红木茶几上,挨着同样红木制的吧台。
房子里有种悠闲的感觉,是那种老绅士俱乐部特有的时光无痕的味道,除了一个小细节:酒吧和沙发之间的墙放着一只大大的木箱,正面镶着玻璃,有点像展示柜,又有点像保存珍本书籍的书柜,可是取代书柜平平隔板的是成百个铺着毛毡的小格。超过一半的格子里都放着一个陶瓷制成的好像头颅那么大的牛头。
一个老人进了屋,动作不慌不忙,不过也不像通常高龄老人那样的小心迟疑。他的动作中带着自信,这自信往往只在比他年轻得多的人身上才有。他的头发雪白但丰厚,他的脸庞光润,好像刚被沙漠的风打磨过。他走到电话旁,好像很确定不管对方是谁都不会在他接听之前挂断,而他显然是对的,因为电话铃一直响着,直到他拿起听筒。
“喂。”他说,他的声音也比他的年龄要年轻和强壮得多。他边听边拿起了电话旁边桌上的一把刀。它带着古老的光泽。刀柄刻成了牛头的形状,眼镜是两粒大大的红宝石,刀刃用金色字母刻着“MLK”。跟老人一样,刀子其实比它看上去的古旧得多,但仍坚固如初。他一边聆听,一边静静地将拇指放在刀刃上,一丝血迹从他的拇指上流下,可他丝毫不为所动。他放下了刀子。
“好,”他说,“把他们带过来。”他又听了几句,静静地舔着拇指上的血。“不,”他说,舌头舔着下嘴唇,“对方已经集结起来了,大雨不会影响莫洛克和它的子民。三千年来,我们见过比这糟糕得多的情况,我们不还在这儿吗?”
他又听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点不耐烦打断了对方。“不,”他说,“不要再拖。让观察者把他带来见我,时候到了。”
老人挂上电话,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又拿起刀,苍老而光洁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表情。
一种几乎算是微笑的表情。
风雨jiāo加肆虐着迈阿密,大部分居民都回家去填写保险索赔单,把打算索赔的东西全都列上,所以路上的情况并不坏。只是一阵狂风吹过,差点把我们卷下高速路,除此之外一路上还算顺利。
德博拉正在前台等着我们。“来我办公室,”她说,“把全部情况告诉我。”我们跟着她进了电梯上楼。
用“办公室”来形容德博拉工作的地方有点夸张。那是一个在大房间内用隔板隔成的小空间,里面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两把访客坐的折叠椅。我们坐了进去。“好了,”她说,“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我让他们去院子里收玩具,”丽塔说,“因为龙卷风。”
德博拉点点头。“然后呢?”她催问。
“我进屋去布置防风的东西,”她说,“等我再出来,他们就不见了。我没有只不过几分钟,他们就……”丽塔将脸蒙在手里啜泣起来。
“你看到有人接近他们吗?”德博拉问,“附近任何陌生车辆?任何异常?”
丽塔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就那么不见了。”
德博拉看着我。“怎么回事,德克斯特?”她说,“没了?这就是整个情况?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邻居家玩任天堂呢?”
“好了,德博拉,”我说,“如果你累得不想工作,现在跟我们直说,不然别说废话。你跟我一样清楚”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事,你也一样。”她飞快地说。
“那说明你从来没注意过。”我说。我发现自己的语气也变得尖刻起来,跟她的挺相配,这让我有点惊讶。情感?我?“那张留给科迪的名片已经说明了所有我们想知道的情况。”
“除了地点、原因、谁,”她吼着,“我还等着你们再提供点关于这些的线索呢。”
尽管我已经完全准备好朝她吼回去,可实在找不到该吼些什么。她说得对。科迪和阿斯特丢了,并没有让我们突然间云开雾散得到能让我们找到凶手的线索,只能说明事态更严峻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会不会是威尔金?”我问。
她挥了挥手。“他们盯着他呢。”她说。
“跟上次似的那么盯着?”
“劳驾。”丽塔打断我们,带着马上就要歇斯底里的语气,“你们都在说什么呢?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我是说,任何……”她的声音被一阵新涌上来的呜咽哽住了。德博拉看看她,又看看我。“求求你们了。”丽塔说。
她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旋,好似将最后一滴痛苦滴进我空虚的心里,又洇染扩散,和遥远的音乐融在一起。
我站了起来。
我感到自己微微摇摆着,我听见德博拉叫我的名字,然后音乐声大了,柔和而又迫切,好像它一直都在那里,只等着被我听见,全神贯注不带一丝杂念。接着我听到那鼓声唤着我,好似从天地之初就在召唤我,但此刻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接近那极致的快乐。它叫我来,跟随它,从这边走,投身到音乐之中。
我记得自己非常愉快,时候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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