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若兰知儿子娇生惯养,在牢中一定遭了不少罪,心下着实着急。待过得几日,打听到皇帝已立张芸湘为妃,不再过问此事,料到风声已过,乘夜色派人到刺史府要人,本想会费一番周折,没承想轻而易举就接了儿子出来。
听说儿子回府,长公主高兴极了,急忙招呼众人为他接风洗尘,同时问及这几日刺史府经历。上官逸受了不少委屈,回到家中,享受着母亲无私的关怀,丫鬟仆役的服饰,方觉得生活犹如处在天堂之中,过去数年似乎从未在乎过父母亲及下人的感受,即惭愧又很伤感,抽噎着讲述了近日来的遭遇,也说及了冯大人在他出府前的叮嘱。
司马若兰脸上挂着笑意,道:“逸儿,冯大人为救你也担了不少风险,你要明白他的苦心。”心下却冷‘哼’一声,暗道:这点小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缺了你们,我也有办法救儿子出来,只不过到时刺史大人就得罢官免职了。但当着儿子面,却不能公然教导,以免他染上官场的尔虞我诈。
上官雨雪为了儿子的事情,外出求人相助,听说儿子已回到家中,立刻赶了回来,父子相见之下,更觉惊喜无限,看到儿子的面孔似乎清瘦了些,道:“逸儿,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让为父好好看看。”
司马如兰嗔道:“瞧把你着急的,儿子刚回来,尚未梳洗,还是等他沐浴更衣,饱餐之后再详谈。”
上官雨雪笑而不语,让家人带儿子出去梳洗打扮。
等家人都退出后,司马若兰想到冯大人扣留儿子许多日子,却偏偏伪装成好人,怒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刺史衙门,也敢这样无法无天。”
上官雨雪诧异道:“你不是说此事并非冯大人的主张吗?怎么又怪起刺史衙门了?”
司马若兰遂将冯大人转告儿子的话告知了丈夫,道:“我已多年不与官僚往来,为了儿子,不得不想个主意对付刺史冯大人,让他知道长公主是不容欺辱的。”
上官雨雪道:“冯大人也是为了逸儿好,你怎么想起找他的麻烦了?不过他的做法似乎将矛头指向我们夫妻了。”他虽不在官场,但与官场中人打过不少交道,心思也比年轻时细腻了许多。
司马若兰道:“不错。皇帝授意的事,他想两头都不得罪,怎么可能?如有一天,皇帝知晓此事,必会认为是我们夫妻所为,那时逸儿恐有性命之忧。何况儿子虽已救出,却随时随地会再次遇到危险,为了相救儿子,就是再狠毒的手段也使得。为今之计,只有一法可行,一方面将逸儿送出京城,一方面设法让冯大人离开京城。如此一来,案件的被告和侦办官员一起在京城消失,又有谁敢再找逸儿的麻烦?”
上官雨雪点头道:“今日我去王大人家议事,听到荆州的江湖帮派又发生了变乱,正好借机走一遭。既然儿子不能再京城逗留,我明日出发,将逸儿带上,托付给荆州熟人。家里的事,劳烦夫人多照应些。”
司马若兰道:“不可,你多年不曾离开京城,一旦突然外出,必定会惹人生疑。再说,留我们孤儿寡母在京城,你放心吗?”但心中还是希望丈夫能亲自护送儿子去荆州。
夫妻二人说笑一阵,自然又聊到了儿子身上,想到儿子日后不能待在身边,必须隐匿行迹,心情难免郁郁。
晚餐结束后,上官逸问及张芸湘的事情,道:“我不知道张姐姐为什么会突然出卖我?却不知她到了何处,我一定得问个清楚。”
司马若兰知张氏已进宫为妃,可不敢在儿子面前实说。如果儿子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儿郎,算不了什么,但儿子有一半江湖人的血统,以江湖人个性而言,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岂能轻易化解,说不定还会闯到宫中,忙道:“张姑娘看上了一个有身份地位的高官,怕你再纠缠她,因此和你决裂了。”
上官逸点头道:“王兄曾说张姐姐并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原来是真的,我太轻信她了,以至于被她出卖。”说起此事来愤恨不已。
司马若兰道:“不要再提她了,娘亲再给你找个好女孩。但你不能再待在京城了,冯大人说的不错,有些人娘亲也不敢得罪。”
上官逸极其不愿离京,但想到性命攸关,念及此次历经艰难才得以回到家中,抽噎道:“我知道的,为了救我,爹爹和娘肯定求了很多人。”他素知父母身份高贵,从不求人,为了救他竟低声下气去相求朝廷大员,所受委屈可想而知。
司马若兰没想到儿子经过一场牢狱之灾,变得如此懂事,摸了摸他的头,道:“逸儿长大了,懂得心疼人了。”心头却很酸楚。续道:“你不要多想,只要父母还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这些日子你吃了不少苦,早些休息吧。”看着儿子睡熟,才慢慢离去。
义阳长公主行事果断,从不脱离带水,当夜便召集几名心腹卫士秘密嘱咐了一番。
“失火了!”第三日夜半时分,刺史府大牢突然着火,最先发现火灾的巡逻在刺史府外大街上的士兵。刺史府着火,何以巡逻的士兵先看出端倪?原来刺史府牢房最里边的监房与街道只有一墙之隔,火是从外边烧进来的。
刺史府的衙役c狱卒c捕快都得呼喊声惊醒,齐往大牢救火,顿时乱成一片,在众人努力下,火势终于得到了控制。
冯大人被嘈杂声叫醒,披件衣服出了卧房,问一名衙役道:“发生什么事了?”
衙役道:“大牢着火了,所有人都忙着救火去了。”
冯大人急忙道:“火势如何,控制住了吗?”
衙役摇头道:“不太清楚。”
冯大人摆摆手让他退下,穿衣后亲自去了大牢,看到捕头正在指挥众人灭火,除了刺史府的人还有城内巡逻的士卒,忙把捕头叫到旁边,问道:“烧死人了吗?”
捕头道:“回大人,监牢最里边的牢房整个烧毁,关着的犯人及门外两名衙役被烧死了。除此之外,尚未发现其他人受伤。”
“还好,还好!”冯大人松了口气,道:“最里边关的是什么人?”
捕头道:“难道大人忘了?最里边的监房经过改建,专门用于安置特殊人犯的。”突然道:“不好,关的是上官公子。”
冯大人也是一惊,随即镇定了,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心中却暗想:谢天谢地,真的‘上官公子’已出狱了,否则麻烦就大了。
刺史府的人忙了一夜,才平息了火灾,于第二日将烧的已辨不出容貌的‘上官公子’送至长公主府中,并说明大牢意外的造成不幸。长公主府内搭起灵堂,请来高僧超度亡灵,府内人众皆戴孝哀泣。
刺史府内,师爷道:“大人,这场火烧的很是蹊跷,似乎是有人故意毁尸灭迹。”
冯大人微笑道:“不论是谁做的手脚,倒给本官解决了不少麻烦。”
师爷迷离着眼睛,摇头道:“属下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话音未落,门口一声吆喝:“圣旨到!”
冯大人吃了一惊,急忙更衣接旨,方才大事不妙。原来皇上已知刺史府大牢着火的事,言责刺史大人领导无方,疏于防范,以致烧死重要案犯,贬到外地去做县令。
回到内堂,冯大人甚是不悦,叹息了许久。
师爷忽低声道:“属下斗胆猜测,放火之人是皇帝授意,否则火灾发生没多久,圣旨怎么就到了,难道皇帝真能未卜先知?”
冯大人叹气道:“天威难测,好在‘小侯爷’无恙,皇帝交付的差事总算了结,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师爷道:“是呀,全身而退未必是最坏的。只要性命还在,何处不能容身。”又道:“大人待属下恩重如山,无论大人到哪里,属下誓死跟随。”心下叹道:“天子脚下,无论本领多大,都无济于事,还是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冯大人感激莫名,拍了拍师爷的肩膀。
玉湘宫中的张贵妃打听到大牢失火,‘上官公子’死于非命时,痛哭失声,料想一定是皇帝特意安排,不由地对这位九五之尊多了几分恨意。
司马曜回到后宫,见张贵妃面颊上泪痕犹在,道:“朕派人前去查过了,牢房临街的房屋是个废旧的仓库,堆满了杂物,极易燃烧,不巧那夜发生了火灾。”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刺史防卫不到,以致引发火灾,朕已将冯刺史贬官了。”皇帝虽然很盼望上官逸消失,但念及上官逸的救命之恩,又看到爱妃如此伤心,心下也不免有些难受。皇帝越是想撇清关系,张贵妃越认为是皇帝指使所为,恨意更深了,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满之意。
上官雨雪怕儿子留在京城随时会被外人察觉,在火灾发生的前就悄悄离开了,并不知妻子的安排,接到京城报信,便向报信人言道被琐事绊住了,一时难以回京,让他回去复命。有了镇北候亲自护送,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
上官逸出发之前,在父亲的陪伴下去了百花巷,他想最后一次看看曾经流连忘返的地方,曾经充满向往的地方,曾经赋予快乐童年的地方,同样是灾难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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