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有言在先 > 第 4 章
    白,以免将来惹出更多的麻烦。因此,他立即放低身子,跪伏在地,道:“奏禀圣上,小民只是按家法行事,并无此意。”

    见他并非冥顽不灵之人,康熙感到满意,遂缓和语气道:“朕为一国之君,为你主婚于法于礼都说得过去。歆怡虽然有时任xìng急躁,但天xìng善良,明白事理,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你何不多担待点呢?”

    听出皇上口气婉转,似有宽恕之意,叶舒远心里略放松,但也不失时机地为自己寻求一道护身符。“谨遵圣谕,然而小民尚有一言,望予纳之。”

    “你说吧。”

    “圣贤云:‘有礼则安,无礼则危,齐家以礼,万福之基。’小民既然已经娶格格为妻,自当以家礼约束她,否则,妻不守fù德,夫何以治家?”

    康熙明白他这是故意当着格格的面,要自己对今夜发生在他们两人间的事做一个评断,以免日后重翻旧帐。

    第二章(2)

    他的话符合儒道,也符合人情,康熙无可挑剔。他看看歆怡,再看看叶舒远,道:“你说得没错,歆怡虽为皇孙,但既已婚嫁予你,就是你叶氏的人,如果她违犯了家规,你身为她的夫君,自然有权利约束她,而歆怡如果做错了事,自当承认过错,维护夫严。”

    言罢,又对孙女说:“歆怡,你会维护你夫君的尊严,尊重你们的婚姻吗?”

    听出皇玛法是要她向叶舒远认错,歆怡内心很不平衡,赌气道:“他敢打我,我不要这个婚姻。”

    听到她的话,叶舒远的神色没什么改变,但内心里却希望皇上能答应她。

    可是康熙面色一沉,对孙女说:“不得胡言!婚礼已成,还闹什么?”看到她漂亮的眼里含着泪水,他心头虽软,但仍威严地劝导道:“歆怡,你一直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孩,当知有错就改,才是真正的皇家风范,你能做到吗?”

    明白皇玛法言下之意,自己得见好就收,歆怡小嘴一拧,不甘愿地说:“我能做到。”又往叶舒远的方向福了福身,道:“今天算我失礼,还望海涵。”

    叶舒远听到她敷衍的认错,知道她仍不服气,不由心中一寒,对康熙叩头道:“回禀圣上,小民学疏才浅,生xìng愚钝,难以匹配格格,既然格格有意退婚,小民也有此愿,还请皇上恩准,另替格格择婿。”

    康熙一听对方也想悔婚,当即龙颜变色。天下哪有皇帝指的婚姻刚拜了堂就闹“休夫”、“休妻”的?这不摆明要让天下人看他万岁爷的笑话吗?

    看着神情淡漠的叶舒远,无惧皇权的勇气虽令人欣赏,可是,当这份勇气被表现在对待他康熙皇帝的圣旨时,却是大大的不受用。于是他当即想着要给这狂妄的江南书生一点教训,以挫挫他的傲气。

    当初在殿试看中他的,不仅是他的一表人才和独特个xìng,还因苏州叶氏是江南望族,也是“苏作”家具的继承者和发扬者,在当朝社稷里,如此出类拔萃、家世显赫的年轻才俊他当然不能错过。另外,身为皇帝,他历来重视读书人,经常了解各地科考的情况,因而知道叶氏家学渊博,数代出进士,因此,叶舒远这个孙女婿他是要定了。

    可是,如果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以为他们可以为所yù为的话,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他得让这对不知感恩的新人明白何谓天子之怒。

    “你真想退婚?”他问身边的孙女。

    “是的,我想。”歆怡意气用事地说。

    康熙再问跪在地上的叶舒远:“你真的打了她?”

    “我没打!”叶舒远毫无表情地注视着地面,不去看任何人。

    “可是你想打。”歆怡指控道。

    “可是我没打!”

    “那我这里的伤是怎么来的?”歆怡拨开额头散发,指着红红的伤处。

    叶舒远和康熙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那里,前者如实回答:“镇纸打的。”

    “那是你的镇纸,你还敢说不是你打的?”歆怡既被他的勇敢和诚实打动,也被他的冷静与沉着激怒。

    “是我的镇纸打到你,但并非我打了你。”叶舒远依然就事论事地说。

    “你狡辩!”

    “我陈述事实。”

    “你该死!”

    “就是死,我也得为自己鸣冤。”

    一口气堵在歆怡的胸口,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顽固的男人,他若对她软一点,她会这么闹吗?她喘着气大喊道:“你有什么冤?有冤的人是我!”

    “那你何不尽情喊冤?”叶舒远的声音依然不愠不火,目光却变得犀利。

    歆怡冷笑。“我此刻正在做的是什么?”

    叶舒远冷然道:“你此刻正在做的是‘诬陷’。”

    “你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歆怡忿然怒视着他。

    “你没规矩的泼fù,又刁又狠!”他豁出去地回应她。

    两人四目相接,各种情绪在目光中流泄,其中有怒火、有积怨、有烦恼、有悔恨,然而,也有一种难以表述的情感流窜其间。

    旁观两人争吵的康熙,令人意外地并没因为他俩无礼闹堂而生气,只是威严地chā话道:“看来你俩都是想到朕这儿来喊冤的。那行,格格的冤,朕已经知道了,现在让朕听听额驸有何冤吧。”

    叶舒远转向康熙,俯身一拜,道:“皇上圣明,小民确实有冤。格格受伤,虽与小民有关,但绝非小民所为,事实如此……”

    随后,他把格格额头上的伤如何而来的经过如实禀报皇上,最后陈情道:“格格要退婚,小民无异议,但莫须有的罪名将有辱小民声誉,请圣主明察。”

    康熙听完他的话,目光转向歆怡,问:“格格对叶公子的话有何说法吗?”

    歆怡摇摇头,她被康熙忽然改变对叶舒远的称呼和他难解的目光迷惑了,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

    康熙转开目光,对叶舒远说:“既然格格无异议,那么,叶舒远,格格指控你的罪名现在已经洗清,关于格格的伤,朕判你无罪。可是”他拖长了声音,锐利的目光再次扫向两个年轻人,厉声道:“你仍是死罪难逃!”

    “死罪?!”

    不仅叶舒远,就连歆怡也对皇上突出此言而大惊失色。

    “是的,你犯了抗旨逆反之罪。”康熙锐利的眸光shè向叶舒远,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康熙接下来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勒在他颈子上的吊索,让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你与格格的婚事是朕御赐的姻缘。”康熙继续道:“天下人皆知,御赐婚礼既成,便永无解除之日!你枉读圣贤书,身为当朝进士,竟敢赞同、甚至鼓励格格解除婚姻,如此公然抗旨,犯上作乱的逆君之罪,朕绝不宽宥,否则日后若人人效仿,那我大清朝的国君之威何在?三纲五常的lún理道德何存?”

    言毕,未容两人缓过气来,他再加一句。“虽然你这额驸只做了几个时辰,但仍得由宗人府治罪问斩,如果格格愿意的话,朕准她为你收尸!”

    当“问斩”两个森严的字嵌入脑海时,叶舒远瘫坐在脚后跟上,只觉得眼前一阵漆黑,心中哀怨地想:世事果真无常,祸福确实相倚,前一刻还春风得意,下一刻就要做yīn间冤魂,谁又能说得准自己的命运?

    “收尸?”皇玛法惊天动地的一席话,将歆怡的心完全打乱,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一时之举会害一个人丧命。想起不久前,她还赌气咒骂他被砍头,还说要为他收尸,她害怕地想,难道是冥冥之中神灵对她乱说话的惩罚,要她害人也害己?

    不!虽然她咒他,但从来都不是真心要他死啊!

    叶舒远虽不是她喜欢的男人类型,而且还算是个陌生人,但不管怎么说,他与她已经行过婚礼,且与她无冤无仇,娶她也是被皇命所迫,她怎能为逞一时之快而害他亡命呢?况且,她是个连小虫子都不忍伤害的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自己而死呢?

    想到这儿,她惊恐万分,也后悔万分,“扑通”一声跪倒在康熙身前,急切地说:“皇玛法,不要杀他!”

    康熙冷哼道:“你真是的,先前说他不好,闹着要治他罪的人是你,现在急着为他求情的人也是你,你这丫头到底要怎么样?”

    “先前……那时我很生气,求皇玛法开恩!”她呐呐地说。

    康熙心里偷笑,口中却厉声问她。“你吵着要退婚,不就是因为额驸待你不好吗?为何此刻又要帮他?”

    “不,不是那样的,都是因为我太任xìng,耍脾气,故意激他。”

    “不要再说了,朕不许你为了救人而说假话!”

    “没有,我没有说假话,他真的没有做错任何事啊!”看一眼瘫坐在地的叶舒远,再看看神情严厉的皇玛法,歆怡真后悔自己的任xìng和无礼惹起了这场风波。

    见皇玛法迟迟不回话,她苦苦哀求道:“他是有点冷漠,有点无礼,可是他并没有抗旨,他娶了我,是我不该挑衅他……求皇玛法不要杀他!”

    “若不杀他,你还要退婚吗?”康熙俯身问她。

    “不……不要!”虽有丝犹豫,但她最终仍坚决摇头。只要能救他一命,要她做什么都行。

    康熙的目光转向另一个。“你呢?你也要退婚吗?”

    叶舒远撑起身子,无力地说:“小民若想退婚,当初就不会允诺成婚。”

    见两人都没了来时的气势,康熙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不由暗自得意,不失威严地说:“这样才对嘛。你们都给朕记住,小夫妻间的小吵小闹并非坏事,以后断不可以此为气,更不许再闹退婚之事,否则朕新旧帐一笔算,绝不宽恕!还有,今夜之事,以后谁都不准再提,前事一笔勾销。”

    “遵旨!”两个饱受惊吓的年轻人立刻齐声答应。

    皇帝爷恩威并举,又对叶舒远道:“你乃新科进士,前程远大,自殿试初见,朕就认定你是谦谦君子、磊落丈夫,这才把歆怡格格下嫁予你。格格久居皇城,见识有限,你比她年长,见多识广,理该迁就她、包容她,怎可与她一般见识?”

    见皇上待他真诚,叶舒远深受感动,可是刚从“死亡”威胁中脱身,他余悸犹存,再想到歆怡格格那张不饶人的嘴,不由恳求道:“圣上所言,铭心刻骨,小民岂能不听。只是有一点,小民尚在担心。”

    “哪一点?”

    “从今往后,若格格不修fù言,不从家礼,小民当如何是好?”

    康熙何等精明,一听这话,当即知道这是叶舒远在为今后与格格相处讨取“尚方宝剑”,不由笑着瞥了眼歆怡,道:“为朕取笔墨来。”

    身边的小太监急忙上前,奉上笔墨,可是康熙却将他递上的纸张推开,看着叶舒远,问道:“那个打破格格额头的镇纸在你身边吗?”

    “在。”叶舒远说着,将身上带来当证物的镇纸取出,递给小太监。

    康熙接过镇纸看了看,笑道:“这个正好,朕写在上面让你二人时时可阅。”

    说完,他在镇纸上写下一道谕旨。“朕谕:格格歆怡,嫁入江南叶氏须谨听夫训,如有违反,从严勿论,镇纸在此,如朕亲临,责罚任尔,朕不过问。钦此。”

    康熙写罢,将镇纸jiāo给叶舒远,语重心长地说:“朕把歆怡格格jiāo付给你,你不要辜负了朕,要善待她,让她替叶氏生许许多多文才出众的俊杰雅士,以盛我朝万世江山。”

    叶舒远与歆怡都被皇上的话说得满脸涨红,叶舒远接过镇纸小心收好,再对康熙隆身一拜,道:“谢皇上隆恩,小民定遵旨而为。”

    康熙发出爽朗的大笑,笑声中,宣来福公公安排一对新人回洞房。

    出了殿门,两乘软轿已在外头等着了。

    “格格、额驸请上轿!”

    看到他们出来,康嬷嬷、秋儿和一帮丫鬟、跟班齐声喊。

    就这样,来时气冲冲、忿不平、心难定的两个人,此刻都认命地上了轿,往“悦宾殿”行去。

    回到“洞房”,丫鬟、奴婢们忙着送水铺床,跟班、护卫们散开看护院子,一对新人则规规矩矩、沉默寡言地按照康嬷嬷的指示漱洗更衣。等一切完毕,仆佣们道了“万福”离去后,寂静的新房内只有烛芯燃烧的声音。

    被康嬷嬷强行按坐在床上的两个人并排而坐,却悄然无声。

    在回来的路上,康嬷嬷与歆怡合乘一顶软轿时,忧心忡忡地劝导她今夜重进洞房后,不可再生事,要顺着额驸。其实就算嬷嬷不说,她也不愿再惹事。

    “洞房夜平顺,一生都和美。”嬷嬷为时已晚地提醒她。

    但她不知道在发生了这场风波后,她要如何才能与他“平顺”、“和美”,如果那意味着她必须对他百依百顺的话,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就像现在,静坐很久却不见他有任何动静时,她坐不住了。偏头看他,只看到一个严肃的侧面和有几道细小皱纹的饱满天庭。

    他干嘛不说话?见他那样端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暗自猜测:难道他还没从皇玛法“宗人府问罪斩首”的恐吓中回过神来?或许是还在生我的气?

    她想问,但又不敢,怕自己的言语又刺激到他,今夜的事让她明白,她说的话他总不爱听,既然那样,她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又坐了一会儿,她没法再继续,便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他肋间。“说话呀。”

    他缩了缩身子,看她一眼,仍一言不发地坐着。

    起码他看了她一眼,而且眼神并没有什么异状。于是她大着胆子说:“人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