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由电流传达,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那个男人语气温煦,只对他说,“别哭,慢慢来。”
就是这五个字,成了他的誓言,成了他的碑言。
小莫那时候不知道,说这话的男人,宁天,他以为他在另一个世界,其实他就在对面的高楼建筑里透过望远镜欣赏他的表情。
欣赏他的落魄与无助,欣赏他的不甘与愤怒。
那个观察小莫的男人,宁天,嘴角还带着一种把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冷笑。
第16章 要是没有摔倒就好了
我是一个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十分马虎的人。如果不是土土的话,我怕到大学毕业也弄不懂学分制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选课的诀窍和注意事项。
这学期我们整个寝室选择轮滑的时候,我在脑子里给轮滑匹配的图片居然是溜溜球,或者滑板。直到上了轮滑大神韩彬老师的课,我才了悟,咦,原来轮滑是这么个,呃,这么个蠢笨玩意。
我和苌夕是整个轮滑三班唯二没有基础的学生。苌夕一直说,“我们会摔死。”
现在应该着重介绍一下我们的轮滑老师韩彬,前面已经说过,此人骨骼清奇,不拘小节还颇秀色可餐。自称为神,在群里发通知时常说韩神怎样怎样。
用我国文学巨匠鲁迅先生的话来说,这简直是装洋!
但是韩神颇具装洋资格。江宁是世界轮滑之都,韩神是拿到世锦赛名次打破世界纪录刷新了Champion的最低年龄的神话。
据说当年他在全世界的媒体前举起奖杯时,还是一个嘴唇上一圈茸茸的青色的小毛孩。
上了几节的理论课,开始实战课。苌夕和我是属于穿上鞋都难站起来的那种,走一步就要摔个面朝黄土背朝天。
当班上的其他同学已经脚下生风快如闪电时,我和苌夕还是步履蹒跚出郭相扶将的惨状。可惜苌夕有舞蹈基础,走上几步就有了感觉,便从此撂开了我的手,踽踽独行地去了。
韩彬滑到我面前,我有种他脚下的轮子是他身体器官的一部分的感觉,因为他滑起来实在是如臂使指那般轻松自在。
他俯下身来,在我面前做动作演示,奈何愚生xìng驽钝,久学不会。
韩神叹息,“还是我领着你过去吧。”
他绕到我身后,抓住我的衣服,像拎一只小鸡似的拎着我往前走,我哇哇大叫,他一直重复,“身体前倾,屈膝下蹲。”到达集合地点时他一松手我就跪到了地上,同学们哈哈大笑,学步的苌夕滑过来,“阔恩桑,你真惨。”
我想打她,但站不起来,苌夕笑着滑开,像只熊瞎子似的,我只得愤愤地扯了一把地上的草扔了出去,韩彬向我看过来,“别偷懒,起来练习。”
于是,我只得,一个翻身,单膝跪地,撑膝盖站起,动作完全标准。但是一站起来我就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那节课我成了韩彬的重点教学对象,我哇哇大叫得像一只哭丧的乌鸦。
直到下课时,我还是轮滑三班唯一滑不起来的学生。韩彬滑过来说,“回去多练习,知道吗?”
我奋力点头,信誓旦旦。
苌夕脱下护具,和我一起去食堂,“韩神还挺帅的。”她说。
“和你那个际涯比呢?”我说。
“阔恩桑你又来了,好吧,我觉得他们各有千秋。”
中午我们把饭打包到寝室吃饭时,看到轮滑群里有人上传了一张韩神在二楼食堂排队买饭的照片。苌夕纳闷,“他穿着鞋怎么上去,居然没摔骨折?”
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点开手机看《老友记》。
我们已许久不去云巅,在从际涯那里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和苌夕就向叶秋辞了职。
叶秋没有多问,我和苌夕也没有多说。
不过我还是会想苌夕为什么也要辞职呢,我是因为那天在回来的路上发生的行凶事件,那么她呢?在际涯的房里那么久,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那时的我的认知里,际涯还是大明星林晓鸽小姐的地下男友,我不知道他背后有一张那么yīn森诡秘错综复杂的蛛网。
我想过叶秋在整桩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他和际涯的关系,他和那个少年杀手的关系,他和我的关系。
前两者我想不明白,但是后者,我笃定,我们已经不是朋友。
有的时候我也会看着自己小小的收纳盒发愣,那里面装着我所有的发卡和头花,那里面有一颗遗失了另一半,孤单地在一堆成双成对的发卡里迷失方向,像个多余者。
那另一颗,曾经作为一个凭证,在叶秋的手里。
苌夕也变得和我一样喜欢发呆,有的时候还很神经质,她会在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反复叮嘱他们要出门小心尽量去人多的公众场合,不要深更半夜一个人回家,接到陌生人的电话时要立即挂断,学会保护好个人信息。
我问她,“苌夕,你什么时候得的被害妄想症?”
苌夕抱起一个儿子,想抚摸一只猫似的摩挲着,“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但是横祸总是飞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像只耗子似的溜回我的桌子前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我那个时候怎么会知道呢?她在一种深深的恐惧中如履薄冰。
我给沐树发过消息,说,“我觉得苌夕自从上次回来后就不一样了。”
沐树说,“别多想。”
彭澎是个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呃,我的意思是,她是个德智体美劳门门得优的社会主义好公民。她美术胜过艺术生,钢琴十级,教会了我韩神都教不会的轮滑。待到第二堂课我已经勉强可以在韩神面前滑起来时,他大为吃惊,还当着全班表扬我,“五号,你进步很大!”我隔着一排同学朝他喊,“谢谢!是彭澎老师教得好。”
我的视网膜精准地捕捉到了韩彬在那一瞬变青的脸色,这个世界级的champion显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教学水平不如一个黄毛丫头。
所以后来他滑到我面前说,“那也是你有勇气才行。”
苌夕一直是个勇于挑战自己的励志少女。用我们老家的话来说就是还没学会爬就想学飞。她在上了两节轮滑课后邀请我刷街。我们还没有那个胆量去车水马龙的校外街道,只能选择在小北门那条行人和车辆比较少的主干道。
学校里的樱花开得一派少女情怀,玉兰花如灯盏,扑簌扑簌的白,桃花点亮一隅霞色,梅花清冷缱绻枝头。
苌夕嫌护具太丑太蠢干脆冒着摔死的风险没穿,她滑得缓慢又快乐,我跟着她,同样缓慢又快乐,像两只自得其乐的傻蜗牛。
“阔恩桑,”她说,“什么时候你把你的那套汉服穿出来,我给你拍照,把你捧成下一个陈诺!”
陈诺是我们学校刚毕业的前任校花,大一时候由于长得太好被拉去拍电影,从此脱离工科界踏入娱乐圈,她还跟苌夕最爱的陆盛繁合作了一部青春爱情剧。苌夕一直幻想,要是陈诺把陆盛繁带来江大做新剧宣传就好了。
我说,“好啊好啊!”
苌夕笑,一笑,注意力就散了,她一个没站稳就给摔倒了,手肘撑在地上,我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幸好现在是早春她穿得不少,否则定要磨破皮挂了彩。
她捂着手肘哇哇地叫,我艰难地向前滑想要扶起她。从学校的小北门滑进来一辆车子,在苌夕面前停下,车门打开,际涯走了下来。
我这只缓慢蠕行的傻蜗牛愣住了,蜷在地上的苌夕也愣住了。际涯看她一眼,像是专为她来一样。他穿得成熟xìng感,她还是个小女孩打扮,帽子上还缀着一颗毛茸茸的粉红色的球,倒吸冷气的吃惊样子更像个小孩子。
他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就像我们常见的父亲抱起摔倒的女儿那样,那样顺理成章,那样名正言顺,那样理所当然,那样使我,无能为力。
苌夕乖乖地没有反抗,她搂住他的脖子,脚上还穿着滑稽的笨重的轮滑鞋,她看向他的目光,像玉兰花那样的灯盏,有一苗温暖的火烛,像点亮了角落的桃花,霞色的妩媚,还有梅花,缱绻,清冷......
如果我对苌夕说,嘿,丫头,你的眼睛里住着春天,她一定会朝我翻一个只剩眼白的白眼,叫我少恶心她。
但是那一刻,苌夕呀,我是真的这样想的,只是看见你眼角的余光,仿佛就令我看见了一整个春天。
第17章 或者,这种?
我念大一的时候还不到十九岁,那一年际涯二十六岁。
我知道自己脚上那个蠢笨玩意叫做轮滑鞋,后来我会知道际涯开的那种车子叫做保时捷。并非我没见识,只是我对那些事物毫无兴趣因此,毫无了解。
所以我和际涯之间,如果是一场比赛的话,那么我必输无疑。
他把苌夕抱到车上,发动车子,把我远远地甩在后面,他从后视镜里欣赏着什么,脸上有一种满意的冷笑。
苌夕扭头,看见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把手机忘在了宿舍,也不能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在回头的一个动作里是否朱唇轻启对我说了“回去吧”三个字。
际涯把车子靠路边停下,他抬起苌夕的胳膊检查了一下,说,“还好,摔得不重。”他弯下腰,给苌夕脱下了那双滑稽的轮滑鞋,放在一边,苌夕穿着袜子,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把脚往哪儿放。
她意识到际涯在看她的脚,脸突然红起来,忽然想起古代那些跺去双脚保全贞节的烈女子,她把脚往角落里挪了挪。
际涯说,“会不会冷?”
苌夕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其实不穿鞋子并不冷,相反她觉得脸上很热。
际涯转身从后座拿过一张小小的毛巾被,裹住苌夕的脚。他继续发动车子,“你脚踝上的,是纹身?”
“是胎记。”苌夕说。
“好奇怪的胎记。”际涯淡淡地接了一句。
“你应该很得意吧。”苌夕黯淡地叹了一口气。
际涯笑,瞟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她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弯着脊背,有些颓丧似的,“你是对的,我的确什么都不敢说。就算那个警察就在我面前,我也不敢指认你就是凶手。我怕你报复我,尤其是报复我的家人。”
际涯伸出一只手像对待自己的宠物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你很诚实嘛,小姑娘。”
苌夕转过脸对他干干一笑,声音有气无力,“谢谢啊大叔。”
际涯愣,“呃......我今年二十六。”
苌夕一副“那又怎样”的表情。
“不过这剧情真狗血。”她往椅背上一靠,像是翻白眼似的望着车顶,“莫名其妙的,我就坐上了杀人凶手的车,居然还在和他上演韩剧里的暧昧桥段。”
“你这么小,不必把什么事都想明白。”际涯像是安慰似的说。
“把你手机借我一下吧。”苌夕朝他伸出手,“我要给阔恩桑打个电话让她先回去,否则那家伙说不定还会站在原地傻等呢。”
“她真有那么傻?”
苌夕耸肩,“Scomtcoms。”
际涯把手机递给她,输入密码,苌夕打给我,一分钟后挂断,把电话还给了际涯。
“带你去玩怎么样?”际涯说,
“你不会半途杀人灭口吧?”苌夕笑嘻嘻地说。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天不怕地不怕的是你,”苌夕指着自己,对他说,“我是证据,你真的一点都不忌惮我吗?这让我这个证据多挫败啊。”
“你很挫败?”车子拐了个弯,感觉已经到了郊外,风贴着车顶刮过,道路广阔,行人渐少。际涯说,“因为没有指认我,没有扮演女英雄的角色就觉得挫败了?真是个幼稚鬼。”
苌夕抱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地打了一个摆子。
际涯不解,“冷?”
苌夕艰难开口,“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嗯......言情味儿十足,我受不了这种,嗯,嗯,感觉像言情小说的对话。”
际涯说,“不懂。”
苌夕来了精神,她竖起一根手指,“举个例子,以前笨蛋是用来骂人的,现在笨蛋却是用来调情的。”
际涯有些明白了,“你是受不了我叫你幼稚鬼?”
苌夕点头,“Bingo!”
际涯觉得好笑,他抿了抿唇,“那叫什么,大傻帽儿?”他故意将这个词说的东北味儿十足。
苌夕点点头,“幽默也比暧昧好。”
际涯这次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啊。”
苌夕zhà毛,“又来了!打住打住!我告诉你啊,什么你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啊,或者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有意思的女人之类,是非常非常,”她认真地看着际涯,咬字清晰,“非常非常、非常非常、low的霸道总裁式告白,读者早就看烦了。”
“那这种呢,”际涯说,“因为觉得你有一点点的不同,所以想和你一起出来吹吹风?”
苌夕思忖,“嗯,听着要比前一个好。”
“或者,这种?”际涯停下车,一只手抱住苌夕的脑袋,把她往面前一带,隔着她的刘海吻住了她的额头。
他松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却见她从脸颊到耳根都是通红一片,像只迷路的小鹿似的,急急忙忙地把脸别过去了。
“看样子不错。”际涯满意地点点头。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苌夕才声音弱弱地开口,“际涯.......”
“嗯?”
她羞耻捂脸,“你没发现三天没洗头的我刘海很油吗?”
“阔恩桑,你先回去好不好哦?”
“好哦。”
“我不会有事的。”
“但愿,一定,或许,希望。”
“好啦,神经病,我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我有些失落地看着灭掉的手机屏幕。我在原地坐下来,把轮滑鞋脱下来,穿着袜子踩在水泥路面上,手里拎着鞋子往前走,不断地有路人朝我投来打量的目光。我看着自己的那双黄色袜子,有的时候还故意扭扭大脚趾,找着无趣的乐子。
院群里大家正在集体送祝福,每个人都在艾特戚导说生日快乐。这是院团委们的把戏,他们会在每一天艾特全体成员提醒今天是谁谁谁的生日,然后一群压根面就没见过的人就会跑出来送祝福,寿星也是强忍尴尬出来说谢谢。
我和苌夕一直不参与此类活动。我们觉得嗯,没必要,太无聊。
但是戚导是个温柔的女孩,长得又美,xìng格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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