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
胥凤仪不慌不忙地点头承认:“母亲明鉴。”
韩宁道:“昨天见他,我以为他是拘谨。今天再看,原来是介意。即使欢声笑语,片刻开怀,也难掩思虑。”她问胥凤仪:“你打算解决吗?”
胥凤仪安慰道:“只是时间问题,母亲不必为我们担忧。”
韩宁见她志在必得的样子,颔首道:“你有主意就好。我看那孩子品行纯正,温厚识礼,确实不错。”
胥凤仪见韩宁夸他,笑道:“母亲满意就好。那就定下他了。”
韩宁听她满口戏谑,好笑地横她一眼,叮嘱道:“早点回去歇着吧。晚上冷,叫他们看好火炉。”
胥凤仪应声而起,与韩宁道过晚安,披上斗篷离开了。
雪下了一整夜,五更天时方停。胥凤仪起床后出门望去,只见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屋檐下挂着冰棱,折shè朝阳的光辉,玲珑剔透惹人怜。栏杆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手轻轻一按就落下一个深深的印。胥凤仪伸出双手,用雪搓了搓手心手背,然后拢起一堆雪,团成一个雪球捧在手里摩挲。
她穿着一件赤色披风,出了闺楼往荷塘边走,如一团火在皑皑白雪中游移。妙闻从后面追来,要将暖手筒给她。胥凤仪摇摇头说不用,然后继续往水边走。远远看去,湖面冻成一块巨大的水晶。残荷矗立在冰上,有的顶着一小撮雪,有的挂着几粒冰珠,在风中微不可察地颤动。
太阳缓缓升起。胥凤仪手里的雪球越团越小,她朝湖面看了看,抬手掷了出去。雪球砸在冰面上,啪的一声绽开了。她嫌不过瘾,又砸了一个更大的。妙闻在不远处候着,知她心情不错,忍不住笑起来。
天朗气清,蜡梅经受住冰雪的洗礼,香气越发幽冷起来。胥凤仪走过去,伸手拉低一枝,仰起头来贴近其中一朵嗅了嗅,熏得五内生凉。
天地间一片寂静。胥凤仪独自站在蜡梅树下,望着湖面久久出神。然后有踏雪声传来。胥凤仪清醒过来扭头看去,发现陆之遥正往这边靠近。他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显眼。
陆之遥走到胥凤仪身边,一言不发地陪她站着,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荷塘。
荷塘里除了衰败的景色,其他什么都没有。陆之遥深呼吸一口气,觉得心里有种久违的平静。蜡梅香气幽浮,沁人心脾。陆之遥忽然想起半年前在宜苏的情景。七夕之夜暑气未褪,街头庆典热闹非常,而他和胥凤仪坐在昏暗的河边,分享几颗莲子。
情思忽而涌动,他心底生出期盼,无论严寒酷暑,愿都能站在她的身边。
这半年世事变迁,他们两个共同经历过生死,如今还能站在一起赏梅看雪,未尝不是一种幸运。他知道这份幸运并非天赐,而是胥凤仪强求来的。她究竟为此花费多少心思,陆之遥至今没有头绪,但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庆幸。
陆之遥遥酝酿半晌,找不到合意的措辞。他伸出手去,捉住胥凤仪的手。胥凤仪的手冰凉,一如他记忆中的感觉。他挨近一点,握紧五指,把掌心的热度传给她。胥凤仪似乎有些意外,转过头来看他。
“我想念你剥的莲子!”陆之遥另一只手也覆上来。
胥凤仪用力眨两下眼睛,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陆之遥眼里的情绪越发浓烈,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嘴角已克制不住地扬起来。
半晌,胥凤仪开了口:“等到了夏天,这里会有很多。你要是想吃,我给你剥。”
“好。”陆之遥笑起来,“一言为定。”
胥凤仪隐隐有些亢奋,眼眶发热,心里发烫。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陆之遥,心思在喉咙里翻滚,仿佛心肝脾肺都在发抖。“你……”她刚说出一个字,就被陆之遥的动作打断了。陆之遥将她拉进斗篷,深深地拥在怀里。
“我想你!”陆之遥直抒胸臆,像飞蛾屈服于火光的诱惑,奋不顾身扑上去的那一瞬间,原本忐忑的心终于踏实了。他如释重负,将脸埋进她的肩窝,双手用力抱紧。胥凤仪流着泪伸手回抱,一时语塞。陆之遥在她耳边下意识地重复:“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明明常相见,却还是思之yù狂。即使心存芥蒂,仍旧朝思暮想。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放不下。
胥凤仪强打起精神,哽咽着问道:“你……你不怪我瞒着你,算计你了吗?”她知道此时此刻问这样的话太煞风景,可是她需要陆之遥的答案。
陆之遥松开怀抱,微微后仰去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在意。陆之遥伸手托住她的脸颊,轻轻拭去上面的泪痕,然后小声地告诉她:“你可以再小心一点,不要让我发现。”
胥凤仪惊讶了一瞬,笑容在脸上缓缓绽放。陆之遥贴近,吻落在她的额头上、眼睛上、鼻尖上,最后在嘴唇上,温柔又缠绵。
胥凤仪忽然想起妙闻在不远处候着,轻轻挣了一下:“有人看着。”
陆之遥轻笑一声:“她早就走了。”
胥凤仪执着地扭过头去看,发现四周确实无人。她回过头来看向陆之遥,两人相视而笑。陆之遥将她再度搂进怀里,满心喜悦无以排遣,只有深深叹气。胥凤仪双手环住他的腰,闭上眼睛偎在他胸前,静静地享受此刻的欢愉。
太阳升高,蜡梅枝头有冰雪跌落。胥凤仪便拉着陆之遥去了暖阁。两人在暖阁用过早饭,相偎着坐在榻上。重逢之后未及倾谈,一朝敞开心扉,语言反而成了多余的。
他们安静地待了许久,胥凤仪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她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jiāo到陆之遥手中。
“是什么?”陆之遥接过来,见她但笑不语,低头小心展开。他随即瞪大了眼睛,觉得难以置信,诧异地去瞧胥凤仪,又不可思议地摩挲那张纸,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
胥凤仪握住他的手让他镇定下来。她轻轻靠在陆之遥肩上,柔声地解释:“这是当年令尊所写,醴露旧版的配方。当时他与家母偷偷一起研制酒yào,想融合双方工艺,以此说服两家长辈。可惜此事半途而废,两人各自嫁娶。后来令尊独自更改了醴露的配方,这一版就弃用了。”
陆之遥情难自抑,蓦地将胥凤仪拥进怀里,哽咽着说不出字句。
敲门声突然响起,妙闻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两人的拥抱。她视若无睹地走进来,向胥凤仪禀报:“姑娘,孟鲲和韩启微、韩都雅三人到访。”
第105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
胥凤仪让妙闻将客人们请到中厅招待,她待会儿就去。妙闻应声离开。胥凤仪起身,却被陆之遥拉住。
胥凤仪见他面色有虞,问道:“怎么了?”
陆之遥道:“孟大哥也来了。他之前一直以为你是石青鸾。”
胥凤仪明白了他的担忧,安慰道:“我以后不会再用石青鸾的身份行走江湖,所以不怕他知道。何况你在我身边,他就算恼怒,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陆之遥无可奈何地微微一笑。
胥凤仪眨了眨眼睛:“只是如今,他还是你情同手足的大哥吗?万一我们起了冲突,在兄弟和女人之间,你要怎么选择?”
陆之遥想了想,叹一口气:“若是在以前,你这样问确实为难我。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对他抱有怎样的感情。我甚至觉得,我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他站起身来直视胥凤仪:“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我自然要先保全你。”
胥凤仪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嫣然笑道:“有你这句话,我更加没什么可怕的。”她走出暖阁往中厅去,陆之遥一路陪着她。
孟鲲一行三人见到胥凤仪和陆之遥时都很惊讶。孟鲲打过招呼,目光在胥凤仪脸上逡巡良久,然后移到陆之遥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韩启微有些憔悴,脸上挂着歉意,拉着韩都雅上前一步,对胥凤仪行礼:“小姑姑安好!”说着提醒韩都雅:“见过小姑姑。”
韩都雅有些懵懂:“你不姓石吗?你是胥凤仪?”
胥凤仪微笑颔首:“是我。”她有些诧异地打量韩都雅,发现对方瘦了很多,精神也差,再不是曾经那个生气勃勃的可爱女子了。
韩都雅感到疑惑,又有些生气,质问道:“你为什么撒谎?”
胥凤仪理直气壮:“石青鸾同样是我的名字,怎么能叫撒谎?”
韩都雅不服气地鼓着脸颊。韩启微又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不情不愿地向胥凤仪行礼问安。
胥凤仪并不计较,请客人们入座,问道:“孟掌门携两位姑娘登门拜访,不知所为何事?”
孟鲲道:“姑娘误会了,是韩姑娘有事相商,在下只是陪她们前来。”说完看向韩启微。韩都雅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一脸闷闷不乐。
韩启微略一迟疑,回答道:“我们想请小姑姑帮个忙。”她看向妹妹,眼里满是疼惜。胥凤仪感到纳闷,刚要再问,就听韩启微说道:“我们想拜托小姑姑查清都雅的身世。”
胥凤仪看起来并不意外:“这件事直接去问明前阁即可。”
韩启微显得很为难,嘴唇动了又动,却什么也没说。胥凤仪反而有些莫名,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觉得难以启齿。
孟鲲若有所思地研究胥凤仪的表情,说道:“姑娘似乎已经洞明一切。”
胥凤仪坦言:“陆之遐正在敝府做客。”
孟鲲一听陆之遐的名字,顿时面色沉下来。他看向陆之遥,陆之遥微微蹙着眉回望过来,彼此心照不宣。
韩启微依然没说话,只是握紧妹妹的手。胥凤仪感觉她顾虑颇深,于是提议道:“不论如何,远来是客,诸位若不嫌弃,先在舍下住几日。都雅的身世,我自会让明前阁去查。”
韩启微明显松了口气,对胥凤仪道:“多谢小姑姑。”
胥凤仪点头,命家仆收拾客房,领三位过去休息。
待人走后,陆之遥走到她面前:“你当真要帮这个忙?”
胥凤仪嗤笑一声:“未必,我看他们是另有所求。”她见陆之遥眉间微蹙,伸手缓缓抚平:“启微不愿公开说明,定会私下来见我,到时候就知道,他们真正求的是什么。”
果然不出她所料,午后她在房中休息,韩启微独自一人找了过来。胥凤仪让妙闻在外间守着,将韩启微请入内室。她动手斟茶,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请韩启微入座。
韩启微纹丝未动,只是盯着她,突然跪了下来。胥凤仪吃了一惊,忙要扶她起身,手握着她的胳膊发力,却始终拽不动她。
韩启微坚持跪着,恳求道:“小姑姑,我有一件难事,求你一定要帮忙。”
胥凤仪觉得她太过兴师动众:“有什么事就好好说,跪着做什么?”
韩启微道:“因为这件事也许会坏了明前阁的声誉,必定让小姑姑为难。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求你。”
胥凤仪收回手来,疑惑地打量她的神情,继而似有所悟,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韩启微见她变了脸色,心里更加忐忑,试探道:“小姑姑?”
胥凤仪道:“是为了都雅的身世,是不是?”
韩启微点了点头:“小姑姑说陆姑娘在府上,想必已经从她那里听说,都雅是魏其英的女儿,是魏梁的妹妹。”
胥凤仪承认:“陆之遐确实这样说过。”
韩启微紧张地求证道:“是真的吗?”
胥凤仪联想到她之前的表现,有些费解地看着她:“你来求我,莫非是希望我证实这件事?”
“不,不是的。”韩启微连忙摇头,“我希望你能证明,都雅不是魏其英的女儿,她就是韩家的女儿。”
胥凤仪明白过来:“所以你没去明前阁,因为你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万一都雅真的是魏其英的女儿,而你却没有办法让明前阁帮你撒谎,于是你直接来求我?”
“是。”韩启微点头承认。
“为什么?”胥凤仪在桌旁坐了下来,“为什么要证明都雅不是魏其英的女儿?”
韩启微道:“因为我不想此事毁了她的人生。”
胥凤仪哦了一声,点头道:“如果她是魏其英的女儿,她和孟鲲就有了杀父杀兄之仇。如果她良心尚存,就无法心安理得地跟孟鲲在一起。”
韩启微无奈地点了点头,又忙辩白道:“但魏梁的死其实不能怪孟鲲。”
胥凤仪挑了挑眉:“为什么?难道不是孟鲲杀了魏梁?”她再次伸手去扶韩启微:“你先起来,坐下好好说。”
韩启微终于没再坚持,起身在她对面落座,说道:“魏梁是被孟鲲所杀,但孟鲲不是故意的。那时已经是深夜,魏梁穿着夜行衣,又黑巾蒙面,根本认不出是谁。”
胥凤仪怀疑地看着她:“你亲眼目睹整件事?”
韩启微摇头:“没有,是都雅。她全看见了。”她叹了口气:“那天晚上他们睡下以后,到了半夜,有人偷偷摸摸进了卧房,举着刀往床上砍。但孟鲲机警,在对方动手之前就已察觉。”
胥凤仪打断她:“据我所知,魏梁根本不是孟鲲的对手。他武功平平,又早被孟鲲发觉,孟鲲本该轻而易举地制服他。以孟鲲的个xìng,行刺一事定要查个明白,绝不会草菅人命。为什么这一次,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就赶尽杀绝了呢?”
韩启微答不上来,只好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都雅说,对方没有一击即中,就往她身上砍。孟鲲气急了,夺了对方的剑反刺。对方没有躲过去。”
胥凤仪皱了一下眉头,又联想起韩都雅房间里那副画。
韩启微继续道:“那时我在房里也听到了动静,急忙跑过去看。我到的时候,魏梁胸口全是血,已经快不行了。孟鲲坐在地上,把他抱在怀里,神情十分懊悔。魏梁却在笑,说这样也很好。他说,他不习惯仇恨,恨一个人实在太累了。”她说着长吁短叹,心里很是感慨:“我想孟鲲一定很痛苦,魏梁就像他的亲弟弟一样,他怎么能忍心?那天他抱着魏梁的尸体,哭得很伤心。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会哭得那样狼狈。大侠的风范,掌门的威仪,全都没有了。我甚至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胥凤仪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可能?”
韩启微如梦初醒,深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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