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有言在先 > 第 2 章
    间,让她很不舒服。

    “那他”她稍一犹豫,随即叹息道:“唉,算了吧,圣旨都下来了,问了又有什么用?”

    “确实没用。”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的王爷道:“无论怎样,三天后你都得遵旨出嫁,以后到了江南,要时时记着师傅教你念的圣贤书,做个谨守礼教的妻子,孝顺公婆的好儿媳。”

    歆怡不甘愿地点头,心事沉重地往外走。

    “这叫什么喜事嘛,男的不甘心,女的不情愿,就算成了亲,今后的日子要如何过呢?”一直到她进了自己的闺房,这念头仍不停地纠缠着她。

    而就在歆怡格格忧思不断时,另外一位也正烦恼不堪呢。

    “奉旨成婚?!这叫什么喜事嘛?”

    皇廷的“悦宾殿”内,新科进士叶舒远也正为皇上的乱点鸳鸯谱而生闷气。

    “这自然是大喜事,大少爷做了皇家的额驸,将来必定平步青云,小的这就先回去给老爷、夫人们报喜去,叶府这下可是双喜临门呀!”

    书僮芒子全然没有主子的愁容,还喜形于色地要赶回家乡去报喜。

    “报什么喜?我这里愁还愁不过来呢。”叶舒远不快地说。

    “嗳,这可就是大少爷的不对了。”芒子自小伺候他,主仆二人说话无忌讳,现在见他愁容不展,便直言道:“皇上御口点亲,把如花似玉的格格许配给你,那是看得起你,看得起叶府,不说这圣旨、圣恩你不可拒绝,就是等娶回格格,你也得把人家当珍珠玉帛似地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着,否则,岂不辜负了人家?”

    “我不过是一块朽木枯竹,如何能藏得起‘珍珠玉帛’?”听了书僮的话,叶舒远更加俊目含忧。

    第一章(2)

    芒子发出不平声。“大少爷这话又不对了。‘朽木枯竹’叶府有,可那绝不是大少爷你!瞧瞧这次咱们在京城看到的精制家具,有哪家的家什能赶上咱叶氏‘苏作’?就连与咱齐名的粤州‘广作’和燕京‘京作’,在我眼里也不过尔尔,难与咱叶氏家具比。大少爷亲笔绘画设计的家什,可说是一枝独秀,技冠天下啊!”

    书僮的话并没夸大事实,多年前,若非擅长绘画的叶舒远突发奇想,设计了新式样家具,挽救了他们家濒危的木器行,叶氏“苏作”家具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大的成就。可是,听到书僮的赞扬,他脸上并无半点喜色,反而yīn郁地呵斥道:“我告诉过你,不许再提那些陈年旧事,你又忘了?”

    “不提就不提,可奴才希望大少爷别看轻自己。叶府没了三少爷,照样发达,可是没有了大少爷,准会完蛋……行、行,我不说,”看到大少爷沉了脸,机灵的书僮立刻改口道:“我还是先回府上报信吧,可不能等新fù上了门,婆家还一无所知,那就太失礼了。”

    “留你在这儿也没用,你等我修书一封带回去吧。”叶舒远相信朝廷信使一定已把圣旨送往他的家乡了,但身为子女的,婚姻大事本该听从父母之命,如今虽然皇帝做主指婚也符合礼法,但他仍要恪守家礼,亲自禀报爹娘。

    芒子离去后,叶舒远站在窗前望着天空,看着忙于衔泥筑巢的春燕沉思。

    自从一个多月前春闱发了杏榜、金榜后(注三),所有应考的生员无论拜官授职的,虚职待封的,或是名落孙山的,都先后离京返乡了,可是他这位新科传胪却接到礼部传来的圣旨,要他暂留京城。

    皇上下诏留“传胪”,这可是件希罕事,不仅许多人诧异,就连他本人也大惑不解。在太和殿殿试中,与这位九五之尊的君主初次见面时,心思缜密的他就从皇上不时投向自己的威严、审视的目光中,感觉到自己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过当时他仅感诧异而已,并不惊惶。

    自从参加科考以来,他一路从乡试、会试中脱颖而出,考进京城,考进皇宫,可谓过五关斩六将,早已习惯主考官迫人的目光。而且众人皆知,会试是关键,殿试是过场,他对自己的会试结果充满自信。

    揭榜后得知自己是二甲头名时,他很知足,本打算回乡报喜的,不料却被一道圣谕留下,并且被礼部安置到宫内的官驿居住。开始时,他以为是皇上对他的仕途另有安排,于是安心地留在京城等消息。可没想到枯等了半个月,每天除了一些朝廷大臣和王爷们前来拜访寒暄外,他一直没见圣旨到,直到今天清晨,他才终于被宣诏,再次进入太和殿面见圣上。

    然而,更出人意料的是,皇上见他并非为了他的仕途前程,也非为他的理想抱负,却是为他指婚,而皇上要他娶的女人竟是地位尊贵的皇孙、显赫的德硕亲王府的歆怡格格!

    对皇上的恩宠,他并不感到高兴。自幼熟读四书五经的他,一直憧憬着将来要娶的妻子必定是知书达礼、贤淑文静的大家闺秀。可是,突来的一道天子圣谕,改变了他的理想和命运。如今,他得娶歆怡格格为妻,而据他所知,这位皇家格格既不贤淑,也不文静,甚至像男人一样骑马shè箭、围猎放鹰。如此无拘无束的女人,无疑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妻子人选。

    可是,面对圣旨,他能拒绝吗?

    虽然皇上和德硕亲王都告诉他,歆怡格格美丽活泼、聪明乖巧,每日跟随书院师傅念书习文。可是,他对娶这位格格为妻,仍有太多的顾虑。

    皇家的贵族千金,定多颐指气使,怎会有大家闺秀的温顺恭敬呢?

    心似压了千斤巨石,但对他这个自幼饱读诗书礼教的人来说,恪守君臣之道尤为重要,纵有满腹不愿,他也不会抗命。可是,要他将自己的身家xìng命全部押在一个格格身上,他也实在心有不甘。

    沉思良久,他转身往外走去,口中喃喃道:“与格格同衾无疑伴虎入眠,我心难安!然而,古人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且容我去跟皇上细述原委,恳请圣明的君王收回成命,如若不然,尚且求君一道‘护身符’才是。”

    “吉辰到,新人拜天地、君师、父母”

    日落霞霁,“悦宾殿”内,正在主持婚礼的大内总管福大人一声吆喝,立时焚香烧纸,烛火齐明。杏花绽放的庭院中,弥漫着经久不散的浓郁香气。

    身穿一袭华丽大挽袖礼服的歆怡格格,木然地站在院中那张雕花香案前,覆盖在高耸的发髻上,直垂肩颈的红色盖头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丝绸盖头下,尽管她的视线一如她此刻的心情般蒙而晦暗,但她仍隔着那片织物,注视着摆放在案上的贡品:两摞贴着红剪纸花的枣饽饽、一对铜烛台、一对玉香炉、一对夜光杯及两叠香纸等。

    成亲了,她真的成亲了!心中一悸,她微微转头,看向立于左边的新郎。

    只见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人跨步走至香案前,上香三炷,酹酒三巡,然后再退回与她并排站立。

    叶舒远江南学子,新科殿试二甲头名的进士,深得皇祖康熙爷赏识。

    这是她所知道的,有关这个男人的一切。

    但她真能随他到江南去,做他的贤妻吗?

    一阵豪爽的笑声传来,她轻昂首,隔着盖头看到坐于前方高台上的皇玛法,正因某位大臣送来的贺礼而开心大笑,而坐在他身边的阿玛和额娘,虽然看不真切,但她知道他们也在微笑。

    她不由得暗自叹息是的,她会随他去江南,会做他的妻。因为无论她的愿望是什么,她已经是德硕王府泼出去的水,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她先与新郎一起向天地神位行一拜三叩礼,表示感谢“天作之合”;再对高台上的皇玛法和阿玛、额娘各行一拜三叩大礼,表示感谢皇帝的赐婚、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随后起身,再与夫婿相互一拜,表示从此夫妻相敬不离。

    趁两人面对面行礼时,歆怡从盖头内大胆地往对方看去,可是光线不够,没能看清,只觉得他似乎也很不开心。

    初闻圣旨时,他跟你一样吃惊和排斥。可是,他能抗旨吗?

    几天前阿玛告诉过她的话在耳边响起,再看他一眼,她似乎真能感觉到他的勉强和不情愿。被迫成亲的人果真不只她一个。

    两个不情愿的男女被凑在一起,今后的日子能好过吗?这个念头让她的心情更加低落。想到自己虽贵为格格,却无力决定自己的婚事,也无法得到夫君的喜爱,她心头就生出一股怨气,其中还带了点感伤。

    “礼成,新人入洞房”

    这声高喝令她的心猛然一颤,浑身窜过阵阵寒颤。

    一条红绸带被塞进她手中,由那上面传来的力量牵引着她往前走。想到拽着红绸带那端的人和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她真想松开手中的绸带一走了之。可是,责任感和孝顺心阻止了她,她麻木地移动着脚步,继续向前。

    三天,不过才三天,她的命运就有了这么巨大的改变,而且是她从未预料过的改变,是她无法控制的改变。她不喜欢这样,一点儿都不喜欢!

    要做个谨守礼教的好妻子!心里默默重复着阿玛和额娘不久前送她离家时说的话,她感到胸口仿佛被堵塞住了,没法顺畅地呼吸。

    这不是我要的婚礼,不是我要的夫君!她无声地呐喊着,用力扭绞着手中的绸带,将心头的郁闷之气发泄在那柔软的织物上。

    这股郁闷之气横亘在她胸中已经很久了。

    自从皇玛法、阿玛不允许她再上木兰围场放鹰,跟随贝勒、贝子、阿哥们出外骑马狩猎,还要她学习大家闺秀的礼仪、准备婚嫁,乖乖地待在闺房学做女红,在书斋跟着师傅读圣贤文章,她的郁闷之气就在日积月累中不断增加。

    虽说身为皇家子孙,她有替朝廷分担忧患的义务,而且也没有违抗皇玛法,以及忤逆阿玛、额娘的勇气。可是,皇玛法和阿玛千不该、万不该为她挑选一个并不想娶她的男人,一个个xìng脾气完全与她南辕北辙的“书生夫君”。

    洞房与院内一样喧闹,可她的思绪、她的感觉全不在这里,她觉得眼前的一切热闹和华丽都如同梦境一般不真实。

    如果这是一场梦该有多好,等梦醒来时,一切便又回到了从前……

    忽然,眼前一亮,罩在头上多时的盖头被掀开了。

    原来,这并不是梦!

    曾隔着盖头见过的新郎,正站立在她面前望着她,英俊的脸上带着令人费解的神情,在他手里,是那用来挑走盖头的金秤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当他们四目相接时,两人都没有逃避,而是以评估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魁梧,脸上没有笑容,让他看起来显得很严肃,不过阿玛说得没错,他确实长得很英俊。

    歆怡暗自思忖着,被他身上那股飘逸脱俗的冷肃之气吸引,忘记移开目光。直到康嬷嬷过来摘取她头上沉重的凤冠时,她才意识到房内除了已成为她夫婿的他,和她的嬷嬷、丫鬟外,并无外人,闹洞房的客人不知何时都已离去。

    “喔,这劳什子快把我的脑袋给压扁了!”凤冠一除,她如释重负地吐了口长气,扭扭脖子摇摇头。“再不摘下它,喜事准会变丧事!”

    熟悉她个xìng的康嬷嬷和丫鬟都笑了,可是新郎却浑身一僵,脸上所有平静的神色都消逝无踪,只以一种奇异而震惊的表情盯着歆怡。

    揭开盖头的那一刹那,他被眼前这位樱口半启、修眉秀目、温柔恬静的女人迷住了,暗喜自己娶的果真是大家闺秀。可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与他对视的大胆眼神就给了他一大打击,再听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顿时大失所望。

    这个女人言语轻慢、举止嚣张,哪里是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分明是个未经教化的“劣女”!

    胸中本来就对这桩“牛不喝水强压头”的婚事积了一腔怨气的他,自然毫不客气地立刻表示了不满。“夫人的言词很不恰当。”

    一整天的折腾和繁琐的婚礼已耗尽了歆怡所剩不多的耐xìng,此刻见新婚夫婿不知体贴,反而板着张脸训斥她,她久抑心头的不满bào发了。只见她猛然站起,一把扯下霞帔,忿然道:“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怎么不恰当?这鬼东西没有压在你头上,你当然可以尽说些风凉话。”

    她出言不逊的态度和咄咄逼人的气势,将饱读圣贤诗书、一向待人温文尔雅的叶舒远弄得气哽丹田,憋了半晌开不了口。

    被逼娶妻已经够糟了,可眼前这位皇家格格竟如此缺乏fù德品行,虽长得一副小鸟依人的俏丽容貌,却有着泼辣不羁的村fùxìng格,这让他非常失望。可是想到这是皇上御赐的婚事,且婚礼已成,再无退路,他只得深呼吸,按捺着脾气对她说:“圣人云:‘娶妻娶贤。’听说夫人也读圣贤书,那该知道贤慧女子当‘习女德、谨女言、修女容、勤女工’,也当知道‘夫为妻纲’。如今你我既已成亲,为夫自当以礼治家。今后夫人得记住自己是江南叶府的大少夫人,言行举止须守家礼。”

    听他左一句“圣人云”,右一句“三纲五常”的lún理道德,歆怡烦了,语气不佳地说:“你的意思是一旦我入了你叶府的门,就只能识得你这个夫,而不可再记得自己是大清朝的格格?”

    “正是。”叶舒远冷然回答。

    他的傲慢更加激怒了歆怡,她犀利的目光shè向他。“你怎敢说这种话!”

    叶舒远毫不退让地说:“既然是你的夫君,我当然敢说这种话。”

    “少自以为是,我可以不承认你是我的夫君。”

    听她胆敢在入了洞房后还如此放肆,叶舒远面色遽变,冷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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