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观察管理员室的状况,但她看见巡逻车离去后,也随后离开现场,坐上市内电车,在车站前下车。
女子走进车站前的一家饭店内,向柜台订房。
突然来这么一场告别式,真是伤脑筋呢。人家新年贺卡都印了,而且现在正是忙着打扫家里和准备过年的时候,真会给人添麻烦,你说是吧?我可是专程从钏路赶来耶,竟然偏偏选在年终的时候过世。打从以前,我就和我婶婶处不来。总是会发生一些yīn错阳差的事。像当初我第一志愿的公立高中落榜时,偏偏她提早送我庆贺考上的贺礼。你不觉得那是故意在寻我晦气吗?一直到高中毕业为止,我都没和她讲话。
在登记住房的时候,这名中年女子一直说个没完,柜台人员一面苦笑,一面替她办理住房手续。
就连对搬行李的服务生,她也唠叨个没完,服务生来到房门口,迅速说明完住房事项后,逃也似的离去。女子目送他离开后,昂然立于门口,朝房内环视,轻哼一声,摘下帽子、取下假发、脱去大衣、卸下里头的衬棉。
“呼,好热。都快变成纳豆了。”
眼前是皱着眉头的惠弥。
事先让那名服务生知道我很不好惹,他就不会没事往房间里跑。像这种唠叨的大婶,我也招架不住。
惠弥整个人往后倒向沙发里,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了起来。
没想到连警察都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惠弥想起造访那栋大楼的那对男女。
昨晚,他长考良久,最后决定乔装易容。因为他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男子,而且四处露脸,确实“引人侧目”。因此,他决定化身成一名富态的中年女子,与他原本给人的印象有极大落差。
他并非第一次乔装成中年女子。他的旅行袋底端有双层构造,里头装有假发、棉花、没有度数的眼镜。如果只是一般的行李检查,绝不会发现这些东西。
他以和见屋内的毛巾和橡皮来修正体型。最后还刮除胡须,抹妹妹的粉底液,涂上眼影,画了个难看的浓妆。这么一来就完成了。
哗,好个大美人。
惠弥朝镜中的自己眨眼,有点嫌弃自己,但他仍是维持这身装扮,在屋内静候。待天亮后,他不走正门,改从后门离开,进入位于主干道旁的牛井屋,和轮早班或是轮完大夜班的劳工们一起吃早餐。他的模样完全融入周遭的环境中。
接着他回到大楼附近,静静观察和见的屋内有无起什么变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惠弥再次喃喃低语。
怎么每件事都这么复杂。谎话连篇。一再被人这样子耍,就连我这么敦厚、怯懦的人,也不禁大发雷霆啊。
他一面吞云吐雾,一面思索着此事,当他发现口红沾在香烟滤嘴上,不禁剑眉微蹙。
多田直树站在饭店的窗边。
还是一样看不见蓝天。连日来,整个市街始终都笼罩在灰云下。
不过,此刻的他对天候丝毫不在意。
不同于前些日子他在惠弥面前显露的眼神,此时他眼中难掩急躁与心焦。仔细一看,他两眼充血,似乎没有睡好。
多田焦躁不安地在房内踱步,隔了一会儿,他轻叹一声,坐在床上。
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鸣响,多田先是一惊,接着旋即冲向前。
但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令他脸色骤变。
“神原……惠弥?”
多田低语道。
“你好啊。”
惠弥人在车站附近的电话亭里,以自己的手机打给多田。
“啊,你怎么啦?干嘛那么吃惊?”
惠弥身体倚着电话亭里的电话机。
“惠弥兄,我没想到你会打我的手机。”
多田极力掩饰自己吃惊的声音。
“呵呵,算了,不提这件事了,庆子小姐人在哪里?就是今天早上和你一起去和见住处的那名女子。她已经回札幌了吗?”
多田沉默不语。
“我问你,那是真的警察对吧?你是用什么说辞让警察陪同你们过去盘查的啊?不过这也难怪,因为你们两个看起来都人模人样的。要怎么骗都行。”
“咦?”
多田对于惠弥目击他们今天早上的行径,似乎颇为讶异。
“你现在人在哪里?”
多田的语气相当谨慎小心。
“在哪里你管不着吧?”
惠弥冷冷地应道。他感觉得到多田正竖耳细听他周遭的声音。但多田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打电话。这是大路旁的电话亭,应该听不出车站的声音才对。
“你似乎是误会了。”
多田极力保持冷静。
“我没误会。我一切都明白。”
惠弥低语道。
“你将我们出卖给防卫厅的人对吧?”
“咦?”
惠弥呵呵笑。
“别装蒜了。就是因为这样,你才知道那班人会在夜里将我带走,和见的住处也将因此唱空城计。你无论如何都想进那间屋子。如何?有找到你要的东西吗?”
惠弥悄声道。防卫厅那班人以为和见人在那栋大楼内。因为是多田告诉他们的。多田的目的是要赶走惠弥。只要惠弥在,他们便会将他带走。但和见没在场,所以他们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倒是多田始料未及。
手机那头的多田静默无语。
“虽然你将我出卖给防卫厅,但依我看,你们的关系并不好。因为你不知道我成功从他们手中逃脱。这证明你和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直接与他们联络。”
惠弥接着道:
“你只是打了通电话到和见的住处对吧?你听没人接电话,以为他们已成功将我赶走。”
“惠弥兄,你误会我了。要不要出来喝杯茶?你现在人在哪里?请你听我好好解释。”
多田的声音夹杂着焦急。
“我之前认为和见和你在一起,看来我料错了。和见也没将重要的事告诉你。”
“惠弥兄。”
“再见。下次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将你视为敌人。请多指教啊。”
“这……”
多田话还没说完,惠弥已挂断电话。
接下来得去找寻和见了。
惠弥下定决心,步出电话亭。
寒风迎面袭来,令他打了个哆嗦。但一度被他遗忘的沉静斗志却再次浮现。
和见不告而别的原因,不是我所想的那三个理由。
和见已预料到这群人早晚会追查她的行踪,逐步缩小包围网。
她逃走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且,是为了让惠弥去找寻她的藏身处。
惠弥三度前往札幌。之前他只造访了博士的住处和庆子家,但这次完拿是为了自己的事。如果是札幌,他有日本法人这条线可运用。那里有各种他想买的东西,同时他也想打听一些资讯。
第三次前来,觉得车窗外的景致变得熟悉许多。
乔装成中年女子的惠弥,一面吃便当一面思索。
和见会藏身在哪里呢?正如防卫厅那名男子所料,就这几天的时间,她应该不会逃太远才对。而且,若是她跑得太远,我也不可能找到她。她应该是在我不用花太多时间便能找到的范围内,藏身在可以悄悄观察事态动向的地方。
从若博士丧命的那一刻起,她应该就已经被人盯上。现在回想起来,她之所以不在博士的丧礼中露面,并非是因为她的身份见不得人,而是不希望长相在相关人等面前曝光。对了,多田当时不就在现场吗?
但那天晚上,她却悠哉地和惠弥共饮。隔天晚上也是。虽然还没天亮她便消失了踪影,但两人一起共用晚餐,那天晚上就寝前一切也都很正常。是因为某个契机,令她判断出自己有危险吗?
他将记忆的胶卷倒带。原本觉得自己从来到这里之后,脑筋就变得有些迟钝,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思考了。
那天发生过什么事?
他将记忆回溯到之前与和见坐着共话过往的时段。
前往博士位于札幌的那间破屋。我取走地图,她取走茶碗。与庆子撞个正着。和见将家里的钥匙还给庆子。泪流满面的和见。
和见的面容不断在他脑中浮现。
[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和见说。
那眼泪是真的吗?虽然这样想有点无情,但此刻他只觉得满腹狐疑。
之后,两人叫到大楼里。和见说“门没锁”,惠弥进屋内检查有无异状。和见委托保全公司换门锁,惠弥则是带着地图到图书馆进行调查。这时遇见了多田。他递出名片,并告知他处。惠弥回到和见的住处后,发现自己的旅行袋被人动过,他在晚餐中指出犯人就是和见。和见承认自己就是犯人,当天晚上带着地图消失。
我有没有遗漏什么?
惠弥咽了一口茶。罐口沾有口红,令他微微一惊。口红当真是有碍饮食。每次乔装成中年女子,便深有所感。涂口红是很开心,但每次用餐,口红就会完全脱落,很不合效率。曾经一度流行不脱落的口红,但那真的不会脱落吗?经这么一提才想到,他的女友们曾经说过,那种口红确实不易脱落,但嘴唇却会因而变得干裂。
是因为地图的关系吗?
惠弥再度将记忆倒回过去。
他脑中突然兴起一个念头和见之所以失踪,不会是为了让人以为地图是她拿走的吧?和见失踪,地图也同时消失,这么一来,谁都认为是她带着地图逃走。
换句话说,那张地图还在房内?
惠弥回想屋内的摆设。若将地图摊开的话,面积不小,但不过是两张纸罢了。藏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所以多田和庆子才会那么想进屋内查看。虽然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向警方解释,才得以进屋内查看,但管理员和警察都在身边,他们有办法在屋内四处翻找吗?也许和见与多田之间的关系,没有我想像中来得深。因为他没有和见住处的钥匙。还得专程请警察和管理员在一旁陪同,才得以打开屋子的大门。不过,听刚才多田的口吻,似乎他冒着这么人的风险进和见屋内查看,仍旧一无所。他不同于一般的外行人,应该知道他找寻的东西是何内容。
不,等等,不是地图。惠弥重新思考。再怎么说,我和多田也曾一起去过博士在地图上标记的场所。首先,他早就知道那三个地方。难道他认为地图上还记载了其他事吗?可是他在博士家看过那张地图,应该知道上头没有什么特别的记载才对。
会是那个茶碗吗?
惠弥想起妹妹手中的那个茶碗。
为何多田要带着庆子进入和见的屋子?要找东西的话,他自己一个人应该就能办到才对。
惠弥想起庆子那气派的厨房。她不经意取出的茶碗。
难不成是为了要庆子找出那个相同的茶碗?和见从博士家取走的那个茶碗,也许她现在仍保存着,没有丢弃。
始终理不出头绪。
为什么防卫厅那班人会持有屋子的钥匙?而不是多田?
总觉得大家都想进和见的屋子查看。但偏偏只有和见不想回自己的屋子。
惠弥抵达了札幌,走入车站前的熙攘人潮中,朝四周张望。
得先找寻年轻人爱去的地方。
突然有一股似曾见过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禁驻足。
惠弥脑中一片混乱。
为什么?是什么事令我起这种反应?
惠弥左顾右盼,环视周遭。
他的目光停在电器量贩店的店面上。
摆在店头的大画面电视中,出现某个东西起火燃烧的画面。
“今日午后,H市住宅区发生一起火灾,大楼里的一户住家被烧毁殆尽。所幸没有延烧至其他住户,火势不久便被扑灭当时屋内没人起火原因不明”
惠弥望着那户黑烟直冒的住家。
是和见住的大楼,惠弥直到今天早上都还住在里头的那户住家。
惠弥莫名兴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坐上公车。
那是之前他曾和妹妹一起搭乘的公车。化身中年女子的惠弥,与这个时间的乘客相当搭调。但是在焦躁的催促下,他无暇观察此事。
尽管心急如焚,但公车仍旧一如往常,缓缓行进。
不久,他察觉有异。
公车里的乘客开始喧哗,远处传来令人心惊胆跳的警笛声。
“失火了!”
“好浓的黑烟。”
“不知道是谁家失火。”
乘客们紧贴在公车窗儿,你一言我一语地朗声喧哗。
惠弥明白自己的预感没错。
平房一路绵延的老旧住宅街中,浓密的黑烟冉冉而升。
滚滚黑烟犹如生物般,朝灰蒙的天空飞腾而去,往天际无尽延伸。
是那栋屋子。
惠弥有这样的商觉。
屋外有许多fù女和老年人,一脸不安地望着黑烟,四处奔走打听消息。
惠弥走下公车,佯装是看热闹的人,缓步而行。
好几辆消防车从居民身旁呼啸而过,警笛声震天价响。
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些人潮,满坑满谷的人包围着火灾现场。
之前明明路上都不见行人,现在哪来这么多人?
真是奇妙。
他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则短篇故事。世界各地不断发生事故。每有事故发生,便会不约而同地涌现大批群众。其实这批群众都是同一群人。每当有不幸事故发生便一定会到场的这群人,静静看着事故发生,不久便消失无踪。就是这样的一则故事。
因为这里是地势平坦的住宅街,所以始终看不见他想看的那栋屋子。
果然是那栋屋子没错。那栋原本是间画室的老旧木造房。
但此刻烈焰浓烟正从屋子的门窗狂涌而出,包围整栋屋子,已看不出它昔日的样貌。
惠弥抬头望着天空。
所幸今天没风。在这种平坦又无遮蔽的地方,若是刮起强风,势必会一路延烧。
昭和九年(一九三四年)的大火。一整晚吹拂不比的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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