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转过头,只见拦路的是个道士,道士一只手里拿着根仙人指路的长帆,另一只手轻捻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唐越此时根本没有心情和这种江湖骗子胡搅,只是不理,依旧往前走。道士却死皮懒脸地缠了上来。
这时仆人老唐正好赶了过来,老唐笑眯眯地看着道士,笑容里透露出生人勿进。道士却也脸皮厚过城墙,依然道:“公子,贫道看你命格透出黄紫之气,当贵不可及。只是十七岁时却有一劫,贫道可有一法可诶诶”道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仆毫不怜惜地推开了,这期间唐越连脚都没停一下。
“奇怪,此子身上大贵之相与夭折之相共存,当是生于极贵人家,六岁而夭。而今观其气运,黄紫之中亦夹杂着一丝莫名之意,命相如同云里藏,甚奇甚奇。”道人望着唐越的背影满眼的不解。
唐越一路无话直走到长安东北角的一座大宅前,朱红门前蹲卧着两只大石狮子,匾额上写着颖王府三个大字。原来唐越正是十六年前刚出生就差点被自己父亲颖王杀掉的小王子。虽然当时刀并未落下,但是刀气依然割破皮肤,在眉心留下了一条淡淡红线。唐越自顾地走进了王府,并未发现自己身后一直跟了个面目普通的中年妇人,看着唐越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越回到自己的房间,自有丫鬟送来净手的工具,收拾一番后便开始盘腿运气行功。每天的运气行功已经成为了唐越的日常生活之一,小时候在山上百无聊赖,能做的只有练功和看书。下山三年以来,也没有改变这个习惯。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唐越才能在十六岁时就已经达到气转大周天的大成之境。
唐越自从三岁上山后,直到十三岁时才回到王府。唐越的功法大都是在这十年间由山上的老道士所传。据老道士说他们的宗门叫云相宗,是传自上古神话时期的宗门,只是后面没落了。
当然唐越可不相信这老道士的鬼话,只当他是在吹牛。上古神话时期的宗门那得多么神秘和强大啊,怎么现在会如此籍籍无名,而且整个门派上下也只剩下三两只小猫咪。
老道士在山上传了唐越一套名为一气行云诀的内息心法和一套叫穿云十三式的掌法。据老道所说高手相争就在一口气,气息越悠长,越是有利,而一气行云诀正是以气息悠长为最。对于这点唐越倒是相信的,当年为了印证武学,也曾和王府里的爪牙练过手。这套法诀气息悠长不假,但是却非常缺乏攻击性,最后只能靠气息悠长躲闪。唐越后面找到老道士一顿大骂,老道士老脸一红,又传了唐越一套步法。美其名曰:未虑胜先虑败,闯江湖就是要先学好保命之道。对于这一点唐越倒是很赞同,况且这步法确实也有点精妙。
运气周天后,唐越长身而起,来到院中。深吸一口气,摆了个架子正是穿云十三式的起手式揽云手。唐越演练的动作由慢到快,练到最后就像院子里刮起了大风,飞沙走石。募地,唐越弹身而出,五指成爪,在院中的石头上留下了五个手指粗的孔洞。能够以指洞石正是炼体功夫大成的标志。
大周朝尚武,全国练武成风。其时将武夫分为武人c武士c武师c大成c先天c宗师等境界。武人大概就是刚练武没多久比普通人体能稍微好点,而到了武士则有十人之力。
朝廷有专门负责考核的武评机构,只要能通过考核成为武士,在军队就可以成为带领一队人马的下层军官。到了武师则是力与技巧趋于成熟,可以为师,因此称为武师。
成为了武师在军队已经可以成为有品级的校尉,七品军官。因此成为武师是很多寒门武夫的梦想。只是穷文富武,习武需要大量的滋补品调养身体,强化筋脉,穷人家庭又如何负担的起,武师成为了贫寒人家的一道分水岭。
武师之上是大成境,大成境的武夫可以气运大周天,以指洞石。只有达到大成之境,才可以将后天真气转化为先天,达到先天境界。先天境界是军队中的中间力量,可封骁骑尉。军队中的中间力量大抵也被天下豪门瓜分,寒门子弟可达到先天之境的,奇遇与天赋缺一不少。这简直是寒门子弟的一道天堑。内息先天之后,再进一步则是将外息转化为胎息,迈入宗师境。宗师境界在朝廷已经是可以带一军之兵,国家真正的高端力量了。
至于宗师之上,唐越也听老道提过是以武成圣的武之圣人。到了武圣的层次基本就是大周朝顶级的战力。而武圣之上似乎又有金刚c万象c天人三境。到达这三境的人,无一不是真正站在了世间武夫顶点的人物。而唐越此时的境界正是到达大成之境,将气息后天化先天的门槛。
练完穿云十三式之后,唐越静立了一会儿,又打起了一套拳法。拳法风格与穿云十三式迥异,刚猛无比。是三年前下山之后所学,爆炎拳经。爆炎拳经爆发力强,对身体的损伤较大,此拳法的修炼需要结合火胎练气及用药酒浸泡调养身体,否则容易爆体而亡。唐越因为修炼火胎炼气的时间不长,此时拳法的威力还无法完全发挥,但是因为这套拳法弥补了穿云十三式杀伤力小的缺点,唐越在这套拳法上也是下了非常多的功夫。唐越修行火胎炼气二年后,体内的真气开始阴阳协调,已经渐渐摸到了先天境界的门槛。只是在这个门槛一徘徊就是一年的时间,还差一个契机就可以一举进入先天。
收功之后,唐越叹了口气。今天是清明,唐越带上老唐刚拜祭完母亲。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背影很自己母亲非常像的女子,于是追了上去。唐越有时总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的母亲并没有死,而是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因为从小在山里长大,唐越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在长安城里的生活。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就是母亲来到山上看他的时候。母亲每次来看他的时候都是身穿一袭简单合体的白衣,并且带上唐越最喜欢吃的糕点。可惜快乐总是比悲伤要短暂。
三年前,唐越的母亲因病去世。临终前,苦苦哀求颖王才答应将唐越接回王府。唐越来到王府后,母亲将唐越身世的情况都告诉他后,没多久就过世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哭的昏天暗地。浑浑噩噩三个月之后,唐越又去了次小道观。见到云起道长一言不发,只是跪地不起。
道长看着唐越长叹一声道:“你在山上这十年间,你母亲她一直在用自己的生命为你续命。贫道的师弟云生拗不过你母亲,背着王爷从老道这求了本‘本源逆生咒’。你母亲在十年间一直用本源逆生咒,将自己的全部生命转化为滋养你的神魂之力。”
唐越并未说话只是低下头,眼泪却忍不住淌了下来。
云起接着道:“你应该已经知道,自从你出生起就被妖人神魂附体。老道曾多次查探过你的神魂,之所以现在平安无事是因为你母亲趁附身在你体内之人的神魂伤势未愈,通过本源逆生咒用生命之力封锁。这十年间你母亲的全部生命之力化为一道枷锁,锁住了妖人。此举虽然保住你的性命,但是经过如此长的时间,妖人的神魂已经与你形成共生关系。你们两人的神魂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两根麻绳。若要烧断其中一根,难免会烧毁另一根。老道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帮你驱逐体内的神魂了。你若不修道,或许可一生无忧。如你坚持要修道,神魂壮大的同时亦可滋养附身的妖魂,可能会让他觉醒而被真正夺舍。”
“敢问道长,您可愿与有夺命害母之仇的仇敌共处一生?我想要修道为母亲也为自己报仇。乌龟图活千年,薰华朝生夕死而已。”十三岁的唐越眼神坚定地望着云起老道。
“朝生夕死么?”唐越的话似乎让云起想起了什么往事,久久站在原地。唐越也不催只是跪着。
良久之后,老道道:“曾经也有一个人和你说过同样的话,罢了罢了。唐越你可要想清楚,神魂之事甚是复杂难控,可能你仇未报就先死于仇人之手。而且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你愿意接受这种结果吗?”
“我无悔!”
“既如此,你且随我来。”唐越随着云起老道士走进老道士平时打坐的内间,里面并无桌椅,只有一个蒲团搁在地上。墙上挂有一幅画,画的是清风白云。
“道不可轻传,老道近来悟透些许玄机,你与老道有师徒之缘,却无师徒之份。与白云宗有传道之缘,却又不列我白云宗门墙。老道可传你一卷真经,你若愿意就对着这幅画行礼,以全礼数。”
唐越也不问为何要对着一幅画行礼,只是端端正正地跪拜在蒲团上行礼,在刚磕完头的瞬间身影就从房间消失不见了。
“越儿这孩子和其父颖王是完全不同的人,倒是颇有他母亲当年闯荡江湖的风采。云灭师弟如果你在这里,也许你当他的师傅更合适吧。”老道望着唐越消失的地方默默地想道。
唐越的身影出现在一个神秘的空间,四周迷漫着云汽,脚下踩踏的也不是陆地好像漂浮在空中一样。在云汽中无法分辨方向,唐越随意选了个方向就往前走。
此时云起道长正在观看墙上的那幅画,只见画上再也不是清风白云,而是变得大雾弥漫,画的中间有个小人在往前走,看那小人的模样分明和唐越一模一样。
唐越约莫走了几里路,前面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长得像小猪却有着一对翅膀的怪物。小猪似乎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人,吓得掉头就往前逃窜。唐越好不容易见到个活物,当然不会就这么让它溜走了,展开步法追了上去。小猪飞得不快,始终都没法甩掉跟在后面的唐越。见距离越来越小,眼珠子提溜一转,竟然在原地忽地消失了。
唐越在小猪消失的地方停了下来,正自狐疑间,只见前面云气剧烈扰动,一只庞大的爪子从云里探了出来。唐越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往回闪了七八步,抬头一看,一副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画面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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