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骆掌门站在巨石上,冲着四周喊到:“哪位豪杰愿意挑战老夫……”
崖边奔过来一个华山弟子打断了骆悼的话,边跑边喊:“报……”
骆悼连忙跳下巨石,询问到:“何事?”
那个弟子将手里的信卷呈给了骆掌门,说到:“山下飞鸽急书!”
群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封信。骆悼接过信,展开来看,只见上面潦草的几个字:“官兵来围,危!”他看到信上的内容大为震惊,连脸色都变了。众人见到他如此之状,也一个个抓耳挠腮,想知道山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有人喊到:“骆掌门,什么事情?说啊!”
“是啊,出什么事了?”
骆掌门手握信纸,定了定神,说到:“山下来报,说是官兵围了华山道,大家还请入深山暂且躲避,我和几个人下去看看!章阂,带着几个人去引领大家进山!”
群雄听了都是一脸茫然,然后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这武林盛事怎么又惹到官府了呢。
一个拄着木杖粗布袍子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说到:“我丐帮向来家国天下,正气凛然,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这次参与会盟,更重要的是和大家商量如何粉碎那些觊觎我大宋基业的阴谋。丐帮兄弟无愧于朝廷。弟兄们,我们同骆掌门下去看看,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此人便是丐帮的帮主白杭天,此人在江湖中可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对!对!”白杭天身后众人捶杖附和到。其中的骆永年和张奉淮,柳迢青是认得的。
几个华山派弟子引着众人向深山里走。剩下的华山派,丐帮还有一群愿意同行的群侠一齐下山。蒲柳山庄众本欲下山去看看,但想到白玉桐阮亭功夫尚浅,如有差池不能安顾他们,于是便随众人深入华山。
一路上众人皆对此事各有猜疑,柳迢青他们也是各抒己见。
满亭方先道:“这次会盟看见了太多不认识的生面孔,人多眼杂,其中是否混了夷族前唐的奸细也未可知。”
卢六哥附和到:“如果是这样那就要小心些,人心不可不防。”
白姑娘倒是面露轻松,一口一个“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阮亭初入江湖,没见过这种阵势,显得很紧张。迢青安抚到:“没事,说不定就是些误会。官府一向疏于管这些武林之事,没什么大事。”但迢青心里清楚,之前大兵集结的消息,晏寺丞的警告都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兵围华山,绝不是搅黄会盟或者有什么误会前来兴师问罪这么简单。
另一头,骆悼和白杭天等人同行下山,一路上都能看见逃向山上的华山弟子和其他人,各个伤痕累累。
骆悼一向义薄云天,如此更是难以抑制怒火,连连破口大骂。众人更是忿忿难平。白杭天见到此情此景,面露愠色,不知道说什么好。临近山脚,已经能够隔着薄雾看到盔甲兵器以及感受到震耳发聩的喊杀声。
宋军见到上面下来人了,将领立刻命令部下集火众人。这袭击打得让他们措手不及。一阵箭雨过后,群侠多有负伤。白杭天也是身中一箭,不过好在不是要害部位,没有什么大碍。
骆悼在底下见到了固守山门的弟子霍达,他已经身负多创。骆悼一向爱护弟子,见到霍达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他边点穴止住流血,边擦金疮药问到:“感觉如何?”
“谢师傅,好多了……这官兵,突然大军压境,一言不发就开打。我们人少,顶不住,只能往上退。”
周围的官兵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始向后退。骆悼怒不可遏,连斩几个退却的士兵。
官兵在不远处列阵,里面出来一个领头的将军,身着银甲,好不气派。他向众人喊到:“反贼骆悼在此地聚众起义,企图占山为王,罪不容诛。我乃宣抚使魏齐威将军。我等奉天子诏命在此征讨逆贼,持有枢密院的兵符。汝等小儿,还不快快受降。”
骆悼怒道:“我等在此议论的是惩奸除恶的善事,怎成了聚众起义。”
“杀!杀死这个狗皇帝!”“兄弟们,杀!攻下汴州!”两侧不知道忽然涌出来一群穿着布衣的汉子,一个个舞刀弄枪,其中可见有字样“反宋”“复唐”“杀赵”等字样的旗帜。他们嘴里叫嚣着口号,奔宋军而去。
魏齐威喊到:“军中秘书郎何在?”
只见有一个士兵跑到魏将军边上,单膝跪地道:“在!”
魏齐威指了指骆悼这边,说到:“反贼之口号,你要如实记录!将来作为起义实证和反贼旗帜呈给圣上。如今已经言之凿凿。三军听命!上!诛杀反贼!”
“杀!”
大军立刻涌了上去。骆悼心知,两侧的天降神兵实为宋军的栽赃陷害,自己更是百口难辩,如今只有避其锋芒,再从长计议。他扶起霍达,冲众人喊到:“撤!撤到山里!”
华山山峦地势绵延,一路上迢青等人能看见山林中华山弟子或者山中道士隐士隐居修炼之所。众人行至谷道,两边都是高不可攀的耸峰。
前方忽然喊杀震天,更有乱箭飞来。众人乱作一团,皆喊到:“不好,有埋伏!”引路的章阂等华山弟子趁乱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了,没了踪影。落石是从天而降,砸死了不少英雄好汉。
满亭方向迢青等人喊到:“向前冲过去!”大伙儿一股脑儿的向谷口冲过去,很多跌倒的人,有些功底差的竟被活活踩死。
谷口虽然有头戴面巾的伏兵,但抵不住众豪侠的冲击。敌人开始准备用巨石封住谷口,如果堵住了,除了一些身手敏捷之辈,所有人都要葬身于此。
眼看一个落石就奔着白玉桐而去,迢青一个鱼跃将白姑娘扑开。白玉桐躺在地上,面露惨色,刚才差点被落石砸死,吓的不敢动弹。迢青怎么拉她她都不肯走,于是抱起她就随众人冲过去。
谷外,群雄正在和敌人厮杀正酣。迢青心里直打鼓:“华山内隐有这么多的贼人,骆掌门怎会不知?”
只听远处的敌人挥舞着“反宋”“杀赵”“复唐”字样的旗子,近处的边打边喊:“将军骆悼,大显神威!拥立李皇,光复大唐!杀尽宋狗!”迢青更是疑心重重:“这莫不是骆掌门设下的圈套?可骆掌门声望威震江湖,众人皆知其是个家国天下的好汉,一向心怀大宋,前些日子还亲眼看到他大骂夷族反唐,怎么会做如此悖逆之事?定是被冤枉的!”
大伙儿都打散了,迢青也不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他身边还剩白姑娘,阮亭,还有一个嵩山的弟子,满亭方和卢六哥不见踪影。几番交谈之后,得知那个嵩山弟子名叫李邙。
几个人找了一处倚着山石僻静的屋子,经历过了一场大战,众人皆是疲惫不堪,心有余悸,斜躺在屋子里喘息。柳迢青倚着墙上窗洞,向外探望有没有追兵,身上依旧有白姑娘的体香,想到刚才怀抱之举,不由得脸红。
白玉桐从未见过此等阵势,心有余悸断断续续地问到:“刚才那……那群坏人……是谁?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迢青回到:“他们打着唐和骆掌门的旗号,不过我觉得这其中另有蹊跷。总之,咱们先逃出去。”
李邙附和到:“这位柳兄弟说得对。大家都走散了。以咱们的实力,杀掉那群蒙面人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咱们先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有木子剑,能劈朱邪石。纵剑华山里,缠根复生枝。记,刘千里。”阮亭指着屋顶念到。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屋面上有方才阮亭念叨的几个字,似乎是用剑刻的。
“刘千里?莫不是黄山派的祖师爷么?”李邙说到,其他人点头表示赞同。迢青心想:“刘千里这个人真是奇怪,怎会在这华山偏居一隅的破屋子上刻字题诗,而且这几句话看的让人不知所云。”柳迢青一直在盯着外面,没有注意屋子里的情况,借着看字的功夫,他好好地环视了一遍屋内。
屋子里只有些简陋摆设,石头物件都积满了灰,而木头家具已经腐坏。显然是很多年没人来过这里隐修了。不过墙上的凸起的石块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墙上一共六个石块,依次分别是“致”,“笃”,“虚”,“极”,“静”,“守”。
阮亭说到:“这几个字读不通啊,我只识得老子《道德经》第十六章的‘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李邙拿剑敲了敲,发现那堵墙是空的。
白玉桐说到:“这屋子是依山而建,墙后面就是大山石,怎会是空的?”
李邙起身,捡起一根地上的木棒,戳向有字的凸起石头,随着轻轻地“哐当”一声,石块竟能陷进去。白姑娘一向对什么机关新鲜事上心,她连忙拍手道:“快按照老子的话顺序去按,看看有什么变化!”
李邙先是嘱咐大家要小心,然后依次去按石头。他看得出也很紧张,木棍颤颤巍巍的,毕竟不知道机关后面是什么东西。随着“笃”字被按进去,轰然巨响,惊得附近的鸟儿都被吓跑了。只见灰尘四起,墙体从中间齐整裂开,下半部分向下沉去。众人见到这扇暗门都是又惊又喜。
李邙想要矮身进去探探,被迢青阻止了。迢青说到:“这里面不知安不安全,更不知通向何处,还是别进去为好。”白玉桐顽童心境,那肯错过这个进密室的机会,连连嘲讽迢青是胆小鬼。李邙和阮亭二人虽也想进去看看,但想到十密九险,里面不知有何方妖魔鬼怪,万一葬身于此那就不值当了,于是便作罢。
那声巨响不光打开了暗门和吓走了禽兽,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就在他们揣摩这密室里有什么东西时,蒙面人已经赶到他们附近。柳迢青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草丛有异动,心知已经有人摸上了他们。他赶忙低头,向别人招手低语到:“不好!快趴下,噤声!”
只听“嗖!嗖!嗖!”,几支火矢顺着窗口射了进来,屋内的腐木烂纸和枯枝烂叶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众人只得躲向墙角。
迢青向外探视,发现敌人人数还不少,仅凭他们几个是万万敌不过的。于是,他当机立断地下令:“快,我们打不过的,钻密道!李兄,来帮我一把!”
柳迢青用剑挑起一根着了火的木条扔进了密室,发现里面是通向下面的石阶。火条顺着石阶滚到了底下停住了,依稀可见里面泛着火条的微光。木条没有熄灭,说明里面有空气。他示意白玉桐和阮亭赶紧进去,自己则和李邙推倒石桌石凳掩盖暗门,仅留下一个只能一个人爬过去的洞口。
柳迢青最后一个钻进去。进去的时候蒙面人已经破门翻窗而入,他不知如何是好,无意间摸到石壁内部有一块松动的石板。眼见蒙面人准备钻进来,柳迢青慌了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打在石板上,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吧。
又是一阵轰隆隆,石门开始上升,但是被他们之前推倒的石器卡住了。只见,蒙面人拉弓,迢青心道不好,大叫:“趴身,快下去!”
他的声音在石甬里回响。“嗖!嗖!嗖!”迢青挨着暗门,躲避不及,左膀连中两箭,一箭穿了个窟窿,一箭没入肉身。他即刻跌落了下去,阮亭身手拦到,才算没一跌到底。
阮亭扶着柳迢青,几个人摸着黑拾阶而下,能听见暗门那里蒙面人的动静。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到底了。
李邙捡起地上之前扔进来的火棍,察看柳迢青的伤口。还好都不是什么要害的部位,不过血如泉涌,看来也是伤的不轻。白姑娘看他一脸痛苦,伤口可怖,焦急地询问到:“他怎样?会不会死?”
李邙说到:“没射中要害,不过伤口不浅,至少不会现在毙命。”
柳迢青颤颤巍巍地从衣袍里摸出金疮药递给李邙。李邙接过药瓶,先打开倒出些看看闻闻,接着封住了迢青的穴道,然后说到:“柳兄,忍住!越挣扎越疼!”
他一手抓住箭杆,一手扼断,伤口又渗出了不少血。柳迢青感觉就像自己的肉被剜过去了一样,从未经历过如此的痛苦,痛的惨叫,竟流下眼泪。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由此可见这箭伤有多么痛苦。
李邙拿火棍燎了一下伤口,然后往伤口上悼金疮药,从身上扯下一大条布,绕箭包住迢青的伤口。他说到:“箭现在不能取出来,先这样包着,下山之后再说。”
柳迢青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也不愿多说话,就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位阮亭兄弟,跟我扶着他,贼人一时进不来,我们得继续走。”
白玉桐虽然害怕,但是目前就她无事可做,于是承下了探路的责任。她心里记挂着柳迢青。虽然她讨厌他书生意气,好慕虚荣,患得患失,毫无英雄气概,但是两人相处已经一段时日了,日久生情,豆蔻花开,打心里还是希望他能活下去。
如果说刚开始还是人工开凿的话,走到现在已经是地下河水冲刷出来的甬道。
众人循着石道走,白玉桐突然大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原来前方是个石室,透着幽暗的光亮,依稀能看到石室里似乎地上有什么东西。
李邙让白姑娘帮忙扶着迢青,自己接过火棍,向前走去。这是一个不大的石室,旁边都是些石架子,架子上的东西早已腐烂,分不清原先是什么东西。地上的原来是两副一半化作了土的骨头架子。
李邙示意两个人过来,在这里先休息下,再接着走。两个人扶着迢青靠在架子上,然后分别落坐。
白玉桐有些害怕地说到:“这两个是什么?怎么会死在这里?”
李邙打探了一番,说到:“不知,感觉应该是两个人的尸首,看样子至少在这里死去不知多少个岁月了。”
阮亭试探性地问到:“这两个人会不会是闯入这个密道走不出去,活活死在这里面了?”
李邙回到:“应该不是,你看石室里这些石头摆设,平时这里应该是隐居之所。我能感觉到有风,说明这里至少有两个出口。”
白姑娘虽然害怕,但是她对没见过的东西还是有极大的兴趣。她见临近他们的那具尸体上边上,有个玉牌,上面穿着金线,在黑暗中泛着荧光,甚是好看,便鼓起胆子伸手去摸来。
这块玉尽管在这里呆了很多年,但并没有如同这石室一般冰冷,而是温润细腻,由此而见这块玉的主人生前一定很珍惜它。白玉桐能摸到上面刻着三个字,却辨不出来。
阮亭和李邙见她捡了块宝贝,便都凑过来,火把一打,看见玉石洁白无瑕,乃玉中尚品,上面赫然刻着“千里美”三个字,背面则刻着弯弯绕绕的纹路。白姑娘说到:“真奇怪,这玉主人莫非叫‘千里美’?”
阮亭说:“我看不见得,虽说玉牌上常有名姓,但我认为这玉上所刻不是祥瑞便是主人珍惜之物。”
李邙在一旁摇了摇头,说到:“我不懂这个,不过千里美若是一个人的名姓也未可知。”
白玉桐嘟囔到:“千里美,倒是像一匹马的名字。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去晚了,迢青怕是要卸掉一侧臂膀了。”剩下二人点头称是。白姑娘将玉佩系在腰间,三人又起身继续赶路。
此时迢青已处于半昏状态,不省人事,只隐隐约约听见他们在说话,感到自己在一点点前移,其它的毫无意识。
一行人听到了水声,越走声音愈发的响亮。直到一个转角过后,看见一处瀑布,流水声震耳欲聋。
李邙让其他人在这里呆着,然后他穿过瀑布,只见脚下有不高的石头,飞瀑化作河流奔向远方,不远处有一座小村庄,能见到炊烟和听到人声畜叫。他立刻回来把这个情况告诉大家,众人皆是欢欣鼓舞。
四人行到村子里,找了一户农家安定下来。那户农家见到迢青这等模样,其他人皆腰佩兵器,衣冠不整,以为他们是来打劫的贼人,好说歹说施点恩惠才开了门。
众人将迢青安置在铺上。此时柳迢青已经高烧不退,满嘴胡话,伤口处也化脓了。白姑娘借来毛巾打湿给他敷上,握着他的手,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伤心落泪。
阮亭问到:“农家,这附近可有什么郎中大夫?”
农家刚刚收了阮亭给的钱,当然是有问必答。他毕恭毕敬地回道:“这位公子,咱们村最东头就住着一个神医,可神了,死的都能给瞧活了。不过这人脾气古怪,不大爱与外人交流,不知他肯不肯见你们。”
李邙和阮亭致谢后,便出去去找神医,留白玉桐下来照顾柳迢青。
李阮二人来到村东头,看见一个大院子,里面种满了草药,药香老远都能嗅到,有一个老头正在照料这些草药。
李邙上前问到:“敢问您就是神医前辈?”那个老头好像没听见一样,低头接着干活。
阮亭接着他说:“老人家,有一个人快死了,求您救救他。”
那老头总算有反应了,边干活,边慢慢悠悠地问到:“什么症状?”
李邙忙答到:“肩膀中箭,已经化脓了!”
那个老头子摇了摇头,往屋子里走去,边摆手说到:“治不了,等死吧。”
阮亭说到:“您妙手回春,怎会治不了呢?”
老头走进屋里,笑道:“谁说自己妙手回春,你们就找谁去吧!”说罢,他便把门关上了。
李邙和阮亭相顾示意,两人走进院子,去敲神医的门。神医老头打开门,有些生气,说到:“都说了治不了了,你们怎么还不肯罢休?”
阮亭说到:“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还请您救救他。”
神医又笑道:“救他,然后让他好去杀更多的人?罪过,罪过。我只是个乡野郎中,懂的一些头疼脚痛的药理,其他的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邙见这个老头如此顽固,想到迢青奄奄一息,心里很是着急,一时失态道:“既然你不讲道理,那就休怪我无礼了!”说罢,他就伸手去抓那个神医的肩头,想要把他带到迢青那里。神医身手不凡,侧身躲开,顺手抄起小木板就打在李邙手上,说道:“怎么,还想为难我这把老骨头不行?”
这一下,李邙和阮亭已知对方会功夫,不是些什么普通的村中赤脚大夫。
李邙拱手致歉到:“老前辈,刚才多有得罪,可是我那个兄弟快要死了,请您救救他。”
神医笑道:“救他可以,不过你们两个得一人帮我办一件事。”两人心想救人要紧,于是连连答应。
神医又笑道:“至于做什么,我现在还没想好。走,先去看看你那个朋友。”
白姑娘见到二人带着一个老头回来,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半。神医也不问这箭伤来由,上前揭开布条,看了一眼情况,摸了摸脉象,说到:“算他小子命大,箭头没毒,死不了。拿酒来!”
李邙从农户那里讨来一碗自酿的米酒递给神医。神医往酒里面倒了些粉末,交与白姑娘让她喂服。迢青喝了酒之后,不久就一声也不吭了。
阮亭见此情形赶快伸手去探他口鼻,还有气息。他忙问到:“神医这是什么药,这么厉害?”
神医哼了一声,轻蔑到:“蒙汗药!你们这些人怎会连这个也不知?江湖中的后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神医拿出小刀子,在火上燎一下,然后割开迢青箭头附近的肉。白玉桐不忍直视,扭头偷偷流泪。神医将箭头取出,割除附近的腐肉,敷上自己的药,然后重新换上绷布。神医又留下一些药,吩咐好他们。
他离开时无意间看见白姑娘拾来的玉佩,大感诧异。他指着玉佩说到:“小姑娘,这玉佩能否给我瞧瞧?”白玉桐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解开递给神医。神医接过来反复察看,竟兴致盎然。
他问到:“这玉佩你是如何得来的?”玉桐怕这其中有什么差子,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李邙于是替她回答:“回前辈,这玉佩是我们在华山某处石室里拾到的。玉佩旁有两句尸体,相对而坐。”
神医听了竟然仰天狂笑两声:“我早该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死在这里。小子,你再给我仔细说说。”
李邙继续说到:“我们来华山会盟,为的是……”
神医打断道:“不要跟我说你们那些什么江湖中的事,我听不得。”
李邙回到:“是,前辈。我们在华山某处一陋屋内,无意间发现一个机关。一排六个石块,分别刻着‘致’,‘笃’,‘虚’,“极”,“静”,“守”几个字。于是我们按照‘致虚极守静笃’的顺序按下,石墙从中间分开,下面沉下去,形成一个通道。
因为被人追杀,我们干脆就顺着石甬下去了。先开始是一层层石阶,往下便是天然的洞穴。其中有一处石室,室内皆为寻常起居之摆设,有两具尸体对坐其间。尸身腐化严重,大部分都化作抔土,不知是如何而死的。其中一处尸体旁寻得这个玉佩。循着洞穴走出,便见一飞瀑,出来就到了这里。”
神医听了若有所思,举着玉佩问到:“呵,你们可知这玉佩是什么东西,死的又是何人么?”
其他三人皆摇头不解,只猜测这其中定然有什么江湖秘史。
神医接着说到:“这是黄山派开山鼻祖刘千里的贴身信物,名唤‘无踪’,上面刻着“千里美”三字,刘千里执他的佩剑“木子剑”以无影剑法开宗立派。你们总知晓他的名号吧。黄山派弟子见此玉牌如见掌门。当年他留下一个号称藏有无影剑谱的木匣子便失踪了,他的黄山传人只得推举新掌门,以木匣子作为掌门信物流传下去。”
阮亭听了兴奋到:“没想到石室内竟是黄山祖师爷。那他旁边的又是何人?”
神医答到:“这点我也不知。不过无影剑谱从未见黄山后人再展现给世人过。”
白玉桐说到:“死在那里一定很窝囊。”
神医将玉佩还给白姑娘,转身出门说道:“两个小子别忘了约定,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们。”
阮亭把“一人帮他办一件事”的承诺告诉了玉桐。白玉桐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个怪人,但总归是救了柳公子的命,也算是半个恩公吧。”
按照神医的嘱托每日给迢青换药喂药之后,柳迢青的境况日渐好转。虽然处在同一个村子,但自从第一次神医来给迢青治病之后,就再也没有来往过。李邙每日都出去打探现在武林中的情况。阮亭留下和白姑娘一起照顾迢青。阮亭和柳迢青身上还有不少盘缠,日子过的不算差。
迢青醒来后,他们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告与他。他说等好利索之后一定登门拜访神医。李邙探得,华山派掌门骆悼私通外族内患,聚兵谋反,现在已经被官府镇压了,而其余党被通缉搜捕,至于其他武林同仁有没有脱离骆悼的魔爪,那是没有半点消息的。对于骆悼叛宋一事,迢青和阮亭曾在京兆府清凉寺听过骆掌门亢奋之语,所以他们是不信的,其他人也认为这事不明朗。
他们借住的是农家的偏房,环境比较差,除了迢青能躺在床上以外,其他人只能睡草垛。
是夜,李邙从外面归来。他说:“今日巧遇了一个丐帮兄弟,从他口里得知,江湖中很多参与会盟的人都杀出来了,还有一些比如他们丐帮帮主白杭天被官府软禁起来了。
不过现在官府查的紧,这华山周围村镇里受过兵器伤的人都要被当做骆悼余党的嫌犯抓走审问,所以咱们还是要谨慎些。”
柳迢青说到:“不知道师傅他们如何,我想师傅武功超群,想必已是逃脱。这一桩桩事情倒是搞得我一头雾水,我们什么都没做,被人一路追杀,倒是成了叛党逆贼。”
阮亭也感叹到:“这其中是是非非很难说的清楚。”
窗外突然传来吵闹声,透过窗纸可见院外灯火通明,迢青一向谨慎,连忙吹灭烛火。众人立刻默不作声,捅破窗户纸向外窥探,只见一个不认识的农夫,领着官兵往院子里闯。迢青心想:“糟糕怕是附近的农户为了那点赏钱把我们通报官府了。”
李邙说到:“敌人人多,不宜久战。村南头有两匹马,是我备好了留着明日和阮亭进城预备的。咱们冲过去,两人一匹,趁机逃跑。”其他人点头表示赞同。
李邙接着安排到:“迢青你们三个先走,我去引开他们,然后咱们在村南头汇合。”
柳迢青犹豫道:“我去引开……”
李邙打断他,摆手示意让他们走,小声说到:“你刚痊愈,身手还不行……你们快走!”说罢,他提起宝剑推门而出。官兵见他一脸冷静,恐有什么陷阱,都不敢向前。其他人从侧窗翻出,直奔村东头。
官兵领头的喊到:“你,以及里边的人听好了,骆悼逆党,妄图谋朝,罪不容诛,然圣上天降祥瑞,不忍见血光,于是恩泽众人。叛党乱贼中,凡是主动投降者,免于死罪。凡是抗拒不从者,立斩!”
李邙笑道:“我乃嵩山派弟子,向来以除暴安良为己任,忠心我大宋,怎会是逆贼?”
那官兵领头的叫嚣到:“你一个嵩山弟子,却在这华山脚下,分明是来投靠叛党的。是不是骆逆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吃不吃罚酒也由不得你说了算,也要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好,给我上!有建军功者,赏五贯!”
另一边,柳迢青他们掩着夜色逃出,听见院内一阵刀剑碰撞声,就知道两边交上了手。三人均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希望在村南头还能见到李邙。
这些兵士不同于地方的乡兵,蕃兵,而是驻扎在各地用于“内外相维”的侍卫亲兵,是禁军。各个训练有素,都学过不少军中拳脚。李邙一时难以招架,只得向后门退却。李邙心想:“迢青他们估计已经撤了,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庸手,我也快逃吧,不然就走不了了。”
于是他转身发奔想要逃跑,但是右肩头被别人抓住了,此人内劲不小,感觉肩膀都要被撕裂了。李邙被这只手抓了回去,佩剑也握不住落在了地上,定睛一看,抓他的是一位老头。他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那个老头子开口道:“你的同党呢?”
李邙断断续续地回到:“哪里……有……什么同党?我们……向来心向大宋,没想到落得……这个下场!”
老头子哼了一声,接着说到:“嘴头还挺硬,杀了你那是便宜你了。来人,把他带回去交给魏将军!”说完,他出手封住李邙的穴道,让他既不能太动弹也不能发声。几个禁军拥上来歪歪扭扭地把他李邙五花大绑,押他回军营。
柳迢青等人这边左等右等也不见李邙过来,大家都知道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问题,最坏的可能就是李邙命丧刀下。
柳迢青先让其他人呆在这里,然后自己溜回去,院子里已经人去楼空,农家也不见了身影。迢青不知道怎么办,然后就返回了村南头,阮亭和白玉桐一人牵着一匹马等他回来。
阮亭和白姑娘见他孤身一个人回来,就知道李邙遇到了什么不测。柳迢青将情况和其他人说了,众人一合计,在这里等着总不是办法,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做打算。
迢青和阮亭合乘一骑,三人一路向西奔,路过一个小镇时,迢青是在吃不住了,落下马来,伤口没有完全愈合,一经颠簸不住地渗血。见天色已晚,迢青又是如此状况,白玉桐阮亭扶着迢青去寻一家客栈好休歇。
小镇不大,又地处偏僻,只有一间客栈。柳迢青进店时强撑着自己,以免让店家看出他受过重伤去报官府。几人不敢分宿,只要了一间房子,店家见他们三人只定了一间房,心里奇怪,但又见这些人出手爽快,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这年头什么怪人怪事都有,倒也不是特别稀奇。
到房间内,白玉桐揭开柳迢青的布条,上上药,又重新包扎了一遍伤口,他才算好受些。
小二依照吩咐送来餐食,几人早就饥肠辘辘,饱餐一番才肯罢休。众人风卷残云之后,盘算着之后的行程。
迢青把大多数盘缠都留在了叔父那里,他提议先去京兆府柳家商会取些盘缠,再打探李邙和其他人。其他人心想没有钱什么也做不了,于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经过一天的奔波,几个人都疲惫不堪,白玉桐卧床而眠,阮亭趴在桌子上,而柳迢青席地倚门,为的是防止有人趁他们不注意推门而入。
还好一夜无事,大家收拾行装准备上路。迢青心想如果再骑马自己可能受不了如此颠簸,于是打算雇佣一架马车。经过店家指点找到了个做车马营生的。
那汉子是个本地人,有着北方汉子的豪爽,说着关中片,上来就问到:“伙计去啊达?”
迢青对当地话只能懂个大概齐,回到:“兄弟,我们要去京兆府,我身体不大舒服,想雇辆马车。”
那汉子接着说:“嚒嘛哒,价钱好说。”
谈好加钱之后,众人把两匹马换做了盘缠,又买了些路上的吃食三人乘马车向京兆府赶去。三人行进在官道上,想当初从此处去华山论剑是何等的风光,现在又是何等的落寞。
临近城门外的茶水摊子,众人从马车上下来。柳迢青将剩下的酬金交与车夫。在茶水摊呆了片刻,京兆府的城门入口与之前并没什么两样,三人倒还算松口气。
进城之后,众人直奔柳家商会,虽然柳家在雁城算得上一方富甲,但在这纸醉金迷天子之畔,简直是毫不起眼。
比起前朝的坊市规制,大宋的城市显得是那么不拘一格。所谓里中有坊,坊中有市。
众人七转八拐,在绕过一处喧闹的瓦子之后,来到一条临近湖水的大道,总算是见到柳家商会的不大匾额。
走进店铺里,四处都是摆着柳家托云行镖局从南方押运而来的货品。掌堂的不在,铺里就两个跑腿的,迢青并不认识。跑腿的见迢青等人过来,以为是客人,忙上迎问到:“几位公子小姐想要些什么?我们柳家商会天南地北的稀罕东西是一应俱全。”
柳迢青开口回道:“你们黄管事在哪?”
跑腿的仔细打探这三人皆是污衣浊袍,尤其是中间的那个青年,好像还受过伤,一时拿不了主意,便答到:“咱家管事的在后面有事,您有什么吩咐跟小的们说就行。”
柳迢青取出在华山比武后折断的佩剑包裹,把他交与了其中一个跑腿的,说:“把这个呈给你们黄管事,他自然会明白。”
两个跑腿的面面相觑,不知道面前这三人什么来头,只觉得甚是古怪。不过柳家一向和天南海北的各色人等有交集,也不是特别意外。那个拿着包裹的人应了一声,捧着包裹就进了后院。剩下的那个帮工跟柳迢青打探底细。
店里全是白玉桐姑娘没见过的玩意儿。白玉桐东瞧瞧西看看,四处探问,阮亭对于此等奢物也算见多识广,耐心与她一一解释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有什么掌故。
不一会儿,后院走出来三个人。“爹!”柳迢青如是喊到。
正是:狼狈归家来,伙计不识君。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