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栖凰客栈 > 正文 第十章 此去无生人已逝
    花初雨这短短二十年,当了十五年的天骄,当了五年的暗教教主。就算她掌教期间和之前十五年没什么区别,却也颇受教众爱戴。如今杨虹舟忽的掌教,教众颇有微词。可凭杨虹舟的手腕,这都是小问题。

    这些,花初雨已经不知道了。

    她已经跳进了深不见底的花溪涧。尸骨无存。这个在世上存在了二十年的花初雨,只一瞬间,就已经覆灭。谁也不会再提起,谁也不会再追究。只是偶尔看见杨教主的独眼,才会去偶尔惋惜那个对手下人特别好的教主。

    可三年,五年呢?也许一个月后,谁都不会去提起。只会选择忘记。

    花初雨真的死了吗?杨虹舟不知道,周媚不知道,徐豪勇不知道,教众不知道。可他们知道那深涧万仞之深,有死无生。

    所以只有花初雨自己才知道。她知道一个秘密,那花溪涧下的风声其实不是因为山风,而是因为那涧下是一座巨大的热泉。那沸腾的水气喷发上来,居然会产生相当大的上冲力。大到足够让撑起一个人的重量。可那热泉的温度不是人体能承受,所以人也许还是会死在里面。花初雨当然不会傻到直接跳下去送死,她早就有了这计划。她手里的落血索一直缠在腰间,只不过重伤如她,没法以之御敌。可当她身处危境,这条天外陨石所铸的锁链却给了她极大的助理。借着那股水气巨大的冲力,身后斜生大树的承负,还有落血索稳稳的顶在石壁上给了她极大的拉力。所以虽然这让她的伤势更加严重,却也让她因此活了下来。

    上任教主曾经摸索到一条小径,从涧外直通涧底。也因此发现了这水汽的秘密。花初雨从大树上努力的爬下,重重摔在石台上。那小径的入口,就是在这石台的某处。

    疼,真的疼。那疼得让她差点昏过去,可她仍旧强打着精神。软软垂下的左手,被刚夹的利齿对穿的左腿,凭她这么严重的伤势,究竟能跑出去多远?也许她刚跑出去,她就会被杨虹舟的人发现。即使她现在活下来了,她也一样活不了。

    花初雨还是死了,如今活在世上的只有一个无名无姓身受重伤的女子。那么过去的身世地位,是否全都可以从此不算?

    花魔已死,大概天下人都会拍手称快。花初雨不禁惨淡一笑,却忽的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白衣的公子,一手剑法的确让她钦佩。而且他也是第一个让她吃了这么大亏得人。她清楚地感觉到,她并非他的对手。可他出手全无杀气,所以才会两败俱伤。

    他是真的赤诚君子,和那些伪君子不一样。他是真的很真诚的一个人。可注定,他这样的赤诚的人。

    花初雨忽的一笑,扯下一截中衣的白布,蘸着自己的血,洋洋洒洒写下一封血书。最后在信尾落款两字。

    花罂。

    她看了看不禁轻笑。花初雨,大概的确死了。

    她一点点爬出了山涧,摸到山下,遇到了一队武林人士。花溪涧周围经常有武林人士出没,为的就是截杀暗教中人。可她如今一身血污,却每人会怀疑她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暗教教主。她将信托付给其中一人,甚至还带回来不少伤药。她不介意让武林人士当一回信使,甚至为了确保成功,她又出去了几次。

    每次送过信,她都会重新回到那处山涧。因为只有那里,杨虹舟才不会发现她。有谁知道活下去究竟有多难,如果一个人每天只能等待,忍受着伤痛和折磨,那么这个人活下去一定特别辛苦。

    可谁知道呢,一缕孤魂在世间游荡,训斥着自己内心的不甘。他们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谁也不会去理会。

    于是孤魂一步步迈向死亡,听天由命而已。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

    到了最后她不禁恍惚,她究竟能不能赌成。她就是在赌,赌临仙足够仁义,赌他真的会来。直到某天,她听到小径外似乎响起了脚步声。来的有三四个人,她已经太虚弱,已经看不清了他们的脸部。她只记得她握住了一袭白衣的衣角,说了一句:”救我。”

    大概所有的人,经历过最大的苦痛以后,一定会过得最大的幸运。不管怎么说,临仙还是来了。

    而且来的很是时候。

    清晨,花罂在一张柔软舒服的大床上醒了。她左手陈旧的严重骨伤,居然已经被严严实实夹了块柳木板。她左腿上更加严重的伤口,虽说依旧疼得厉害,可她居然感受到了一丝清凉。她轻轻拂过包扎的更加严实的腿,却瞥见了端坐在她床前的邵临卿。可细细看来,她不禁哑然失笑。鼎鼎大名的临仙公子也同样是一身伤痕,而且比她只重不轻。

    可他居然会为了莫名的一封信,来天下最危险的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还带着一身的伤。

    甚至认出了她,也没有伤害她。花罂心中微动,低头看着已经清洗干净的自己。可她忽然发现,身上这件干净的衣服居然是一件白色的长衣。袖口比她的大的多,甚至能把她整个手藏起来。

    这分明是件男人的衣服!她迟疑的看着这个明显还在打坐的男子,眼睛里晦暗不明。那岂不是

    可她终究没有做什么,她静静躺了下来。眼里微微的晶莹闪烁。她终究是感念她这个”仇人”,会因为那么一封信来救人。她低声道,不叫人听清,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从今以后,花初雨便死在了花溪涧。如今我花罂,便要再世为人,绝不要再依靠任何人。”

    她说完,便重新躺下。却不妨有人悄悄为她盖上了被子。她听见某人语气温和,透着那无限的好脾气:”罂儿,好好养伤。别淘气乱动。明天我们就回家。”接着她听见门外依稀有人在议论。

    ”我说嘛,她肯定不是那个花魔。花初雨已经死了,这位小美人儿是公子的妹子。”

    ”是啊是啊,也只有临仙公子才有这么好看的妹子。”

    ””

    她忽然意识到,他的含义是这么明确而又恰到好处。她轻轻道:”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人这一生,当真是有趣。许多莫名奇妙的情感和善意,尤其的令人在苦寒中别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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