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高跟鞋下到一楼大厅，休息区一个精干的男人站起来，冲我点了点头。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并不是韩启明。
他是韩启明的助手，上次在超市门口，我见他替韩启明拎过东西，他好像姓严。
“严先生，好久不见了。”我自自然然的微笑着，看起来就像是下来见熟客的。
我用余光瞄了一眼前台，果然，她看着没什么异状，就低头做她的事去了。
严助手平静道：“顾小姐，能赏脸喝杯咖啡么？”
“当然。”我知道他是有事要说，而且看这样子，一两句话是是说不清的，虽然我们都无意喝咖啡，但我还是叫来了侍应生，点了两杯美式咖啡。
这时候，韩启明的人不在家里偷着乐，来找我做什么？
我搅着咖啡，有点心神不宁。
果然，严助手看四下无人，低声斥道：“顾小雅，韩先生三番两次的帮你，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他气得不轻，腮帮的肌肉绷得很紧，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要不是这里人来人往的，他估计恨不得跳起来给我一个耳光。不过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他很克制，没有动手，冷哼了一声，端起咖啡来抿了一口。
我的手一顿。难道是那批货出了问题？
我往卡座靠背上一倚，微微皱眉，坦诚道：“严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似乎没料到我的反应这么无辜，严助手愣了几秒，等回过神来，他脸色铁青，忍不住骂道：“艹！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我漠然的看着他，这话随可恶，但是伤不了我。跟这些骂声相比，我更想知道韩启明怎么了。我平静的看着他，问出了我心里的疑问，“那批货……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他把咖啡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好在大厅里的音乐正放到激昂处，才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顾小雅，你他妈把假消息告诉韩先生的时候，想不到他会赔得倾家荡产么！”
我猛地睁大眼睛，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我瞥了一眼前台，稳了稳心神，斩钉截铁道：“这不可能！消息是我亲耳听到的。”
“不可能？”严助手阴森的哼了一声，把咖啡杯往旁边一推，也不管咖啡是不是晃了出来，前倾着身子，一双眼睛有如寒刀，“你不是说秦总的报价是2700万到3200万么？韩先生直接报价2800万，结果罗爷的人想都没想立刻就答应了。这事要放在你身上，你怎么想？”
“你是说那批货……不值这个价？”我隐隐觉得问题就出在这里。
“当然不值！别说2800万，连2000万都不值！况且那种普通货色现在满大街都是，根本脱不出手！加上仓储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韩先生一分钱没赚，反而倒贴了五六百万，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严助手越说越气，他手背青筋鼓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狠狠揍我一顿泄愤。
怎么会这样……我蹙着眉，下意识端起咖啡，却迟迟没有喝。突然，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嗒”的一声放下咖啡，狐疑道：“等等，难道你们付款之前都没验货？”
“愚蠢！”严助手毫不留情的骂了我一句，“道上规矩，那种货向来不准验货，只准估价，要不然韩先生找你打听什么！”
我虽然不大清楚他们交易的到底是什么货，但看他恼火的样子，韩启明这笔买卖的确是出力不讨好，我还是想不明白，脱口道：“我也跟严先生说句实话，这消息绝对是秦总亲口说的，除非他是胡说八道故意诓我，否则绝不会——”
我猛地顿住，一个可怕的念头破土而出。
如果——我是说如果——秦衍真的是在胡说八道，故意诓我呢？
我盯着咖啡氤氲的热气，心里陡然浮上一股刺骨的冷意。
“你的意思是，秦总早知道韩先生会让你打探消息，所以才借你的手坑了他一把？”严助手脸上阴晴不定，显然，他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低。
毕竟像秦衍那样精明的狐狸，如果他真想查什么事，绝对易如反掌。
而且昨天他还在质问我和韩启明结盟的事。
不得不说，秦衍这一招将计就计的确赢得漂亮。
我深吸一口气，合上眼睛思考着。严助手是来兴师问罪不假，可他的巴掌既然没有落下，就说明我和韩启明结的这盟还没垮台，否则他大可以暗地里直接报复我，而不是让他的助手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我缓缓睁开眼睛，端起咖啡，端庄优雅的抿了一口，淡淡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走吧。”
“下一步？”严助手嗤笑一声，“怎么，顾小姐让韩先生栽了这么个大跟头，还以为能继续合作下去？”
我相信我的判断，所以很从容，“这件事，我固然有错，但韩先生也不算无辜，我们结盟时明明白白的说了，我只负责探听消息，至于消息的真假，还得韩先生自己甄别。说到底，是秦总棋高一着，把我们俩耍得团团转。”
“哦？可我怎么觉得是秦总和顾小姐联手耍了韩先生呢？”严助手眯了眯眼，想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这话很好笑，我再度靠上沙发靠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好整以暇道：“恕我直言，以韩先生现在的分量，还不够格让秦总专门拉上我，费这个心思。”
“你！”严助手浓眉倒竖，抬手似乎想打人。
我闲闲瞟了他一眼，笑得很坦诚，“严先生，秦总现在虽然和谢婉柔貌合神离，但男人嘛，都是经不住缠的，更何况少年时的旧情总是与众不同，安知秦总不会和她旧情复燃？那时候，两人联手，韩医生别说执掌谢家了，就连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你们确定，要放弃我这个盟友？”
严助手有些烦躁，他点了一根烟，却没抽。火星明明灭灭的燃着，他弹了弹烟灰，戒备道：“顾小姐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不信除了你，再没有别人能破坏他们两人结盟。”
“不凑巧，的确没有。”我这话掷地有声，但我心里却虚着，一切都是为了先把联盟稳定下来。
严助手的烟已经燃掉大半，他阴晴不定的看着我，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仿佛一场暗中的角力，谁能沉得住气，谁就赢得了这场拉锯战。
我心里虽然没底，但表面功夫一直不错，讽刺的是，这一切都得益于秦衍的培养。
想到秦衍，我有点走神，我想今天晚上的芭蕉苑，恐怕又有一场风暴。
良久，严助手把烟蒂按进烟灰缸里，狠狠碾了碾。
我回过神来，依旧微笑着看着他。
严助手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就在这时，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出口袋里的一个小小的芯片，包在纸巾里，放在桌上，他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挑眉道：“以后韩先生会跟这个号码联系，你收好了，这次的事，就当是我们花钱买教训。”
他摸出两张钞票压在杯底，转身走了。
我也站起来，准备回训练室，就在我经过桌边的时候，我不动声色的拿走了纸巾里的电话卡。
这一仗虽然赢了，可等会芭蕉苑里那一仗，又该怎么办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