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美人跃龙门 > 第 7 章
    嬴政见她不怎么吃,关心的问。

    荆轲顿了下。「不是,这膳食极好。」

    「那就多吃点。」嬴政勤快地替她布菜。

    怔怔地看着他,她这才想起方才替她梳洗的水是温的,就连这膳食都是热的……难道他是在等她起来后一道用膳?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整个没劲。

    面对燕太子丹那种货色,她心里早就生出百儿八十种的凌迟手段,照道理说,原本也适用在嬴政身上,可他的款待大出意料之外,这样是要她怎么下手?

    用过膳后,荆轲一抬起头,就见嬴政那双充满威仪的眼眸正噙着笑,带着期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顿时感到五味杂陈。

    但是身为刺客,她岂能如此轻易被收买,她必须用双眼证实他的虚实,所以她当真开始替他讲课了。

    「……可如此说来,这墨家所说的爱岂不是像是行商一样?」

    「嗄?」荆轲一脸呆愣。

    「可不是吗?所谓兼爱天下,等于有目的的去爱,得到相对的报酬维持平衡,这不就和买卖差不多?」

    她神色不变地看着他认真学习的神情,不敢让他发觉她方才有点走神,连忙挤出回应,「大王,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码子事。」见他等着下文,她头痛地往下解释,「所谓以相利相爱解相恶相贼,这里头说的利,指的是义,利之天下众生等于义之天下众生。」

    「喔……那么爱呢?」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嬴政又道:「寡人明白义之天下,但爱之天下,这个爱指的是什么?」

    荆轲这才发觉自己又莫名走神了,她连忙要自己振作起来。「所谓兼爱,视人之国若视其国,视人之家若视其家,视人之身若视其身。」见他似懂非懂,她耐着xìng子道:「简单的说,当你对待别人如对待自己,这就是爱的根本。」

    「若是如此,寡人的臣子会跑光吧。」他低喃道。如果用他上工的时间要求他们比照办理,他怕咸阳城会成为一座空城。「不过……就试试吧。」

    她的眼角抽搐了下,她怎会忘了他是个可以彻夜审竹简公文的人,于是她换了个说法,「所谓爱,就是当你懂得怜惜疼惜,那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她真想知道那些竹简上头到底都写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嗯……相当无形之物,恐怕是可遇不可求了。」嬴政迳自下了注解。

    荆轲无言,随他解释吧,反正她本来就不冀望他能懂多少。

    「是说荆轲既是墨家子弟,也等于是遵守墨家之道。」

    「当然。」

    「既是要怜惜又要疼惜,可为何昨儿个你把寡人的后宫夫人打成猪头?」他上殿议政后,太医夏无且跟他禀报了几位夫人宫女的伤势,没什么内伤,都是些皮ròu伤,但昨儿个只有稍肿,早上他被急唤而去,才发现一个个都肿成猪头,伤势可比阿蕊还严重。

    荆轲抿了抿嘴,硬着头皮道:「在下兼爱天下,视他人为己身,但这自然是有先后顺序,假设诸位夫人惜物,在下断不会出手,这天下乱世,有太多百姓饿死路旁,然夫人们却对吃食相当轻慢浪费……但不管怎样,在下确实是做得过了,请大王降罪。」

    实际上,她是天生劣xìng难改,尽管以墨家之道为分寸之行,一旦被踩到了底线,脑袋里的那根理智线就会跟着断裂,不过这点私事是不需要跟他说明的。

    「寡人明白了,就好比寡人痛恨着李斯,所以把他发派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是绝无可能怜惜他半分。」

    就当是这样吧,荆轲消极地想着,懒得多加解释。

    「所以兼爱,以小取而言,便是把他人当成自己一样去爱。」

    「是。」

    「那么,你爱寡人吗?」

    荆轲沉痛地闭了闭眼。打晕他吧,打不晕他,换她装晕,至少可以停止这种无止尽的询问。

    「爱,一如在下爱着一花一草。」最终,她强迫自己彻底贯彻墨家之道。

    她爱这世上的花草,但是有dú的花草,她会踩死,以免祸害他人。

    是的,没错!嬴政手握百余万大军,乃是乱世之dú,所以除去他,等同除去战事,所以刺杀他是正确的,就算没有燕太子丹的胁迫,她还是该刺杀他。

    「寡人也爱你,一如你说的怜惜。」是啊,他担心荆轲吃不好,这算是怜惜,对不?

    荆轲瞪着他,很想活活掐死他,心里恨恨的腹诽着,你妈的爱咧,你最好懂啦!但面上却扬起足以融尽冬雪的灿烂笑容,准备让今天的课到此结束,可是

    「荆轲,听寡人之言,千万别在那票侍卫面前如此展颜露笑。」嬴政忧心忡忡地道:「那些侍卫都是寡人千挑万选的,要是杀了得再重新挑一批训练,容易良莠不齐。」

    蓦地,荆轲刷成晚娘面孔。

    可恶,真的不是她的错觉,她的笑脸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

    怎会这样?她的本事和绝活在他面前都成了渣,她还能怎么杀他?!

    庆幸的是,晌午之后,有臣子有急事要奏,荆轲终于得了个空可以溜出太平殿,哪怕赢政派了两名内侍跟着,她压根没放在眼里,绕了两圈就把两个内侍给甩到天涯海角去。

    回庆平阁之前,她特地绕到后宫瞧瞧情况,和昨儿个相比,今儿个这里静得像座死城,简直就跟守丧没两样。

    这倒有点麻烦了,她想找人却找不到人打听。

    想了下,她只好踏进昨儿个光临过的殿宇,才走了两步,迎面而来的宫女一瞧见她,双腿一跪,竟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

    荆轲有点愧色地挠了挠脸,恭敬地问:「请问庆夫人的寝居在哪儿?」

    宫女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娘娘,这里没有庆夫人……」说完,两泡泪已经在眼眶边待命。

    「没有庆夫人?」荆轲思忖了下,再问:「昨儿个在这殿上安静用膳,从头到尾都在吃的那位夫人在哪儿?」

    「娘娘说的是楚夫人,楚、楚夫人的寝居就在……要奴婢带娘娘去吗?」宫女紧张到连话都说不清楚,到最后只能垂着泪问。

    荆轲无语问苍天,她实在没打算把人给吓成这样,她口气温和的请宫女帮忙带路,宫女畏畏缩缩的领着她,一来到楚夫人的寝居前,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荆轲不以为意,直接走进小殿,相较之下,这里的宫女似乎算少,她都踏上长廊了,还不见半个宫女。

    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来到外室门外,正伸手要推门,门就被打开来了。

    「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来。」开门的楚夫人噙着娇憨的笑。

    「庆儿,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那时我不是要你到燕国吗?」荆轲板着脸问。

    楚夫人呵呵笑道:「慎防隔墙有耳,先进来再说。」

    荆轲没辙,跟着她直入内室,这才有宫女上前备茶,随即便退到门外。

    「可以说了吧。」荆轲席地而坐,一贯的慵懒随兴,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潇洒不羁,没有半点女儿作态。

    楚夫人见状,不禁轻叹了口气。

    她俩皆是在卫国朝歌出生的齐国王族庆氏后裔,可事实上卫国早已受制魏国,在朝歌生存并不易,就在五年前局势渐败的情况下,庆家余人开始东移,朝齐或燕而去,唯有留在朝歌的荆轲还企图游说卫元君抵抗秦国。

    可惜,卫元君并不接受荆轲的游说,但后来也证明了荆轲的见解再正确不过,秦国确实是先从卫下手,只为了削减魏国实力,如今卫已成了秦国的附属地,而庆家余人也在那一波战火中四散,生死未卜。

    「我不就是没逃过那波战火被逮着,原以为下场难测,岂料秦将领竟把我送到咸阳城,我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待了下来。」楚夫人浅啜着茶,偷觑着面无表情的荆轲,喊着她的原名,「卿姊姊,你没气我吧?」

    荆轲原名庆卿,拜入墨家后,便改名换姓。

    「气你做什么?乱世能求活才重要。」荆轲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昨儿个瞧见你,我一时以为眼花呢,但眼前有重要的事待办,所以就先把你的事搁着,倒是你,在这后宫里头,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楚夫人听着,想起昨晚她很收敛的狠劲,不禁低笑出声。「没的事,我这般不起眼,她们连整治我都没借口,横竖她们也不过是深宫寂寞,找人出口气罢了,谁要赢政从不踏进后宫。」是说,她也没想到近期挂在诸位姊姊嘴边的狐狸精,竟会是与她一起长大的荆轲。

    「他不进后宫?」

    「嗯,昨儿个是我头一次看见他的脸。」毕竟她到咸阳后也不过见过他两次,而且都是低着头。

    「嗄?」

    「其它夫人可怨他怨得紧,说将她们安置在后宫,只是囚得她们年华老去。」

    楚夫人耸了耸肩,倒不怎么在意。「听说赢政勤于朝政和军事,对后宫女子兴趣缺缺,设了后宫也不曾踏进,可对我来说,这样更好,待在这儿不愁吃穿还有人伺候着,没什么能再挑剔的了。」

    荆轲听着,不禁想起赢政彻夜审阅竹简的模样……原来不是偶尔为之,而是一直如此。

    「倒是你,怎么跑来这儿了,是接了巨子令吗?」

    虽说两人都是庆氏之后,可是荆轲的父母早逝,虽说有庆家人帮衬着,但庆家人也不是富有人家,能帮的也不多,只知道后来她拜进了墨家之门。

    「不是。」一讲起这段时间的辛酸史,荆轲真想为自己掏一把泪。「说来话长,横竖眼前也只能找机会下手了。」

    楚夫人沉吟道:「卿姊姊认为赢政真是个恶人?」

    「他当然是。」

    「嗯……乱世之中,善恶相当难辨难定论呢。」楚夫人叹了口气,接着听到宫女的声音,话语马上一顿,她从宫女手中接过糕饼,便又让人退下。「卿姊姊尝一点,厨子的拿手糕点,入口即化,教人一吃就上瘾。」

    「不了,你知道我向来不爱尝这些。」庆氏余人面临很长一段时间的衣食不足,能吃的是绝不会省下的,但……「昨儿个瞧见你,我还以为你有喜了。」

    楚夫人愣了下,低头瞧了眼自己圆滚滚的身形,自嘲道:「当饱死鬼比饿死鬼来得强。」身形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饿肚子,她已经饿很久了,不想再饿了。

    「吃得斟酌点,好歹是懂医的,把自个儿调养得好些。」庆氏余人没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就靠行医混口饭吃,就连她也懂些皮毛,更遑论是最得真传的庆儿。

    「放心,现在的我是出世以来状态最好的时候了。」要是哪天被赶出宫,她至少可以多饿上一阵子。

    既然确定庆儿一切安好,荆轲便安心了,起身就打算告辞,省得待会有人找来,牵累了她。

    「卿姊姊,听说赢政是个文武双全的君王,你手无寸铁想杀他,可以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硬拚的话,大概也只能如燕太子丹所设想的使出美人计了。」

    楚夫人幽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荆轲更想叹气了。那个可恶的混蛋大抵也早已推演过,才会要她使美人计,趁着男人最脆弱之际下手……真是个下流又卑鄙无耻的混蛋,最好不要让她有机会反扑,否则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凌迟。

    「要不要我教你?」

    「不用,多谢。」

    「啊,后宫姊姊们应该都挺厉害的,要不要跟她们……」

    「告辞。」荆轲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荆轲回到庆平阁时,天色已大半变得灰蒙,远处刮起的黄沙漫烟遮蔽着壮丽的晚霞,那般辉煌灿烂,却是近黄昏,一如几个大国,看似繁华似锦,实则繁华落尽。

    「荆转!」

    闻声,荆轲缓缓回头,就见秦舞阳端着食盘,而阿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你……唉!」秦舞阳走近,瞧见她眼下的黑影,又想到她昨夜没回来,猜测她大概已被生米煮成熟饭,不禁用力地叹了口气。「唉唷……」

    幸好阿蕊眼捷手快,一手捞起他抛落的食盘,一手托了他往后飞的身形,才能教他没在地上滚个百儿圈的。

    「你……为什么又踹我?」秦舞阳泪如雨下地问。

    荆轲完全不理睬他,径自问着阿蕊,「伤势好多了?」

    「嗯,谢谢大人关心。」阿蕊羞怯地点了点头。

    「那天你实在不该客气的,人家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回敬,否则早晚还是要被人给踩在地上。」

    「可奴婢力大无穷,手劲控制不佳。」阿蕊怯怯地道。

    「那你就要学会如何控制力道,至少往后那家伙要是有什么邪心恶想的,才能打得他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荆轲说完,眼光微微一瞥。

    秦舞阳立刻躲到阿蕊身后,此时他真的很庆幸阿蕊够高大,他才能够完完全全躲在她身后。

    「秦大人待奴婢很好的,就连脸上的伤yào都是秦大人抹的。」阿蕊怕她误解,赶忙解释。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

    「喂!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你为什么就非得把我想得这么龌龊?她不赶紧把脸治好,难不成是要天天吓我不成?!」秦舞阳跳出来解释,但一瞥见荆轲冷沉的目光,二话不说又躲回阿蕊身后。

    「抬头挺胸,不要老是缩着脖子,难看。」荆轲往阿蕊的锁骨一拍,见阿蕊一站直,硬生生比自己高上快一个头,寻常男子都没有她的这般身形高度,难怪她老是缩着脖子走路,看起来就很好欺负。「这样不是好多了?地上没铜钱,盯着地上你也捡不到半个。」

    阿蕊怯怯垂着眼,心里明白荆轲这是在激励她,也试图改变怯懦的自己。

    「荆使节。」

    荆轲回头看着已来到面前的福盛,缓缓朝他施礼。「福大人。」

    「荆使节不需多礼,可以直呼我的名。」

    「那么福盛也可以直称荆轲即可。」

    「就这么着。」福盛从善如流地道,顺口又问:「你没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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