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便开始赶人,另一人抱着孩儿突然走到一侧屏风后。
筠漓被稳婆推攘着赶出,她只能给暗处的笺溯使眼色,幸而人多,衙门又大,那稳婆将她们带远时,筠漓还是借机闪了去,一个错身又进了房间。
张夫人累极了睡得有些沉,而她家人似乎还未赶来,筠漓来到屏风后,见稳婆颤抖着身子抱着婴儿一脸苍白,笺溯一把刀架于她脖子,地上碎了碗汤yào。
“怎么回事?”
“她拿yàoyù灌婴孩。”笺溯说着,手中的刀子更为朝她挪了挪,颈侧有些破皮。
她哎哟哟叫着。
“闭嘴!”筠漓轻喝,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亮在她眼前,“看好,我们是皇城派来的钦差,今日之事切莫说出去,别说小小的知府,便是你说到皇城去,我也能叫你有去无回。你将这些收拾好,权当任何事都没有发生,我也不向你追问任何,如何?”
那稳婆抖如筛糠,忙不迭点头应答。
筠漓她们又偷偷潜了出来,她问笺溯,“可是看清那孩儿?”
“是男婴。”
筠漓点点头,她当初盯上张夫人便是因元公子诊脉时说约有七八分是男孩,虽不准,但筠漓总得一试,看来他医术当真不赖。
“原来起因都出在稳婆身上,而稳婆又被官府控制,那么,背后之人…”筠漓不禁出了声冷汗,能这般大手笔的除了万人之上的人,还能有谁?
那也就是说,是开创沐月王朝的祖先所行之事,而她们这般行事,又沿袭不知多少年,想来不过是因其在位权利握手,可cāo控一切,可她们不知,真正享受的除了她们位居高位之人,压根无人会同意做这样的事。
尤其是平民百姓,她们巴不得自家夫君能为其分担家重,而男儿更是恨自己身子如此不中用,而因着她们一己之私,整个国家几乎处于分崩离析的境地,她们竟还不知悔改。
“没想到查到最后竟是这般,而我不知其事,想必先祖必然知晓却默然同意,而除了皇家,真正在cāo控这事的定另有其人!而能做到这般密不透风之人,一定是皇城中举足轻重之人。”
他们同时想到了沐家,沐家自王朝开创便一直是国之重臣,除了她们一族当再无她人。
“那yào?”筠漓想到既然用yào,那定然亦有解yào。
“全洒了。”
“定然还有人有yào。那些yào不是在稳婆手里,便是在官府。”筠漓想着。
“还有一人。”笺溯提示。
“林婆!”是了,林婆也是稳婆,她定然知道更多,且是唯一一个不愿助纣为虐之人,他们必须去找她,了解得更为细致。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还是觉得由他二人单独去为好,毕竟这事只有他二人清楚,人多万一走漏风声就不好了。
他们回府准备了下,筠漓偷偷给小莲塞了纸条,在天未亮前与笺溯往山中赶去。
再次见到林婆,筠漓有些惴惴,可林婆却好似早已料到他们会再来,还不等他们问,便一五一十说了大概,她说若是不与她们说,便再无人能告知了。
原来林婆本是一名稳婆,而王朝的稳婆皆是由专人选中,送到皇城一处只学习如何接生,而为了不让她们有后顾之忧,所有的稳婆必须喝下她们准备的yào,一旦作为稳婆,便再无成亲生育的可能。
且她们都被登记在册,若是逃跑泄密,格杀勿论,甚至连累到家人,而她们乖乖听话,则一辈子受官府优待,一生无忧。
而后她们便会分到各地,那些给男婴用的yào也会送到她们手中,甚至都不用经过官府之手,也就是说,其实除了被控制的稳婆,几乎再无人知晓秘密,因此,稳婆也被看得很严,不敢生异心。
而她是意外逃脱控制,且手持重要物什,才免于一死,隐于民间。
可不曾料到她竟爱上一男子,那人也对她有意,可她想到自身如此,根本不敢接受,一再躲着他,没想到那人也刚烈,居然以死明志,她痛心疾首,恨透了稳婆这个行当,看透了王朝作风,便起了反抗的心,偷偷带着她们一个村的人隐匿山中。
筠漓听着不由唏嘘,主位者为了一己之私竟这般心狠手辣,将王朝所有人的命攥在手中,她本以为知晓她的身世已是荒唐可叹,却不曾想还有更为荒唐可笑之事。
女人当权,用卑劣手段强行将男xìng踩在脚下,只为了享受高高在上的快意,不计后果。
可若是整个王朝再无男子,甚至王朝覆灭,她们还能安然居于高位么?
幸而她从不觉得作为一国之主有何好,繁杂无望的公务,身不由己的困于宫中,便是她字字被奉为神箴,那又如何?她若要这王朝稳固,必须改变当今局面。
认清自己才更为重要,不可否认,男子在许多方面稍胜女子,若不能加以利用,反而一味埋没,甚至卑劣压制,那王朝想要发展甚至壮大便尤为艰难。
筠漓暗自下了决心,她问林婆:“那喂予男婴的yào可还有?”
林婆点点头,她确实存了些,也曾想找到这yào来源,找到解yào,可一直未果。
筠漓见她拿出一方手帕,筠漓掀开一看,确实从未见过,或许这事只能jiāo给司寇去办了。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与笺溯相携离去,她知道若要改变王朝现状,男子一事是为根本。
她也是时候启程回宫了。
筠漓回到府中,先是将手帕jiāo给小莲,让她务必尽快亲手jiāo到司寇手中,随后便去找了熹儿,她很是舍不得,当日便在他家喝得酩酊大醉,还是笺溯将她带回。
而熹儿虽然不愿,却也不哭不闹,只是强忍着情绪,很是懂事。
筠漓离开的那日,突然飘起了小雪,筠漓仰头望天,冰凉的雪落在肌肤上瞬间消融,犹如无声的眼泪,滚落脸颊。
她看着住了几个月的宅子,还是吩咐说留下它,虽然不知何时还能来,或许再也来不了了,可她却不愿将它再让出去。
回去的行程走得很慢,且往西边饶了过去,一路上,筠漓细细观察,只偶有几个小镇如吴山镇一般较为富足,大部分的地方人都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举步维艰的日子。
有些男子自愿挑起家中重担,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靠着一些小手艺勉强为生,还只能偷偷摸摸的,怕被官府察觉,若被发现,全家都只有死路一条,可见男子在王朝被压制得太过。
筠漓虽还在回宫路上,但她已吩咐叶将军带人去查了草yào来路,一旦发现便烧光,且暗中警示每个稳婆,上头下了密令不许再用yào,并没收了她们的yào。
而最为关键的便是将培养稳婆的地方彻底换血,这也是她回宫的首要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雷人了些是不是雷人了些,不过想到古代男权社会,也是将女人压迫,这儿只是剧情需要,不过大环境还是男强女弱(⊙⊙)b
☆、一言激起千层浪
寒风呼啸,大雪飞扬,此时已是入冬,筠漓神情冷冽,领着一队侍卫前往皇城一处别院。
“陛下。”叶将军迎了出来。
筠漓颔首,“是这儿么?”
叶将军点点头,上前一步道:“沐宰相也在这儿。”
筠漓皱眉,下了马走了进去。
“参见陛下。”
筠漓不应,只吩咐道:“从今日起,稳婆将不再由官家指定,你们都且离去罢。”
“陛下,不可啊,您这样做,可是在动摇王朝根基啊。”宰相似痛心疾首,哀不可遏。
筠漓冷冷瞥着她,“宰相以为如今这般不是在动摇根基么?权倾朝野的宰相看不到黎民受苦,百姓水深火热么?”
“可这是王朝百年来旧制,陛下如何能说毁便毁,那是对先祖大不敬啊。”
筠漓冷哼,“若是王朝都覆灭了,谁还管什么旧制,届时我倒要看看宰相拿什么去见先祖!”
“陛下怎能随意断言王朝将来事,这……”宰相满脸不认同,隐隐有些怒其不争。
“如若继续这般,这不过是迟早的事,现下王朝男女不均,民不聊生,若是这事再传扬出去,保不齐男子心生怨恨,届时宰相是要将这王朝的男子全部杀光不成?”
宰相一脸土色,王朝自古以来便是女权当政,虽是用了些手段,可不如此,将来这权利落入男子手中,王朝便不再是王朝了,到时候女子又会是何种境地,她不敢想象,可她却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了。
而筠漓先是在全国宣扬要实行改革,而后便有了一系列措施,比如废除对男子的一系列限制,允许男子行医做商,甚至可以参加会考,成为官员,除了一些因自身胜任不了的如习武之列,除此几乎与女子相差无二。
而这一举措除了在位官员,几乎所有百姓拍手称好,甚至一度都不敢置信,而导致只有少数人敢于尝试,很多人还只敢观望。
直到发现官府不再干预,试水的人才多了起来,而离男子当官或许还需段时日。
筠漓此刻正与笺溯司寇围着火炉喝着热茶。
“司寇,托小莲给你的yào拿到了么?可曾见过?”
“不曾。若是要调配解yào,还需试一试它的功效,怕需要时日。”
筠漓表示明白了,反正也不急在一时,“那关于女傅呢,可有何进展。”
笺溯此时也看着他,却见他失望叹息,“未见有任何异样。”
“也不知女傅……”她不知现在该怀着何种心情看待女傅的突然离去,她已不仅是陪伴她成长的女傅,也极有可能就是她的母亲,可她却在知晓这事后得知她突然失踪,她连去质问的机会都不曾有,甚至还得装作一无所知。
笺溯在没得知要的消息后便起身离开了,甚至请求继续在宫外查探,筠漓准了。
筠漓在此后又针对国家的钱币以及农业上实行改革,而在此期间,司寇一直未取得进展也离开了皇宫,而沐雪已成了一名武将入了朝廷,笺溯仍旧在寻找女傅踪迹。
而筠漓的十六周岁生日很快到来,她本不想庆祝,最后朝臣提议便在宫中简单办了下。
筠漓准备赴宴之时,萧雨突然出现递给她一粒丹yào,她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司寇哥哥临走前留下的,如今形势严峻,今日又人多杂乱,还是小心为好。”说着便又悄然离开了。
筠漓吃下丹yào,坐上独属于她的主位,她环顾四周,微微疑惑,她记得她邀请了笺溯,可却不曾看见他人。
她本是想随意应付下朝臣,不料今日来敬酒之人颇多,她一一应下后总算抽了个空溜走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如今这花儿又是含苞待放,有如新生,她还记得那日花中戏君,心中纯然,而如今不过一年,竟生出万物悲凉之感。
她朝亭中一望,似是有人,她抬手揉揉脑袋,莫不是喝多了有些眼花。
踱步走了过去,竟见笺溯一人在独酌,她不免也坐了下去,顾自倒了杯酒,朝笺溯敬起,“玉公子,共祝生辰。”
笺溯回眸,直视着她,“你如何得知?”
筠漓一愣,缓缓放下酒觥,稍一转眸便说道:“女傅曾提及过。”
笺溯闻言,又望向远处,喃喃道:“她竟也会说这些么?”
筠漓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记忆中她每次的生辰都有女傅陪在身边,而她知晓了他们生于同日,想来这又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罢。
筠漓故作笑颜,“纵然徒添伤悲,不如放下执念,珍惜眼下。”
笺溯望向她,笑靥如花,双眸似辰,竟不自觉让人沉溺,那些深藏心中的yīn霾奇异地消散开去,他不觉吐出一口气,再次呼吸之时,竟觉心气畅然,阵阵花香扑鼻。
他执起酒杯,“共祝生辰。”
他唇角微扬,眼眸含笑,筠漓一时不由看呆了去,怔怔地端起酒杯一饮而下,浓烈的酒气入喉,她受不住咳了起来,却引得他笑意更深。
筠漓只顾着看他,不觉唇间的酒沿着嘴角而下,染深了唇意,笺溯竟伸出手替她抹去,眸色更为深沉。
筠漓好似被烫烙了下,瞬时站起,微昂着头仍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儿,只不敢与笺溯对视,“孤还与大臣有事相商,便先告辞了,若是天色晚了,公子便歇在宫中。”
说完便提了裙摆往前走去,行了两步,却听闻笺溯喊了她一声,她顿了下,摆正了脸色皱眉望去,“公子还有何事?”
笺溯握拳置于唇前,微咳了一声,“也无事,不过想提醒陛下,您似乎走错了。”
筠漓看了下四周,双手置于身后,稍稍挺直身子,“孤隐约记得那儿有条小道,或许是记错了吧。”
话毕坦然自若地转了脚步而走,只是袖中的手有些汗湿。
她转过弯,才放慢脚步,不由深吸几口气,刚刚自己怎么会这般,突然心慌得厉害,他不过是碰了自己一下而已,以往哪怕同塌而眠都不曾这般,难不成今儿个酒喝得多了些。
“陛下。”
筠漓被突然的声音惊了下,回神见是沐雪,她敛了神色,淡淡道:“沐都司有事?”
“今日陛下诞辰,微臣当也不拿繁杂之事烦陛下,不过是想与陛下闲谈两句尔。”沐雪低眉顺眼道。
“哦?”她倒不知她们之间还有何事好谈。
“只是关于玉公子罢了。”沐雪抬眸,秀眉微蹙,似是真挚。
筠漓只挑眉,静待她接下去。
“陛下万人之上,自当句句奉为圣旨,可感情之事毕竟随心,若是强求,也不定就能如愿,陛下您觉得呢?”
筠漓不由笑了下,“沐都司的意思是,但凡孤要玉公子做何事,都需征得他的同意才行?”
沐雪愣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那倒要谢谢沐都司提点了。”筠漓继续道。
沐雪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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