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青女大名。”清虚走下台阶，就站在三方中间，对青女微鞠一躬，朗声说道：“今日陋观方立，特请青女一观。”
这句话说的很客气，但是并没有提到书院。
云芊流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答道：“我是书院弟子，您请书院，我自然会来。”
她没有看清虚，而是朝书院方向微鞠一躬。眼神瞟了坐在苏尽旁边的张小小一眼。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人就是獬豸。那个服务员已经不在身边，现在她看到的应该都不是幻觉。
但如果她自己被下了套怎么办？苏尽来接自己，岂不是有危险？
云芊流一时想不到办法，也只能静观其变。
“书院立院千世，今日院长亲临，荣幸之至。”清虚没有丝毫尴尬，而是堆着笑，对着苏尽说道。
他的表情很诚恳，很谦卑，仿佛书院是生他育他的父母。可苏尽没有忘，请帖上，獬豸张小小的名字排在他前面。
如果他父亲在，都不需要写旁人的名字。更不可能是清虚这样的人来迎。甚至张小小能在场，全仰仗她手里的钱，和她师父传给她公正堂副堂主的名头。而苏尽的书院院长，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一个毛头小子，有几人会服？
在场的，除了庆忌，不过是书院的下代弟子。长辈不在，书院不知少了多少威风。
但苏尽脸色不变，右手不露痕迹地碰到腰间的一本薄书。书的每一页都是用防火材料做的，就夹在书库里不同书的硬质封面内。这些书页配合那本被偷换的《天神录》，苏尽知道了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
寥寥几页，是这次临天行动的过程和目的。书院的牌，他已经拿到了。
“书院来，是听说道长这有得道仙丹。特来一观。”苏尽没有起身，双眼透过藤蔓之间细小的缝隙看着面前的清虚，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藤蔓不断扭动，由它们组成的房子好像活过来一样，防止有狙击枪瞄准里面的人。
清虚听到这句话，心里暗笑了一声。
原来你知道。
他准备了很多话，包括书院弟子袭击普通人的证据，包括于依瞳对赵翰月做的事，他可以全都抖出来，占尽先机。但从这句话看，苏尽并不打算和他们客套。
只是他太年轻，不论语调再怎么平静，语气里面的愤怒却怎么都盖不住。
“墨阁也是一样的想法？”清虚回过头，对着那块沉默的黑色水晶，朗声问道。
没有任何回应。清虚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余念已经来到了这里，却没人知道他的目的。他的能力可以让他随心所欲的做许多事。包括现在把他击杀在此。
至于祝融。清虚暗自冷笑一声。不论是谁把他藏起来了，都不重要。除了他们三个人，没有人知道窦殷的身份。谢少卿是他的学生，不会有问题。那书院这边就没有问题。
余念还是关键。
他到底想要什么？清虚想不明白。就算墨阁要来，也是林琼露来，但为什么余念亲自来，还带了那么多人。为了上校？墨家村形势尚未稳定，墨阁之主却亲涉险地，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通。
“这些年，很多地方的管理都出现了问题。主要是因为，人变多了。”清虚转过身，背着双手，慢慢走上台阶，一边说道：“普通人变多了，有能力的人变多了，麻烦也越来越多。在加上有了网络，要想掩盖住诸位的存在，实在是难上加难。”
“我之前有去偃京提过。”清虚话音刚落，墨阁方向出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身影。吴启明出现在黑色水晶前，对着清虚说道：“统一全国的监控c社交网络和媒体。只要计算能力够，就能很快发现他们。甚至能在他们未造成伤害之前控制住。但偃京市从未批准超级计算机的使用以及开放公共监控查询的权限，难道是要墨阁空手抓人吗？”
苏尽眯起眼睛，发现在吴启明和他的轮椅不过是一个虚影。不禁感叹鲁班的技术水平。只是鲁班现在在哪？就在这间房间里么？
“媒体c公众人物的封口费以及设施铺设的费用，书院可以承担一部分。这并非什么不道德的事，只是掩盖一些秘密。但据我所知，公正堂很早就和你们谈过此事，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成型的协议。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张小小看着清虚，开口说道。
清虚看着两边好像排演好了一样开口，心里不由得嗤笑一声。
监控查询权限？基础设施的建设费用？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些深埋在城市间的数据一旦被鲁班挖掘出来，许多人的秘密将掌握在墨阁手中。至于参与基础设施建设，笑话，钱是你们出的，建成之后到底是谁说了算？这些钱，是封住他们的口，还是收买人心？
好嘛，看来你们心里也都清楚。
“就算是发现了，谁去抓？”清虚露出招牌性的微笑，说道：“两位说的问题，我们都已经在准备。但这不是这次建立青城派的重点所在。两位也清楚，去年发现新能力者的事件有五起，有三人造成了十人以上的伤亡。而今年有17起，伤亡已近百人。至今还有三人未抓到。就算我们有能力发现他们的存在，墨阁能出多少人去抓？书院又能出多少人？余先生能每次都来帮忙吗？还是刑天先生？”清虚看着他们，嘴里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吴启明慢慢变成一道虚影，张小小也没有再说话。青城派在做什么，其实大家都知道一二，刚才的对话，不过是口舌之争，点到即止。
墨阁是一贯的不说废话，书院几人则是有些心急。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清虚说道：“我们一直想找一个办法，让更多人拥有这份能力。这样，如果需要抓人，我们可以比普通的士兵更迅速，也更可靠。”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影从三清殿中走出来。他没有配枪，只在腰间挂着一把军刀。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金色面具，面具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仅仅是为了遮住面容。
苏尽盯着这个戴着面具的士兵，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但从身材来看，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看向了墨阁方向。这时，在那块黑色水晶之前，一个人影突然出现。
林琼露穿着作战用的短装，腰间挂着两把短刀。原来的马尾已经被剪掉，变成了齐耳的短发。她的小脸微微昂起，正对着那个走下台阶的身影，两眼死死地盯着他的面具。
“是不是能用，打了才知道。”林琼露的声音很清脆，很好听，也很坚决。
这句话是对清虚说的，但她的眼睛没有离开这个穿着军装的人。
金色面具用左手抽出了刀，林琼露看着他的手，却感觉悲从心来。
据爷爷说，她的父亲，也是个左撇子。
没有丝毫征兆，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周权在水球中，看到林琼露出现的一刻，站了起来。他见过金色面具的实力，有些担心。
场间忽然刮起一阵飓风，藤蔓上的青叶被吹得呼呼作响。林琼露的身体化作一道虚影，眨眼之间，已经出现在了金色面具的身边。
叮。两把军刀相交。林琼露的脸离金色的面具只有分毫。她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眼里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只是一瞬间，林琼露左手同时抽出另一把军刀，角度刁钻地向他下颚刺去。金色面具侧头躲闪，但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
金色面具似乎并没有感觉，右手伸来，就要抓住她的手腕。林琼露了解他们的力气，立刻借力于两刀之间，一阵风过，她已经退到了平台一角。
但这还没有结束。金色面具刚转过头来，林琼露压低身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脚下。身子一拧，整个人立起来，军刀直指金色面具的后脖子。速度之快，连苏尽都没能看清。
金色面具没有慌乱，右腿伸进林琼露两脚之间，膝盖一侧，一股大力传来，林琼露根本站不稳身体，就要摔倒。金色面具顺势侧身，左腿蓄力，踢向半空中的林琼露。如果这一脚踢实了，林琼露可能就再也起不来。
但林琼露早有准备。脚尖轻轻碰到金色面具的肩膀，整个人顷刻之间化作一道飓风，又回到了平台边缘。借着金色面具出腿的瞬间，再度出现在他出力的死角，两把军刀不留力的往前刺去。
短短几息，林琼露已经不知发起多少次进攻。所有人看着她出现在平台一边，下一刻又出现在金色面具面前。似乎一阵龙卷风，而风眼正是中心的金色面具。
每一次，她都可能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但金色面具，却一次都没有伤到她。
她的速度太快。仿佛无孔不入的风。
“终于又见到了真正的飞廉。”庆忌叹了一口气，说道。
滴答。
地上滴下了第一滴血。林琼露站在平台边缘，额前的头发有些乱，脸有些红，神色自然，好像刚做完一场运动。
不远处，细小的创口浸染了金色面具的军服。细数下来，可能有上百道。
“太慢了。”
林琼露昂起头，将军刀上的鲜血震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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