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它私奔了。
梁家老太爷死于壮年, 梁时从几岁起就没了父亲,他的果决坚定与雷霆手段,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逼不得已养成的。
楚翘不否认,梁时的确是一个罕见的奇才, 连中三元的文曲星,并且手脚功夫也了得。彼时,哥哥们也很难轻易赢了他。
楚翘唇间微微麻木, 也不知道是被茶水烫的, 还是因着今后要与梁时朝夕相处而吓到了。
在她一脸生无可恋时,梁启看得真切,其实听闻二哥还活着,他比谁都高兴, 本想与楚翘说几句话, 但话到嘴边, 又咽了下去。
轰天的炮竹声响从巷子口传来, 炎帝指派了锦衣卫将梁时送了回来, 随后不久,诸多赏赐也陆陆续续抬入梁府。
仿佛一夜之间, 萧条荒凉的梁家又昌盛了起来。
此前两年的荒芜, 不过是虚梦一场, 梁家依旧可以鼎力朝堂。
楚翘等人去了照壁迎接。
也不知道梁时是否知晓她这个冥配的存在, 但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下, 楚翘只能看着办了。
梁时穿着一身石青色杭绸直裰, 配银花纹腰封, 因着清瘦之故,更显得身段高大颀长,剑眉斜飞入鬓,面目威严冷峻,气势凌然,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架势。
梁时还是那个梁时,楚翘看着他被锦衣卫簇拥着大步而来,他眉目染愁,与两年前唯一不同的是,鬓角已然多了几根白发,除此之外,他周身上下“生人勿进”的气度也愈发明显了。
见他越来越近,楚翘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今天晚上如何度过已经是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
“梁时你可算是回来了”梁温哽咽道。若不是因为梁时出事,她也不会遭受婆家的白眼,更不会被那般羞辱诋毁。
她虽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但曾经受过的委屈,不可能抛之脑后。
梁启带着梁云翼,梁云奇,还有梁云玥上前几步。
梁启道“二哥。”多数时候,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觉着梁时回来了就好。
三胞胎齐齐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喊了一声,“父亲”
梁时驻足,他点了点头,清俊的脸上没有死而复生的欢喜,更无回归梁家的释然,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梁老太太身上。
梁老太太由楚翘搀扶着,她抓着楚翘的一只手,问道“儿媳,这人是谁”她语气不甚好。
楚翘自己还处在慌乱之中,闻此言,她更是一脸怔然,忙解释了一句,“母亲,二爷他回来了,您的儿子回来了。”
梁老太太这时面色更加不好了,一巴掌拍在了楚翘细嫩的手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光是听着就觉得疼了,她道“休要浑说,我儿还在堂屋吃茶呢”她指的是梁时的牌位。
这事无法解释了,楚翘适时止了话,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但感觉到一道视线如刀剐一般的落在自己身上时,楚翘硬着头皮与梁时对视,不管他此刻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总之她眼下不能得罪了梁时才是真的。
楚翘礼貌性的羞涩了一下,“二爷。”她彼时都是直接喊他的名讳。
梁时的眉心一直蹙着,旁人看不出他究竟有什么情绪,身后的锦衣卫这时抱拳道“梁大人先歇着,我等先行回宫复命,皇上之意是让梁大人彻底康复再入宫面圣,梁大人这才刚回府,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梁时颔首,虚手一请,又让老管事送了锦衣卫出了梁府。
想来梁时也察觉到了府上的异常,冷落的门庭,屈指可数的几个下人,还有梁家人的清朴穿着这一切都展露着梁家此前的状况。
梁时不用细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事他自是会处理,但眼下眼下他突然不知往何处去。
他没有听清梁温,梁启,还有三个孩子都说了些什么,也不关心府上为何会冒出了一个陌生女子。他只是转身让他身后的女子上前了一步,之后对梁温道“这位是花姑娘,长姐帮我照拂一二,我先去书房,有事一会再说。”
梁时的态度有些奇怪,他既然回府了,却没有问及梁家这两年的状况,也没有表露要讨回公道的意思,仅留下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众人一阵呆滞。
花木暖也呆了,无形中透着尴尬。
要知道,梁时的归来,这对梁家所有人而言都是救赎他这般漠然疏离,就连梁老太太的异常,他似乎都没有察觉到,便这般转身而去了,似不再贪恋人世温情,又像洞察了世事,视一切视为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花木暖是个身段婀娜,相貌清秀的年轻姑娘。既然梁时离开了,她也只好自己应对,便朝着梁老太太盈盈一福,“木暖给老太太请安,祝老太太福泽万康,长命百岁。”
木暖
楚翘方才听到梁时称呼她为“花姑娘”,那么这女子就叫花木暖了。不像是中原女子的名讳。
又见她已梳了妇人发髻,方才看着梁时的眼神格外的专注,一看就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否则以梁时不近人情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将一个女子往家中带。
楚翘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梁时他有老相好啊
楚翘窃窃一笑,对花木暖道“花姑娘,你也用不着客气,既然来了,就好生待着吧。”最好是能让梁时每晚都住在她屋里。
女子对女子总有着过于敏锐的洞察力,从进入梁府开始,花木暖的视线就锁定在了楚翘身上。
她生于苗疆,早就听闻京城女子水灵秀美,一路上她也看见了不少姿色上佳的姑娘。但眼前这位却是独一份的清媚。
远山苍黛的秀眉之下是一双水润剔透的眸子,这样一双眼睛太过清澈,不染分毫尘埃。让人一旦与她对视,便迟迟不欲离开视线。
更别提翘挺小巧的鼻子,桃花色的樱唇,而更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她那白到晃眼的肤色,当真一点瑕疵也寻不出来。
如此佳人,令一向自诩容貌出众的花木暖稍稍自卑了起来。
方才听梁老太太喊她“儿媳”,难道她是梁大人的妻子
不对啊,梁时醒来后曾说过他的原配夫人已病逝多年。
那她到底是谁
花木暖直直的盯着楚翘,竟沉浸在猜测之中没有回过神。
梁温瞧出了端倪,可恨的是楚翘自己不争气,还乐呵呵的想要亲自招待人家。
楚翘见花木暖一直盯着她看,遂又道“花姑娘,咱们府上暂且寒酸了些,你莫要在意,我这就让阿福给你置办崭新的被褥。”
她笑起来更是纯真无害,娇若暖阳。
花木暖暗暗伤神,倒也没有回绝,她对楚翘回以一笑,“那就多谢了。”
梁温在一旁干着急,就连三个孩子也瞧出了花木暖极有可能是来雀占鸠巢的,怎的母亲还乐滋滋的掏心挖肺
楚翘道“阿福,还不快先领花姑娘下去好生歇着”
阿福从震惊中醒过来,她木讷的应了一声,这才领着花木暖往后院走。
梁家没有过女眷,正房夫人走得早,也不曾有过任何妾室,阿福也不知道将人往何处领,只好先寻一间厢房出来。幸好昨日听闻大人还活在世上,府上已经里里外外清扫过一遍了。
这厢,除却梁老太太之外,其余人都用了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楚翘。
梁云翼是嫡长孙,他先开口,“母亲休惧,父亲虽不知道您的存在,但您也是祖母请了媒人,正儿八经的娶进梁家大门的。就算父亲还有别的女子,那也只能做小。母亲放心,我与二弟,还有三妹,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他一心以为楚翘之所以这个表现,是因为她畏惧梁时。
梁云奇与梁云玥也齐齐点头。
梁云玥笑道“母亲,您别怕,方才那位花姑娘没有您好看呢。”
梁温也想劝几句,楚翘憨笑了两声,借机打断了几人,梁时真要是抱得美人归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翘道了一句,“长姐,家中状况虽然有起色了,但此前的家丁下人都被发卖,如今二爷已经回来,咱们也用不着那般清苦,长姐若不先将皇上赏赐的东西登记在册,我今日想去周牙子那里买几个机灵的小丫头过来,二爷身边也不能无人伺候着。”
关键是,她自己也想过好日子了。
至于梁时哼管他呢。
见楚翘如此镇定,梁温还能说什么呢梁时都带了女子回府了,楚翘不仅不哭不闹,还甚是识大体,梁温不由得一阵心疼。弟妹是多好的姑娘啊,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以梁时为重呢。
梁温应了一声,带着两位哥儿去办事去了。
楚翘正要出一趟门,她现在最为急切一事,就是赶紧培养几个自己的心腹。这时,梁老太太却一把抓住了她,警告道“如玉,方才那男子是谁你休要与他走近若是让我知道你背叛了子辰,投奔了奸夫,就休要怪我不顾婆媳情分”
梁老太太一脸严肃之状,而且力气甚大,若是不去细想她话中的意思,当真会误以为她已经清醒了。
楚翘笑了笑,十分坦诚道“母亲放心,儿媳绝对不会背叛二爷,儿媳怎会有奸夫呢呵呵呵呵”荡出一串悦耳的笑声。
梁老太太见她一脸傻笑过后,这才放开了她。
是以,楚翘终于得以离开了梁府,她这才发现府门外竟有便衣锦衣卫守着,这些人虽然都乔装过,但楚翘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她认出了其中一人。
不过,以楚翘如今的身份,她肯定“不认识”此人,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直奔西市而去。
想来,以后想要独自出门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今天晚上之前,她得想个法子远离梁时。
可如今,梁时一回来,她这才发现,很多细节也是要注意的。
比方说此刻,她怎能撞见梁时如此残暴无情的一面楚翘脑中当即浮想联翩,甚至于幻想出梁时拿着鞭子抽她的画面,真真是要人命了。
她没有被梁时吓到,却是先被自己的臆想给吓着了。
感觉到那冷如利剑的视线射了过来,楚翘自知这个时候临阵脱逃已经来不了,她的视线从马鞭上移开,极其缓慢的对上了梁时的眸子,那眼神冷傲无温,映着秋日的光线,就那么直冲冲的看了过来。
在场的人还有老管家与梁启。
这时,被打的俯趴在地的中年男子苦苦哀求道“二爷,小的真的知错了,这些都是张家指使小的去做的,否则小的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私吞了梁家的田产啊”
这人是此前庄子里的庄头,他所说的张家应该就是梁温之前的婆家。
梁时出事之后,张家就迫不及待的想尽法子迫害梁家,还驱逐了梁温,这个仇肯定是要报的啊。虽说楚翘不看好梁时的手段,但一提及对付张家,楚翘心里头还挺赞成。
想当年梁温也是名门贵女中的佼佼者,嫁入张家之后多年不孕,那张家公子也是个花花肠子,身边不知多少朵解语花儿。别看梁温性子开朗,实则这些年也是受了委屈的。
不过,眼下楚翘没有那个心思管这些,她方才看到那庄头后背上露出的横肉,随着秋风一扫,一股子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楚翘一手扶着栏柱,一边干呕了起来。
梁启这时快步上前,递了一块棉帕给她,关切道“二嫂,你还好吧”
楚翘摆了摆手,站直了身子打算趁早离开,却不料梁时的声音没有预兆的荡了过来,“你有何事”
这分明是质问的口气啊,楚翘就算有事,此刻也变成无事了。
她尬笑了一声,姣好的容颜显得有些憔悴,一看就是受惊过度,当真是水做的人儿,半点惊吓也受不得,她使劲晃了晃手,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没,没事。二爷您二爷您继续,妾身不打扰了。”
楚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的,走时却是灰头土脸,她太低估了梁时
这厢,老管家意味深长的浅浅一笑,解释了一句,道“二爷,夫人她胆小。”
梁启也说起了这两年他二嫂有多么不易。
梁时似乎没有听见,手中长鞭一掷,对跪在青砖地面上的庄头道“张家给了你什么好处限你两日之内将张家妄图迫害我梁府的证据都找出来,否则你那一对儿女,本官会亲自押去教坊司”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已经用不着梁时解释了。
庄头身子一僵,颤抖的倒在了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小的照办,小的一定照办”
梁启与老管家对视了一眼,他二人皆知梁时是个手段一绝之人,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可他回府这阵子明显像变了一个人,已经到了暴戾狠绝的地步了,昨日还亲手将梁府之前的账房先生给一剑砍了,人虽没死,但也断了一条臂膀,离死不远了,只因那账房先生在两年前携款私逃。
梁启有些担心兄长,他自己是庶出,又是科举屡试不第,梁家的将来就只能靠着兄长了。
其实梁时看上去并无大碍,但这阵子一直告病在府上,拒不见客,炎帝体恤梁家,或许一开始不会介意,但长此以往下去总不是办法。
梁启道“二哥,处理张家的事就交给我吧,你若不明日就入宫复职”
老管家也是这个意思,二爷待在府上,一心只处理府中事宜,未免显得有些大材小用了,而且他怎么都觉着梁时他有点不对劲。这阵子似乎是在逃避着些什么。
梁时的回答模棱两可,“我知道了。”
梁启与老管家也只好暂且作罢。
午后,楚翘坐在西花厅下吃了一盅枸杞粳米粥压惊,今日一见梁时残暴之态,她更是要步步小心,半点马脚也不能露出来。
梁温带着小丫鬟走了过来,那丫鬟都是新买来的,经由回事处调教了几日,都还算机灵。
梁温见楚翘依旧没有付出实际行动,她上前劝道“如玉,我可告诉你,今个儿那个花姑娘给梁时缝制了一件披风,你不擅针线不要紧,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这是十全大补汤,你这就给梁时送过去。”
梁温无比执着的帮着楚翘巩固主母的地位,楚翘闻到那十全大补汤的香味,她只是好奇一问,“长姐,这是什么汤”
梁温觉着她简直太过放松警惕,好不容易熬过了两年的艰辛,怎能让旁的女子钻了空子
“如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作甚听长姐的一言,你现在就去见梁时,保不成那位花姑娘也在呢”梁温因着曾经受惯了妾室的气,对花木暖十分不待见。
她又道“哼我已经打听过了,梁时根本就没有纳她,她一个女子还真是好意跟着男子入京了,如今还堂而皇之的对梁时多番献好。如玉,你可得抓紧了,日后若是先让她生下一儿半女,你这个正妻的位子就不稳了。”
楚翘是被梁温逼着去了一趟上房,她没有法子,只好硬着头皮,端着十全大补汤去了梁时所在的书房。
这个时候,书房门是开着的,两侧各立着梁时的心腹随从,他二人见来人是楚翘,还道了一句,“夫人,您来了。”
楚翘憨笑了两声,往书房内探了一眼,生怕梁时不知道她的存在,朗声道“我是来给二爷送汤的。”
那二人再无他言,站立如松的面无表情。
楚翘这便迈入了书房,入眼是梁时清冷的俊颜,他正伏案看书,阴郁的神情透着淡淡的冷意。楚翘正寻思着说辞,视线突然被桌案上的一封信笺所吸引,那上面“放妻书”三个楷体小字赫然醒目,甚是坚韧有力。
梁时竟然这般主动的写了和离书楚翘紧张的心情消散大半,她上前一步,将大补汤放在了桌案上,极力表现出了一丝丝的不舍与忧伤。
这是怎的一回事
楚翘联想此前萧湛去梁府一事。
那日,他直截了当的提出要见梁云翼与梁云奇兄弟两个。
这虽然很符合萧湛雷厉风行的做派,但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而且很不对劲
梁时死后两年间,萧湛从未对梁家的两位少爷表现出在意,怎的突然想给他们兄弟两个当爹
别说是萧湛这样身份的人了,就是寻常百姓,也无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不对,一定有阴谋
楚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萧湛全方面扫视了一遍,阴谋充斥着她的视野。
萧湛站在她面前,他不亚于就是一个垂钓人,正故意引着鱼儿上钩。而楚翘自己就是那条吐着泡泡的鱼儿。
难道萧湛是想趁着梁家势弱,强行抢了梁时的一对儿子可这怎么都说不通的。
他那么想当爹,他自己大可以妻妾成群,想要子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京城贵女当中,想给萧湛生孩子的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外。
他莫不是故意找的借口
他其实真的看上她了
楚翘本能使然,瞬间双手环胸,眼神狐疑的看着萧湛,“为何小女子着实想不通,还望王爷给一个理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