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江湖之人间道 > 正文 第九章 夜 未归人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迟到不要紧,但必须把今晚的酒给补上’赵延笑道。

    田猎站在灯下,高大的背影仿佛将整个小亭吞没。

    ‘不’田猎叫道,‘今晚到此,杯子上的酒我一口不沾,盘中的菜我一口不动’。

    赵显平听到此言,知道田猎今天是来者不善,于是将小孙儿交给夫人,赵夫人抱着孩子离开了花园。

    ‘田老板既然你咄咄逼人,有件事也需要提醒你,齐岳两家开战时,你又在什么地方,我们大哥虽有责任,但你没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雷霆冷笑道。

    ‘住口’赵显平吼道。

    ‘大哥,既然人家不给面子,您何必将所有的责任自己扛下’雷霆愤然道。

    ‘老四’梁朝深道,‘少说两句’。

    ‘好,随便你们如何狡辩’田猎不怒反笑,‘什么生死兄弟,不值一杯淡酒,既然你们不念江湖道义,今日便将它了断,免得再起纷争’。

    ‘老田’赵显平老泪纵横。

    ‘这里有三瓶酒,第一瓶该祭奠死去的兄弟’田猎拔出酒盖,将酒徐徐洒在阶前。

    ‘第二瓶是用来感念昔日的兄弟情义’说罢仰头鲸饮,然后将酒瓶摔在地上。

    ‘第三瓶是为了明天’田猎深叹一口气,‘希望明天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一个人,拎着一个空了的酒瓶,萧然踏出赵宅。

    夜,夜色更深。

    稀稀疏疏的星辰渐渐变得模糊,夜风渐渐变得湿冷。

    春雨总是给人带来无限希望,尤其是晚上,三杯两盏淡酒伴随着淋淋细雨总会让人产生无限遐思。

    冷,透彻肌肤的冷。

    一个人若痛苦欲绝,区区春意岂能令他心生温暖。

    细雨中,田猎拉拉衣服,瑟缩着身子,独步行走在大街上。

    长街尽头还是长街,就好像天涯尽头依旧是天涯。

    夜雨,夜雨潇潇,一如春闺扯不断的离愁。

    长街的尽头有一个破旧的店面,两个破旧的灯笼挑在一个简陋的帐篷下,摇曳的灯光照亮了小小的面摊。

    面摊前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他已不再年轻,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

    他在等人。

    等一个本该回来却没有回来的人。

    ‘夜已深,他不会回来了’女人拿出一件大衣温柔的披在丈夫身上。

    ‘已经五天了,以前他每个五天总会回来一次’中年人道。

    ‘或许他已经忘记这个家’女人叹道,‘或许他明知道这里有人等他,却故意不回来’。

    ‘忙了一天,你先睡吧,我一定要等他回来’中年人道。

    一个人习惯了等待就不会在乎要等待多久,这几年来,他一直等待他可以回头,又何必在乎这一时片刻。

    ‘他已经十九岁了’女人道。

    ‘在我眼中,他依然是个孩子’中年人道。

    ‘难道你想一直这样等下去’女人的泪已流下,‘这些年虽然你虽然不说,但我看得出你心中的苦,你一直等待他回到你的身边’。

    中年人默默地拭去妻子脸上的泪水。

    ‘是我对不起他,这些年我欠他的太多了’中年人道。

    ‘你没有欠他,纵是欠了,也已经偿还,只是他不知道接受而已’女人坐在丈夫身边将头贴在他宽阔的胸前。

    一个人的一时之失,为何要用一生去偿还,他们已经不再是街头的少男少女,他们本知道如何珍惜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他们之间本该不存在任何隔阂。

    ‘你总是想办法偿还他,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我和小玲’女人的泪已打湿他的衣衫。

    他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他是否也在流泪,他是否还有泪可流

    ‘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对不起小玲,我对不起任何人’中年人喃喃道。

    张雨妍走的时候,雨未停,泪未干。

    镰刀望着她孤单的身影渐行渐远,扭过头不敢再看。他最怕的就是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今夜他已经失态,将最软弱的自己暴露在最爱的人面前,他眼角的潮湿,不是泪,是雨。

    雨更大,风更冷。

    镰刀没有回家,也许他真的已经忘记夜雨中的面摊,面摊前的亲人。也许他还深深记得那个温暖的家,只是不想看到亲人失望的眼神。

    ‘漫漫长夜,知我心者,也许只有她了’镰刀嘘声长叹。

    浪子的心已碎,这世上能够读懂浪子心的也许只有一种女人。她们不属于大家闺秀,但有名贵王媛特有的知书达理沉稳大度,她们不属于小家碧玉,却如清贫女子般秀而不媚,清而不寒。有人说她们是天生的戏子,有人说她们是自甘堕落,女人们称她们为‘狐狸精’,男人们却视她们为‘人间尤物’。

    这世上,只有她们最懂男人的心。

    镰刀是男人,而且是那种有点坏的男人。所以他当然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最懂男人心的女人。

    ‘风雨楼’是这座城市中最大的夜总会,那里的女人最漂亮,酒水也最好,价格也够贵,但也许是因为门面太豪华,那里的女人多半趾高气昂,自恃清高。

    ‘花月酒店’里有世界上最名贵的美酒,那里的女人也和那里的美酒一样出名,但是那里的服务态度太好,,给你一个泥做的女人你要不要。太骄傲的女人固然令人头疼,太听话的女人却令人感觉没劲。

    沉香阁像古代名媛的香闺一样,深深地埋藏在这座城市的最深处。

    没有金碧辉煌的装潢,没有车水马龙的繁华,那里只不过普普通通的巷口一栋普普通通的两层小楼,甚至连一个像样的门面都没有。

    去那里的客人本就不多,何况这凄风苦雨的深夜。

    镰刀转过巷口的时候,深深地吁了一口气,‘这里总算没有关门’。

    镰刀沾着雨水舒展了一下浸的像抹布般的衣袖,昂着头,踏进了大门。

    ‘冷月’镰刀并不喜欢这个名字,虽然这要比风雨楼那些芒果,玫瑰,菊花那样的名字高雅得多,但在这种地方,这样的名字多少有些大煞风景。

    冷月是这栋楼上生意最不好的女人,也许就因为这个名字的缘故,但镰刀却偏偏找了这个女人,。按老板的说法,这样的夜晚楼上的生意不好做,想多赚点钱的姑娘多半在外面招待客人,所以今夜这栋楼中只有这个女人。

    女人穿的越薄,越能引起男人的兴致,如果条件允许,你最好裸的出现在你的客人面前,在这种地方每个女人都有这样的常识。

    冷月无疑是个例外,也许久经风尘,使她深谙‘挑逗不一定要轻解罗裳’这样的道理。

    一袭坠地粉色薄纱,一头秀发,她的出场也是任何摄影师难以捕捉的。

    当轻风夹着细雨卷动月色窗帘,珠帘前她长发翩翩,柔和的灯光下那一袭薄纱梦幻般的飘起,就在这时镰刀恍恍惚惚看到了那张脸。

    隔着珠帘,那张脸并不完美,也许因为太多的熬夜,也许是因为灯光的缘故,那娇俏的脸略显苍白。但每个人看到她的清秀绝伦,都会忽视这点小小的瑕疵,总之这是一张足以令所有男人犯罪的脸。

    珠帘后,玉指柔荑紧紧抓住珠帘,或许握得太紧,白玉般的手背上显现出一条条淡青色的筋络。

    此时镰刀却紧紧的闭起了双眼。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他却清楚地记得那一夜,月光下那死水般的眼神,棋子上那一只沾满鲜血的纤纤玉指。

    ‘为什么闭上眼睛,是因为你现在狼狈的样子不敢面对故人,还是因为不忍心看到故人现在这副卑贱的样子’珠帘外冷月淡笑道。

    ‘不要进来了,就这样隔着珠帘我们说会儿话’镰刀叹道。

    ‘你后悔今夜会到这里?’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镰刀道。

    ‘因为钱’冷月笑道,‘在这种地方工作的女人恐怕都是为了钱’。

    镰刀在说什么,好像在慢慢地咀嚼着这句话,他隐约能体味到这句话里包含的辛酸与无奈,也仿佛知道这不经意的笑靥下隐含多少泪水。

    ‘其实这里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冷月笑道。

    也许出于这里的职业道德,她的笑容看上去虽然冷淡,却能使那张脸变得更加迷人。

    ‘是男人就能进这种地方’镰刀笑道。

    ‘男人?’冷月道,‘你只不过是个孩子’。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镰刀吼道。

    镰刀起身冲出门外,紧紧的抓住了那双手,珠帘断裂,珠子落在地上,仿佛一串琴音,薄薄的粉纱轻轻地擦过她的素肩,她的人已躺在床上,虽然她已不再年轻,但岁月并没有在这副躯体上留下任何痕迹,灯光下她美妙的的酮体轻轻地颤抖着

    当镰刀的身躯压上去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副笑容,接着仿佛被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他慢慢的放开了那双手,缓缓地坐在桌前,将整瓶酒狠狠的洒在自己头上。

    ‘你是因为楚天非才来到变成这个样子?’冷月道。

    ‘你知道?’一瓶酒淋下去,镰刀仿佛清醒了很多。

    ‘其实你不必为这件事怀恨田先生,他也是为你好’冷月道,‘你虽然跟随他四年,但四年来你学会了什么?打架,喝酒,玩女人难道他会让你用这些去管理这家酒店,田先生虽然在道上混了几十年,但从来靠收保护费这种传统的黑道盈利模式来维持下边兄弟们的生活,现在治安越来越好,生意越来越难做,他已不得不试着改变这种单一的盈利模式,而天地间酒店的开张就是转型的开始,所以他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你还知道些什么?’镰刀惊道。

    ‘我知道的并不多,不过小公主身边的人或事多少还知道一点?’冷月笑道。

    ‘你说的小公主就是小然?’镰刀道。

    ‘在我们的眼里,她就是一位受所有人宠爱的小公主’冷月道,‘看到她能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成长,我们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如此宠爱她?’镰刀笑道。

    ‘有些事你还是不明白的好’冷月悠悠道,‘不过有一点你绝对要明白,你绝对不要像刚才对待我一样对待她’。

    ‘这一点你可以安心,我宁可喜欢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女,也绝不会喜欢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镰刀笑道。

    这倒真是一句大实话,在镰刀心目中,未来的妻子应该是雍容方雅,成熟稳重的淑女形象,而绝不是追求浪漫,整日幻想白马王子的刁蛮公主。

    ‘你明白最好’冷月淡淡道。

    ‘可不可以陪我喝杯酒?‘镰刀道。

    ‘不可以’冷月断然道,‘你一定知道我是这里生意最不好的人?’。

    ‘是不是因为你从不喝酒?’镰刀笑道。

    ‘其实还有一点你不知道’冷月淡淡道,‘我是这里挣钱最多的人’。

    ‘我不懂’镰刀叹道。

    ‘你不懂,因为你从不是一个生意人,你应该知道一个道理,一个卖馒头的人,无论他的生意有多好,其收入总比不过一个小小的珠宝商’冷月道。

    ‘你是说你做的都是赚钱的买卖?’镰刀笑道。

    他的笑容里没有丝毫讥讽,因为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一个区区楚天非,原因很简单,因为自己从不是一个生意人。

    ‘说来惭愧,你是第一个用不到一万元就脱下我衣服的人’冷月叹道。

    ‘一万块?’镰刀惊道。

    ‘那些男人有时候连我都不会看透’冷月笑道,‘在这个院子里,一个十八岁女孩子的初夜也不过区区五百元,但为了能够与我共饮一杯会乖乖捧出数十万,你说奇怪不奇怪’。

    ‘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镰刀笑道,‘男人本来就是卑贱的动物,有时候你越对他顺从,他越觉得没意思,你若对他不冷不热,他反而对你唯唯诺诺’。

    ‘这句话听着有一点男人味了’冷月笑道。

    镰刀满饮一杯,将酒杯放在桌子上,笑道‘临行之前,我镰刀在此立誓,一年之后,我一定会回来请你喝酒,到时候,希望你不要拒绝‘。

    ‘我相信一年之后,你绝对会有资格请我喝酒’冷月淡淡笑道。

    楼上红灯绿酒,莺歌燕舞,楼下呢?孤零零的梧桐树下,那孤单的身影,又在为谁垂泪?

    夜未尽,晨未至。

    天更黑,雨更冷。

    一个人,一把伞,一身白色运动衣,杨柳青孤独的站在520女生宿舍楼下,楼上灯未熄,痴痴地望着宿舍窗帘后那曼妙的身影,冷风斜雨,打湿那张清隽的面孔。

    他是这所学校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他的确是个王子,他虽有一个优秀的哥哥,却丝毫遮挡不住他的光辉,他太优秀了,所有从小受尽家人的宠爱,上学后,出色的成绩更使他成为所有老师的宠儿。

    他是那种最有前途的年轻人。

    窗帘后的人却是他唯一的失败。

    ‘我们之间的距离本身就是一种美’是他对这次失败的诠释。

    ‘雨妍一个人刚从外面回来,淋了雨,回来就一个人站在窗前,呆呆的,也不说话’和张雨妍同宿舍的女生仿佛不忍看到心中的王子如此等待,赤着脚悄悄地绕过值班室门口,空着手跑下楼来道。

    ‘她去了哪里?’杨柳青道。

    女孩摇摇头,又略有所思道‘好像听说沉香阁什么的’。

    杨柳青绅士般的递出手中的伞,面带笑意道‘谢谢’,然后转身静静地行走在雨中,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很久以前他就学会如何克制自己,如何保持在人们心中的形象。

    转过宿舍楼,空旷的环校路上,杨柳青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在雨中狂奔,什么形象不形象,完美不完美,他已撕开了那层自我束缚的面纱,夜风吹开他的衣衫,露出结实的肌肉,冰雨将他的头发紧紧的贴在额头上,他从未这样狼狈过。

    学校矮小的围墙连一条野兔都拦不住,如何阻断这位运动健儿的一腔愤怒。路灯下,他吼叫着,向沉香阁的方向跑去,渐渐地他已感觉不到寒冷,雨水打在脸上,麻木中带着一点点疼痛,过往的车辆溅起水花淋得他满身泥泞,他已浑然不觉。

    与其它酒店日夜笙歌燕舞不同,沉香阁的大门已经紧紧闭上,如此做一来为了逃过机关查夜保护客人们的安全,再者可以保障客人们不受外界的打扰,安心休息。

    杨柳青风雨中,怒吼着敲砸着两扇冰冷的铁门。

    巷内犬吠阵阵。

    ‘什么人?’值班的年轻人带着朦胧睡意不耐烦道。

    ‘开门’。

    ‘干什么,大半夜的’随着开门声,杨柳青一脚下去,连门带人一起被踹开。

    年轻人尚未起身,杨柳青大手抓起他的衣领,将他紧紧地压在院中的梧桐树树干上。

    ‘镰刀在几号房?’冰雨冷,他的话更冷。

    ‘不知道’年轻人抖颤着声音道。

    话音未落,杨柳青巨大的拳头已落在他的小腹上,松手后,他的身躯慢慢从树干上滑落,整个人抱着肚子弯了下去,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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