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信:“虽要谢谢您告知此事,可,您究竟是何意?”
林婆愣了下,她下意识望向沐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沐雪也没想到笺溯其它不问,竟直指她们,她挡在林婆身前,“婆婆当然是好意,你身份如此不同,怎能隐瞒于你,而婆婆,若是再不说,怕便再无机会了。”
“什么意思?”笺溯审视着沐雪,他不喜说话绕着弯儿。
沐雪微微侧目,看向林婆,眸带怜惜,“那日巧遇林婆,她一身脏污,躲在街角,却神情慌乱地瞅着路人,我顿觉有异,便悄悄带她离开,让她躲了起来,今日她才会出现在你面前。”
笺溯却看向林婆,目光凌厉:“是有人追杀您?”
林婆点点头,“不错,那日你与她来寻我,几天后,我便被人劫走,幸而我逃脱开来,才被沐姑娘所救,我便将这一切告诉了她,若是不说,或许再无人能知了。”
“您的意思是,她在追杀你?”笺溯轻蔑而笑,这事只关乎他与女皇二人,而这林婆言语之间,便是在告知,有人要杀人灭口。
林婆再次点头,“我再想不到第二人。”
“当真荒谬,既然她要杀你,为何还要掳你,再让你逃脱,将此事公诸于众。”此事疑点颇多,他并不尽信,以林婆年老体弱之身,随便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对付,如何能被她轻易逃脱,还恰好遇上沐雪,被送到他面前。
“这……”林婆也愣了。
沐雪再次站在林婆面前,并示意她先行离开,才对笺溯说道:“我也知你并不信陛下会如此做,可这事除了她便只有女傅知道,可女傅竟然也失踪了。”
她顿了顿,见笺溯蹙眉,才继续说:“女傅失踪之时,我们虽都在宫外,可谁的的手能伸这般长,况且举国之内,寻了数年,居然一丝线索也无,女傅可是将军出身,谁又能将她轻易制服?”
笺溯略略不可置信,“你们竟将女傅之事也安在她身,如若女傅真为她亲身母亲,她会残忍到对她下手?”
沐雪没想到笺溯竟这般护着她,她微眯了下眼,才走近笺溯,直视他眼,“若她为了她的皇位呢?为了这天下,为了掌握手中的权力?”
“……”
笺溯久久不语,他其实听闻此言就否定了,可他却说不出来,他曾听闻过她喜欢宫外,想过朴实平淡的生活,可若是假的呢?
“没有真凭实据之时,有些事还是不要妄断得好。”笺溯留了此话,便走了,他却未再走进宴席之处,而是向内宫行去。
沐雪凝视他的背影,原来他竟爱她至深,如此相信她!她就不信,他们之间会没有裂痕,届时……
笺溯再次爬上屋顶,仿若不变的星辰月牙,可世间短短时日却变迁异大,有些,徐徐改变,有些,一夜间变化,有些,或许永远也看不透。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扳指,那是她给他的,女傅失踪后,他们曾在房间各处细细查找,却毫无所获,只有她,得到了它。
他十几年未曾看透女傅,而她,竟是她女儿,那么,他是否也未曾读懂过她?
她一贯是傲然,坚强,似乎也从未对他遮遮掩掩,坦率自然,他以为,这便是真实的她。
可他忘了,她还是一国之主,当今女皇,从小一人独自在深宫长大,面对无数臣子,她若没有心计,如何还能稳坐高位。
若她早知彼此身份,又不想被世人知晓,确实需将知晓之人解决,而他,若是成为她的人,也就不会对她有二心,她便可以安枕无忧。
人一旦起了疑心,处处可以找出疑点。
笺溯想起祭祀那日,她特意叮嘱要与她一起,他们相携逃亡,虽惊险却终究无碍,还使得二人感情迅速发展。
而在花海之中,她又恰好摔倒中dú,而司寇医术精通,却完全拿她无法,甚至眼看她将死,实在可疑,而这解dú之法,竟是那般,也是那时起,他们才真正在一起。
她一直被沐宰相压制,在宫外了解民情后,迅速回宫进行改革,不是为了巩固帝位平定民心?
如若这些都是她计谋,那她当真深不可测,无人能及了。
而他一直想得知的男子体弱的原因,竟是女子为了权力地位而做的荒谬之事,可见女子果真心如蛇蝎,不计手段。
那他,是不是也该谋划些什么了。
☆、情浓不及误会深
“就知道你在这儿。”
听见筠漓的声音,笺溯垂眸下看,见她正仰头看着他,眸星闪耀,媚眼漾笑,模样娇憨。
如若她所有这般情意都虚假做作,那他败于她手也不算输得惨,只不过不甘罢了。
“怎么,不来接我么?”她张开手,微微撅嘴。
“不怕人看见?”
她故作骄横地扫了他一眼,“有甚怕的?”
他审度着她,如若不是她藏得太深,装得太真,便真的是不在意男子并不全都软弱一事被世人知,可这般必会动□□权,他真确实看不懂她。
或许,只是这皇宫之中都是她的人。
他一跃而下,才走到她面前,便被她一把揽住腰,他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味,感觉到她大胆注目,他搂过她,带她跃上高楼。
她躺在他怀中,一如既往抬手似触摸月牙,她看向他,“我们能这般看一辈子么?”
笺溯看向她,突然忆起生辰那日她所问,不由反问:“这儿与民间,更喜欢哪儿?”
筠漓也想起那事,眯着眼想着,她虽更喜欢外边,可如今他陪在身边,似乎在哪儿也行,便拿他说过的话堵他,“都差不多。”
笺溯回眸,看向星辰闪烁,如他心起落沉浮,飘忽不定。
须臾,耳边响起浅浅均匀呼声,他偏回目光,见筠漓已然在他怀中入睡,她在他身边如孩童般毫无防备,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角竟盛开一抹笑容。
他伸手碰触到她眼睑,这双眸子是否真如她内心般澄静清亮?
许是有些痒,她睫毛微颤,忍不住埋首在他胸前,轻轻蹭了两下,如此温顺。
他将她打横抱起,轻巧跃下,迅速走进内殿,将她放上床,吩咐小莲备上水,给她换上干净的衣物,又要了醒酒汤喂了她两口后,才起身去洗漱。
他散下还湿着的长发,披了件袍子从屏风后走出,两位守在床边的女侍见着不由看呆了眼,他冷眸扫过,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那二人慌乱告退,脸上红扑扑一片,好不尴尬。
他看向还在熟睡的筠漓,才不大会儿,她又卷着被衾侧了身子,他暗叹声,上前替她盖好,复才走到书案前执起书看。
筠漓觉得渴了,揉着发胀的额头缓缓起身,她刚要下床,见到不远处的笺溯还未睡,问道:“何时了?”
她的声音嘶哑,才说话便咳了起来,笺溯听见声音,抬起头见她起身,便先一步放下书,上前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
“亥时末了。”笺溯见她一杯喝完,便问,“还要么?”
筠漓点点头,看着他又起身给她倒水,他虽话少不善言辞也不苟言笑,可他一旦对她好,便是事事做到极致,细心又柔情,她当真没看错人。
见他将水递给她,她却不接,而是媚眼含波,“你喂我。”
笺溯无奈,只得坐在她身旁,将水递到她嘴边。
她满足地喝完,见他发丝披散,伸手一摸,还是半湿,她取过一旁帕子,跪坐在他身后,给他轻轻擦拭,看着浓密的黑丝,她忍不住以手拘起,它们却柔滑得顺着指缝溜走,只留满手细腻触感。
没想到他的发竟比她的还好,她不禁以手顺发,玩得不亦乐乎。
手突然被捉住,她微微不满,转眼却被放倒在牙床上,她惊呼还未出口,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笺溯俯身在上,黑发倾泻而下,遮住他刚硬的轮廓,衬出他精致的五官,在黑夜暗幕重影中犹如画中仙般,似幻梦般不真实。
“你是在点火么?”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如火苗般窜入筠漓脑海,她仿若受蛊惑般覆上他薄软却火热的唇舌。
房间内烛火明灭,暗影重重,直到烛灭油尽,室内才渐渐陷入沉寂的黑夜。
筠漓已昏昏yù睡,笺溯却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她微微让了几次却未避开,只得抬手按住他的,娇嗔地瞪着他。
却见他侧过身,另一只手碰触到她小腹,直直锁住她双眸,“若是这儿多了条生命,世人只知其母却不知其父,当如何?”
筠漓未曾想他会提起这些,虽周围一片漆黑,她也只隐约看见他双眸,可她却不觉想躲,眼神游离,她拿开他的手,背过身去,“哪有这般容易?真要有了,届时再说吧。”
筠漓有些不宁,她不知他为何今日突然会说起这个,他从来都不是在乎这些之人,可现下居然主动提出成亲一事,真是为他们未来的孩儿考虑么?她相信,他根本对王夫之位毫无兴致,今日之突然,定然是有其因,看来,她需要查一查了。
她不知该如何与他诉说她暂时不愿成亲的缘由,可她早已决定那般做了,如若现下成亲,必对他今后不利,或许他们之间也会因此而改变,不,她不能冒险,她想要为他们的将来打造最完美的生活。
笺溯眼瞅她的背影,眸中晦暗如深,心也跟着渐渐坠落。
日子似乎一成不变,只筠漓经常会去司寇那儿小坐会儿,她推算着不久后便是她与笺溯诞辰,若是一切能在那日完成,她便能给笺溯一个终生难忘的生辰。
她再次失望而归,却从旁窜出个暗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却让她怔了,不可置信地问道:“确定信是送到她手中?”
暗卫不容置疑地点头,“属下亲眼所见。”
“下去吧,继续跟着。”筠漓稳住神,挥退了她。
“陛下!”小莲上前搀住筠漓,见她脸色不好,担忧地问,“怎么了?”
筠漓微微摇头,苦笑了下,一时竟感觉内心空洞得很,难道这所有一切的美好都只是虚影,不,她还不能这么快下结论,只是一封信而已不是么?
筠漓装作毫不知情般,走进书殿,见笺溯正埋首书写,看到她,也若往常一般,并未主动开口,仍继续执着于笔下。
可今日这般入了她眼却让她些微压抑,是了,总是她迎合他,有时哪怕是故意粘腻他,甚至逗弄他,他总是这般淡然如常,仿若只是她一人在唱独角戏。
她也不开腔,只在一旁坐下,也执起奏折来阅,一室无语。
是夜,筠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整日未同他说话,他竟也问也不问,好似完全无所觉,若她这辈子不与他说,他是不是这辈子也就这般了?
与他也认识数年了,他不一向便是如此么?定是她想多了,他对任何人不都那般么,对她也倒算言听计从了,可,她还是有些不满足。
带着微酸又涩的心情入了睡,隔日清早,她上朝都有些微走神了,想着待会儿先去再眠上会儿。
忍者困意好不容易挨到退朝,回到寝殿,总算可以卸下防备之际,却突然听见“砰”地一声,她抬眼瞧去,见昨日那暗卫一脸惊慌跪倒在她面前,模样狼狈。
筠漓不觉精神,事感不妙,“发生何事了?”
“回陛下。”暗卫喘口气,继续道,“我等跟踪玉公子,见他与沐都司相见,正要禀报陛下,留一人继续查探,却不料被发觉,那人被玉公子当场逮住,给,给……”
“如何?”筠漓一怔。
“杀了……”暗卫也一脸惊惧,不曾想看似无害之人竟也能这般狠绝,那人命在他手中仿若蝼蚁般低贱,他锁着暗处的她,仿若杀人不过就是做给她看的,那时的他好似杀神如临,寒意如剑,她这才慌张赶回。
筠漓听言不可置信噌起,难道他早知他派人跟踪他,却故意将人杀死,是为何意?
她再也坐不住,踱了两圈还是叫来小莲,随后赶去了偏殿笺溯之处。
偏殿仍旧是干净清爽,一尘不染,与他xìng格如出一辙,明明安静似透明,却如藤蔓一点一点地驻扎她心,在不知不觉中禁锢她的魂,让她心心念念只有他。
她挺直背脊端坐在主位之上,静静等待着门扉大开,周遭安静如斯,她整个人也陷入黑暗之中,渐渐与之融为一体。
笺溯打开门之际,便看见她,却好似料到一般,并无意外,也不多言,而是顾自去净手。
筠漓心中无名之火蔓延开来,她微微攥拳,“你无甚要说么?”
笺溯慢条斯理擦拭着手,“难道不是该你解释么?”
筠漓嘴角斜勾,“不过是派人保护你,却不曾想知晓了这般龌龊之事,你倒还有理指责于我?”
“既不信我,多说也无益。”笺溯也冷了眸,走到一旁寻了本已阅读过半的书籍。
筠漓上前拽过书,“啪”地扔在地上,“你要我如何信你,你也曾说,你对她有意,现如今不仅书信往来,甚至私下邀约,暗厢私会,你敢说你们之间毫无私情?”
笺溯锁住她的眸子,坦诚直言:“若我说与她半点私情也无,你可信?”
☆、试探伤及二人心
筠漓望着他坦率诚挚的双眸,一时惴惴不语,若是她信了,可他所作所为又如何解释?
她并未回应他的问语,而是上前一步,凑到他身前,如兰之气吐纳萦绕他鼻间,“那我呢?”只消他肯承认对她有情,她便不再计较。
笺溯侧身,眉头紧锁,她既然派人监视他,便是不信他,甚至他们之间或许根本不曾有情,她对他虚情假意,又谈何要他对她如何?
筠漓见他这般,心一点点下沉,原来,只是她自作多情么?她不信,他不肯承认是么?好,她自有办法。
筠漓眯了眯眼,扬声道:“来人!”
她嘱咐几句,那人犹豫着唯唯诺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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