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有股错觉，那些残缺的画面，似乎早就存在了他的记忆里，如同烙印一般，眼下不过是经由老者的引导，从而打开了某种悠久的尘封罢了。
只是这一切的感受，都随着此刻的清醒而渐渐变得模糊，好像重新化作了零散的碎片，再次潜藏沉寂了下去。
“上仙，请恕晚辈无礼，您究竟想说什么？”听着对方仙宗老祖的身份，凌寒双目一凝，恭敬中轻声问道。
他不是没有心生怀疑，但想着如今的自己不过一介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而已，人家又何必大费周折地去欺骗呢。
如果是事实，那以这老者的尊贵，这一切将意味着什么？凌寒越来越迷糊，他想不通到底与自己有何关联……
或许只是作为前辈高人的怪癖吧，喜欢和后生玩弄些无聊的把戏，用以自娱自乐，但方才的那种感同身受，让他觉得一切都似乎没那么简单。
再结合离奇的身世，凌寒忽然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的呼吸略有急促，眼神炽热地盯着老者，静等回答，困惑多年的疑问啊，仅凭一次仙缘就要水落石出了么？
“如果老夫说你就是那先民之主蚕丛，信是不信？”老者仔细地审视了凌寒片刻，满是皱纹的脸上渐渐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果然！”
凌寒闻言，只觉脑海里轰地一下，如若万钧雷霆俱炸，虽然已经有了预料，但他还是在得到对方肯定的时候，感到了一阵猝不及防的彷徨。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那老者稍稍顿了顿，又接着缓缓开口：“不过很可惜，虽然命格存在几分相似，但……你身上好像有些隐秘，老夫也看不透彻。”
这话锋的突转，像是一汪冰冷的水灌顶而下，直接浇灭了少年心头那刚刚升起的火苗。
“既是如此，那晚辈就不打扰了，告辞。”凌寒微怔，随即苦涩地自嘲一笑，暗叹方才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起身抱拳，恭敬中行过礼，径直地选择离去，他明白，像老者这样的人，毋论真假与否，如若不愿告知，那便没有纠缠的必要了，与其继续在此浪费时间，还不如尽快进入仙宗，早日修行。
至于对方唤自己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他也不感什么兴趣了，而初时所萌生的拜师之念，则是已经悄然消散，直觉告诉他，这老者定与那李青莲一般，是断不会收自己为徒的……
迷雾非但没有散却，反而更浓重了好多，沧桑的少年拖着伤体，略显无力的步伐间，尽是一股落寞之意。
“方秀才没死，方虎和梅寻也还活着，这文若惨案……老夫倒是可以算出一二。”看了眼凌寒的背影，老者又忽然开口，那浑浊的双目里，随之闪过了一丝睿智。
话语刚入耳，凌寒脚步一滞，内心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但其表面上却是不露丝毫，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死盯着老者，没有如遇天雷的震颤，也没有因为激动而发红的眼睛，整个人竟是出奇的镇定。
“求前辈告知，凌寒无以为报，愿为奴为仆，终身侍奉。”两个呼吸的短暂沉默过后，凌寒上前几步，虔诚中俯身一拜，声音略有干涩地轻语道。
老者微微讶异，他看得出凌寒此刻内心的疯狂，也深知这份执念背后的悲哀，可这所表现出来的平静却是沉稳地可怕。
饶是以其悠久岁月里阅人无数的眼光，也都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赞赏，暗道此子不仅天资惊人，心性也是绝佳，且不论是否为蚕丛转世，单凭这两点，把最后的赌注压在他身上想来也断不会错。
而最重要的，是他已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必如此，老夫所能告诉的，也只有他们三人未亡，且已机缘巧合下踏足修行，仅此而已，至于文若惨案具体如何，以及身世来历究竟怎解，实乃天机，不便外泄，以后你自会明了。”老者抬手抚了抚花白的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语罢，见凌寒神情略有暗淡，老者内心轻叹，可时机不到，他不能将真相告诉太早，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潜移默化中坚定其踏足修行的信念了。
“多谢前辈，请受在下一拜！”
凌寒也不追问，正如之前的想法，以老者的身份，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就绝不会再多说丝毫，而且得知方秀才，虎子，梅寻三人还活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长久以来的担忧也随之渐渐平复。
至于剩下的，给他足够的时间，一切会搞清楚的……
话音未落，凌寒重重地跪在地上，腿骨磕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硌得人硬生生的疼，可他对此却毫不在意，表情严肃中正欲叩拜，虽为年少，但也明白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如此行径，确实是他眼下最大的诚意。
来不及搀扶，老者身形闪动，连忙躲避了过去，他目露精芒，深深地看了凌寒一眼，在对方屈膝的那一刻，他全身气血突兀地有了逆行之势，竟是全然承受不住此般大礼！
震惊之余，除了期待与希冀，老者的内心又带着无尽的疑惑，他有些拿捏不准凌寒，到底是不是开国之主，大帝蚕丛！
之前分明唤醒了那残缺的记忆，可最终命格的不符，却让他遗憾中难以确定……而此刻真切的血脉反噬，又将意味着什么？
“也罢，是与否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吧，古蜀气运系于此子，这点老夫绝不会算错！”苦思无果，老者内心一声轻叹，缓缓释然。
他选择与凌寒相遇，就是为了与之结缘，只求在那未来将至的祸患中，这天命所选之人，能够帮他们度过难关……
“切莫再行礼拜，老夫区区朽木之身，却是担当不起。”将凌寒虚扶而起，老者大有深意地说了一句，随即又凭空幻化而出一卷竹册，含笑中递了过去：“此为锻体秘法，乃古蜀皇室传承之道，今日赐予，特助你修行。”
那竹卷似乎在时间的侵蚀下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以至于其上残破不堪，穿引着的丝线，也都断了不少。
凌寒默然，伸手正欲接过，可却刚一触碰，便现那竹卷顿时如流沙般散落在地，其上的文字好像化作点点荧光般，消失在了指尖。
而与此同时，他的识海里，又开始浮现一些晦涩难懂的词句，和不少怪异且古老的咒语……
就在凌寒错愕之际，老者又从袖间招出了那条怪鱼，近距离的观察，只见其约莫巴掌大小，状似锦鲤，神若妖蛟，而通体更是晶莹剔透，有如水质组成，周身还萦绕着游龙般的朦胧雾气，仅一眼看去便知绝非凡物！
“蜀山此行，你伤势颇重，这螭吻之子，就权当治愈疗药罢。”老者说着，向前拂袖一挥，那怪鱼便随即直奔凌寒而去，纵然极力挣扎，可仍是难逃厄运。
“无功不受禄，前辈如此善待，所为……”随着怪鱼没入胸膛，凌寒只觉一股异样的暖流，正自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此刻轻声开口，想要再最后寻求一个解答。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并未予以回答，目光深邃地望向远处，悠然而语：“在我涅尘界，正统的修行体系隶属仙族，大致分为淬体九重，纳灵七晋，凡法五行，祖光三相，仙人一梦。”
“淬体境，改造肉身褪凡胎；纳灵境，融合灵力始修行；凡法境，五行入体丹化婴；祖光境，筑造法相撼天地；至于仙人……一梦闻道，白日飞升！”
“然修行之途永无止境，于苍茫的大世界里，亦有高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