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有言在先 > 第 3 章
    记》有载:‘婚礼者,礼之本也。’你与我如今已行过婚礼,拜过大堂,饮过合卺酒,进了洞房,因此我就是你终生的夫君。”

    话一说完,不给她回嘴的机会,他简洁地命令道:“明天日出前就得上路,你尽早更衣歇息吧。”然后他笔直走到外屋去了。

    “格格,额驸是读书人,讲礼数,你说话不可太过分啊。”康嬷嬷看着叶舒远的背影,担忧地提醒主子。

    歆怡不以为然地说:“是他先逼我的。”

    贴身丫鬟秋儿边为她更衣,边不解地问:“格格念的圣贤书里不是说,女子出嫁后得以夫为天吗?如今额驸就是格格的天,格格那样对‘天’说话合适吗?”

    听到她最忠心的奴仆也用圣贤教条来批评她,歆怡更加烦躁地说:“怎么,连你俩也想对我说教吗?”

    “奴才不敢!”见格格动怒,康嬷嬷和秋儿齐声回答。

    知道她们口里还有话,只是不敢说出,歆怡心中很不是滋味,委屈地说:“我的品行为人别人不清楚,你俩还不清楚吗?虽说额驸不是我自己选的夫君,可是既然是皇上指的婚,大礼都行了,我还能怎样?刚才那样对待他是我不对,可是谁教他不把我当人看?难道嫁给了他,就得失去自我,仰他鼻息生活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最好趁早弄明白,我可不是他的应声虫。”

    “那格格打算怎么做?”康嬷嬷知道她的个xìng,不免有些担心。

    “我也不知道,先走着瞧吧,反正我不会因为他而改变自己。”歆怡说着,又安慰她俩。“别担心了,明天你们都要陪我到江南去,今后我们三人在一起,没人能欺负我们。”

    不久,叶舒远进来,主仆三人不再说话,康嬷嬷、秋儿料理完后,便离开了。

    歆怡坐在铜镜前,手里握着梳子,望着镜里美得不像zhēn rén、愁得不像自己的可人儿,想着身后的男人将要与自己共度今后的每一个夜晚,不由得心乱如麻。

    由于满人对男女间的事不像汉人那样多忌讳,因此平日她从后宫娘娘、嬷嬷和年纪大些的丫鬟那知道一些男女之事,昨夜额娘也同她说了洞房夜的事,因此她不能说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可当这个夜晚真的到来时,她仍感到焦虑惶恐和羞怯不安,特别是在她的丫鬟、嬷嬷离开了,只有她与他独处时,她的心情更加紧绷。

    叶舒远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感受,只看到她满脸不悦地坐在那里,因此他没有搭理她,便坐在书桌旁看起书来。

    歆怡克制着心里的不安,从镜子里看着他俊朗的五官和儒雅斯文的动作。他真的一点都不像她所熟悉的那些年轻男子,她认识的男人大多出身显贵,其中不乏能文能武的将相之才,但他们大多魁梧高壮、言行豪爽,不像他这么隽雅沉默。

    “你会骑马吗?”憋在心里多日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

    “不会。”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会shè箭狩猎吗?”

    “不会。”低垂的眼睛依旧落在书本上。

    傲慢无礼的书呆子!歆怡的心头燃起怒火,挑衅地问:“那你会做些什么?”

    他抬头看她一眼,又一言不发地继续读他手里的书。

    见他如此,歆怡更加认为他是在藐视自己,不由得讥讽道:“什么都不会吗?我想也是。那么生为男子有何用?无怪乎你得那么辛苦地考取功名,否则每天读书能当饭吃吗?能养家糊口吗?”

    她的话刺激了叶舒远的男xìng自尊。他本不想与她说话,怕两人一言不合又起争执。况且他也无意对她解释自己的事业,那不是他的习惯。他一向是个很能迁就和容忍他人的人,可这个女人的嘴似乎生来就是为惹他生气的,不开口则罢,一开口便是扎人刺耳的话。对这,他绝对不能容忍,否则任她养成习惯,等回到家乡,街坊邻居定以为他功名没考上,倒捡回个乞儿做老婆!

    “夫人此言差矣。”他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对她说:“身为男子,我读书做事,各得其所;赡老育幼,各尽所能。而身为女子,夫人则应当恪守fù道、谨修fù言,慎理fù容、勤做fù工。如此,我叶府长房才能家和事兴,光耀门庭。”

    “如此说来,你的门庭得靠我来光耀?那你就该对我客气点。”

    看到她眼里闪烁着好战的光芒,叶舒远眉头一皱,再次埋首书本,不予置评。

    吓!真看不出这个毫无男子气概的文弱书生,竟如此倔强。

    见自己的挑衅只换来他严厉的训斥和傲慢的对待,歆怡不服气,却也很好奇。

    注二:进士分一甲、二甲、三甲。一甲取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取十名,第一名称为“传胪”。

    注三:春季会试发榜正是杏花开时,故古代又将会试榜称为“杏榜”,而将殿试榜称为“金榜”。

    第二章(1)

    她怎么能高兴呢?她出嫁了,从此将与这个成为她夫君的男人共度一生,而这个男人却为她描述了她即将开始的、枯燥无味又黯淡无光的新生活。

    过去几年,她曾幻想过要嫁给一个魁梧强壮、能shè善骑的戍边将军,从此夫妻二人骑马宾士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山岗……

    可如今,自己所嫁的人却是个既不会骑马shè箭,也不显风流倜傥的文弱书生,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个书生虽有张俊脸,却刻板冷硬;虽有张能言善辩的嘴,却只会说些没有人情味的空洞教条。

    想起从揭开盖头看到他起,他口中说的不是“圣人曰”、“贤良语”,就是对她的批评责备,她的心就变得冰冷。

    难道为了皇帝爷爷的社稷江山,她就得牺牲自己的幸福快乐,后半生都得与这个讨厌自己的男人守在一起吗?就得在以后的每一天,一睁开眼睛就面对这张没有生气的脸,每次说话都得听他无聊的说教吗?

    想着、怨着,歆怡对阿玛和皇玛法的不满,对命运的悲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怒气盈满了胸间,她不禁怨恨的说:“与其过那种死人般的生活,我不如先死了算了!”

    见她行为乖张,口无遮拦,叶舒远的心凉透了,娶这样的妻绝对是他最可怕的恶梦!他面色yīn沈地斥道:“你这女人不守fù言,满嘴鞑子气,何以为人妻?”

    一听他竟敢骂她“鞑子”,歆怡本已充斥内心的怨气和委屈更加难以遏制。人人皆知,大清国皇室起源于长白山,来自于关东,过去长期被人辱为“鞑子”。他的这句话,不仅是嘲骂她这个满族格格,也是对她的阿玛、皇玛法极大的不敬。

    她一拍桌子大骂道:“叶舒远,有种你到朝廷对皇上发表‘鞑子’高论去,我看你傲慢的脑袋还能顶几天?”

    叶舒远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本想解释,但自身的傲骨和对方的气势让他不想退让,于是他不开口,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

    见他沉默不语,歆怡并不想休战,她正有一肚子的气亟需发泄。因此她继续嘲讽道:“等你的脑袋被砍下时,我会去为你收尸,把你冰冷的身子送回江南叶府,把你傲慢的脑袋拿来当球踢……”

    她血腥的描述让素来坚信女子说话当轻言细语的叶舒远,再也无法忍受。他拿起放置在书桌上的木制镇纸,用力一击桌面,轻声喝道:“你给我住嘴,再这样胡言乱语,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歆怡一向骄横惯了,哪里受得住这种威胁。敢打我?哼,看我们谁打谁!

    她转身,看到妆台上有一只古色古香的前朝青瓷花瓶,便一把抓过来,向叶舒远扔去。

    叶舒远一见花瓶飞来,便急忙伸手接住,可没想到花瓶里还有些水,顿时水渍四处飞溅,把他的脸和衣服弄得湿淋淋的。平时为人斯文儒雅、耿正不阿的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今受到女人的这等屈辱,岂能再容忍下去!

    只见他放下花瓶,顾不得擦拭身上的水,大步走来一把抓住她,压在腿上,抓起镇纸就想往她屁股上打。然而,他毕竟是通晓礼仪、熟读诗书的人,待手中扬起的镇纸将要落在她身上时,他猛地收住了手。心想:歆怡虽然嘴坏,但毕竟是皇室后裔,又是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自己怎么说也应有几分谦让,不该因一时之气而乱了礼仪。

    心中想着,他当即怒意略消,放开了她。

    可是歆怡却完全没有顾及这些。

    她被他忽然bào发的力道强行压制住时,有一刹那的恐惧,尤其见他将镇纸举起准备要打下时,更是又羞又气,正要拚命与他一较输赢时,却见他突然停下,还放了她,她以为是他在最后关头怕了她,于是决意反击。而她自小好动,满清皇室本来就重视骑shè武艺,因此多少有些真本事。

    当叶舒远放开她站起身时,她猛地一个扫堂腿飞来,想把他扫倒。叶舒远再怎么说也比她长得身高体宽,见她出腿,自然不甘心被她踢倒,但又不能还手,只好用手中的镇纸去挡她的腿。可歆怡的扫堂腿已经飞来,正好踢在镇纸上,镇纸被踢飞了。说来也巧,那镇纸竟然飞到墙上再反弹回来,正好打在她的头上。当即,她的前额给撞破了,有些血冒出。

    “哎唷!”她痛呼一声,手掌往额头一抹,看到手指上的血迹时脑袋一热,立刻双手抱头,坐在地上哭喊起来:“不得了了,你真的敢打我啦!”

    在门外偷听了半晌的康嬷嬷和秋儿这时也顾不上礼数了,一起推门进来,看到格格坐在地上,额头有血,额驸则面色铁青地立于一边不言不语时,都吓得不轻,急忙扶起格格。

    “从来没人打过我,你今天才娶我就敢打我,那日后还不杀了我?不管了,我要退婚!”歆怡手捂额头对着叶舒远哭喊,然后转身跑走,找康熙求助去了。

    “悦宾殿”距离皇宫不远,当侍卫看到她含泪跑出时,自然保护着她一路走来求见皇帝。

    见到康熙,歆怡立即将她与叶舒远之间的不和与争执一一说了出来。

    参加完婚礼、回宫不久的康熙,看到如花似玉的孙女长发散乱,泪眼迷离,才进洞房就受到如此大的委屈,当即对叶舒远十分不满。

    在殿试初次见到他时,康熙就被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和文采仪容所吸引。参加殿试的考生大多既紧张又拘束,唯有他神态轻松,对答自如。本来康熙想选他入翰林院,可得知他的家世背景后,又心生一念,与德硕亲王商量后,决定将歆怡许配给他,没想到这小子才拜堂就敢对格格动粗。

    “如此蔑视朕御赐的婚姻,难道他不怕掉脑袋!”康熙雷霆震怒,可他毕竟是位睿智的君王,转念又想:这狂妄书生竟敢在如此对待格格后,让格格独自前来告御状,虽然有些愚蠢,但也算是个有胆识的读书人。

    于是,爱惜人才的皇帝爷心里的气消了几分,立刻差福公公传叶舒远前来。

    “回万岁爷,额驸已在殿外恭候多时了。”福公公大声回报。

    他已经来了?果真够胆!

    皇上与格格听到叶舒远早已在殿外等候时,都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表示了共同的惊讶。

    “既然来了,还待在殿外做啥?宣他进来!”康熙大声说。

    殿门处,换了一身青布常服的叶舒远神色自若地走了进来,在三丈外的蒲团上双膝跪下,面对康熙行了伏地叩首大礼,四平八稳地说:“江南草民叶舒远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见他年纪轻轻的就能有如此沉稳的个xìng,危机关头,既无惊慌失措之态,也无唯唯诺诺之举,仍注重细节,礼仪周到而拘谨,用语恭敬而生疏,丝毫不因已做了额驸、成了皇亲而自得,康熙心中既感气恼,又觉得有趣,端坐龙椅厉声喝道:“好你个胆大妄为的叶舒远,你可知道你娶的女人是谁?”

    叶舒远在歆怡含泪跑走后,就知道她是去找皇上告状了,也知道自己定会被皇上传入宫去。以他的个xìng,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亲自上门,因此他更衣后即前来皇宫,路上遇到的侍卫们因知道他是新额驸,自然不会拦他,只是到了大殿时,才被挡在殿外等候。

    虽说他已有了受责受罚的心理准备,但此刻看到高坐龙椅的皇帝满脸怒容,心中仍感到惶恐不安,料想今夜这关难过。于是再次伏身叩奏道:“圣上息怒,小民知有罪,罪在不赦。”

    康熙强忍住怒容,冷淡地说:“既然知罪,何罪之有,说与朕听。”

    叶舒远回道:“格格乃凤子龙孙,金枝玉叶,位尊体贵,小民岂能得罪!”

    康熙再问:“你既然知道,何以还这般无礼对待她?”

    叶舒远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皇上身边的歆怡,见她虽仪容不整,但脸上似有得意之色,不由正色道:“回禀圣上,当初圣上赐婚时,小民得旨在先。谕示:家道之盛在于和,夫道之尊在于严。夫不严则不威,不威则行无果,无果则家不靖。小民对格格所为,正是尊圣上之谕,取尊严二字。小民此举,并无过失。”

    康熙听了他的话,对他不卑不亢的态度十分欣赏,但又觉得他如此对待格格显得太过冷漠无情,沉吟片刻后说:“你出身书香世家,以礼治家很好,但歆怡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虽然下嫁于你,但帝王之后,天潢一派,无论到了哪里,也是尊贵之躯,难道我的皇孙嫁给了你就不是格格,而成了山姑野fù了吗?”

    叶舒远一听此话,知道歆怡已把他早先说的“格格入了叶家门,就只是叶府大少夫人”的话告诉了皇上,而皇上对此并不赞同,不由四肢冒冷汗。但他也清楚,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要把话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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