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佛祖在一号线 > 第 14 章
    样地不希望他们走。对于她这种残忍的美眉,司各特.菲茨杰拉德描写得好:她们注定要让你伤心一回,要让你摸不着头脑一回,直到你脸上挂上泪珠,她们才会心满意足。

    由于我非常狡猾,我从来没喜欢过她,可是她那么坏,我本来是应该喜欢的。

    在青春期,我总是会在公共汽车上柔肠百转,因为不时会有女孩子因为一点儿什么事儿就大声嚷嚷,“去你妈的!”这话我一点儿都受不了,听了就感觉爱如潮水将要把我包围。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曾经有无数如此有生命力的娇叱充盈着耳朵,可是却因为修养文化的关系,只能去寻找自己那一个林徽因。

    我的林徽因指责说,我这么多年之所以做得还好,完全是因为刻意努力,而不是出于真xìng情。用她的话说,“你其实是个演员,别演着演着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之所以觉得她说得不对,是因为我并不是只喜欢古怪又虚荣的女孩。

    高一时,有三分钟,我喜欢过一个不知道怎么摆弄右腿的女生。当时我们在列队齐步走,她突然就灵感迸发,走出了花样儿该伸左腿时,她伸左腿;该伸右腿时,她还是伸左腿。我一直琢磨她的右腿在干嘛,但是还没琢磨明白,就突然爱上了她。如今越是叶公好龙地回想那种保护这个笨蛋的yù望,我就越是忧愁地发觉时日飘渺,早已永失了无数的我爱。

    @美人卷珠帘

    迄今为止我有两个重大遗憾,一个是没骑过熊猫,另一个就是没能当上22岁时的伊莎贝尔.阿佳妮的老公。我深感没有任何一个美女能够和阿佳妮相提并论,甚至嘉宝和凯瑟琳.赫本也不能。阿佳妮本身就意味着独一无二,这件事你要是有胆反对,我手下的兄弟们会见你一次扁你一次。

    这么跟你说吧,只要看看阿佳妮,再看看现在的好莱坞女星,你就知道啥叫仙女,啥叫婆娘了。有很多没见过真正的美女的笨蛋,使劲儿推崇正在当红的贝鲁奇的美貌,或者惊叹苏菲.玛索有多么美艳,其实她们算哪根葱,顶得上阿佳妮的一根小腿毛吗?这个曾经令整个法国疯狂的美女,受到大导演特吕弗如此热烈的恭维,也仅仅是恰如其分而已:“单是你的面孔就能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单是你的目光就能创造出戏剧xìng的氛围。”

    我想这句话说明了一个容易被忽视的真理:伟大的美女需要有能够装满一艘航空母舰的内涵,而不是拿一浴缸就来糊弄人。

    在《阿黛尔雨果》和《罗丹的情人》这样的电影中,内涵就意味着完美。你很少看到有哪个女人会随时逼迫你注意她的“美”,而不只是“正点”;更很少看到有哪个活物而不是书籍,能够那么深刻地表现出人类的普遍经验,那些幻想、绝望和心弦搏动。

    我承认,阿佳妮的强烈个xìng和读书癖,亦投合了我的个人趣味。在我看来,她的如此悲剧xìng的表述是一种内心高贵的标志:“明星不过是一个死去的天体,只是在人们的想象中发光。”

    阿佳妮在《罗丹的情人》中扮演的女雕塑家卡米尔.克罗岱尔,亦是我心目中的大美女之一,神经质的xìng格使其魅力大增。另外,罗伊.阿lún德哈蒂也是我心目中的美女典范。这位印度女作家以卓越的长篇小说《卑微的神灵》获得布克奖,眼睛像牛犊一样漆黑,嘴唇像佐罗一样傲气。这么说吧,要是她年轻10岁并且肯做我的女朋友的话,我一定给她买最好的棉花糖吃,整夜整夜地不让她睡觉……要她讲美丽的故事。

    如此倾慕心灵之美,似乎有点儿不合时宜。我们生活在一个三角内裤的时代,而不是四角的,人们更爱享乐而忽视灵魂。我并不是完全反对这一趋势,如果你是美女,没准儿我还假装银行大盗来诱惑你呢。我只想强调这个事实:最有价值的东西都不是我们家常那一款,真正的美女也是一样,她们是人们心中的至美世界的象征,又以xìng格的细微光芒,让人引为知己。

    在对美女的品位方面,有两个流氓是很有趣的例子。《玉堂春落难逢夫》中的王景隆算是我的对立面,初见女友苏三时,他心中惊艳:“总然道学也迷魂,任是真僧须破戒!”除了不健康思想,就没别的了。黄飞鸿的老爸就比较拽了,算是我的半个同道。在电影《黄飞鸿》里,他两次吟哦,“美人卷珠帘,深坐蹙娥眉……”这招很不赖,至少让李白的以哀愁为美的价值观,在千年之后得到了滑稽的回响。

    当布兰妮决定与凯文-费德林结婚时,她对记者说出了一句精彩的妙语:“我吻过许多青蛙,如今终于找到了王子。”这句话却让我哈哈大笑,因为她卖弄得真不错。可惜的是,她和同辈们的聪明也就仅此而已。教养和心xìng是两回事,会读海德格尔或者会4门外语的漂亮白痴多着呢。

    @不会为你改变我的样子

    对于受过良好教育的北京居民来说,2004年看上去就好像是新黄金时代的元年。虽然本国前一年的人均GDP只有美国的1/30,贫困人口在改革开放以来首次出现增长,不过他们已经先富起来了,据说已经开始排队进入中产阶级。生活变得沸腾的标志之一是,崭新的经济型小汽车在街道上多如蟑螂。另外,小狗们的面首化,我想也该算作时代巨变的新佐证。在我居住的这个以狗为本的小区里,它们依偎在少fù的怀里,喷着香水,甜蜜乖巧地穿着无袖小毛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打扮得像个白领帅哥。

    笼统地说,这一切我都很喜欢。很多年前我们相信六亿神州尽舜尧,政府亦认为黎民百姓大有成为圣人的潜力,因此空乏其身,晓以大义,搞得国家不成样子。现在大义还在晓,但已经开始“小人喻于利”了。按照米尔顿.弗里德曼教授的理论,后者正是现代文明赖以存在的基石。

    不过,没有没有背面的硬币,除了在博尔赫斯的小说里。我们的中产阶级后备军的生活的背面,就我的个人体会而言,多少有点儿“言语乏味,面目可憎”。有几次与准中产人士吃饭,对我来说都是滑稽而震惊的经历。你很难相信,他们竟然在几个小时之内反复开着完全同样类型的玩笑。

    按照国外通行的标准,年收入3万美元是中产阶级的最低线,6万美元才是平均值,我国的所谓中产顶多算是比较大的小康。可是发展中国家的这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安逸,居然能够把人们的生活视野变得如此狭窄。不仅如此,还能让一些本来挺聪明的脸,变得时时谦逊地隐藏着满足的表情呢。

    与他们相比,我的一个朋友要有趣得多。他接到类似的人的电话就说,不成,最近我买了一台数字高清的大电视,所以不能跟你们喝酒了,得早点回家看电视去。我挺喜欢这个爱扮富农的朋友的幽默感。跟几个30岁下上的准中产者吃一顿志得意满的越南饭确实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看高清的“超级女声”呢。

    诗人和评论家马修.阿诺德在19世纪曾批评说,中产阶级背离“美智”,相当于非利士人在《圣经》语境中,约拿单和大卫王的敌人非利士人代表着自满、庸俗和拜金。这个说法与美国“纽约客”派小说家们的观点差不多。我们的准中产阶级至今还算新锐一族,多少留有那么一丝新鲜躁动的冲劲儿,不过在趣味上,他们快赶上国外的前辈们了。最温和与最激烈的说法我觉得都是,实利主义已经主导了他们的人生观。

    哈佛大学的劳lún斯.哈里森等专家们认为,有时候文化比制度更重要。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写得很生动,“现在自由派和保守派唯一的区别,不过是自由派5点钟去听弥撒,而保守派是8点钟去。”要是新锐阶层与保守阶层同质化,那么任何进步都会变得很费劲,我不喜欢这个前景。

    有时我想,如果把纽约整个儿地搬到北京,富豪阶级的快乐值就会大大增加;而如果把巴厘岛搬到塘沽,准中产阶级的同学们大概就会认为这个世界完美无缺了。这大概说明了金钱多寡使人们大异其趣。我倒是喜欢把九寨沟搬到什刹海的主意,不过他们可能觉得不够劲儿。

    我觉得值得尊重的生活常识是,混到较高阶层是件大好事,但是如果能够保持活泼的趣味和独立的自我,就会更好些。北京的东方广场里有个商店,售卖的琉璃链坠中有一块名字叫“不会为你改变我的样子”,我觉得有过青春的人都该想想这个句子,是不是什么时候再混帐一下,对外面的功利潮流说上一次。

    @范式独裁

    我遇到过不少有神化自然的倾向的人,也遇到过不少有神化法国的倾向的。要是你提到协和广场啊,安东尼奥尼啊,他们的汗毛立刻就竖起来。有意思的是,有一次我碰见几位足球俱乐部经理,正跟一位法国足球教练吃饭,说到巴黎,经理们说英文,读作“帕瑞斯”,法国教练就用法语纠正说:“巴--里!”经理们恍然大悟,统统迷醉而优美地跟读起来:巴--里!

    要是你能听见他们发出的那种童声就好了。那声音是那么的稚气、干净,从西装革履、自命成功的中年男人嘴巴里迸出来,真是神才能创造的奇迹。

    还有一个奇迹与照片有关。以前我看过一个外国记者拍的新闻照片,上面有个男孩,用一双绝望的眼睛瞅着镜头,患有严重的脑积水,脑袋像篮球那么大。那天他突然出现在王府井地铁出口处,被妈妈抱在怀里,瞅着我。那刺激的确非常剧烈。过去看有关人类苦难的照片,我总是觉得那些图景离自己很远,不是在刚果金,就是在卢旺达。可是突然间,遥远的图景实体化了,就在眼前。

    那几天我一直忘不掉这画面。回忆自己看到的各种悲剧,看过的忧愁的电影,读过的绝望的书,领会过的悲悯的哲学,渐渐就不知道自己在琢磨什么了。

    后来跟一个朋友说起这事儿,她很冷静地问,你给钱了吗?我说给了10块。她说,那你上当了,抱这小孩儿的肯定不是他妈,是别人,靠他赚钱呢。

    要是米兰-昆德拉来写这个事儿,他差不多就会写:那个未能从悲剧带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的男人的大脑突然空洞,气雾化了。要是在日本漫画里,我的耳朵旁就会出现一颗橘子大的汗珠。

    这种有趣的事情真的很多。多年以前我特别相信梵-高在给提奥的最后一封信中的一句话:人生就是痛苦。我觉得这是最强劲的真理。我始终相信这话,直到某次在电视里看到,它从一个贪污犯的嘴巴里说出来。梵-高一下子就滑稽化了。

    有一首挺有名的歌,叫《月亮背面》。去年我采访一位女戏剧制作人如何摆脱了惨痛私生活带来的心理yīn影,写完了稿子在标题上卡了壳,于是就叫:某某从月亮背面归来。我当时发了痴癫,还觉得不赖呢。过了一会儿才琢磨过味儿来,挺厉害呀,写篇新闻还弄出个ET来。我不禁扪心自问,你丫怎么不写从月饼背面归来呢?

    这类跟范式有关的东西太多了,它们不是不好,问题在于排除了更多的可能xìng。什么法国范式啊、正义范式啊、艺术家范式啊等等,如果能忘掉它们,倒是件好事。因此我特别不爱去那些寒酸得很有风格的酒吧。

    @梦幻启发

    梦幻启蒙

    在大学里,有一次我们正在等待上新闻写作课,有个胖大的男人闯进了教室。这人穿着大花短裤,趿拉着拖鞋,像个垮掉的中年,晃晃悠悠的,开口就想驱赶我们,“新闻这玩意是个人就能写,你们还学什么呀?”稍后我们获知,这位狂徒正是新闻写作课老师本人。这事儿发生的年代非常古老,那时贬损自己的事业是种风度,宣讲常识就能博得喝彩,而报纸上的新闻全像机器人做出的饼干一样干干巴巴。幸运的是,如此有趣的老师并不多见,否则我就真的可能沦为一个彻底的二流子了。

    正如这位老师的预言,大学新闻课对我们全无益处。花了整整4年,我终于记住了两个人的名字:普利策和赫斯特。走出校门时,我琢磨着,这是我能用来阻止别人说我是猪的唯一理由。

    除了当时的新闻教育有点儿冒傻气之外,我觉得使自己倒胃口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新闻报道在很大程度上确实是个挺古板的事业。对于上述两位美国新闻大亨,很长时间里我并不很感冒。让我大感兴趣的倒是赫斯特的女儿,她曾被绑匪劫持,最初痛苦不堪,却在某一天突然转变为暴徒,跟他们一起去抢劫银行。要是你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苹果变成驴子,你就能解释这则趣闻了。

    我相信我们这一代记者在年轻时的趣味就在于此,我们需要某种狂野的魅力,而不是会议报道。我们领受的新闻启蒙是梦幻式的,若非《光荣与梦想》,就是法拉奇不仅没有呆板,甚至连平淡都没有。童年时期我们读的《丁丁历险记》就更甭提了,作为一名在小便池里都能找到独家新闻的记者,丁丁比起007来不遑多让,连他的那条雪纳瑞犬都比《南方周末》更有力量。

    相比之下,现实中的记者生活实在难以让人满意。有时你确实会看到欢乐,可是另外一些时候你看到的却是生活像泥沼,上帝又很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种事我们见得多了。我们怀着希望,愿人有赤子之心,让晚风吹拂处,他人也能惬意。可是我们的失望总是与希望一样多,这多少会令人茫然。

    与上述梦幻般的新闻教育相比,著名导演英格玛.伯格曼讲述的故事就要朴素多了。他说他的梦想就是古代的一个传说,大教堂倒塌了,工匠、工程师、磨房主、骑士、小贩,三教九流都不约而同地聚集过来,花很久的时间重建了更为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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