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憋着笑,和当地人比起来,她们着实有些异类了;走在街上,她自己是看不到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但是瞧着前辈那快赶上企鹅的走姿,可想她自己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这边正想到这儿,前辈那略带着些口音的普通话便蹦了出来,“要笑就笑出来塞,憋么子咯。”
安歌原还忍得住,前辈这话音一出她便“噗哧”一声笑开了,“不,不好意思......实在是......”原谅她想实话实说,旁边前辈却接了话头。
“哈哈我晓得......”刚说了这句话,一阵冷风吹来,她猛地打了个打哆嗦,缩了缩脖子又道了句,“啧啧,走走,我们再快点,鬼天气,冷得咧”
她一边说话,一边又将原本还露在外边的手往羽绒服兜里一塞,如此整个人就更圆了......
安歌实在不好再将视线对着那边,她怕自己忍不住又笑喷。好些个擦肩之人都耐不住多看了二人几眼,可想,她们两只企鹅似得家伙走在一群蛮正常人的中间有多么醒目了。
然后到上了地铁,两人又差点被热死。穿得那么多,再被空调一吹,啧,那滋味......不到一会儿安歌便被蒸得满脸通红。她想若是将头上的针织帽子取下,大概也是冒热气了。
奈何车厢里实在拥挤,别说解衣了,就是抬手的空间都少得可怜。
待下了车,冷风一吹,舒服劲儿还没过,两人便连打了几个喷嚏。
那冷风像是无孔不钻似得溜进了透汗的里衣上,一热一冷两相折磨下,两人是一边打着冷颤、一边打着喷嚏另一头还吸着鼻涕,那遭遇简直可以奏媲美《二泉映月》的调子了。
“阿嚏”前辈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掏出纸巾擤了把鼻涕道:“这哪里是什么讴歌情怀、展现艺术魅力哦,我看干脆拍一部‘B市事’算哒,阿嚏”
安歌觉得这前辈xìng子着实有味的很,她似乎每说出一句话都能抓到她的笑点。安歌揉揉被捏得发红的鼻子,干干地吸两下挑眉笑道:“若是组长来担任导演的话,那‘B市事’还得是部文学xìng和艺术xìng并存的文艺片啊。”
前辈与她对视一眼煞有介事地点头,“有道理哦,那还是么拍哒,留着这把老骨头再为人文情怀做点子贡献。”
安歌嘴角的弧度又是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这些前辈们真是太有意思了。这趟出来走到这里,天气虽然是恶劣了些,但跟着他们走了这一大圈倒也长了不少见识,不光是专业知识,其中也不乏当地的风土人情,这些于她而言着实不可谓不珍贵。
忙有忙的过法,闲暇时她脑子里也会慢慢浮起齐先生的影子,有心想给他打电话却又不知道通了后该说什么。
奈何她不打,齐先生也没给她来电话,一次也没有。这是安歌此次旅程唯二的美中不足,一个是B市的气候,另一个便一个是这事。
☆、当局者迷糊
安歌与那前辈到展厅已将近十一点了,好在展厅有专人打理,不然,以她们这效率真是可以早早卷铺盖走人的节奏了。
虽然外面寒风凌厉,倒是没有打消展厅内观展之人的热情。里边人数虽是许多,却个个素质上佳,一个个安安静静地看字赏画,便是连同那家长带着的小孩儿也是照模照样儿的学着,所以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话倒真是很有道理。
安歌自己虽是瞧了这些字画许多遍,但每多瞧一次却都有些新的领悟,是以,她每每这个时候便同样打入观展的人群中,同个普通观展者一般以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些作品。
这不,逛了半圈又逛到自己的作品前边了,原是想先掠过去,却又见一位精神矍铄老先生静立在自己作品前,她说他精神矍铄主要是对比二人的穿着。
安歌自问她是不如老爷子,可不是么,她紧巴巴地裹得圆溜溜的,那老爷子却是一身简单的长尼大衣衬得整个人风度有加。
而他似乎站那有一会儿了。
安歌看看他又看看墙上的那副草书作品,所谓当局者迷,也不知这位老爷子瞧出了什么问题?想着,安歌索xìng也停了脚步,就那么与他一道站立在那副作品前。
其实,就她自己而言,她认为这幅草书在用笔、结构、章法这些上边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瞧老爷子那模样显然只有两种解释能说明了,一种是极度喜爱,另一种便是瞧出了点什么问题。她瞧着应该更趋向于第二种。
安歌倒也不是什么玻璃心,很多东西不同的人看来确实会有些不同的见解,有时候耐着点xìng子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博采众长嘛也没什么不好,所以她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和老爷子搭个话儿。
正想到这茬儿便听身边静立许久的老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淡淡摇了摇头,虽然只有点微微的弧度,但安歌瞧得明白,他确实是摇头了,这倒让安歌较了真了。
老爷子大概是摇头那阵功夫才发现身边杵看这么个人,淡淡瞧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再是对着那幅草书作品叹了口气。
安歌也不去羞于启齿什么的了,有礼问道:“老先生,您......是对这幅字别有高见?”
她话落,那老爷子微有些意外的侧头看了看她,大概是想不到会有人搭讪吧,老人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又将视线调回了那幅字上。
“......”
安歌长这么大,似乎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别人说那碰了一鼻子灰的滋味儿,虽然她这与那有些差别,但也差不离了,似乎有那么些尴尬啊。
就在安歌为着自己碰壁有那么些耿耿于怀之际老人却开口了,他一手拄着那根瞧着像是花梨木的手杖,另一手懒懒地背在身后悠悠往前走了两步道了句,“可惜了......”
可惜?安歌拧眉深思,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她看看前边的老爷子又看看旁边的那幅字,忙跟了上去伴在他身侧,轻问:“还请老先生赐教。”
老爷子停下步子,半斜头着打量了她一番问道:“怎么,你想要那幅字?”
安歌一愣,随后忙摇了摇头,但又想到作品本就是她自己的,她若说不要岂不闹了笑话。
老爷子转个身停了下来,两手都覆在了那根黄花梨木手杖上,带着那股老小孩的口吻道:“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安歌:“......”
她这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老爷子瞧她那呆样儿,一张写着岁月痕迹的脸上略带了些调皮的嫌弃,索xìng也不再问她,又折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道:“丫头,这字呢不管你是想不想要,都不要想了,”
“......”
安歌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老爷子绕口令似得言语给绕糊涂了,好半晌,她才看着前边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她真没有要和他争那幅字的意思啊,但他这意思不是前后矛盾吗?
安歌上前跟上问道:“我没和您争它的意思,只是......您刚刚不是说了可惜的吗?怎么......”
老爷子接了话头,似乎还带了些个帐然口吻叹了口气,“确实可惜啊!”
安歌抿了抿唇,老爷子这口吻说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只是选择走了这条路,那么必然要努力学会在各样批评与赞誉中找个平衡,她虚心求教,“老先生能给我解解惑么?”
老爷子也没看她,整个人立在那幅草书前,然后自顾自道:“康有为先生说过一句话,他说‘书法之妙,在于用笔’;卫夫人也在《笔阵图》开篇论述‘善于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ròu’。”
老爷子说了两句便示意安歌看看墙上的字,“你仔细看看这幅字,这一撇、一捺、一点、一折、一裹、一勾......这用笔之妙都尽显其中,这结构、疏密、章法等等也可谓是笔精墨妙......”
安歌默默吞了吞口水,老爷子这一番褒奖她是半点也不敢受,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便是但是了。
果然,她心里还在各种活跃的时候,老爷子又接口道:“但是啊,哎......”
哎?安歌苦笑,老爷子啊,都这会儿了咱就不断句了好么?伸头缩头都得是一刀,还不如干脆给个痛快。
老爷子侧头瞧她一眼,指了指作品人的信息栏道:“到底还是年纪太小。”话落,他又将手指指着草书中间那部分道:“瞧见没,这中间和两头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安歌细细看了看,嗯......老爷子这么一说,好好端详一阵,似乎还真是有那么点那什么;只是她到底是有些当局者迷糊,所以老实地摇了摇头。
老爷子又是嫌弃地看她一眼,道:“这开头结尾都相当不错,有神、有韵、有形,偏偏中间那一小部分少了些韵味、多了抹浮躁。一般人吧倒是也不会纠结这个,但我瞧着确实可惜了哎!到底是太年轻。”
老爷子停了停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嘀咕道:“这小丫头得亏不是我学生,不然,哼!先给我各抄九十遍《金刚经》、《阿弥陀经》、《法华经》去!”
安歌:“......”
老爷子还是饶了她吧,各抄九十遍得抄到何年何月去?不过她也明白老爷子这话确实点到了要害,经老爷子提醒她确实想到了些创作时的chā曲。
彼时,她调整好心态铺纸作书,原本也是笔走龙蛇写得极为顺心顺手,恰恰到中间那部分时阮女士在旁边来了句“修瑾那孩子怎么这两天没来了?”
这话一出,简直不需要过大脑安歌心思便霎时一乱,一想到了那天黑屋子里的那一出她整个心思便难静下来......
所以,老爷子说得着实句句在理,她的确在那里出了点岔子,原以为这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记,却不想......哎!看来的确需要多抄抄经书啊。
她回身深深给老爷子鞠了一躬,道:“老先生确实高见,受教了。”
老爷子挑眉,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却听后边一声清润的嗓音响起。
“外公。”
☆、假的尤安歌?
外公?安歌看着意外出现的人心里一阵诧异,什么情况?
程老爷子看着自家外孙子轻点了点头,道了句,“来了。”旋即又回身朝安歌张了张嘴,只是半天却没发出个声响,然后皱了那张写满岁月痕迹的脸,略有些懊恼地道了句,“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安歌:“......”
该说的基本都说了吧,关键是她更想闹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是不是该叹一声这世间的缘份?这么大的B市居然也能在这里遇上。
程老爷子一见她那呆样儿又是嫌弃地移开了眼,暗忖道,瞧着长得倒是水灵灵的模样儿,也是个懂礼的,怎么偏偏就脑子不怎么好使呢?他手杖轻轻拄了拄,“!算了算了那个,那这幅字就归我了。”
齐修瑾瞧着眼前的状况,好看的眉头微微上扬,眼神在二人身上快速扫视了一遍,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间这一老一小究竟发生了点什么?
安歌没想到老爷子还打这字的主意,她忙从其它地方抽回神思,双眸滴溜溜地瞧着老爷子他不是分明瞧出了其中症结吗,怎么这会儿还想着要收下?安歌困惑不已。
程老爷子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似得,撇撇嘴角睨了她一眼,一副你真不识货的模样道:“这东西你得学会看底蕴、潜力知道么?你瞧瞧这字,章法规整却不乏自我风范,显然下过的功夫绝对不止一二。”
说着他又眯眼摸了摸下巴霜白的胡须,带着些认可的口吻道:“话说这丫头倒是有点意思,倒是知道抓百家之众长啊!”
话落,他眼神移向作品人信息栏那里,顿了一会儿,似感叹地道了句,“照这悟xìng这丫头若再磨练个三五年,攀升至国内的新起之秀绝对有望啊!”
安歌:“......”老爷子真是蒙您看得起了!只是......安歌颇有些哭笑不得,他那满脸嫌弃的眼神看着她,真得像是看一个新起之秀的眼神么?
还是说,此刻的她其实是一个假的尤安歌? o()o
齐修瑾在一旁瞧了片刻,大概掌握了一些讯息,大概是这姑娘被老爷子逮着什么漏子正被说教,看着情况兴许还真被说到了点上。呵,倒是难得一观。
程老爷子将一堆道理话说完才侧头和齐修瑾道了句,“阿瑾啊,你这正事都处理好了?”
齐修瑾轻轻颌首,“嗯,确定了,论坛定在J市。”
听他这么说程老爷子也就了然,这次的什么“大数据与人工智能论坛”怕是定在豪顿无疑了,他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好。那你现在去和这里的负责人谈谈吧。”他说着指了指墙上那幅字。
齐修瑾抬眸瞧了瞧墙上的草书作品,又侧头看了安歌一眼,启唇道:“负责人就不必了,想必您眼前的这位更有发言权。”
安歌:“......”齐先生这是心里还有气呢。
程伯年老爷子一时间也没抓住齐修瑾字里行间隐藏的意味,只是眉头动了动,看向安歌有些犹疑与微诧道:“你?尤安歌?”
老爷子这怀疑的语气让安歌嘴角微抽,她可不就是尤安歌么。
此刻明晰老爷子与齐修瑾的关系,她难得涌上些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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