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今yù获福而远祸,未论行善,先须改过。
【注释】
①大夫:官爵名。西周与春秋时由诸侯所分封的贵族为大夫,其封地世袭,封地内的行政由其掌管。
②亿:通“臆”,推测,揣测。《论语先进》:“亿则屡中。”
③靡:不,无,没有。《史记外戚世家》:“秦以前尚略矣,其详靡得而记焉。”
④《左》、《国》:《左传》、《国语》。《左传》是《春秋左氏传》的简称,原称《左氏春秋》。相传为春秋末鲁国史官左丘明及其授受者所作,是我国第一部形式完备的编年体史书,主要记述春秋时期各诸侯国的史事及其相互关系。《国语》又名《春秋外传》,作者相传也是春秋末年鲁国左丘明。《国语》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分国记事史。
⑤翳(yì):翳子,眼球上生的障蔽视线的膜。也称“白内障”。
【译文】
春秋时期的士大夫,看到人们的言语、行动,便可以臆测而谈论其灾祸与福报,没有不应验的,所以《左传》、《国语》等书的记载也都很可观。大体上来说,吉凶的预兆,先萌发于内心,然后表现于形体,那些积累很厚的人常常会获得福报,那些积累太薄的人常常接近灾祸,世俗之人的眼睛常常看不到这些,便认为有无法预测的变化存在。一个人的诚心合于天道,那么福报将要来临时,看其人的善行就可以预先知道了;灾祸将要来临时,看其人的恶行也可以预先知道。现在若想要获得福报而远离灾祸,没有说行善之前,必须先改正自己的过错。
【点评】
在第一篇《立命之学》中,了凡先生把他自己改造命运的经过,同他所看到的一些改造命运的人的种种效验告诫他的儿子袁天启,让他明白命运是可以改变的,要自己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并要建立改造命运的信心。就具体如何改变命数、建立信心,了凡先生在第二篇《改过之法》中进行了具体的阐述。
春秋时期的士大夫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见到别人的谈话和举止动作,便能预测其吉凶祸福,无不灵验,小则一个人成功失败,大则能看出国家的兴衰。他们之所以能有这种观察能力,就是因为懂得因果的道理。这在《左传》和《国语》中多有记载。
而吉凶祸福、因果报应的征兆是先萌发于内,而后又自然显现于日常言语行动之间的。这里提出了一个原则。一个人若能为“厚”,即心地淳良,待人厚道,能处处为他人着想,此人必有后福;相反,一个人若为“薄”,即对人刻薄,心胸狭窄,起心动念都为自己的利益,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则此人定为薄福之人,不日将招致灾祸,即使眼前有福报,也只是他命中的福所显现罢了;即使命中福厚,倘若心行不善,福也会折损消亡。
佛门讲因果报应,即为此理。所谓“因”,亦可称为“因缘”,泛指能产生结果的一切原因,包括事物存在和变化的一切条件。佛教认为世间万物都是因缘而生,“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此生故彼生,此灭故彼灭”,缘起论是佛教因果思想的理论基础。佛教对“因”的解释有“六因”、“十因”、“四缘”等。所谓“果”,亦称为“果报”,即是从原因而生的一切结果。佛教用业感缘起论解释世间的善恶之报。它认为宇宙间的万事万物的生起,都是由业力感召而成。《佛说十二善业道经》上说:“一切众生,心想异故,造业亦异,由是故有诸趣轮转。”轮转趋向的好坏是由“业”的xìng质决定的。众生所造之业,按其xìng质又可分为善、恶和无记业。善业能感召善果,恶业能感召恶果,无计业即非善非恶中xìng的业,对以后果报不起作用。众生造业必然承受相应果报,概括起来是有漏、无漏二果,有漏是指生死轮回,无漏是指超脱轮回。有漏果是有漏业因所致,有漏业因分善恶两类,善有善报,可在六道轮回中得人、天果报;恶有恶报,只能得畜生、地狱果报。无漏果是无漏善业所致,可成就阿罗汉、菩萨和佛。中国传统儒家经典里也有类似的观点,如《易坤》中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但是,儒家的善恶报应说是建立在“天道”观上的,而佛教则不承认宇宙间有任何cāo纵众生命运的力量存在,众生的生死轮回、善恶报应都是由自己的业力所感召,即如《妙法圣念处经》上说:“业果善不善,所作受决定;自作自缠缚,如蚕等无异。”《阿难问事佛吉凶经》说:“善恶迫人,如影随形,不可得离,罪福之事,亦皆如是,勿作狐疑,自堕恶道。”佛教的因果学说是缘起而生的,不同于一般的、机械的因果报应论。
如果能符合“至诚合天”的原则,也就能预知祸福。“天”乃是自然之法则,若我们起心动念都能合乎自然的法则,不加丝毫的妄想和分别,凡事心必诚、言必善,则吉凶祸福都是可以推论和想见的了。我们观察一个人,只要看他的行为就可推论出他的报应,如果都是善行,那么可以预知他的福报将会来临;相反,观察一个人的行为,都是恶行,则可知他的祸端也就要来了。所以,我们要了解将来的吉凶祸福,乃至自己这一生的顺逆,都应当从我们起心动念、言语造作处去反省和思虑。
中国儒家的传统注重一个“诚”字。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指出“诚”和“信”可以互训:“诚者,信也。从言,成声。”“信者,诚也。”“诚”是指“天人合一”,是天与人之间的互动。“诚”也是“真实无妄”和“诚实无欺”。说他“真实无妄”,乃在于“诚”是客观存在之实理,不仅是天之道,而且亦存在于人xìng之中,故而人应当保存自有本xìng,如其本来所是,勿起任何私心杂念。北宋著名思想家张载说:“诚则实也,太虚者天之实也。”“天所以长久不已之道,乃所谓诚。”北宋理学家二程(程颢、程颐)说:“无妄之谓诚。”程颐的弟子吕大林解释道:“信哉实有其理,故实有是物;实有是物,故实有是用;实有是用,故实有是心;实有是心,故实有是事。故曰诚者实理也。”而所谓“诚实无欺”,是指人要真实地对待自己和他人,既要表里如一,不失其本心,又不欺骗他人。《大学》有云:“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朱熹说:“诚,实理也,亦诚实也。有汉以来,专亦诚实言诚,至程子乃以实理言,后学皆弃诚实之说不观。《中庸》亦由言实理为诚处,亦有言诚实为诚处。不可只以实为诚,而以诚实为非诚也。”
此第一段讲的就是“改过之因”。吉凶祸福先有预兆,无论个人、家庭、国家,都是有预兆的。佛经里常常说阿罗汉能知过去五百世、未来五百世,这是每一个众生的本能。而现在能力丧失了,就是因为心乱了,被迷惑了,所以要把心上的障碍去掉,恢复心地的清净。避祸纳福乃人之常情,而“福”是从“行善”来的,若不消除业障,也不容易得到福。消除业障,就要从修清净心开始。所以,在没有谈行善积德之前,先须改过,将自己的心地真正做一番洗刷功夫。若不能彻底改过,纵然修善了,也会使得善中夹杂着恶,其功难显。因此,改过是积善的先决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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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改过者,第一,要发耻心。思古之圣贤,与我同为丈夫,彼何以百世可师?我何以一身瓦裂?耽染尘情①,私行不义,谓人不知,傲然无愧,将日沦于禽兽而不自知矣;世之可羞可耻者,莫大乎此。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以其得之则圣贤,失之则禽兽耳。此改过之要机也。
【注释】
①耽:沉溺,过度喜好。《韩非子十过》:“耽于女乐,不顾国政,则亡国之祸也。”
【译文】
凡是要改正过错的人,第一,要生发出羞耻之心。想想古时候的大圣大贤,与我同样为七尺丈夫,他们为什么可以成为千秋万代师法的榜样?我为什么像瓦裂开一样失败?沉溺于世俗的情感,暗中做出不义的事,以为没有人知道,还抬头挺胸,没有愧色,天天如此,渐渐沦落到禽兽的地位自己却并不知道;世上最让人感到羞耻的事,没有比这更大的了。孟子说:“羞耻之心对人来说是一件大事。”就因为有此羞耻之心就可以成为圣贤,没有就可能成为禽兽。这是改正过错的关键。
【点评】
改过之法,第一是要有羞耻心。羞耻心是改造命运的开端和关键,也是改造命运的动力。了凡先生反问自己:想想古时候的圣贤,与我同样为七尺丈夫,为什么他们能做到为百世所效法,而我为何一事无成?了凡先生的优点即在于他对于自己的过失,丝毫都不隐瞒,能正确地去看待。他把自己的过失总结为:第一,沉溺于世俗感情。佛法告诉我们要远离五yù六尘,五yù即指财、色、名、食、睡五种yù望,六尘即指色尘、声尘、香尘、味尘、触尘、法尘。这五yù六尘能使我们在心里涌现好、坏、美、丑、高、下、贵、贱等分别妄想,能衍生种种执着或烦恼,能令善心衰减,从而污染清净之心。所以,每天生活在五yù六尘中的人们,应当时时返观自省,放下尘情,恢复自xìng清净。
了凡先生所说的第二个过失为:偷偷作出不义之事,还以为别人不知道,面无愧色,一天天沦为禽兽自己却毫无察觉和意识。即自己还缺乏“知耻之心”。中国古代圣贤十分重视“知耻”。孔子曾说:“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又说:“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孟子说:“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又说:“耻之于人大矣。”人活在世上,从积极方面说要“立志”,从消极方面说要“知耻”。从lún理学意义上看,耻,是对人的道德行为的一种社会评价,是人们对那些不履行自己的义务、损害他人与集体利益、违背社会公德和违反国家法律,有损国格等行为的批评与谴责,是社会对自我道德行为的贬斥和否定。知耻,是人对这种行为的羞耻之心、羞耻之感,是人们基于一定社会认可的是非观、善恶观、荣辱观而产生的自觉的求荣免辱之心,是人们一种为维护自身尊严强烈的道德上的反省和自律。人们以这种羞耻感来鞭挞自己,克服缺点,修正错误。羞耻心是人类情绪之精华,正是因为有了羞耻心的存在,才阻止了人类免于堕落,进而促进人类积极向上。由此可见,羞耻感是道德主体实施道德行为的情感基础,道德主体以此来导引自己的行为,取荣舍辱,以获得社会的认同。我们在学习、工作中,一旦落后,要能知耻;倘若做昧了良心、违背仁义的事,也要知耻;自己、集体、国家若受到侮辱,更要知耻。这样,知耻就能给人上进的力量,能让人更清楚地看待自身和周遭的世界。我们应当把无羞耻之心看作是人生最大的耻辱,那样就能落实于行动,知过必改,受辱必雪,也就不会有自取其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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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要发畏心。天地在上,鬼神难欺,吾虽过在隐微①,而天地鬼神,实鉴临之②,重则降之百殃,轻则损其现福,吾何可以不惧?
【注释】
①隐微:隐蔽不显露。
②鉴临:审察,监视,如明镜照临。
【译文】
第二,要生发畏惧之心。天地在上,鬼神难以欺骗,我们的过错虽然很隐蔽,但天地鬼神其实都在仿佛用明镜照着一样清楚,过失重的话就会降下各种灾祸,轻的话也会损害现在的福报,我们怎么能不畏惧呢?
【点评】
改过之法,第二是要发畏心。“畏”是害怕之意,且含有恭敬的意味。《论语》中云:“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君子敬畏天命,敬畏处于高位的人,更敬畏圣人的言语;而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不尊重在上位的人,蔑视圣人的话。“畏”的情绪是对个体自身良知的呼唤的一种表现。“良知”是人类所固有的判断是非善恶的本能,同时也是一切高尚行为诸如“人道、博爱、奉献”等的lún理学基石。知道畏惧,就是能够感应良知,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样才能产生诚敬之心。在现实生活中,每一个人对于父母、老师或是尊长,皆应有敬畏之心,既敬爱又害怕。正因为有“畏”,才会言行举止三思而后行,使之符合于“应当”。
了凡先生言道,天地在上,鬼神难欺。人们认为自己是在暗地里犯下的过错,可是天地鬼神全部能够明察秋毫,重者会降下各种祸殃,轻微者也会减损其现世的福泽,怎么能够不害怕呢?就是说,我们纵使是在很隐秘的地方,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做一点小小的过失,天地鬼神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并给以惩罚。其实用因果缘起的思想来看,起心动念及所为,它们产生的后果,“如影随形”,不会因外人看不看得到或个人意愿而改变或消失。在我国古代,就有上天崇拜、祖先崇拜等思想,把“天”、“帝”看作是外在于人、支配人、控制人的力量,并对世人赏善罚恶,从而使人生起敬畏心。早在殷商时代,上帝在人们心中就有很大的权威,它既是风雪雨露、打雷闪电等自然现象的主宰,又是世间人事祸福、成败吉凶的支配者。《卜辞通纂》中记载:“今二月帝不令雨”、“帝降其谨”,《汤诰》曰:“天道福善祸yín”;西周时期,人们更多地用“天”去称至上神,赋予“天”更大的权威,《泰誓》说:“惟天惠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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