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穿越崇祯八年 > 正文 31 连珠铳
    圩路两边是圩塘,圩路上,拒马上尖锐的木楔对着汹汹人潮,原先,饥民还没这么多,但消息传扬开去,说孙圩这里有吃食,于是方圆几十里的饥民都来了,这些饥民在县城,被官兵和衙役镇压着,饿死也不敢乱动,也同样止步于豪强的圩寨下,而在没有官兵没有圩墙的孙圩,他们胆子大了,已经两度冲进圩来抢夺吃食,被击杀了十几个,圩内也有伤亡。

    拒马后,十几个圩丁执着木棒与饥民对峙着。一个圩丁劝饥民:“去庐州,淮安,也不是不得活,何必在这夺食,这么大点的圩子,能有多少粮,济得几个人?”。“道都走不动了,去哪来”,“你们收下这孩儿,我立时便走”,拒马前,一个饥民将小孩高高举起。“我不进去,你端碗来,些许叫我吃一口,这便走,实是饿得两眼发昏”,“些许让你吃一口,还端碗来,还待留你吃哩,是个伶俐的快走,敢过木马立时射杀”,“大家都散了吧,都这么些天了,围在这,可有用?”,“说的是,咱们忍耐了这些天,留在外头也是死,咱们一齐冲进去,还能将咱们杀光?”,“是”,“对”,“我喊一二三,一起冲,不冲不是人养的”,“你们想做甚——”

    喧闹声越来越大,饥民开始移木马,木马后的圩丁用棒子抽打,但很快棒子便被夺了过去,木马终于被挪开个口子,人群象决了堤一样冲了进来,几个圩丁被踩翻在地,还有几个跳进了圩塘。

    不过几十步,人群便已冲上了圩子,突然,冲在最前边的几个人倒下了,接着又倒下了几个,这时,一个汉子返身往回跑,叫道:“放箭了,杀人了!”。片刻间,正对着圩路的山墙下的便倒下了十几个,圩路上的饥民也有人倒下。正对圩路的山墙后,屋里有个脚手架,上面和下面各站了七八个弓手,透过山墙上的射孔,正往外攒射。圩路上喧叫的人潮此时变作了哭叫,躺了一路的人,前边的人已返身往后跑,而后面的人明知前边不妙,却迟疑着挡了前边的路,于是一片推挤,践踏,但此时,箭却停了。圩坡上,门开了,韩权拎着弓出来,身后跟着同样拎弓的姜丰食与孙家砖。韩权走到前面,看着散逃的饥民,又看了看一地的尸首。

    “表叔!”,忽然,孙家砖朝一具死尸奔去,将尸身抱在怀中。韩权走到孙家砖跟前,静伫片刻,道:“这笔帐,你要记到朝廷头上,莫记到我头上”。孙家砖痛苦地闭上了眼。“终是我虑事不周,若是早筑了圩墙,事不至此”,韩权道。姜丰食在韩权身后问道:“明日便筑墙?”。“不必,过几日便要春耕了”。

    “我表叔还有口气”,孙家砖忽地叫道,这时,弓手和更多的人,纷纷聚拢过来,“叫孙圩的人来认尸,沾亲带故还有口气的,抬进去,余下的埋掉”,韩权道,几个弓手闻听,立时跑进圩子呟喝起来。

    “日后,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杀我,或许还有人,拿箭瞄我”,说罢,韩权转身走了。

    一天后,“相公,相公,都卧了一天了,起来喝口粥,吴芙蓉在堂屋,隔着南屋的门,往里叫道。“相公,你开开门”,不多时,门开了,韩权往门外一看,吴芙蓉身后站着姜丰食与孙传刚,韩权转身回屋,上了床。

    孙传刚坐在床边,道:“长权,你心里可是恼得慌?”。韩权缩在被窝里道:“恼什么,畏罪罢了”。孙传刚叹了口气,却想不出安慰的词,“这是个啥世道,啥年月,唉”。“都坐”,姜丰食坐下后,道:“昨日,我没叫埋人,报了留守司,留守司已来人看过了,饥民抢夺为实,要回去报与卢大人”。“做得对”,韩权道。吴芙蓉道:“死了二十四个,还有一半没断气,将养着哩”。韩权听罢,点了点头。

    姜丰食继续道:“午前,卫里来人,叫出十个正军,走漕”。韩权闻言骂道:“满地饥民,缺人么?叫饥民走漕还有口吃食,这帮狗攮的”。姜丰食问道:“如何回话?”。“回头我写封信给卢九德,你莫管”。这时,忽有人进来禀道:“卢大人来了”。

    半个时辰后,圩子南边的麦场上,卢九德手执火铳,正和韩权说话。“人命情重,我要具疏报与皇上”。韩权心道,还有脸说人命情重,满路的饿殍不是人命?卢九道喝道:“姜丰食何在?”。姜丰食闻听传唤,连忙上前,躬身与卢九德施礼。

    “上谕,前者,流贼袭凤阳,淮安卫义民姜丰食有快马传报之功,着改籍长淮卫,中都留守司看议叙功,该部知道”。姜丰食闻言,立即跪倒。“奏闻,据查,此事真的确实,凤阳八卫缺员甚多,请授姜丰食长淮卫左所副千户。准奏,该员需实心用事,闻,该员于国是有所识见,却吐吞拿捏,问之,则以忘了,忆不及回之,敢似真个忘了?商贾嘴脸,细民心肠,需痛涤痛革,该员知道”。

    姜丰食向卢九德磕了四个头,口称谢恩,必遵行皇上教诲,韩权在一旁也只得跪了下去。待二人起身后,卢九德对韩权道:“皇上给你留着脸,又知你热孝在身,不宜为官,应你所请,以姜丰食代你职”。韩权再次跪下去,道,谢皇上识拔天恩。

    韩权起身后,想了想,问道:“张家口那些晋商——”。“已着锦衣卫抄办,若非此事,你一个军余,岂能引动上谕”。“不知杨大人现在——”,“这不是你能问的,也不是我的问的”。“请大人报与皇上,杨一鹏被弃世,数年后,皇上又追念其功,有所追赠”,“噢?是何祥情?”。“忘了”。

    卢九德哼了一声,静立片刻,执起手上的火铳看了看,道:“打放虽频密,却打不远”。韩权回道:“打不远,只因铳管粗糙,与铳子缝隙大,漏气,此铳只为试原理,啊,打得频密是为原理,至于打发远近,不过是工艺之事”。

    卢九德一伸手,姜丰食知其意,对远处的圩丁叫道:“铳子”,一个圩丁捧着转巢上前,卢九德抓过,换过弹巢,执起铳,对远处的靶子又乱轰六铳。

    这铳形似银行保安拿的喷子,一手扣扳机,一手托着推把,打一发,推一下推把,以完成转巢旋转。没有弹壳带出热量,枪膛会越打越热,不待扣扳机,火药便会自爆,一分钟打一发的老式火铳没这个问题,因为它有散热时间,而此铳如此高的射击频率,就需要弹壳,但弹壳又导致火星接触不到火药,若在弹壳上开孔,喷出的燃气会进入弹匣,引爆其余铳弹。所以只好用转巢代替弹壳,每个转巢上都有进火星的孔,此孔会漏燃气,也是没法的事。火星的来源,是用老式打火机的擦火轮擦动燧石,比起击打燧石,点火成功率高。

    在扳击前,有一块巴掌大的护手,因为左轮原理没有闭锁机构,轮巢前后与枪身都有间隙,漏气。所以左轮枪的膛压低,做不得步枪使。总之,此铳的创意很大,但问题更大,韩权只是拿这玩意糊弄朝廷。

    卢九德坚起手里的火铳问道:“此铳何名?”。“连珠铳”。“洒家这便带走,上呈御览?”。“必需的,皇上刚责备过学生商贾嘴脸,细民心肠”。卢九德一笑,想了想,道:“明日,再送几头牛来,还有轮班,中都八卫已是免了”。

    暮色中,圩子南边数里,韩权引着一队人恭送卢九德,“过几日,到留守司填亲供,办告身”,马上的卢九德冲姜丰食道,说罢,打马疾驰,亲兵紧跟其后,其中一个亲兵正背着连珠统。

    “小儿赚大发了”,韩权望着远去的身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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