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官逸眼见大难将至,为了能得脱牢笼,胡乱推诿抵赖,刺史冯大人一时无计可施,又不能在堂上公然向师爷求教,况且屏风后做了两位大人物,拿捏着他的官运前途。
原来公堂后坐着的正是当朝皇帝司马曜和张芸湘,这位九五之尊为了能得到一己之欢,接纳了宰相的建议,将小侯爷与张芸湘强行拆散,此时更不惜屈身降贵,前来府衙听审。待他听到上官逸推说不知时,司马曜脸上神色大变,对张芸湘道:“当日只有你在场,如要定罪,非你作证不可。去吧!”这一声‘去吧’声音虽轻,却带着无穷无尽的威严,压得张芸湘喘不过气来,又不得不遵令而行。张芸湘深知皇帝的脾性,如若她不上堂作证,不仅会危及上官逸的性命,更会连累镇北候府,为了能保住上官家,她不得不下了最狠的决心。
眼看公堂上的审讯难以继续下去,冯大人叹了口气,敲了两下惊堂木,这是皇帝早就定好的信号,一旦审到僵局,即可召唤人证。
冯大人道:“小侯爷惯于说谎骗人,我一向就知道,因此特意请来了一位重要的证人,相信在她面前,小侯爷不再抵赖了吧。”喝道:“有请证人上堂!”
话音落下没多久,张芸湘慢慢地走上堂来,道:“小女张氏参见大人。”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正视上官逸愤怒的眼神,生怕情绪失控,所付出的一切功亏一篑。
上官逸顿时傻了眼,本以为证人会是雷捕头,方意正或者王敬等人,但万万没想到张芸湘会前来作证,惊异道:“张姐姐,怎么会是你?”一时没改过口来,仍称其为张姐姐。他在牢中关了数日,亦不是刚入狱时的激动了,没有冲上前去掐住张芸湘的脖子逼问。
冯大人道:“张氏,你请说吧。”
张芸湘便把那日的事情娓娓道来,与实际发生的相去不远,说道上官逸救人时,似乎颇有顾忌,声音低了下去,但说道上官逸打死张春时的情景,又清晰无比,恍如历历在目,让人不得不信。她说话时着话语中带着伤感,又想到与上官逸从今日起便会决绝,再无往来,着实心痛万分,但皇帝就在幕后,不能稍有失态,只能继续下去,说到后来,声音中不免有些抽噎。
上官逸喉头顿感十分苦涩,一口热血涌了上来,道:“你”本想说‘你怎么能出卖我’,但话道嘴边却吐不出来。
冯大人怕张芸湘情绪激动,说出不当之词,让皇帝不快,忙道:“证人作证完毕,请下去吧。”
张芸湘缓步走出了公堂,没敢瞧上官逸一眼。等她来到后堂,司马曜见她眼睛中含有泪光,问道:“你心中不快?”
张芸湘急忙摇头道:“没有。”
司马曜道:“不必瞒着朕。他对你有恩,你对他心存感激,这是人之常情,朕不会怪你。”叹道:“上官逸不仅救过你的性命,也救过朕的性命,朕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只要你随朕回宫,朕自会放了他,救命之恩日后也必会相报。”
大堂上,冯大人道:“小侯爷,直到此刻,你还不肯承认吗?”
昔日的欢笑如今已做泡影,即将成为妻子的人转眼便成陌路,任你是英雄豪杰,还是凡夫俗子,都难敌这份伤感,上官逸也是寻常之士,自然也不例外,他见张芸湘出面作证,一时气愤难平,但知她所说皆为事实,毫无夸大的言语,亦无可辩驳,勉强压住即将喷出的血液,沉声道:“大人已知真相,还不赶快定罪判刑。”刚才已听冯大人直言不讳,念及父母地位不敢重判于他,此时倒希望快些有结果,也好去找张芸湘问个明白。
冯大人这下可为难了,一方是皇帝,君临天下,做臣子的只能惟命是从,但皇帝只让他处理此事,并未交代如何善后;一方是长公主夫妇,司马若兰虽无权势,却是褚太后的女儿,朝中至今仍有许多故交,而这位长公主向来行事厉害无比,对付皇帝可能束手无策,但对付他这个芝麻大的小官是绰绰有余的,而上官雨雪虽不在庙堂,却与殷c谢c桓c王四大士族首领人物都有交情,且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只需一声招呼,天底下无数豪杰便会向他下手,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
思索良久,冯大人实难抉择,只得道:“天色已晚,此案明日再审,退堂吧。”旁边的师爷看出刺史大人的无奈,吆喝道:“将上官公子请到牢中,好生对待。”
上官逸被‘请’下去时,怒气难平,吼道:“刺史大人赶紧定罪吧!”
退堂后,冯大人对着师爷苦笑道:“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一句妥善处理就让下官得罪了朝中最厉害的人物,看来我这个刺史是做到头了。”
师爷乃冯大人专门请来的,精通为官之道,也知晓人情世故,见冯大人左右为难,道:“大人无须如此烦恼。以属下猜测,皇上并非真的要对上官公子不利,如若不然,早就移送刑部了,何必要在小小的刺史衙门呢?听说那张氏曾是上官公子的未婚妻,皇上怕别人说他夺人所爱,有损君王形象,故演了这出戏,目的似乎是让上官公子死心。”
冯大人点头叹息道:“说的也是,但此案该如何判决呢?”
师爷道:“以属下看来,既不能无罪释放,也不能轻易定罪。皇上既不欲大张旗鼓处理此案,刑部想必也不会过问此事,自找麻烦。大人可将人暂且收押,看看朝中动向再说。”
冯大人‘哼’了一声,道:“你说的轻巧,且不论皇上是否会过问,长公主夫妇随时都可能来要人,让我如何应付?”
师爷思索片刻,微微一笑,道:“此事容易的很,把人放了不就结了。”
冯大人怒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把人交出去了,万一皇上那天想起此事,派人到牢中查看,我的脑袋要搬家的。”
师爷道:“大人息怒,此事属下早有计较,可保万无一失。”
冯大人听到师爷有办法化解,怒气登时消了,道:“你有什么主张,尽管将来。”
师爷道:“大人放了人后,找个形容与上官公子相近的囚犯顶替待在牢中,做成蓬头垢面的样子,牢中光线黑暗,只要不提到大堂细看,谁又能认出呢?”
冯大人想了想,道:“倘若其他官员察觉此事,又该如何掩饰过去?”
师爷道:“大人若可以掩饰,反而显得心虚,还是顺其自然较好,朝中其他官员如知晓此事,一定会认为是长公主夫妇暗中救了亲子,却不会怀疑大人;他们既认为是长公主夫妇所为,又有谁敢去捋虎须呢?再说了,此事涉及天子威仪,朝臣谁敢拿圣上的私隐前去上奏呢?所虑着无非是圣上派人来查,只需花些银两就能堵住来人的嘴,大人何必忧心如焚呢?”
冯大人点点头,道:“有理,那我这就悄悄把人送到长公主府。”
师爷笑道:“不忙,还是等长公主府来要人,届时再放人亦不吃。对长公主来人可如此解说,我们是冒着违抗皇命的风险将小侯爷送出的,日后尽可能让他少露面,以免给引起他人怀疑,那时下官恐将性命不保,再也无法维护公子安危。如此一来,长公主夫妇自不会张扬此事,皇上亦不会知晓。皇上与小侯爷今生无缘再见,一切便完事大吉,此举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讨好,大人又何必担心?”
冯大人只听得心花怒放,知皇帝以后不可能再到刺史府来,顶多派人来查察,皇宫内院的人未必会认得上官逸,只需多花费点钱财便能了事,连夸师爷聪明,嘱咐师爷亲自去操办此事,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上官逸被押回牢房后,郁闷难释,一脚揣在牢房墙上,泥土簌簌而下,连踢几脚,震得脚掌生疼,泥土却不再下落,原来墙体内部乃是实心,只外边一层薄薄的土质。他坐到在地,揉着疼痛的脚掌,突然发现墙面上依稀有些图画和字迹,甚是好奇,忙俯身看去,赫然“刀法”四个字映入眼帘,暗想:“这是什么刀法,怎么会在此出现?”看了许久,叹了一声,道:“这套刀法怎么只有寥寥数招,根本无法连贯起来,如何能够伤敌?定是以前牢中的人和我一样,郁闷难解,刻些图画闹着玩。”他自幼随家父练习剑法,对剑法的着迷多于刀法,眼见这些招式似是而非,看了几眼便抛诸脑后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一杖山人许枫的刀法不断在他脑海中出现,他用“雨雪剑法”怎么都应付不了,蓦然间墙上的六招刀法跃入脑海中,一招一式竟与许枫的刀法节节贯穿,曲折转换之处设想之奇,无一不是秒到巅峰,虽只有六招,但余力无群,似乎将玄风门刀法牢牢压制。猛然间他从梦中惊醒,冷汗阵阵而下,道:“这些刀法看似普通,却以拙胜巧,正是玄风门刀法的克星,莫非是爹爹所说的云梦刀法。不对,爹爹和云叔叔交厚,相互切磋交流,因而习得云梦刀法,然墙壁所刻招数与云梦刀法截然不同,古朴雅致,别具一格,实为上乘武学。且将这几招记下,日后再求教于爹爹。”不由地暗自庆幸。
他凑近墙壁,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刻痕,恍然大悟:“这些刻痕少说也有数十年,或许已有百年,绝不是云叔叔新创的云梦刀法,按刀式走向来看,似乎与玄门刀法不谋而合,但招式之高明丝毫不逊色于许枫。这刀法正是创刀式要诀,墙壁上的招式远比此刻看到的多,只是年深日久,好多刻痕都磨平了。”突然他拍了一下墙壁,道:“我明白了,玄门刀门之所以闻名于世,流传数百年,是因为每次新创的武功能克制以前的招式,总是在不断地创新,而此间招数的创立者,显然天分比许枫强太多。哎,天分强了又如何?”暗暗神伤:“我就算成了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待在黑暗的牢笼,又不能打败方意正一雪前耻。”
上官逸百无聊赖之极,便暗暗演绎墙上所刻招式,突然想道:“这六招刀法如此神奇,比父亲的雨雪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会出现在牢房墙上?创造这些招式的武学奇才,不逊色于当今任何一位高手,就是云叔叔也是望尘莫及,怎么会深陷刺史府大牢呢?这位前辈武学修为如此高明,谁也想不到曾经还住过如此阴暗潮湿的牢房。”想到一位绝世高手曾经也在此待过,心里平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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