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英雄无泪 > 第 21 章
    群。”萧泪血说,“朱猛的死,必将是件轰动江湖的大事,这一类的事卓东来通常都会留给司马超群做的。”

    他慢慢的接着道:“要造就一位英雄也很不容易。”

    “是的。”小高说:“确实很不容易。”

    说完了这旬话,两个人又闭上了嘴,远方却忽然有一股淡淡的红色轻烟升起,在这一片灰蒙蒙的曙色中看来,就像是刚渗人冰雪中的一缕鲜血。

    轻烟很快就被吹散了,萧泪血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对小高说:“我要到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去,你也跟我来。”

    那般红色的轻烟是从哪里升起的?是不是象征着某种特别的意思?

    ——是一种讯号?还是一种警告?

    那个特别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萧泪血为什么要带小高到那里去?

    有很多人系人时都喜欢选一个特别的地方,难道那里也是个屠场?

    这里不是屠场,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这里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土地庙而已,建筑在一条偏僻冷巷中的一个小小土地庙。

    庙里的土地公婆也已被冷落了很久了,在这酷寒的二月凌晨,当然更不会有香火。

    小高默默的站在萧泪血身后,默默的看着这一对看尽了世态炎凉、历尽了沧海桑田却始终互相厮守在一起的公婆,心里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寂寞。

    他忽然觉得这一对自古以来就不被重视的卑微小神,远比那些高据在九天之上、带着万丈金光的仙佛神祗都要幸福得多。

    一一蝶舞,你为什么会是蝶舞了为什么不是另外一个女人?

    他一直都没有问起过她的生死下落。

    他不能问。

    因为她本来就不属于他,他只希望自己能把他们厮守在一起的那几天当作一个梦境。

    三这地方有什么特别,萧泪血为什么要带他到这里来?来干什么?

    小高没问,萧泪血却说:“他们全都知道。”他说:“那段日子里我做的每件事他们全都知道。”

    “他们?”小高问:“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他们,”萧泪血看着龛中的神像:“就是这一对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

    小高不懂,萧泪血也知道他不懂。

    “二十年前,够资格要我去杀人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也都会到这里来,留下一个地名,一个人名。”萧泪血解释:“地名是要我去拿钱的地方,人名是我要去杀的人。”

    ——一个冷僻的土地庙,一个隐密的角落,一块可以活动的红砖,一卷被小心卷起的纸条,一笔非常可观的代价,一条命!

    多么简单,又多么复杂。

    “如果我认为那个人是应该杀的人,我就会到他们留下名字的那个地方去,那里就会有一笔钱等着我。”萧泪血说:“只有钱,没有人,我的主顾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真面目。”

    “死在你手里的那些人呢?”

    “能够让人不惜花费这么高的代价去杀他的人,通常都育他该死的理由。”萧泪血说:“所以这个小小的土地庙很可能就是长安城里jiāo易做得最大的一个地方。”

    他的声音里又充满讥诮:“我们这一行本来就是人类最古老的行业之一,甚至可以算是男人所能做的行业中最古老的一种。”

    小高明白他的意思。

    女人所能做的行业中有一行远比这一行更古老,因为她们有最原始的资本。

    “十六年,十六年零三个月,多么长的一段日子。”萧泪血轻轻叹息:“在这段日子里,有人生、有人老、有人死,可是这地方却好像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十六年来你都没有到过这里?”

    “直到前天我才来。”

    “过了十六年之后,你怎么会忽然又来了?”小高问萧泪血。

    “因为我又看到了十六年前被江湖中人称为‘血火’的烟讯。”

    “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股红烟?”

    “是的。”

    萧洞血接着说:“血火一现,江湖中就必定有一位极重要的人突然暴毙,所以,又有人称它为‘死令’,勾魂的死令,”他又解释:“找我的人到这里来过之后,就要到城外大发放这种红色的烟火,每天凌晨一次,连发三次。你刚才看见的已经是第三次了。”

    “所以你前天已经来过,已经接到了那张不能不完成的契约?”

    “是的。”

    “用你的一条命来换这张契约的人就是卓东来?”小高问。

    “不是他。”萧泪血冷笑:“他还不配。”

    “但是你却知道这是卓东来的意思。”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萧泪血说的活很奇怪:“自从那个人忽然自人间消失之后,我一直想不通他躲到哪里去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

    他说的“那个人”,无疑就是和他订立这张契约的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是不是和卓东来有某种神秘的关系?

    这些事小高都不想问了。他本来已经很疲倦,疲倦得整个人都似乎已将虚脱,可是现在精神却忽然振奋起来。

    “我知道现在我还不是你的对手,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死而无憾,因为那至少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好。”小高说:“可是你要杀我也不容易。”

    他盯着萧泪血手里的箱子:“你要杀我,至少也得先打开你这口箱子,在我拔出我的这柄剑之前,就打开这口箱子。”

    他的剑也在他的手里,已经不再用青布包着,一入长安,他就已随时准备拔剑。

    萧泪血慢慢地转过身,盯着小高这只握剑的手,眼中忽然露出种非常奇怪的表情。

    他提着箱子的那只手指节忽然发白,手背上忽然有青筋暴起。

    ——宝剑初出,神鬼皆忌。

    ——剑上的泪痕是谁的泪痕?

    ——萧大师的。

    ——宝剑已铸成,他为什么要流泪?

    ——因为他已预见到一件灾祸,他已经在剑气中预见到他的独生子要死在这柄剑下。

    ——他的独生于就是萧泪血?

    ——是的。

    四浴室中热气腾腾,卓东来正在洗澡,仿佛想及时洗去昨夜新染上的那一身血污。

    这间浴室在他的寝室后,就像是藏宝的密室一样,建筑得坚固而严密。

    因为他洗澡的时候绝不容任何人闯进来。

    因为无论任何人洗澡时都是赤luǒ的,他也不能例外。

    除了他婴儿时在他母亲面前之外,卓东来这一生中从未让其他任何人看到他完全赤luǒ过。

    卓东来是个残废,发育不全的畸形残废者。

    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一点,他发育不全,只因为他在娘胎中已经受到另外一个人的压挤。

    这个人是他的弟弟。

    卓东来是孪生子,本来应该有个弟弟,在母体中和他分享受和营养的弟弟。

    他先生出来了,他的弟弟却死在她母亲的子宫里,和他的母亲同时死的。

    “我是个凶手,天生就是凶手,”卓东来在恶梦中常常会呼喊:“我一出生就杀死了我的母亲和弟弟。”

    他一直认为他的残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可是他又不服气。

    他以无比的决心和毅力克服了他手足的先天障碍,自从他成年后。就没有人能看得出他是个跛子,也没有人知道他以前常常会因为练习像平常人一样走路而痛得流汗。

    可惜另外还有一件事却是他永远做不到的,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做不到。

    他永远都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他身体上的某一部份永远都像是个婴儿。

    卓东来手背上也有青筋凸起,是被热水泡出来的,他喜欢泡在滚烫的热水里。

    他沐浴的设备是特地派人从“扶桑国”仿制的“风吕”。

    每当他泡在滚滚的热水中时,他就会觉得他好像又回到他弟弟的身边,又受到了那种热力和压挤。

    ——他是在虐待自己?还是在惩罚自己?

    他是不是也同样将虐侍惩罚别人当作一种乐趣?

    现在卓东来心里所想的却不是这些事,他想的是件更有趣的事,他想小高和萧泪血。

    一个人是天下无双的高手,而且还有一件天下最可怕的武器。

    可是他的命运却已被注定了,注定要死在他父亲铸出的宝剑下。

    另外一个人本来是必将死在他手里的,根本就完全没有抵挡逃避的余地。

    可是宝剑却在这个人手里。

    ——这两个人之中死的是谁?

    卓东来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很有趣,实在有趣极了。

    他忍不住要笑。

    可是他还没有笑出来,他的笑容就已经被冻死在他的皮肤肌ròu里。

    他的瞳孔已收缩。

    只有在真正恐惧紧张时,他的瞳孔才会收缩。现在他已经感觉到这一类的事了。

    他已经感觉到有一个人用一种他直到现在还不能了解的方法,打开了他这间密室的门,已经鬼魂般站在他的身后。

    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卓东来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具有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不信。

    他很快就想到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萧泪血,我知道一定是你。”

    “是的。”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说:“是我。”

    卓东来忽然长长叹息。

    “神鬼无凭,鬼神之说毕竟是靠不住的。”他说:“否则你就不会来了。”

    “为什么?”

    “因为现在你应该已经是个死人,死在高渐飞的‘泪痕’下。”卓东来说:“冥冥中本来已往定了你的命运。”

    他又叹息:“现在我才知道这种说法多么荒谬可笑。”

    “以前呢?”萧泪血问:“以前你信不信?”

    “未必尽信,也未必不信。”

    “所以你就想尽方法要我去杀高渐飞?”萧泪血又问:“你是不是想看看我们两个人之中究竟是谁会死在惟手里?”

    “是。”

    “不管死的是谁,你大概都不会伤心的。”

    “我的确不会。”卓东来说:“不管死的是谁,对我都有好处,如果你们两位一起死了,更是妙不可言,我一定会好好安排你们的后事。”

    他说的是实话,卓东来一向说实话。

    因为他不必说假话。

    在大多数人面前,他根本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对另外一些人说谎根本没有用。

    萧泪血已经看出了这一点。

    他喜欢和这一类的人jiāo手,那可以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能和这一类的人jiāo手也远比做他们的朋友愉快得多。

    “我一向也只说实话,”萧泪血道:“我说出的每句活你最好都要相信。”

    “我一定相信。”

    “我知道你还没有见过我,你一定很想看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实在想得要命。”

    “可是你只要回头看我一眼,你就永远看不到别的事了。”

    “我不会回头的。”卓东来说:“暂时我还不想死。”

    “说实话是种很好的习惯,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莆泪血的声音很平淡:“只要你说了一句谎话,我就要你死在这个木桶里。”

    “我说过,暂时我还不想死。”卓东来的声音也很干静:“我当然更不想赤luǒluǒ的死在这么样一个木柄里,你应该相信这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很好。”

    萧泪血对这种情况似乎已经觉得很满意,所以立刻就问到他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二十年前,我跟一个人订了一张杀人的契约,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契约上最重要的一项一直是空白的,一直少了一个名字。”

    “这一点我也知道。”

    “现在已经有人把这张契约送来给我了,而且已经在上面填好了一个人的名字。”萧泪血又问:“你知不知道那是谁的名字?”

    “我知道。”卓东来居然笑了笑:“那个名字是我填上去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契约是不是你跟我订的?”

    “不是。”卓东来说,“我还不配。”

    “是不是你送去的?”

    “是,”卓东来道,“是一个人要我送去的,先把契约送到那个土地庙,再到城外去点燃血火,为了确定要让你看见,所以要每天点一次,连点三天。”

    “是一个人要你送去的,”萧泪血的声音忽然变得更嘶哑:“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知道。”卓东来说:“知道他的人都以为他早就死了,还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我知道,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比我知道得更多。”

    “你知道他还没有死?”

    “是的,”

    “你也知道他的人在什么地方?”

    “是。”

    “很好,”萧泪血的声音仿佛已被撕裂:“现在你可以站起来了。”

    “为什么要站起来?”

    “因为你要带我去见他。”

    “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

    卓东来立刻就站起来,对于无法争辩的事,他从来都不会争辩的。

    “你可以披上你的紫貂,穿上你的鞋子。”萧泪血说:“可是你最好不要再做别的事。”

    卓东来跨出浴涌,披上貂裘,他的动作很慢,每个动作都很谨慎。

    因为他已听出了萧泪血声音里的仇恨和杀机。

    萧泪血不会杀他的,也下会砍断他的腿,可是只要他的动作让萧泪血觉得有一点不对,他身上就一定会有某一部份要脱离他了。

    他绝不给任何人这种机会。

    萧泪血无疑正在观察着他,对他每一个动作都观察得很仔细。

    “我知道你一向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你的反应和速度都够快,内家气功也练得很好,当今天下已经很少有人能击败你。”萧诅血说:“我相信司马超群也不是你的对手,因为他远远不及你冷静。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冷静的人,”

    “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的。”卓东来又在笑,“每个人都难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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