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雪峰峭峭 虎胆雄雄
明科和毛头继续向西北方向行进,这天,二人走到香格里拉境内,公路边上,停着一辆大型旅游车、一辆救护车和五辆厢式货运车。许多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围在救护车旁。一个戴眼镜的中国人从救护车里探出头,一位长着金黄色络腮胡子的外国人朝他说了一句话,那位中国人显然听不懂,他只是朝络腮胡子比划着,络腮胡子只好跟着比划,二人越比划越糊涂。明科走过去,指一下络腮胡子对眼镜亮话:“他问你情况怎么样?”
眼镜一听明科的话,两眼闪出一道欣喜的光芒,他对明科开口发话:“看来你懂英语,这下好了,快给我们翻译一下。你告诉达队长,就说岑翻译是心肌梗塞,需要立即送医院。”
明科的英语是向曹老师的母亲罗老师学的,罗老师是塞北市铁路中学的英语教师,退休以后,在正源教育中心当了辅导老师,专门辅导学生们英语。
此时,明科把背上的旅行包放下来,交给毛头,然后,他把眼镜的话对络腮胡子讲了。达队长听着明科的英国话,脸上也露出喜色。眼镜和络腮胡子继续对话,明科继续为他们翻译,从二人的对话中,明科知道戴眼镜的男子叫皮爱孟,是一位医生。最后,达队长与皮医生商定好,皮医生乘救护车送岑翻译回香格里拉,达队长领队继续赶往目的地,医生将翻译送进医院后,再追上车队。
岑翻译的病情严重,不能耽搁,达队长塞给皮爱孟一叠钱,医生把车门一关,救护车掉过头开走了。达队长招呼一声,那些外国人纷纷上了旅游车。明科从毛头手里接过自己的旅行包背在背上,二人跟在车队后面。车队开出不长的一段路停下了,毛头指着车子,话里带笑:“不会又有人生病了吧?”
络腮胡子频频从大型旅游车的车窗探出脑袋来朝后看。等到明科和毛头走近了,达队长冲下车,朝明科探询一句:“先生,求您一件事,您给我们当几天翻译可以吗?”
明科点点头。队长高兴地笑了,他拉着明科的手,喜气洋洋,“你答应我的请求,太好了,太好了。快上车,我们车上谈。”
车上的人伸手把毛头拉上车,达队长与明科也上了车。车子开动后,达队长把有关情况向明科讲了。
这位长着络腮胡子的外国男人名叫达昭斯,是加拿大国登山队队长,此次,他带领加国登山队12名队员来到中国,要征服梅里雪山的卡瓦博格峰。进入中国大陆后,登山队雇用了旅游车与货运车,还雇请了翻译、医生与司机,谁料到走出了香格里拉,岑翻译突发心脏病。没了翻译,达队长不能与车队的中国司机们沟通,到了目的地后,也不能与当地人洽谈,会给登山行动带来好大的不方便。可是,去哪儿再请翻译呢?眼看离梅里雪山不远了,这时候再回昆明雇请翻译显然是不现实的。刚才,达队长听明科翻译的几句话,字正腔圆,正宗的伦敦味儿,只是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车子开了,他才想到要聘请明科,于是,他急令司机停车,可是,司机听不懂他的话,他只好伸脚踩下了刹车,为此,司机心里挺恼火,朝达队长瞪起怒眼。
这时,达昭斯请司机师傅原谅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是由于没有翻译的缘故。明科把达队长的话译给司机,二人解除了误会。
晚饭时,车队来到飞来寺。登山队员们走下车,大家放眼看出去:目光所能及达的高远处,一带雪峰在半天里悠然傲立,一碧如洗的蓝色天穹下,梅里雪山嵯峨晶亮,宛如天界宫阙,雍容华贵,一副王者的尊容气度。卡瓦博格峰犹如一座晶莹修长的白色宝鼎,直插云霄。怪不得美国学者纳西学研究专家洛克博士称赞卡瓦博格峰是“世上最美的山”,它是当之无愧的。
当晚,登山队歇在宾馆里。第二天天不亮,明科和毛头悄悄起了床,正准备出门,达昭斯穿起了衣服,听说他俩要去晨练,达队长要与他俩一块儿活动身体。3人跑步出来,在一片绿草地中,明科和毛头开始练功,接下来,明科打起太极拳,毛头练起中式摔跤。达队长看着明科如行云流水般的招式,他不由地学起明科的动作。一趟拳打完,达昭斯对明科竖起大拇指,称赞他的拳式如卡瓦博格峰般俊美。拿卡瓦博格峰来赞,这是最高的赞赏了。明科连说着“不敢当”。
东边亮了,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卡瓦博格峰的金字塔形山顶时,奶日顶卡峰和缅茨姆峰的峰顶也被染成了金黄色,不到10分钟,十二峰全穿上了金黄色的外衣。卡瓦博格峰翘首而立,一派雪山太子的尊容,面对这银光皑皑的雪峰,达队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吃过早餐,大家上车,不久,车队进了明永村,到这里,车子再不能前行了。登山队要在山脚下建大本营,到山脚还有一段路程,明科按照达队长的要求,找到明永村的村长,通过拉合尔村长雇了12名脚夫。此地为藏人聚集区,由于这里是著名的旅游地,藏民们基本上都会说汉语。藏族脚夫们将车上卸下的装备捆到骡子背上,拉着骡子向山里进发,司机们开着空车回飞来寺宾馆休息。来到山脚下,大家把装备卸下来,达队长留下4名壮实的脚夫作为登山的助力,其余的脚夫拉着骡子回了村。达队长带领大家在以前的登山队建过营地的地方建起大本营。
两天后,登山队准备出发,山上却刮起了风,登山行动只得推迟,4名脚夫回村等待通知。在毛头看来,这么小的风,完全不必计较,但达队长却不敢冒险,全队十几条生命捏在他的手里,一旦出了事,就是大事。作为职业登山家,达昭斯非常清楚,卡瓦博格峰外表看身姿俊美,攀登起来却具有极大的风险,它刀劈般绝壁挺立,山体切割严重,冰隙裂缝到处都是,雪山地质结构复杂,地表极不稳固,陡峭易碎,可以说,处处险恶;再加上多变的气候,因此,攀登此峰的综合难度要超过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它至今还保持着处女身份,在登山家眼里,它是一座梦幻般神秘莫测的山,充满了诱惑。这位雪山仙子,俊秀绝伦,美艳无比,却冷酷无情,凛然拒人于人千里之外,让人无之奈何。。
1991年,中日联合登山队的17名队员,在攀登卡瓦博格峰时全部失踪,后来,美国及日本的登山家又向卡峰挑战,都失败了,它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氛和扑朔迷离的色彩。到目前为止,人类只能仰视大自然的这一份杰作,对它的崇高和圣洁,怀着敬畏和恭顺,弥留在一种宗教般的神圣的情感之中。
登山行动暂缓,达队长留下4名队员守帐篷,他带领其他队员游览冰川,明科和毛头随他们一块儿走。
明永冰川是世界上稀有的低纬度、低海拔现代季风海洋性冰川,远远望去,它像千万匹白色骏马,奔腾着朝澜沧江扑去。冰川有多级冰瀑布与冰台阶,它就像一条身披银鳞玉甲的巨龙,蜿蜒穿行在梅里雪山脚下。
明永冰川为温冰川,也就是说,冰温在零度左右。每到雨季,冰川中心降雪,中下部降雨,冰川处于大量积累和强烈消融时期,因此,形成了千变万化的巨型天然冰雕,那些冰墙、冰柱和冰湖随处可见。
冰川通体透明,呈现出一种美丽的淡绿色。大家边行边观赏着,不时发出赞叹声。
面前的这一段冰川晶莹透绿,表面覆盖着一层灰色砾石,看起来,如同一幅抽象派大师的杰作。
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爆裂声,这是冰崩的声音。尽管冰壁厚达80多米,下面却布满了巨大的冰溶洞,溶化的冰水注入冰川河,汇进澜沧江。
天气不好,不能登山,闲着也是闲着,毛头建议登山队与当地村民搞一次联欢活动,达昭斯同意了毛头的提议。达队长早听说中国云南文化现象特殊,正好通过联欢活动了解中国民俗文化。毛头与达队长找到村长家里,对拉合尔讲了开联欢晚会的事,村长近来事务较忙,他委派妇女主任嘉拉霍艾操作这件事。毛头和达队长跟着拉合尔进了嘉主任家。村长走后,毛头代表登山队,嘉主任代表明永村,双方商讨开联欢会的时间、形式、道具、用品等事宜:村民们与登山队员们的表演道具自备,吃喝费用由登山队解决。毛头从达队长手里拿了500块钱递给主任,让她采买啤酒、饮料及小食品。
嘉拉霍艾的女儿多娜娜今年上小学五年级,听说中加两国人要开联欢会,兴奋不已,她要参加进来。毛头故意点火,“咱俩当主持人,你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娜娜大言无忌。
皮医生把岑翻译送进香格里拉医院,从当地雇了一位陪床的,然后乘救护车赶来,在明永村下车后,他背着药箱走进大本营。皮爱孟见到明科非常兴奋,朝大本营赶来的路上,他为登山队没有翻译发着愁,没想到达昭斯脑子挺活络,现抓了明科,顺利解决了这一问题。
明永村的大部分村民们都来参加联欢会。大本营的旁边,一股蓝绿色的雪水流过,中加两国人围坐成一个大圆圈, 多娜娜紧挨着毛头,二人按照早已写好的台词主持起联欢会,明科当翻译。毛头这几天与登山队员们混熟了,他虽然英语不流利,但他把全体登山队员的名字都记住了,他一喊谁的名字,谁就上场表演。明永村的妇女们唱罢藏族民歌后,男人们穿上绣花服装,头戴鬼面具,跳起神鬼舞。登山队员们唱起加拿大民歌,还跳了踢踏舞。其间,毛头穿插着为大家表演魔术与口技,明科打了一趟太极拳,还演练了一趟钢鞭套路。明科没有那种正宗的钢鞭,他有办法,他找来了一条绳子、两块毛巾和两颗小石头,用毛巾包石头,绳子两端捆毛巾——制成了一条简易钢鞭。压轴戏由毛头与小猴子表演,毛头当强盗,小猴儿当警察,它端着手枪朝“强盗”射击,枪声响起来,烟雾弥漫,它用小爪扇着烟雾,并装腔作势地咳嗽着,笑得人们东倒西歪的。
天气好了,登山队开始行动,达队长留3名队员与皮医生守大本营,其他队员连同4名脚夫和明科跟着他登雪山,毛头也要去,队长不同意,怕出意外,明科也不同意他上山;于是,他只得留守大本营。
达队长采取各国登山队一贯采用的极地法登山,也就是说,陆续在前往山顶的路上设置营地。为什么叫极地法呢?因为当初人类征服南极和北极,都是采用这一方法。
达昭斯发现明科身体素质明显优于4名脚夫,也比他的队员们强,他身背比别人多一倍的重物,脚步非常轻盈,一直走在队伍的前面,自然地成了开路先锋。
这些年来,明科多次登过雪山,不过,他所登的雪山不够高峻。塞北市的萝川县有河北省第一高峰小五台山,有几次,冬季下过雪后,明科参加进登山爱好者队伍,攀登小五台山。另外,塞北市的北部建有大型的滑雪场,一到冬天,明科便穿起滑雪服登山滑雪。他虽然没有参加过专业的登山训练,但他的体能素质好,身手灵活,加上有一定的攀登雪山的经验,因此,他的登山技艺不在其他登山队员之下。
登山队相继建立了4个营地,建起最后一个营地后,只剩了达昭斯、明科和另外两名队员。4人在帐篷里歇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餐,队长决定他与明科两人冲顶。
经过一番精心准备,达昭斯和明科出发了。山势太陡,每走一步都得用冰镐打进冰雪里,脚踩进冰镐打出的冰窝,站稳后,再抡镐打窝。明科用绳子把达队长与自己连在一起,他在前面开路。越接近峰顶越难行,达昭斯剧烈地喘息着,脚步非常迟缓,还摔了两跤。明科只得将他的背包背在自己身上,虽然背着两个背包,明科的脚步依然比达昭斯平稳,达队长不背背包,还是免不了摔跤。这一次,他一脚蹬空,摔了下去;幸好明科手快,他用力把冰镐打进冰雪中,防止了二人摔下深渊。达队长抓着绳子攀了上来,这一跤,他吓坏了,脸色惨白,双腿无力,气也不够用,他没了冲顶的信心。二人从背包里取出方便食品吃过,歇了一会儿,队长要下山。明科望望山顶,已不足100米,胜利就在前面了。他让队长先回,自己冲顶。达昭斯看他挺有信心,便同意了。
冲顶的这一段路最为险峻,仰角太大,明科几乎是爬着行进,一寸一寸地往前挪。
达队长回到营地不久,突然,山上刮起了风暴,他和两名队员朝山顶望着,但是,帐篷外面一片迷茫,什么都看不清,队长后悔不该让明科独自冲顶,3人只有祈祷上帝保佑明科平安返回。
天快要黑了,风暴仍然肆虐着,达队长不时端起望远镜朝山顶望着,忽然,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队长立即命令两名队员与他一齐去接应。3人抓起冰镐,冲出帐篷。外面的风太大了,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稳,3人伏低了身子,艰难地挪着脚步。达队长端起望远镜朝前看,他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两名队员以为他摔倒了,赶忙上前抓住他,却听队长气急败坏地喊道:“我的上帝呀。”
“队长,怎么了?”一名队员问。
“他摔下去了,我亲眼看着他摔下去的。”达队长非常悲伤。
两名队员相继端起望远镜观望,果然,前方不见人。已经没有接应的必要了,于是,3人返回营地。
第二天上午,风暴停了,达队长与两名队员整装出发,向山顶方向爬过去。他们不是要登顶,而是去寻找明科。把他活着抢救回来最好,假如明科遇了难,能见到他的尸体,拍下照片来,也算有个交待。3人仔细搜索着,终于发现了明科摔下山崖的地方:一陡峭的地方,冰面上,有一道冰镐划过的明显的痕迹。下面是万丈深渊,3人轮流用望远镜朝冰缝里望着,隐约能见到一小块蓝灰色的东西,大概是背包,也可能是一块登山服布料。这时,一块乌云漂上头顶,风暴又要来了,队长不敢耽搁,匆忙掏出照相机,朝下面拍了几张照片,带领两名队员往回返,眼看离营地只有20米了,狂风骤然吹来,他们用力把冰镐扎进冰雪里,身子伏在冰面上,一手抓着冰镐,另一手抓着队友。风势太猛烈,大有把他们掀起来的意思。3人趴在冰面上一动不敢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风渐渐小了,3人抬起头来一看,嘿,风暴不知有多猛,帐篷被吹走了。3人不敢耽搁,清除掉身上各处的冰粒雪粉,相互搀扶着,咬紧了牙朝山下走。
回程的路上,达队长在心里祈祷着上帝,保佑他们安全返回到大本营,没祈祷了3分钟,他的念头一转,又抱怨起了天气。其实,他早就知道梅里雪山的小气候变化无常,任你水平多高的气象学家也不能预测预报。气象学家们说什么,东京的一只蝴蝶拍一下翅膀,会在纽约引起一场风暴。照这样讲,他们这么多人在山脚下折腾,山顶上刮几场风暴还有什么奇怪?
与达昭斯分别后,明科用了一个半小时才登到山尖尖上,此时,风暴来了,他从背包里取出加拿大国旗和数码相机,旗的底座是个放射装置,可以发射电波。山顶的风太大,根本无法竖起旗子,他只得取下旗子,将发射装置埋在冰雪下面。接下来,他用相机拍了许多照片,其中包括他自拍的照片。在山顶逗留了15分钟后,他开始下山。上山打出的冰窝已经被雪掩埋了,风势太大,他只得伏低身子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黄昏的时候,他隐约看到了营地的红色帐篷。当他走到一陡峭的山脊上时,一股强风刮过来,他被吹下山谷,在下滑过程中,他频频地用冰镐击打雪面,虽然阻止不了下坠,但减缓了速度,沟谷下面有一层厚厚的雪,他钻进了雪里。
明科静静地在雪窝里躺了半个小时,养足了力气,他爬出雪窝。检查了一下。这层厚雪当了他的垫子,他的身体倒没受大伤,只在两肘和两膝处有些擦伤。这一路下滑,全身的衣服被挂开好几处大口子。他摸摸身上,背包没了,包里装着食品、药品和相机,他不在乎别的,只可惜那架相机,里面有他在峰顶拍摄的镜头,那是人类成功征服卡瓦博格峰的证明,是非常珍贵的资料。他摸摸腰间,瑞士军刀还在。他乐了,只要它在,什么困难都不必怕,况且,手中还有冰镐。他想了想,不把衣服缝严实了是不敢爬出沟谷的,但在缝衣服前必须造一间冰屋,不然,手都捏不住针。
趁着天还没有全黑,明科挥动冰镐造了一间刚刚够他躺下的冰屋,他在冰屋一头的地面上凿出一个坑,用于沉降冰屋里的冷空气。钻进冰屋后,他在门口处堵上一块硬雪壳,只留了一个酒瓶粗的孔。造冰屋时,寒气顺着他的衣服破的几处地方钻了进来,他按摩着衣服破损处的皮肤,待浑身发了热,他抓起一小块雪放进嘴里。虽然体内缺水,但他不敢把雪直接咽进肚子里,那样的话,不但会伤了胃,还会让体温迅速降低,在雪山上,最容易患上低温症。他像吃水果糖那样,慢慢嚼着雪块,让雪化成水,然后缓缓地咽下去。
嚼着白雪,明科不由地乐了。这雪水多干净,比城市里居民们喝的自来水强多了,没有细菌,更没有漂白剂。眼下,虽然没有食物进口,有这干净的雪块啃着,也算不错。冰屋里虽然没有暖气,但躺在里面不受风寒,胜过外面露宿。梅里雪山,还要谢谢你。
午夜时分,他坐着睡了一大觉。
第二天,明科拿出军刀,从钳子把的小孔中取出缝衣针,钳子把上绕着一些尼龙线,明科纫好针缝起衣服来。冰屋里光亮不足,他把衣服拿到换气孔前,借着微弱的光亮缝着。缝衣服不能戴手套,否则捏不住针,可是,寒气从换气孔灌进来,没戴手套的手不一会儿就被冻僵了,明科只得缝一会儿便搓搓手,因此,速度很低。衣服的破损处太大太多,缝了两处,线用完了,他把两只袜子脱下来;袜子是加长加厚的,明科只是将袜筒部分拆成了线,用来缝衣服。
这样又拆又缝,缝一会儿搓搓手,整整两天,总算缝好了。这天一大早,明科侧耳听听外面,风声不大,他钻出冰屋,整装上路。说是“整装”,不过是穿好衣服、靴子,戴上手套而已,没什么其它装备。他四下里观察一番,周围全是陡立的冰崖,没有好走的地方,最后,他选中那处两道山崖的交界点,挥动冰镐往上攀。肚子里空空,攀不了几米他便喘息起来,但是,在这陡立的冰壁上,歇着也要费力气,因为无处可立,你得把冰镐深深扎进冰里面,手拉着冰镐,才不至于掉下去。
明科不急不慌,稳扎稳攀,那真是“一步一个脚印”,终于攀上了崖头。此时,他浑身无力,汗水把衣服全湿了,但他不敢歇着,怕会冻着,他咬紧了牙顺着山脊慢慢走,虽然行速不高,但走着就比站着强。太阳还没落下,他停住脚步,选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打造冰屋,天色全黑时,冰屋造好了,他钻进屋里,慢慢地咀嚼着洁白的雪块。
明科在小小的冰屋里睡了一个甜甜的觉,疲乏解除,身上又有了力气。当太阳刚刚冒出头来,他整束一番后上了路。他仍然慢慢地走着,一来为安全,二来肚里没食,不能过分消耗体能。正午时,左侧的冰崖下,一个长形突起物引起他的注意,他停下脚仔细观察,从形状上看,好像是一个人。他琢磨着,该不该下崖看看,如果下去看,再爬上来,要耗去自己不小的体力;但是,那是一个人呐。最终,他决心下崖去,他小心翼翼地溜下山崖,来到突起物跟前,他蹲下身,用冰镐轻轻敲击着,冰雪下露出一只人手,他继续敲着,一个人的上半身显现了出来。从死者的衣着看,这是一个登山者。死者的脸上冻了一层厚厚的冰,明科不忍心用冰镐敲,他放下冰镐,两手在死去的登山者身上摸着。他从死者的衣袋里掏出一个日记本,翻翻看,里面写着些日本字,由此推测,遇难者有可能是日本人。他把日记本装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用冰镐收集着雪块,准备将死者掩埋了,谁知冰雪下露出一只登山靴来。他以为靴子是这位日本登山队员甩下的,便挥镐刨着,哪知靴子穿在脚上。明科停下来看着,靴子在死者的头顶上方,人的头上不可能长脚,看来,冰雪下还埋着人。明科顺着脚的方向刨着,又一名死者出现他的眼前。他从这名死者左侧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工作证,从右侧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咖啡色的塑料袋,工作证上表明死者名叫庞贝。明科打开塑料袋,里面满满一袋子巧克力。突然间有了吃的,明科并没有兴高采烈,他双手捧起塑料袋,朝着庞贝行一个鞠躬礼,然后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吃下两块巧克力。吃了东西,明科身上有了力气,接下来,他用冰雪在中日两位登山队员的身上堆起了坟包。他这样做,一来是对死者的尊重,二来便于日后人们找到他们。
天色不早了,明科在离两位死者不远处打造起一间冰屋,他陪着二位登山死难者渡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早晨,明科告别了两位静静躺在梅里雪山怀抱中的登山队员后,找了一处略微平缓的地方攀上山脊,顺着山脊继续向下走。路非常不好走,他知道,他偏离了登山队上山的路线,因此,不可能找到营地。虽然道路难行,并且找不到营地,但他心里却很坦然,毕竟有了吃的,回到大本营只是时间问题。将近正午时,远处有一块黑云飘过来,明科判断暴风很快就会到达,他立即物色了一处造屋的地方,一边盯着迅速飘飞的黑云,一边打造冰屋,刚刚造好屋子,冷空气沉降坑还没来得及凿,风暴来了,他立即钻进屋子,用雪块把口子堵严实了。
这场风暴不仅来势凶猛,而且持续时间长,整整刮了3天,幸好有巧克力支持,3天里,明科嚼着棕色的巧克力和白色的雪块,听着如野狼嚎叫般的风暴怒吼,静静地在小冰屋里打坐。
打坐,实在是一种应付长时间风暴肆虐的高招儿,不仅心里不烦躁,还可以减少消耗,保持体力,生理、心理两得益。
风暴停息后,明科再次上路,当明亮的圆月升起时,他走下雪线,来到有植被的地方。雪线以下暖和了许多,不必造冰屋了,当然,也没法子造冰屋,明科找了一处蔽风的地方休息。第二天,他仔细判断了一下方向,朝大本营行进。
当他来到登山队大本营的所在,看到那儿空空的。明科走进明永村,找到村长家。昨天,拉合尔从皮医生那儿得知明科登山遇了难,现在,见到他平安回来了,村长挺兴奋。村长老伴儿立即做了一块糌粑,递给明科,他却不急着吃,他向村长老伴儿要了一碗酥油茶,喝下热茶后,他才抓起糌粑。虽然几天没吃到饭,但他并没有现出狼吞虎咽的“饿相”,他细细嚼着,并且只吃了平常的量。吃下糌粑,明科向村长打听登山队及毛头的情况,拉合尔告诉他:登山队于昨天自大本营撤到村里,今天早晨,他们把所有装备装上车,全体开拔了。前天,毛头住在嘉主任家,今天,他跟着登山队走了,还是没走,村长就不清楚了。
明科按照村长的指引,找到妇女主任家,嘉拉霍艾刚出去,多娜娜在家,她见到明科一句话不讲,只是呆呆地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半晌,她边抹眼泪边说:“您可回来了,您可回来了。”
一声尖细的鸣叫,小猴子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它兴奋地跳进明科的怀里。明科向多娜娜打听毛头的下落,娜娜告诉明科:毛头前天晚上来到她家,他说他已离开登山队,准备一个人上山寻找叔叔,但他没有登山装备,他要嘉主任为他找一套登山装备。他年纪这么小,怎么可以攀登雪山?多娜娜与妈妈苦劝一通,总算让他打消了上山的念头。谁知昨天早上天刚亮,多娜娜推开毛头睡的那屋的门,不见毛头,他带来的两个旅行包只剩了一个,床头处有一张纸条。
多娜娜从抽屉里取出那张纸条递给明科,只见上写:“阿姨、娜娜:我有事要办,麻烦你们照顾小猴。谢谢。”
不用猜,毛头要办的事就是寻找明科。
达昭斯眼瞅着明科摔下山崖,他把情况用步话机通报给大本营以及各个营地,风暴停息后,他带领队员们与脚夫们一路撤下山,没有一人伤亡,全部安全回到大本营。之后,达队长召集全体人员开会,他将此次登山的全过程讲给大家,对明翻译的不幸遇难表示沉痛哀悼。会上,登山队员们分析了一阵儿,明科在成功冲顶后遇难,还是没有冲顶成功、在返回时摔下山崖,这两种可能都存在。假若冲顶成功,虽然他不是加拿大人,但毕竟表明人类征服了卡峰,可以算是此次登山行动获得成功。从电子设备接收到的无线电波来判断,它的高度已达峰顶,这表明明科将达队长交给他的那个发射装置带到了峰顶,并且留在了那儿。可是,明科是否成功登顶,还需要其它的证据支持,发射装置只能说明高度,而这个高度存在着误差,如果能找到他带去的相机,看到他所拍摄的登顶照片就好了。可是,没法子找到他的遗体,更不会得到相机。
达昭斯用海事卫星电话将此次登山行动的全过程汇报给本国负责人,鉴于没有成功登顶的直接证据支持,他只能说“行动失败”。
行动失败是预料中的,只要没有队员伤亡就好,至于雇请的一位中国翻译遇难失踪,给遇难者家属支付一定数额的赔偿金,再表示一下慰问——电话里,负责人命令达昭斯把相关事宜办完后,立即率队回国。
毛头得知明科遇难的消息后,他几次找到达队长,要他说明详细情况。毛头以前曾经向邵翻译学了一些英语单词,跟着明科的一年来,学了一些日常的英语句子,勉勉强强能与达队长沟通。毛头知道明科摔下了冰谷,但他不相信明科会遇难,在他眼里,什么事也难不倒明科,即使摔下了深渊,也不一定会死。前些天,他眼明明地看着科叔空手夺下了双刀,那真叫水灵。那么凶险的场面,明科都能应付下来,一座雪山有什么了不起?毛头哪里知道,雪山仙子不好惹,谁要让她有小小的不舒服,她就给你大大的不痛快。
毛头要达队长带他上山,去找明科。达昭斯摇着手,并且解释着,那样的高度、那样的深谷,没法子找。看到队长不同意上山,毛头哭了,流着泪请求达队长派人去找明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队长仍然摇着头,毛头急了,抹去眼泪,指着达昭斯的鼻子骂起来。毛头骂人的话用的都是歇后语,再加上说的是汉话,队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看他一脸凶相,猜到他在骂人。达队长只得找到皮爱孟,要医生出面做做毛头的工作,皮医生听不懂队长的话,两个人沟通不了,没办法,达昭斯只得请出全人类共同的朋友——钱,来做毛头的工作。来到中国后,登山队用加元换了好几万人民币,一路花销,到现在,还有4万块人民币,队长拿出3万元给毛头,作为劳务费和抚恤金。达队长对毛头说明:登山队准备付给他10万元,待登山队撤回时,走到能兑换钱的地方,换取了人民币,再支付剩余的7万块。
毛头抓起钱朝达队长脸上摔过去,队长用手一拨,粉色的百元大钞纷纷扬扬洒了一地。皮爱孟与几名登山队员上前把毛头拉开,毛头还不依不饶,跳着脚要达昭斯赶快派人上山。
达队长退了一步,再等几天,看看是否会有奇迹出现。5天以后,还不见明科的人影,加国方面几次催促达昭斯动身,队长只得通知队员们,收拾行装回国。达队长发出通知的当晚,毛头不见了,队长派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他。第二天早上收拾行装时,达队长发现自己的登山装备没了影儿,在存放装备的地方,有一张纸条,上面有两行中国字,队长不认识纸条上的汉字,拿给皮爱孟,医生倒是可以念出上面的字,纸条上写着:“队长:今天我借你的装备用一下,用完后就还你。毛头。”
只可惜皮爱孟不能把纸条上的话译成英语,医生两手比划了一番,队长大略知道,毛头拿走了登山装备。队长心里感觉不妙,拿登山装备做什么?当然是登山。这孩子牛脾气死硬,很可能独自上山了。队长本来想派人追回毛头,但他接到本国负责人的命令,要他迅速动身,不能再耽搁,预计的日程已经超了。队长想想,只能把情况通报给当地政府,让他们想办法找到毛头。可是,登山队进了明永村,达队长对拉合尔比划了半天,还是不能让他明了毛头失踪的情况。只怪没有翻译,没办法,达队长只得率队上路,希望能找到一个翻译,将情况向中国政府说明。
明科打开毛头存放在多娜娜家的旅行包,这正是自己的旅行包,里面的东西都在,并且还有3叠大面额人民币。这时,妇女主任回来了,她见到明科非常高兴,叽叽喳喳一串连声地说着话。明科趁她喘气的当儿,张嘴亮话:“时间紧迫,我现在上山找毛头,你帮我准备准备。”
嘉主任按照明科的要求找出一捆粗绳、几根钢钎、一件羽绒服和一双皮手套,并且收集了一些外伤药与方便食品。羽绒服的拉链有两处脱落坏损,明科向主任要了两枚订书钉,把它们折好,用线缝了上去,最后在拉链上抹了些肥皂。
临出门时,明科往伸缩式水壶里灌满了水,然后装进旅行包里。他背起行装,跑到大本营的所在地,他估计毛头选择这条路线上山。他向山上攀着,天黑后,走到雪线附近,他支起帐篷休息。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他收起帐篷继续向上攀,一边走一边发出尖啸的鸟语,呼唤着毛头。他不敢走快了,在各处仔细地搜寻着,频频地呼叫着。黄昏时,他忽然听到左下方传来一声鸟语,他立住脚细听,声音虽然细微,但他听清了是毛头发出的。他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处雪面上有物体下滑的印痕。朝下看,是一道深深的冰缝,下面没有光线,什么也看不清。
明科把背包放下来,定了定神,朝下面喊:“毛头,我现在下去了,你等着。”
下面传来毛头的声音,“我等着呢。”
明科往冰上打进两根钢钎,取出大绳,在钢钎上打一个超级死结,然后顺着大绳溜下冰缝。毛头扑进明科的怀里哭了起来,明科温言款语:“想哭,下山以后再哭,现在哭会冻了脸。”
毛头止住哭泣,明科掏出自发电手电为他做检查,衣服有几处撕裂,右手的手套没了,脸上擦伤一小块,左脚受了伤,骨头没折,只是脚脖子错了位。
明科掏出水壶,让毛头喝下一些水。稍后,明科在绳子端头打了一个单套环,套在毛头的腰上,他顺着大绳攀了上去,然后把毛头拉出了冰缝。
明科从旅行包里取出手套让毛头戴上,然后把他背起来,小心翼翼地朝山下走着。走了没多远,天色全黑了,在一处平坦背风的地方,明科停下了脚步。毛头的旅行包弄丢了,明科从自己的旅行包里取出帐篷搭好了,让毛头进里面休息。在帐篷里,明科先把他脸上的伤处理了,然后让毛头咬住毛巾,一手抓紧他的小腿,一手握住他的左脚,猛地一用力。只听毛头沉闷地“哼”了一声,他的脚脖子复了位。接着,明科取出银针为他扎了几针,最后,在他的伤处敷上一块包着冰渣的毛巾。
处理完后,明科点着油炉,煮了一小锅面,二人吃过晚饭,毛头向明科讲起自己上山的经过。
那天凌晨,他背起自己的旅行包悄悄离开多娜娜家,趁着太阳还没露头,他潜进大本营,拿到了达昭斯的登山装备,走出达队长的帐篷,他忽然想到,这样做有偷窃的嫌疑,于是,他取出纸和笔,写了一张纸条留给达队长。走离大本营,他把达昭斯的登山服穿在身上,衣服又肥又大,很不合体。他沿着明科上山的路线向上攀登,所幸天气还好,只是他孤独一人,天上连只鸟儿也没有,走一段路,他就朝着深谷下面喊几声,或是发几声鸟语。头一天,没什么收获,也没遇到什么危险。第二天中午,在通过一段尖削陡立的冰岩时,脚下一滑,他跌进了窄窄的冰缝里,脚脖子扭伤了,背包也丢了,他望望四周陡直的峭壁,再摸摸自己扭伤的脚,心里好冷好冷。脚伤了,爬不出冰谷去,又没有食物,看来自己要困死在这儿了。他唉叹着:科叔哇,你在哪里?看来我是不能与你相会了。
毛头讲完,明科把自己成功登顶、回程时遇险、发现了一位日本登山队员和一位中国登山队员的尸体以及下山后再上山的经过简略地向毛头讲了,并取出那个日记本给毛头看。毛头打开手电,翻看着日记本,日文里面包含有许多中国字,他连看带猜,大概了解到里面的内容,除了登山日程的记述外,最多的是对远方妻子、儿子的思念。
二人在山上住了一晚,第二天,明科背着毛头下山。雪山上处处有险,一个人走都困难,再背一个人,风险极大。明科不敢走快了,半步半步地往前蹭,一天走不了多少路,整整走了两天才下山。
二人进了妇女主任家,主任的丈夫格拉特出外做生意,前天刚回来,多娜娜将明科与毛头的事告诉爸爸,格拉特也为明科和毛头担着心,看到二人平安下了山,多娜娜一家人挺高兴。
毛头在多娜娜家住下养伤,放学后,娜娜的同学们来她家与毛头玩儿,孩子们喜欢这个会变魔术会耍口技的小哥哥。毛头不仅变魔术、发鸟语,还讲历险故事给他们听。娜娜还在家里组织晚会,当篝火在她家的院子当中燃起来时,村里的孩子们围在篝火周围,欢笑声传出很远。
嘉拉霍艾平常说话直通通,这天,饭后闲聊,她指着毛头的伤脚无情指责:“伤了脚,还算小,这次要不是你叔,你的小命就丢了。你呀,做事不考虑后果。一个人爬雪山有多危险,人还挺犟,别人怎么劝也劝不响。”
“我说嘉阿姨,你这话是马蜂蜇牛蹄——不痛不痒。”毛头打起反击。“事情没放在你身上,你不着急。赶明儿娜娜失踪了,看你怎么办?”
嘉主任嘴巴一撇,起身走了。明科对毛头讲出话来:“我们总以为自己长着耳朵,能听别人的话,听得懂别人讲话,其实,我们听不懂话。也就是说,我们空长了一双耳朵。”
“这是怎么说?”毛头问。
“从你刚才与娜娜妈的对话上,就能看到这个问题。”明科启发一番:“真正能听话、会听话有三个步骤:一、把别人讲的话全面地毫无抵触地听进来。就像一个录音机,不会漏掉一个字。我们往往是,听到自己喜欢的话便记下来,听到不喜欢的话就排除掉。二、以收获为主,不以感受为主。娜娜妈直接批评了你,你的感受是不舒服,这时候,你就要反驳,你体会不到她的心。她是为了你,让你以后做事多想想后果,不要一根筋。你不能体会她的真实用意,升不起感恩心,因此,你不能得到正面的收获。三、有则改,无加警。要正确对待别人的批评,先检点我有他说的这种错误问题没有,如果有,立即改;如果没有,也不恼他,提醒自己以后注意。”
养伤期间,时间充裕,明科每天为毛头讲课,然后布置大量的功课让他完成。这功课不仅是课本上的,还有课本外的,比如打绳结,明科把自己掌握的绳结打法全都教给了毛头,并且督促他反复练习,直到他纯熟了。
户外徒步,安全最重要,不掌握各种相关的基本技能是不行的,打绳结就是一种实用的基本技能。前些日子,他俩从怒江里救起怒族父子,当时,虽然时间很紧,但是,毛头不会打绳结,明科只得现场教他。那种情况下,在砍察加身上打一个消防结较为稳妥,可是,消防结的打法复杂难学,因此,明科只得教给毛头较为简单的双解结。如果毛头熟练掌握了各种绳结的打法,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就可以节省宝贵的时间了。
由于明科治疗得法,加上毛头的身体素质好,一个星期后,毛头便可以正常走路了。明科拿出5张百元钞票给嘉主任,感谢她一家人的照顾。两口子坚决不收,明科也不强给,他把钱塞给毛头。临与多娜娜一家告别时,毛头把一只刚刚折好的纸船递到娜娜手里。娜娜接过纸船,嗓子哽咽着,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来,晶亮亮的泪珠“扑啦啦”往下掉。
明科和毛头走得没了影儿,多娜娜端着纸船欣赏着,这只船制作精巧,不仅有船舱、甲板,还有风帆,风帆顶端有一面小旗子。娜娜把帆船摆在写字台上,每天放学后,她先观赏一阵儿纸船,做完作业后,再把玩一会儿。有一天,她不小心把放在写字台上的一杯水碰洒,水把纸船的底部洇湿了,她端起纸船,船的底部塌掉了,从里面掉出5张崭新的大面额钞票。娜娜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她大叫了一声。嘉拉霍艾以为女儿遇到了什么危险,赶紧推门来看。娜娜大张着嘴,指着面前的钞票。嘉主任向女儿问明了钞票的来源,她拿起钱,摇摇头又点点头,轻轻叹息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