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佛祖在一号线 > 第 17 章
    将更加萧索。”可是在这冷火烈烈的时代晚上,一句半句呓语尚抵不过栗冽秋声。

    @考大学记

    高考报志愿那会儿,我对大学这东西一窍不通,也没冲谁打听过,觉得没必要。哪个学校好,哪个学校坏,国内除了清华北大复旦南开,国外除了剑桥牛津哈佛耶鲁,我一概不知。有人要考同济,我悍然问,同济是啥?早些年我妈去杭州旅游,带回来一张地图,我注意到有个大学就在西湖边上,心里想,兴许风景不坏。报志愿之前一琢磨,就这个吧,省级大学,没准儿特烂,万一考上呢。于是志愿表上的第一选择项,径直填上浙大。老师也不拿正眼看我:“心够高的呀。”我恍然明白,cāo蛋了,准是好学校。于是淡淡地说,填错了,再给我一张表儿。

    可是咱不能被这种破恩师的气焰给慑服,是吧?重点栏儿填上北师大,普通栏儿填上L大。填完笔一摔,昂然滚出教室。心里明白,这是“装大个儿”,换成普通话,拿自己开涮呢。可也不怪我呀,国家早规定了,我不可以根据自己的实力填高中毕业,不能再往初中里考。

    可是小弟还真考上大学了。英语,初一我学过,26个字母认识一多半儿,顺序就有点儿懵门儿你知道英国人做事比较讨厌,元音和辅音不分列,跟拼音不一样初二没怎么学,初三英语课本,中考不考,老师根本就没教。到了高中就更省事了,我一分钟都没学过。所以我这英语一直是初一水平,可高考考了84分,过了外语专业的录取线。做阅读理解时那感觉可真是莎士比亚附体,一句句一段段明白通透,就好像英语这玩意本来就是我发明的。语文,我记得第一次模拟考试,卷子发下来,我都晕菜了,你绝对想象不到那种情况:这是语文啊,我居然一道题都不会。然后高考满分120,我考了112,再做多几个选择题的话可就bào机了。数学,余弦定理都没记住。政治,下午考试,中饭时间还背最后三章呢,书页全是新的。也都考得还行。这怎么回事呢?莫非真的是天纵英才?可我瞧了瞧自己,也不至于呀。所以说,这是我的人生悬案,除了说我的鸡鸡曾在那个夏天被上帝亲吻过之外别无它解。

    那以后好几年,我躺在大学的床上,常做考试的梦,结局无比凄凉。弗洛依德说,梦见考试是焦虑。可我觉得那就是劫后余生的恐惧。要是没考上大学该怎么办呢?按我父母早先的规划,我就在家附近的兽yào厂上个班,当工人了,可是你们家的猫猫狗狗病了,恐怕我还帮不上什么忙1995年到1998年之间的某一天,我大概下岗了,又由于剪径事败,进了监狱了。这事儿真不能推演下去,万一被躲猫猫了呢?那么,保重吧,亲爱的读者们,来生再见!

    于是我就成了大学生了,推辆自行车,上学去,瞧瞧好学生都长啥样。后来的大学生活果然跟逛动物园似的。高中时我看俄罗斯小说,里面那些大学生真叫精英,为上帝立心,为农奴立命,为俄罗斯开太平,小女仆们无不为之春心萌动。真是神仙日子,我辈不可比附。可是进了大学,我们混吃等死,他们不可比附。毕业之后,我们马上向社会叛变,他们更不可比附。

    如今我住13楼,挨近阳台附近区域就心惊胆战,恐高,避之惟恐不及。几年前出于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理,去朝阳公园蹦过一回极,大头儿朝下,直冲水泥地面,死咬住牙,闷声不吭,心里明白,出声必惨绝人寰。当日夜间睡着睡着就醒了,睡着睡着就醒了,整个人都是紧的,不规律心悸,原来是真吓着了。可是上中学时,宿舍楼白天上锁,我不上课,一会儿出去玩,一会儿回房间拿东西,每日攀援数回不止,三楼四楼外头的砖楞子,你说是怎么爬的呢?

    时间久了,往日反而看的真切。我也明白了,当年的事儿没那么稀松平常,考上个破大学,对我来说不啻是一次冰海逃生。那些当年跟我差不多的同学,被高考,被各种各样的驯化工具,打到yīn沟里去了,后来怎么样了呢?我开始感到迟来的恐惧。在豆瓣网,我参加了“学校是狗屁”小组,孩子们在那儿骂骂咧咧,让我又记起了当年的感受,孤独,不被理解,日复一日的绝望。

    我永远接受不了,为什么十几岁的少年,不驯服于体制就没有活路。如今,我也算是经历了一个又一个时代了吧?可是这生活始终像站在蹦极的那个台子上,幸运的家伙有条绳子,歹运的呢,就只能像甲壳虫乐队唱的那样,“闭上眼睛生活容易一些” 想象绳子算了。谁吓着了,我们只当自然之事,谁摔死了,大家就鼓盆而歌。这是多么勇敢和潇洒的生活呀。作为一个BUG,我猜我已经在这生活中占了豁大豁大的一个便宜。可是,要是不这样就好了。

    @the special one

    做某些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压根儿甭做,比方说,吸dú、冲狗熊的鼻子来一记直拳和偷袭珍珠港。这些事有个共同点,做的时候很爽,可是做完了不好办。在我看来,把房价推高亦属此列。我是个有理智的人,看到某些状况,万分不能理解。前些天两会刚完,央企就在北京撒欢儿拿地,其中望京的一块,潘石屹先生替他们算了算,要想保证10%的利润,房价得开到四万五千块。我查了一下当地时下的二手楼价,大约两万,顿觉眼前一黑。见微知著,北京的房价还要再涨一倍有余。我的印象是,有些人已经混不吝了,好似用一根烧火棍打断了神经。

    市场是有风险的,老百姓开个小买卖,也要前思后想,即便是最不落窠臼的企业家,也要在“胆大”后面跟上一个“心细”。什么人才能豪气干云,乃至人类已经无法察知其理智的迹象呢?

    切尔西俱乐部的前任主教练叫穆里尼奥,也豪气干云,刚到lún敦就自称是“The Special One”。此君的狂妄并非凭空而来,除了有两下子之外,要我说,更重要的是他的老板比较好。别的俱乐部即便不是量入为出,也要拿钱当钱使,可是他的老板阔气,花,使劲儿花!穆里尼奥果然连夺冠军。这种事,用我国的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有人埋单”。我们都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别人消费,你来埋单,比如有人贪污,你纳税,或者别人买了望京的地块,然后经过一轮蝴蝶效应,你的女朋友嫌你穷,跟人跑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呢,则是做了事情却不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换言之,倘若有人埋单,一帮窝囊废也会什么都敢干。

    这几年楼价高涨,衍生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说法。最神奇的一个是某专家说高房价都是丈母娘造成的,意思是,现在的丈母娘太不像话,非逼女婿买房不可。我觉得,一来只从需求角度来解释价格是不对的,至少还得考虑到供给--从土地角度说,只有一个卖家,这叫哪门子市场呢?二来,除非我娶了你的亲妹妹,你目睹了你妈逼的一切,否则不应该信口开河。

    我听过一个很有哲理的故事,小明吃了一包方便面,然后小明出门被车撞死了,因此千万不要吃方便面。关于楼价,神奇的解释层出不穷,有怪炒房团的,有怪消费观念的,我看都是这个逻辑。

    早前土地成本占楼价的40%,现在已经升到了70%,土地控制在地方政府手里--既无此,夫复何言?前些天,国资委宣布78家央企将退出房地产领域,只留16家。这消息听上去不错,想起来却糟糕,因为留下的16家的实力占了全部地产央企的85%。莫非这就叫抓大放小?对于央企,我觉得,最可怕的不是数量太多,而是太少,不是容留78家,而是只留一家。

    余秋雨先生垂范于前,我也学他含泪劝告一把--央企诸君,你们这么强,到美国拿地去吧,盖一堆没有地下车库的塔楼,再每平方米一亿美金卖给他们!连吉利这样的民企都能买下沃尔沃呢,央企为什么不能拆迁曼哈顿呢?我觉得第五大道完全可以盖成豆各庄的样子,时代广场也可以山寨公主坟环岛,这些都齐活儿之后,再给他们建个西直门立jiāo桥。美国人不是说世界是平的吗?我倒想看看往哪儿平。他们也就有些破IT公司,想平我们,没戏,央企平他们,富裕。

    说真的,我是有点儿害怕。我自己有房子,价格涨不涨跟我没直接关系,可它终归要跟每个人相关。房价真要涨到四万五,普通人类必已退出市场,他们一退出,楼市就是一个完美的经济危机模型。如果看得见的手真是万能的,还要改革开放干什么?崩盘的话,最倒霉的是那些按揭的楼主,一夜之间负资产。一个男的,45岁上下,老婆以前跟他挺好,现在不怎么亲密,孩子刚上了初三--这样的中年男可谓寻常可见吧--突然间身无分文,欠了一屁股债,他会怎么样?没准儿要跳楼。正活着没劲呢。如果楼市搞成这样,就比打了狗熊的鼻子更可怕。

    早前香港楼市崩盘,留下一句名言:楼市涨不会死人,楼市跌一定会死人。这不是说楼价不能跌,而是说老百姓是弱者,你不能把他们忽悠到天上去,然后再摔下来。关于生活,我们有很多梦想,又在渐渐放弃梦想,可是无论如何,总得有一条史前时代的底线吧:过几天太平日子。

    @宝宝爬行大赛

    我所在楼盘的物业公司没事儿就给我发一些乱七八糟的短信,前些天的一则是:尊敬的业主,物业公司即将于x月x日举行宝宝爬行大赛,欢迎您的擅长爬行的宝宝前来参赛。我很想回一条短信:你们这比赛太棒了。我觉得,“宝宝爬行比赛”简直就是对我们生活的最精准描述。有时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心志健全的成年人有点少,讨论个把稍微严肃的问题几乎不可能。与此同时,我又看到到处都有可爱的宝宝在爬行,比方说最近在网上发悍然贴的某某某,或者另一些某某某,说是文化名人,其实都是宝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A类宝宝总与A类宝宝毗邻而居,B类们则臭味相投。《南方周末》做过一期专题叫“新择邻时代”,我由此突然醒悟到,邻居这事儿挺重要。要是我的邻居是余秋雨,那我儿子进入文学界的机会就会大于进入盲流界,没准儿长大之后就可以落笔成章,用词奇峻,成为时代导师。另外邻居是谁也影响到别人对你的看法。2001年在沈阳看世界杯预选赛中国对阿联酋,坐在我后排的一个北京哥们说:杨璞他父母家跟我们家就在一小区。那会儿出场名单已经公布了,杨璞是替补,那哥们还与有荣焉,说明了北京国安球迷们的生活是多么乏善可陈。

    当年我买这个破房的时候,买房的人太多,排了3天号。准业主们自发组织,中午晚上各点一次名,点名不到取消资格。第一天中午,排在10号的一个哥们被剔除了,他站在那高高的喷泉边上,说:“我从前天晚上开始排,才排到这个10号呀!大家别取消我,可以吗?”我坐在树荫下,摇摇头,说:“这哪行呀,太温和了。”果然有一个假装领袖的人也站到了喷泉边上:“这样吧,我们民主决策,各位举手表决,同意他继续排队的人请举手!”我未来的邻居们没一人举手。“同意取消他的人举手!”呼啦啦举起一大片。于是点名继续,那哥们沮丧地站在一边,10分钟后走了,永别此楼盘。我感觉到我将与一帮凶恶无情、随时准备取消别人的某种权利的家伙做邻居。

    要我说,这事儿就得这么办:必须让我继续排号,不让我排,你们谁都别排,这事儿你们就别干了。在我们这片古老善良的土地上,没有一种肆无忌惮的自我保护本能,基本等于请求他杀。换句话说,这儿的游戏规则就是宝宝爬行大赛的规则:你得像刚出生时那么来劲,还得不怕在脏地上一个劲儿地爬。

    买下破房之后,我开始偶尔到业主论坛去转一圈儿。我发现,前一期住进去的家伙们其实很单纯。他们的装修品位通常是极简主义,关心的问题是家长里短,喜欢串门,还组织了一个单身俱乐部。在这里我发现,成熟与善良时有相关,单纯则可能跟残忍相互关联。我亦发现,生活如果只是社区、停车位、男女关系,那么它可以很轻松惬意。我当然会有点儿不甘心呀,难道我就跟这帮平凡的人住在一起吗?我的美邻何在?李开复呢,张艺谋呢,他们有什么权利不在这里买房,比方说,买个53平方米、朝北、紧挨着电梯间的A1,住在我隔壁,每天不胜烦恼地羡慕我的房?子?

    可见,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最离奇的是,这个楼盘里还有一处古迹,是个庵,贵为区级的第4批文物保护单位。各种古代建筑里,我对庵的印象最差,除了馒头庵,都给我一种幽闭恐怖的印象。文物保护部门却很大度地把此庵定xìng为社区配套文化活动中心。这么说,我要下楼活动活动,还非得在庵里不可了。

    你什么时候路过这,看到一个与邻居们不大搭调的怪叔叔,叼着一根烟卷儿,口袋里一把玻璃球,孤独又害怕地在庵里溜达,那就是我在怀念火星。火星上满是铁氧化物,空气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碳,夜晚最低温度可达-123℃,显然不是一个宜居之所。容我说一句实话:让一个脑子清楚的成年人呆在一个孤独寒冷的地方,可比让他观看宝宝爬行大赛人道多了。

    @反智不如yín邪

    偶像倒掉向来是最激动人心的历史时刻,法国大革命时人们干得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摧毁了路易十五的骑像,拿破仑占领埃及亦pào轰狮身人面像,等到晚近之时美军开进了巴格达,令全球电视观众最为印象深刻的一幕,正是萨达姆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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