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它私奔了。 而且, 楚远所饲养的八哥也与一般的八哥看上去不太一样。
或许,这曾是只普通的八哥,但在楚远的“万千宠爱”之下,这只小畜生的体格略显庞大。
两年前, 楚家动用了关系将八哥从坤寿宫带了出来。
这鸟儿还是是楚远当年亲手赠给三妹的小玩意儿, 如今三妹已逝两载,楚远又接着饲养这小东西。
爱屋及乌之故,楚远待这只八哥是当真的好, 这两年下来,八哥长的浑圆体庞,扑腾翅膀都显得费力, 它都接近两年没有开口说话了, 活像只七彩肥鸡。
这时,一头戴瓜皮小帽,身着斓裳的男子靠近了楚远,之后附耳低语了几句。
楚远闻言,那张风光霁月的脸上隐露一股好奇,“是么她求了萧湛萧湛可曾许诺帮她”
梁时的冥配去求萧湛帮忙
梁时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被气活
这纯粹是楚远的臆想,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男子如实回禀道“这个属下倒是不知了, 只是隔壁梁家夫人今日扬言可以治好萧王的头疾, 萧王对此并没有表态。”
楚远神色一滞, 以萧湛的心性, 他不会允许一个陌生人靠他如此之近, 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听了一个小寡妇说这番话。
莫不是,萧湛也怀疑梁时的死有问题
这般一思量,楚远挥了挥手让男子退下。
皇太后的死存在多般蹊跷之处,若是能查出梁时当年所遭遇的事,或许也能顺藤摸瓜查出杀害皇太后的真凶。
这两年来,楚远的所有精力放在了此事上面,若是不能早日给三妹报仇,他这辈子都无法心安。
那可是他放在掌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三妹
楚老夫人从佛堂里走了过来,手中捻着金丝楠的佛珠,那珠子油光华亮,一看就是常年佩戴所致。
楚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个十足的美人,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岁数,还可见风韵犹存之姿,楚翘是她的幼女,是年过三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娇娇女儿,阖府上下都是将她当过眼珠子疼宠着的。
谁晓得,这么一个宝贝儿疙瘩好端端就“病”逝去了。
楚家人岂会不知这其中有诈
楚远上前一步相迎,“母亲,您风寒可好些了”
楚老太太听闻了隔壁梁家的事,她道了一句,“当初,梁时涉险去了苗疆,说到底也是因你三妹之故。梁家两位少爷读书一事,你能帮就多帮一把。”
楚远嘴上虽应下了,但他却很想知道萧湛会怎么做
楚远道“母亲,这些年按着您的吩咐,咱们楚家已经处处在维护梁家,您就莫要再多思了。”
楚老妇人望着屋檐下挂着的鸟笼子,她睹物思人,又是一番忧伤难耐,走之前交代了一句,“翘翘生前最疼这鸟儿,你好生养着,不可亏待了它。”
八哥似乎懂人性,它试图瞪了瞪鸟眼,可能是因着太胖之故,睁眼已经有些困难。
楚远当即吩咐了一声,“都听见了么午膳给小八爷多加一份红烧肉”他所说的“小八爷”就是楚翘当年饲养的八哥。
丫鬟们纷纷应下,“是,二公子”
秋风起,长夜瑟。
萧湛只着中衣,伏案作画。烛火下,男子眉峰英挺,气度雍容,只是总有那么一股子让人见而生畏的寒意在他周身萦绕。
数年过去了,他从未完成过这幅画,今夜也不例外。
明明是那么熟悉画中人,可他偏就是无从下手。
待收起银狼毫笔,萧湛将面前残画卷起,重新放入了桌案上的青瓷缠枝纹的瓷罐中。
他是天潢贵胄,得苍天垂涎之才,却无帝王之命。世人都言,萧王一定在暗中谋划些什么,甚至有人传言,两年前皇太后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但他对这些传言都是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寝房内散发着垂落银鎏金球熏香的味道,这东西并没有让他的失眠之状有所好转。
萧湛想起了今日在程家胡同遇见的小妇人,还有那只被他遗弃在马车上的香包。
他萧湛的手段可翻云覆雨,怎样的杏林高手寻不到岂会用她的香料
也不知道出于何故,他今日的头疾又犯了,萧湛对门外的小黑道了一句,“去把那东西给本王取来。”
小黑并未听懂,问道“王爷,您让小的去取何物”
小黑在众多护院之中能脱颖而出,绝非仅仅是因为他过人的实力,萧湛记得那人评价过小黑一句,她说“萧湛,你身边这随从真机灵,若不,借我玩几日可好”
她曾那般年幼无知,十来岁的光景,还被楚家人当做掌心娇供着,半点不曾让她接触世事丑恶,根本不知道这话里蕴含了多少“深意”。
萧湛自然没有依着她,还记得那日她气轰轰的嗔了他一眼。镇国公与楚家两位公子都只是一笑而过,仿佛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萧湛曾经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小女子可后来他明白了,世上的确不会再有第二个她。
夜风从长廊西面的昏暗处吹了过来,萧湛从无边回忆中醒过神,淡淡道“香包。”
小黑当即领命,健步如飞的去取了香包回来,稳妥的交给了萧湛。
萧湛低头看了一眼,这应当是女儿家所用之物,粉色面料上面还绣了两朵不甚精致的梅花,这香包做工着实不雅,但幽幽的淡香倒是让人一阵通心舒畅。
萧湛“”是特意给他备的还是仅仅是个偶然
萧湛将荷包放在了千工床内的壁橱内,那里面还有其他香料。
这些年,或是用药,或是用香,总是无法彻底清除那个梦魇。
他不想再梦见了,丝毫也不想
次日一早醒来时,萧湛的头疾并未缓和,但昨夜却是一宿未醒,这两年以来,他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他没有深究其中奥秘,只是让人暗中帮了楚翘一把,还对随从道“若是程大人问起,就说本王念及已故梁大人的剿匪之功,让程大人给本王一分薄面。”
想巴结萧湛的官员如过江之鲫,萧湛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程家绝对不会再对梁家追究下去。
小黑应了一声,本要问及萧湛的头疾可有好转,但见他神色依旧清冷如冰,便止了话。
次日,吴家族学那头就来通知了梁家,让梁云翼与梁云奇兄弟二人继续去进学。
这件事以楚翘没有预料到的速度解决了。
她忙去准备了香料,因着还缺几样药材,只能紧衣缩食的省着。她在想,若是萧湛届时真的让她去治病,她能不能多赚点银子
她已经太久没有吃上荤腥了
楚翘怎会想到,她曾经吃饭都需要人哄着,如今却轮到了这种境地
她的这座小院有个十分别致的名字,叫做听雨轩。
但这字里行间莫名透着一股子儒文酸墨的淡淡忧伤,很不符合她随遇而安的性子。
不过,这座小院再怎么不好,那也是给她遮风挡雨的地方。楚翘给四个小丫鬟取了名,分别是春云,夏云,秋云,冬云,非常好记顺口的名字。
更重要的是,取这四个名字不用费脑子。
此时,晚霞尚未褪去,她躺在软塌上让丫鬟伺候着捶肩,此情此景宛若隔世,她不由得想起了上辈子的娇宠日子,这厢便没有出息的煽情了一番,无声的抹了一把辛酸泪。
花木暖刚行至月洞门处,就看见那如皎月出岫的女子正黯然伤神着。她微微而泣的神色并无本分羸弱,去在无形之中透着女儿家独有的温婉与娇媚,即便隔着几十丈之远,花木暖也被这样的一幅美人图给惊艳到了。
梁夫人哭了
是因为大人而伤怀了
花木暖今日初次登门梁府,她的身份又是不清不楚的,梁时没有许诺她任何的将来,也没有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她一人的单相思能不能有个安放之所,还得看今后的造化了。
第一眼看到楚翘时,花木暖当真以为她是不在意的,更没有因为梁时突然带了一个女子回府而表现出过激的反应。相反的,楚翘那是相当的大度贤惠。
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否则她因何在此独自哭泣
早就听闻高门大户的妇人不可小觑,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这位梁夫人分明就在众人面前做戏啊,她根本就容不下自己,日后务必得时刻提防着她。
这时,冬云小声道了一句,“夫人,您瞧。”小丫头们对府上的人情世故还不甚了解,并不知道花木柔是何人。
楚翘顺着冬云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就见月洞门处,一女子正对着她盈盈一笑,而后十分淑女端庄的走了过来。
既然花木暖来了,楚翘从软塌上坐起身,吩咐丫鬟去端了锦杌过来,这才笑道“花姑娘,你来了啊,快来坐吧。”
楚翘说话时,还带着淡淡的鼻音,这声音柔柔弱弱,就连女人听了也觉之怜惜。
花木暖再次留一个心眼,心道夫人虽是年纪不大,相貌可人,竟也是这般心机之人
但她花木暖也非寻常女子,这便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走了过去,为了梁时,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万不能再没有他了
人总是会无意识之中捍卫着属于自己的领地,而对花木暖而言,梁时就是她后半生的栖息之所,明知不能独占,但起码也容不得旁人将她驱逐。
花木暖落座之后,态度温和道“夫人这是怎的了是因何事而感怀”
她以为自己是在明知故问,楚翘却实实在在的直言道“哎,花姑娘,你有所不知,我是想家了。”
花木暖内心笑了笑,她已打听了夫人是冥配,试问哪家姑娘会被这般作践
但凡有点良知的人家,也不会将自家女儿送出去给人当冥配,这不是毁了她一辈子么
花木暖知道,若非是因着当初她救了梁时,梁时那样的人一定不会带着她入京,日后若想要达成所愿,她还需要花些心思。
而面前这个女子就是她最大的障碍。
花木暖悠悠一叹,显得无奈又有些为难的样子,解释道“夫人,我与大人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大人念在我一人孤苦无依,这才不放心我一人留在苗疆,夫人万不要多想了。”
楚翘闻言,有种淡淡的失落。与这样一个美人朝夕相处,梁时他都没将对方如何不是说当了十几年的鳏夫寻常身边就连个丫鬟也没有,他就没有半分那个想法
难怪梁时会戾气冲天,他是不是有隐疾啊
想到这里,楚翘赶紧收回了想入非非,那画面太过妖娆,她甚至于无法将梁时那张禁欲系的脸融入其中。
臆想的毛病真是一日比一日严重,楚翘晃了晃脑袋,劝道“花姑娘,你并非京城人士,不知道大人的为人。其实,别看大人寻常冷面待人,实则最是热心肠,尤其是对女子,谁若是跟了他,一定得他妥善照拂。花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尚未许配”
花木暖不晓得楚翘的真实目的,她以为楚翘是在试探她。
花木暖笑了笑,如实道“不瞒夫人,我已十七了。”她做羞涩状,“还未许人。”
楚翘闻言,突然面露桃花般灿烂的笑容,欢喜之色难以掩饰。
花木暖一直盯着楚翘看,羡慕她的身份,又嫉妒她的容貌,她更想知道楚翘下一步又想干什么。没错,她对梁时有救命之恩,梁时一定不会对她不管不顾的,可若是家中主母太过厉害,她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
楚翘拉着花木暖的手,字字诚恳,又将梁时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夸赞了一遍,总之这种男儿,人间已是少有,谁若是错过了他,那谁就是傻子。
此刻,花木暖更是搞不懂楚翘的心思了。她莫不是想在大人面前表现大度肯定就是如此
花木暖娇羞片刻,反驳道“夫人说笑了,能得大人照拂,我已是万般感激,岂能还有其他想法,万是不能的。”
楚翘也不心急,只要花木暖在府上即可,她到时候“诱惑”着梁老太太答应给梁时纳妾,想来梁时也不会不同意。
楚翘第一眼看见花木暖时,她便知,此女对梁时定是早就芳心暗许,否则又怎会愿意随他入京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一道东风。
只要有人给梁时暖被窝,楚翘自个儿就用不着畏首畏尾,担惊受怕了。
楚翘拉着花木暖,又是好一番嘘寒问暖,还提出明日要带着花木暖去购置一些首饰衣料。
花木暖这一遭算是败下阵来,她愈发觉着楚翘高深莫测,怎样心机城府的女子才会掩饰的如此完美以至于就连她自己都快相信,楚翘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接纳她。
今日晚膳,梁家人总算都凑到一块了,梁启奉梁时之命,留在了京城处理此前被人夺走的庄子田产之类的事宜,估计会在京城久住下去了。
晚饭很丰盛,楚翘一脸欢悦,两年青菜萝卜的日子熬了过去,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让自己受了半点苦楚,即便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开,她也要满载而去。
梁老太太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她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入了牌位前面的瓷碗中,道“子辰啊,这真是你爱吃的红烧肉,不信你尝尝。”
除却花木暖之外,其余人都是见怪不怪,就连梁时也是一派淡然,但还是道了一句,“母亲,儿子回来了。”
梁老太太瞟了他一眼,似含有怨气,之后又给牌位夹了菜,叮嘱了一句,“你整日忙于政务,生育子嗣一事也不能落下了,一会你跟玉如喝了育子汤再回去”
感觉到有人冷视了自己一眼,楚翘小心肝颤了颤,当做没有看见,继续喝着鲜嫩的乳鸽汤。
花木暖,“”
楚翘不是一个使心作幸之人,楚家父兄曾告诉过她,“翘翘,眼下朝中内阁当道,摄政王辅政,你唯有锋芒不露方可保全自身。”
楚翘知道,朝廷不需要一个运筹帷幄的皇太后,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
与楚翘纠缠最深的几位权臣,除却摄政王与几位内阁阁老之外,那便是梁时了。
佛曰: 缘分有三,善缘,孽缘,过客。
楚翘与梁时之间便是这三者集聚一块了。
楚梁两家比邻而居,世代交好。
楚翘与梁时更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算的上是青梅与竹马。
梁时性子冷淡,自幼便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漠然。
但楚翘记得梁时好像给她扎过一只麒麟纸鸢,他十岁那年为了救楚翘,还断了一指,总之,他待她总有那么一丝丝的与众不同。
可自从楚翘许配给皇帝表哥之后,梁时再也没有正眼瞧过她。
懵懂的年纪总会浮想出千转百回的爱恨情仇,楚翘觉着,梁时这辈子都不会再理她了。
而事实证明,她猜错了,梁时不仅很快以内阁阁老的身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以各种理由为难她。
在楚翘二十七岁生辰那日,历朝以来最年轻的阁老赠了她一本心经。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梁时那日看着她的眼神,只闻他清冽的嗓音无温道“太后娘娘平日若是无事,可多抄经书,毕竟太后您如今依旧年轻貌美,难免心生邪念。”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暗指她会做出有辱皇家清誉的内闱丑事
楚翘忍了又忍,可他又道“太后娘娘难道没有话要对臣说今日是太后的生辰,臣可答应太后的任何要求。”
他深幽的眸子里像淬了一层初春将融未融的薄冰,他看着楚翘时,让楚翘有种身处冰火两重天之感。
这话意味不明,但楚翘隐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那一日,楚翘头一次对朝中权臣发火,她喝道“梁大人,你放肆”
见她如此愠怒,成熟妩媚的脸上依稀还有年少时候的灿漫,梁时淡淡一笑,眉目之间的阴郁少了几分,劝道“臣给太后娘娘一些时日考虑,臣等得起,还望太后娘娘尽快考虑清楚,良辰美景,时不可待。”
他要等什么难道是自荐枕席楚翘不曾得知,因为在那之后的不久,她便魂归离恨天了。
梁时是少见的奇才,年纪轻轻便谋略过人,又是连中三元的文曲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短短十年之内就从翰林院一路攀升内阁,还踩着他恩师的肩膀,一跃成为了帝师。
即便是朝中几位权臣,也不及他的手段雷霆与狠绝阴厉,也只有摄政王萧湛可与他分庭抗礼。
一阵夹着桂香的晚风悠悠荡过,楚翘收敛神色,她幽幽叹了一声,看着如今日渐门庭衰落的梁家,内心五味杂陈。
她重生而来之后,竟然还是与梁时纠缠不清,当然了,唯一的不同是,梁时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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