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的左手,摸了下左耳耳垂,「这颗痣不醒目,倒没料到会被七皇子留意到。」
「适才不巧发现的。」她原以为昨晚的事是梦,可他耳垂上的那颗痣证明了那不是梦,她不免感到毛骨悚然,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对她施了什么邪术,但下一瞬她猛然想起昨晚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也就是说,这件事与他无关,那么是谁把她变成那般的?
她有些心神不宁,没留意韦殊寒又说了什么。
待他离去后,魏青群纳闷的问道:「七哥方才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连韦统领同咱们说话都不搭理?」
「我方才突然有些头疼。」她敷衍的回了句,接着问:「韦统领说了什么?」
「他问咱们要去哪里,我告诉他咱们要去三皇兄的府上赏画,接着他便问起七皇兄今年也到了该出宫开府的年纪,圣旨下了吗?」
闻言,魏青晚眉心微拢,「他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事来了?」
「只是随口提了提,也没多说什么,问完他就走了。」魏青群关心的望着她,「七哥头还疼吗?若是还疼,你要不要先回宫歇息,我再帮你同三皇兄说一声?」
「没事,走吧。」
两人在宫门前乘了马车前往三皇子府,途中听见哭声传来,魏青晚掀起帘子朝外头望了眼,见到一群男女被官差押着,似要往大牢的方向走去。
魏青群也凑过来看,认出其中一名少年,讶异的道:「那不是蔡尚书的儿子蔡鼎吗?他怎么被人给抓了?」
魏青晚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必是受到牵连,看这态势,蔡家八成被抄家了,如此一来,蔡尚书恐怕难逃一劫,她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放下车帘不再多看。
魏青群压低嗓音问:「蔡家是不是完了?」
她摇摇头,「这事不是咱们能管的,别说也别问,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同蔡鼎玩过几次,他人不错,我只是替他感到有些可惜。」魏青群神色讪讪,不像刚出宫时那般兴致高昂了。
魏青晚静默着没有搭腔,随着父皇的疑心越来越重,这些年来可惜的何止是蔡鼎。
魏青群最后还是没忍住,又道:「七哥,外头的人都说是韦殊寒陷害蔡尚书,父皇为何还如此宠信他,任由着他残害朝廷忠良?」
她本来不想再提这事,但见他似是在为蔡鼎的遭遇不忿,想了想,回道:「韦统领究竟有没有残害忠良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武卫营是父皇手里的刀,父皇指向哪儿,那刀便砍向哪儿。」她知道这位弟弟心眼虽多,但心肠不坏,这才好意提点。
魏青群讶异的瞠大眼,「你的意思是,父皇他……」
她连忙抬起食指,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我瞎说的,到了三皇兄府里,你可别再提这件事,知道吗?」
三皇兄表面上看来xìng情温朗随和,待谁都一派和气,实则心机深沉,满腹算计,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暗算,二皇兄会被圈禁,也有他一份功劳。
六年前,她无意中听见二皇兄与三皇兄的谈话,当时二皇兄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劝谏父皇重新启用武卫营,三皇兄却在二皇兄面前分析重新启用武卫营的弊害,终于说动了二皇兄,二皇兄这才义无反顾的去劝谏父皇,才会招来这样的下场。
至于三皇兄,这些年来渐渐得到父皇的重用,在朝堂上对于父皇所有的旨意都一意遵从,不曾违拗,对父皇重用武卫营之事,更是不曾劝阻过一句。
直到那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难知心的真谛。
不久,两人进了三皇子府,魏青珑热络的迎了出来,准备要大婚的五皇子也来了,几个兄弟共聚一堂,轻松的说着话。
说着说着,魏青珑儒雅的脸庞忽然一沉,感叹道:「我还记得几年前你们几个才这么一丁点,转眼间都长这么大了,连老五都要成亲了,老七今年也到了该出宫开府的年纪了。」他今年二十六,比三人年长数岁,兄弟里除了早逝的大皇子及被圈禁的二皇子,如今就数他最大。
魏青晚留意到他左手拇指上戴着的一枚玉扳指,随着他端茶饮茶的手势,忽上忽下,陡然想起韦殊寒左手拇指上也戴了枚玉扳指,一念闪过,她猛然一怔。
昨晚她该不会是……接下来她陷入自个儿的思绪里,也没去听其它三个兄弟说了什么,直到魏青群拽了拽她。
「七哥你在发什么呆,是头又疼了吗?」
她陡然回过神来,赶紧回道:「我没事。」
魏青珑走到她面前,神色关切的道:「七弟若是头还疼,要不我让人去请太医过来一趟?」
「没事,不疼了,多谢三皇兄关心。」魏青晚硬挤出一抹微笑。
「没事的话,那咱们移步去书房吧。」
魏青珑带着他们前往书房,欣赏纪晓年那幅傲立霜雪中的腊梅图。
魏青煊称赞了几句后,疑惑的问:「听说纪晓年自爱妻五年前去世后,就封笔不再作画,不知三皇兄这画是怎么得来的?」他身量高瘦,细眉细眼,肖似其母妃,xìng子沉稳。
「日前为兄的帮了他一点小忙,他为答谢为兄,这才破例提笔,绘下这幅画赠予为兄。」正因为纪晓年已封笔不再作画,才显得这幅画的珍贵,如今纪晓年的画可是千金都难求得一幅。
魏青晚想起了一件事,纪晓年的夫人生前听说与蔡尚书的夫人是闺中挚友,当年纪晓年落魄时,蔡尚书的夫人曾出手援助过纪家,如今蔡家落难,纪晓年即使想伸出援手,怕也无能为力。
他封笔多年,寻常事情绝不可能让他再破例作画,难道是他求上了三皇兄?但是以三皇兄的为人,不可能为了区区一幅画作便冒着触怒父皇的风险,替蔡家求情。
她心中这么思忖着,下一瞬便听见魏青群好奇的出声问「三皇兄是帮了他什么忙,竟让纪晓年肯破例,重新执笔为三皇兄作画?」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也没什么。」魏青珑儒雅的脸上含着笑,轻描淡写的回道。
纪晓年在士子们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虽然纪晓年的要求有些难办,但为了让纪晓年欠下这个人情,他思量后应承了下来,这才得到了这幅画。
随即他转移了话题,说道:「老五大婚在即,难得咱们几个兄弟共聚一堂,今儿个咱们好好喝一杯,提前为老五庆贺庆贺。」说完,他命人到花厅摆上酒菜。
几兄弟来到花厅,边吃边聊,叙着日常的琐事,没人提起朝政的事。
闲聊间,魏青晚不着痕迹的瞥了几眼魏青珑手上的扳指,没想到竟被他留意到了,离开前,他命下人送来了一只锦盒,递给了魏青晚。
「我瞧老七一直瞅着为兄手上的这只玉扳指,似是挺喜欢,本想脱下来送你,但想到这玉扳指是父皇所赐,不好再给你,幸好我这儿还有枚玉扳指,成色不错,你拿去玩玩吧。」
魏青晚微微一愣,随即收了下来,「多谢三皇兄。」
「自家兄弟谢什么。」魏青珑朗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到宫里,魏青晚从锦盒里取出那枚白玉扳指,若有所思的瞧了瞧,接着戴到左手拇指上,时而用右手抚摸着玉扳指,时而将左手抬高放下。
得芫见主子一回来就摆弄那枚玉扳指,要说那表情也不像多喜爱的模样,她看不明白,索xìng就直接问了,「七皇子这是在做什么?」
第五章
魏青晚将玉扳指取下,放在手心上,沉吟了下,启口问道:「得芫,你说人有没有可能附身到一件死物上头,例如……这玉扳指?」
「乡野间传说,有些成精的草木、野兽或是鬼怪邪祟,能附身在人身上,可奴婢从没听说过人能附身到死物上头,还是这种冷冰冰的玉石。」
得芫接着纳闷的问:「七皇子怎么会这么问?」
犹豫片刻,魏青晚终究没有说出昨晚那荒诞离奇的遭遇,摇摇螓首,「没什么,只是突发奇想罢了。」
她将玉扳指搁在桌案上,让得芫服侍她宽衣后,上床就寝。
她素来好眠,很快便沉沉入睡。
「……韦殊寒,你这jiān佞小人,蛊惑皇上,残害忠良,将来定会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她是被一阵咒骂声给惊醒过来。
醒来时,她惊讶的发现神智又被困在昨天那个奇怪的地方,由于已经遭遇过一次,这回她很快就镇定下来,试着往外头看去。
结果发现外头不是昨日的书房,四周燃着火把,有种yīn森森的感觉,她顿时想起幼时因为好奇,和魏青群一块去探过的大牢,就如同此时所见,昏暗不见天日。
难道她此时在大牢里?不等她细想,她听见一道嘲讽的低笑声传来「依蔡尚书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也算忠良的话,这世间便无贪官污吏了。」
「韦殊寒,你休想诬蔑老夫,这些年来老夫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绝无二心,苍天可鉴!」
魏青晚循着这苍老沙哑的声音望向前方,瞧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灰色囚衣的男人被绑在木桩上,男人年约六旬,她看了几眼,认出那张带着脏污、唇上蓄着胡子的人,正是不久前被抓进武卫营的兵部尚书蔡坤,她心中一惊,莫非她此刻正在武卫营的大牢里?
「好一个忠心耿耿、尽心尽力。」醇厚的嗓音透着抹讽刺。
若这里真是武卫营的大牢,那么现下韦殊寒应该是在审问蔡坤,她不由得为蔡坤担心,怕他如此咒骂韦殊寒,会触怒他,招来一顿拷打。
传言韦殊寒手段dú辣,常对进了武卫营的官员动用酷刑,不少官员熬不住,就这么被活活虐死。
然而她担忧的拷打并没有发生,只听见韦殊寒慢条斯理的说道「蔡大人出身贫寒,三十二年前中了进士,被派到栗县担任县令,三年后升任知府,五年后因治水有功,调任京官,任职工部,后因迎娶刑部侍郎的千金,而迁调到刑部,六年后出任兵部侍郎,十年前,前兵部尚书告老还乡,被皇上提为兵部尚书。」说到这儿,他语气忽然一转,yīn冷的质问,「日前刑部奉命去查抄蔡府,共起出白银十二万两,黄金三万两,珠宝首饰八十二箱,良田百顷,店铺房产共有三十二处。蔡大人出身贫寒,家无恒产,为官这三十二年,从两袖清风,到如今积累了万贯家财,敢问蔡大人,这些银子是从何而来?尚书一年的俸禄八百七十两,纵使蔡大人不吃不喝十辈子,也积攒不了这么多银子!」
听闻他藏匿在密室的财物全被查抄出来,蔡坤先是惊怒,接着听他这般质问,他一滞,唇上的胡子随着他唇瓣的抖动,也跟着颤了颤,他试图辩解,「那些银子是……」
然而韦殊寒没给他答辩的机会,接着说:「你担任地方县令的第五个月,收受贿赂,将一名jiān污杀害良家姑娘的商人之子无罪释放,甚至为了遮掩此人的罪行,竟把另一名无辜的百姓屈打成招,判了死罪;一年后,你与一名地主共谋,侵吞一名寡fù丈夫留下的百亩良田,她求告无门,最后带着三岁稚子跳河自尽而死……
「还有,治水的功劳应该属于前凌河县令方达成,他为了解决凌河的水患,花了数年时间整治疏通淤塞的河道,你为了贪功,竟以莫须有的罪名栽赃于他,使他含冤莫白,最后还命人鸩杀了他,佯装其畏罪服dú而死……
「九年前,你将朝廷发予军中士兵的冬衣以低劣的布料充数,粮食也全以劣等发霉的米粮取代,短短三年,贪了五万两银子,而后你的胃口越养越大,不仅苛扣军中粮饷,还将朝廷发给阵亡将士的抚恤也苛扣了一半……」韦殊寒将几本账册与他前阵子亲自前往栗县与凌河县所查到的证据抛到他面前的地上。
魏青晚听着韦殊寒一条条一桩桩说出蔡坤这些年来犯下的罪行,整个人都呆怔住了,不敢相信一直以为他为人耿直、为官清白的蔡坤,竟然曾犯下这么多天怒人怨的恶事来。
原本满脸屈辱愤怒的蔡坤也惊得说不出话来,为了让他能亲眼看到那些证据,韦殊寒命人将他松绑。
魏青晚随着韦殊寒抬高的左手,发现蔡坤虽然模样狼狈,但身上看似并无伤痕,蔡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那些证据,只看了几份,身子便抖如筛糠。
「蔡大人,那些因你而枉死屈死的人,都在地狱里等着你呢!」韦殊寒幽冷的嗓音彷佛来自幽冥深处。
此话一落,魏青晚倏地惊醒过来,她怔怔的望着雕花床顶,心神仍沉浸在适才的所闻所见,久久回不了神。
她曾以为武卫营是如同地狱般可怖的地方,以为蔡坤是公忠体国的老臣,以为韦殊寒是心狠手辣之人,然而方才所见,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原来蔡坤背地里为了敛财,做了那么多恶事,残害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她耳边不停回dàng着韦殊寒那yīn冷却又醇厚的嗓音,这一晚她难得的失眠了。
接下来连续几晚,魏青晚总会在戌时来到韦殊寒的身边,如今她已十分确定,她附身之物确实是他手上的那枚玉扳指。
她起初也弄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般古怪的事,后来想起去拜完月老的那一晚,梦里老人说会赐给她一项技能,也许那个老人就是月老,而她这般离奇的遭遇,也许是月老赐给她的「技能」,虽说这技能实在太诡异了,但经历了几日后,她也逐渐适应了。
月老说这技能将一直跟着她,直到找到她的幸福为止,换言之,眼下她每天一入夜,就会附身到韦殊寒的那枚玉扳指上,直到她找到她的幸福。
令她有些惶恐的是,为何她会偏偏附身在韦殊寒的那枚玉扳指上?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想起那晚她梦见与他成了夫妻的事,她感到不寒而栗。
接连几天晚上,韦殊寒都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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