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美人跃龙门 > 第 5 章
    说自己是猪,就算真是猪,也说得小声点,旁人听了会笑的。」说完,她免费奉送极尽嘲讽轻蔑的笑。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给本宫打!」郑夫人气得推了身旁的大宫女一把。

    有主子当靠山,大宫女有了几分底气,带着几名小宫女冲到荆轲面前,毫不客气地赏了荆轲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响亮极了,鸦色的发在灯火映照间彷似流火窜动。

    几位夫人拍手叫好,阿蕊则是吓得倒抽了口气。

    眼见那大宫女还打算乘胜追击,荆轲轻而易举地擒住她的手,看着她,话却是对着阿蕊道:「阿蕊,咱们行事是这般的,他人不动我不动,他人动我我必动,所以这当回击了,也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话落的瞬间,一个抽手甩去,那大宫女当场被打飞。

    阿蕊连连抽气,几位夫人更是吓得瞠目结舌,唯有那个还在用膳的,抬眸看了一眼,无声地朝荆轲努了努嘴。

    荆轲随即意会,点了点头,几步上前抓住郑夫人的头,硬是押在狼籍杯盘中。「这五谷杂粮何其珍贵,一个不事生产的人凭什么如此浪费农作!给我吃,敢剩下一口,我就撕烂你的嘴!」

    「救命啊,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郑夫人尖声的叫喊着。

    几名夫人见状,连忙吆喝随行的宫女助阵,就连阿蕊也被团团包围打着玩。

    「阿蕊,打回去!」荆轲怒不可遏地吼道。

    这群养在后宫,极尽奢华度日,不知人间疾苦的女人,就让她来好生教训,看她们日后谁还敢浪费!

    掌灯时分,嬴政就着油灯看着竹简,几案上一叠叠,几案下则是好几叠,看得他眉头深锁,垂睫沉思。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太郎中福隆,看了看外头不断使眼色的宫人,面无表情地微微攒眉,一会儿才低声道:「大王,已是用膳时分。」

    「知道了。」嬴政收妥了竹简,随即又取起另一份摊开细读。

    福隆没辙的看向门外,一切尽在不言中。每回大王看前线送回来的消息时,都能看到废寝忘食,哪怕提点了,一声虚应后没人敢再扰他。

    但提醒用膳算事小,双生弟弟的央求才是大事。

    东都和中原两大驻营区,几位将军为了调粮一事急急回报,再加上安抚韩、赵两国的百姓,实是教前往抚安的御史大人伤透脑筋。连着几桩事,那荆使节已经被大王晾在庆平阁快月余,再这样下去,大伙都得跟着大王废寝忘食。

    他不以为意,但听说九卿里头,除了奉常、太宰与他太郎中外,大伙已经连着几夜边哭边喝酒浇愁,就连丞相大人昨儿个被大王骂了声废物后,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偏偏御史大人没在宫中,宫里都快乱成一团了。

    无声叹了口气,福隆把个人生死丢到一旁,硬着头皮准备死谏,「大王。」

    「嗯?」

    「大王已经月余未接见荆使节,按礼该每月召见一回。」

    大王向来不是那么遵礼的人,要不奉常大人也不会闲得天天乱逛,然后被忙到抓狂的其他九卿逮住,拖到侧园里盖布袋,但除了以礼制规劝,他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说法。

    嬴政执着竹简的手一顿,脱口问道:「已经月余了?」

    「是,大王。」

    嬴政眉眼一沉,将竹简一搁。都怪他只有猪一样的臣子,才会使得他事必躬亲,累得他这阵子没睡好过,没想到一眨眼就已经月余。

    微眯起眼,他突然有点想念荆轲那双清冷的眸,横竖手上这些事也得再想想,他倒不如先抽空见见他。

    见大王起身,福隆随即朝外头使了个眼色,宫人立刻跪伏迎驾,随着大王浩浩dàngdàng地朝雍门宫而去。

    然,一来到庆平阁,惊见倒在地上的福盛,福隆立刻上前探他鼻息,确定他无恙后,毫不客气地朝他脸上刮了两个巴掌,痛得他当场瞪大眼。

    「哥,咱们没仇吧……」往死里打也不是这种打法。

    「福盛,发生什么事了?」

    福盛的视线越过兄长,惊见大王沉着脸,他立刻起身拜见。「大王,荆使节说吃太饱想到园子里逛逛,臣还未应允她,就……」他抚着隐隐作痛的后颈,转身冲进庆平阁里,就见秦舞阳瘫睡在地上,他马上一脚踹了过去,怒声问道:「荆轲呢?」

    秦舞阳被打得有经验了,不敢喊疼,只是噙着两泡泪,哽咽答道:「她不是说要到外头逛逛?」

    「荆轲去哪儿了?」嬴政沉声询问着。

    「臣……臣马上去找!」尽管一点头绪皆无,福盛还是硬着头皮道。

    福盛才刚踏出庆平阁,就见两名侍卫急奔而来。「大人,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福隆沉声问道。

    「荆使节和后宫夫人们打起来了。」

    嬴政神色一凛,快步奔去。

    一票人暗叫不妙,赶忙追上,期盼荆轲千万别把事闹大,否则大伙都没好日子可以过了。

    「食物可以这般糟蹋的吗?嗯?再说一次。」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

    当嬴政来到郑夫人的小殿时,瞧见的就是一票夫人宫女缩成一团,一个个钗倒发乱,衣衫破损,而最惨的恐怕是被压在地上吃食的郑夫人了,她脸上的妆容都抹上了菜肴的油腻,惨不忍睹。

    反观荆轲,一身素衣,彷佛在夜里绽放的琼花,清丽绝艳,暗香流动,哪怕浑身散发着喧腾杀气,依旧美得令人屏息。

    嬴政眼也不眨地注视着,直到身后的宫人赶到,高喊,「大王驾到!」

    瞬间

    「大王,救我……」

    「大王……」

    原本噤若寒蝉的夫人宫女们,立刻拉开喉咙哭喊着,现场鬼哭神号,哀鸿遍野。

    「全都给寡人闭嘴!」嬴政斥了声,怒目扫过众人,现场如遭冰冻,一个个偎傍着打哆嗦,他再将视线扫向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仍不肯放手的荆轲。「荆轲,你这是在做什么?」

    「大王,在下只是略尽棉薄之力,替大王稍稍管束。」荆轲有点遗憾地放开郑夫人,对于没让她把地上的佳肴舔完感到惋惜。

    「寡人的后宫何时轮得到你来管束?来人,将荆轲押进大牢!」哪怕他再怎么得他的心,也不得恃宠而骄到这种地步,他必须知道自个儿的身分。

    阿蕊立刻跪伏在地。「大王饶命,不是荆大人的错,全都是奴婢的错。」

    荆轲啧了声,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阿蕊?关你什么事?」嬴政睨了她一眼。「抬头说话。」

    阿蕊抬起鼻青脸肿的脸,吓得嬴政立刻退了两步。

    「大王,是大王要奴婢到庆平阁服侍荆大人,可打从十几天前,御膳房的厨子便不给膳食,奴婢鼓起勇气追问,才知道是后宫的夫人们下令,奴婢要讨公道却被打发了,逼不得已奴婢只好拿栽种在宫墙角边的野菜和豆子,跟厨子借了灶,勉强弄出膳食,可是近日渐冷,野菜和豆子都枯死了,膳食越发短缺,荆大人压根没嫌弃,反倒是察觉了奴婢身上的伤,才会要替奴婢讨公道……是奴婢的错,请大王赦免荆大人的罪。」

    嬴政听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嚼着冰雪般的口吻,问:「你为何会在宫墙角边栽种野菜、豆子?」

    此话一出,荆轲微讶地扬起浓眉,这是重点吗?

    「奴、奴婢……」

    「怎么,让人给欺了?!」嬴政重喝了声,吼道:「来人,将永巷令拖出宫外立斩!」

    「大王,大王曾说过宫中诸事得审而查,不可独断。」福隆赶忙道。

    嬴政深吸了口气。「寡人是说过,但眼前已是罪证确凿,寡人当审立判,斩!」

    「大王、大王……」

    「给寡人听着,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兴风作浪不是不成,但要做得漂亮,寡人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太错,寡人就当不知道,但阿蕊是寡人带回宫的,归在永巷令之下掌理,阿蕊却连顿膳食都吃不饱,还得自个儿栽野菜,这不是在欺负阿蕊,是在打寡人的脸,还不该死?!」

    一票夫人和宫女闻言,吓得把脸垂得低低的,就怕阿蕊仗势,随手比一比,大伙就得手牵手一起下黄泉。

    阿蕊是大王带进宫的,这些久居后宫的夫人宫女自然知道,可问题是大王并没有对阿蕊特别礼遇,彷佛早就把阿蕊给忘了,几个年头过去,阿蕊怯懦不成气候,自然是被众人给踩在地上了。

    谁知道今儿个却突然天地变色。

    「还有,谁允你们有这天大的本事让庆平阁断膳?」嬴政轻步走到他的宫女……或是夫人面前。不能怪他,他成亲是成亲了,但别说同寝,就连和她们好好说几句都没有,他哪里分得清谁是他的夫人,虽说可以用衣着来分辨,但这些女人的衣裳在他眼里皆俗不可耐,让他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痛。

    「大王恕罪、恕罪!」一个个夫人宫女抖若秋风中的树叶,不断磕头求饶,一波一波如浪般,看得嬴政头都晕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夫人们押回寝居,没有寡人的命令,胆敢踏出一步,立斩!夫人身边的所有宫女发派到尚衣丞,御膳房的厨子给寡人全都换了!庆平阁的膳食jiāo给太官令,立刻传令下去!」

    「臣遵旨!」福隆一个眼神,后头的福盛立刻着手处理。

    嬴政雷厉风行地小做整顿,最终目光落到了荆轲身上。

    荆轲尚未回魂,因为她有点懵了。一个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暴君,能够记得自己带回宫的奴婢已经实属不易,甚至还察觉阿蕊栽豆是被人欺,姑且不论他是不是利用了阿蕊,目的在整肃后宫内务,但她必须说这个方法相当好,三不五时玩上一回,看谁还敢造次。

    「荆轲,随寡人回宫。」

    「……是。」轮到她了是吧,那就来吧。「但能否让阿蕊先疗伤?」

    嬴政看了阿蕊一眼,福隆随即明白,让人带阿蕊下去上yào。

    回到雍门宫,嬴政下令备膳,不消一刻钟,热腾腾的菜色已经备妥,宫人毕恭毕敬地退下。

    两人对坐用食,嬴政先斟了杯酒敬荆轲。「后宫愚fù无知,海涵。」

    荆轲举杯回敬。「大王言重了,在下并不计较膳食。」

    「寡人知道你是为了阿蕊出头。」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他的愤怒少了一点,「但一个男人对女子动粗,实是说不过去。」

    她晃了下爵杯,溅出两滴酒,一时间难以解释内心复杂的怒与喜,却也忍不住替他感到庆幸他这话是两人私下说的,否则要是被人发现他眼残,她可真是对不住他了。

    半晌,她淡淡地反唇相讥,「大王统领千军万马横扫中原,其中老弱fù孺更是难以估计。」

    嬴政浓眉微扬,瞅着她好一会儿才道:「秦军不入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所经之处,农不离田,商不离铺,吏不离衙……」

    「说穿了,不过是利用人心相背之机。」她凉声打断他未竟的话,朝他勾笑。「更可惜的是,在下要是没记错,七年前暮秋时,秦军两大将兵分两路攻打平阳、武城,杀了赵将扈辄,大败赵军,斩首十万,对不?」

    几上灯火映衬着她肌肤生晕,哪怕添上几分嘲讽笑意,也只是让她的天生绮艳越发妖冶。

    嬴政目光如刃地瞪着她,一方面心喜她的敢谏敢言,一方面又痛恨她揭了锅,一顶顶压在他头上的黑锅。

    因为王翦回报军粮不足,不愿浪费粮食,所以就把十万赵军给斩首,一来省粮,二来杀鸡儆猴,以震天下……回传的竹简上写得洋洋洒洒,而他收到竹简时,那十万赵军大概已经腐了,他能怎样?

    只能内心暗骂蠢将一个,都不懂得先招安好收买军心吗?想省粮不会在赵国就地取材吗?说穿了根本就是贪婪成xìng,进城后像盗贼一样地搜刮一空,一点一滴都不愿再吐出。

    最终他也只能把憋屈咬牙和血吞,把这帐先记在墙上,待日后一统天下时再一起算。

    对于荆轲的直言,他很想反驳,可这些内情能说吗?他只好弃食喝闷酒,恨恨的道:「寡人已严设军纪,往后没再发生这种事!」

    「是吗?要是在下没记错,韩国不战而降,但秦军并未放过韩王安,虽未屠城,但血流成河数里远。」

    嬴政彻底无言以对。

    他说过降城不屠,可那白痴赵腾受李斯影响,很爱揣测君心,认为他说的是客气话,以为大军都压进韩国都城了,要是不好好杀一场,他赵腾的大名难以扬名天下,无法强压王翦一头,更怕他的恶名还不够黑,所以烧杀数里远。

    好半晌,他才能勉强自己挤出一点声音。「后来寡人写了一份文告,让镇守在南郡的赵腾发布文书,严吏治道,绝无惨事再现。」

    「大王所说的可是《为吏之道》这份文书?」她难掩鄙夷的道:「在下要是没弄错,《为吏之道》这份文书该是南郡赵腾所写,怎会是大王?」

    「是寡人写的!只不过是因为寡人要他发布文书,旁人才以为是他写的!」要不然就是那家伙窜名了。

    荆轲哼笑了声。「大王总不能老想占尽天下贤名,而将污名都让给下属吧。」

    嬴政目眦yù裂,内心竟兴起活活掐死人的冲动。他不在乎外头对他的评价如何,背黑锅就算了,吃闷亏也就罢了,可是他却受不住荆轲恶意的嘲讽,他怒斥道:「寡人到底是给了谁污名,你何不说清楚!」

    她压根没将他的怒火看在眼里。「大王一心统领天下,要不是大王有此私心,兵马岂能擅动,谁敢无符起兵?这十里枯骨十里血河,难道不是因为大王而起?这一切皆起于大王的贪权霸势,大王又岂能置身事外?」

    他狠狠地咬紧牙关,咬得又酸又疼,好一会儿才缓着气道:「久分之地必归一统,今天就算不是寡人起这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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