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水石交击的巨响，带着一股久违之意地突兀而起，如同惊雷乍现般，将凌寒从失神中拽了出来。
他通体一震，恍惚中怔怔地看着前方，那里，空无一人。
“这是……梦么？”
凌寒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着，他分明记得这里之前是有一个老者的，身着麻衣，与自己讲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可随着意识的回归，慢慢清醒过来的他，开始怀疑起这一切的真实性。
抬头望了望，那起初看见老者时，正从头顶飞过的鸟儿还未远去，而山岩上震落的小石子也适才掉进水里，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还停留在之前的格局。
这一切，都只是弹指一挥间仓促的梦？
凌寒环顾四周，眼神中尽是迷茫之色，那老者的话语还在他耳间萦绕，可无比清晰的记忆里，他却是有些想不起对方的模样。
而那所谓的功法也从脑海中消失不见，神秘的符文，晦涩的语句，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唯独身上伤势的痊愈，在有力地见证着这一切。
“苍天，难道我的宿命就该如此迷雾重重么？”凌寒苦涩地自嘲一笑，随即落寞而去。
最后看了一眼那如梦似幻中老者闲坐的地方，轻轻俯身一拜，这股敬意，来源于对方曾经说过，方秀才三人，没死！
即便这一切可能都是虚假的，但他还是会从心底深处去希望。
…………
天空蔚蓝一片，洁白的云朵随意镶嵌，好像带着某种特殊的玄妙，似有若无地化去了那份独属于烈阳的炽热，只留下了这晴朗所应有的明亮与光芒。
苍穹之下，五座磅礴的巨峰巍然屹立，其上俱是古木苍苍，百草丰茂，一派苍翠欲滴的盎然之态，清风徐徐，更是让人不禁想起那阳春的温柔之意。
五座巨峰虽说宛如一体，可在这气息之上，若是有人仔细辨去则会发现，它们之间却也各有千秋。
比如，有的苍茫，有的飘逸，有的秀气，有的凛冽，还有的，孤独……
此刻，就在其中那座看起来透着几许孤寂的山峰脚下，一名少年正疲倦地坐左一块岩石上休息着，他全身衣衫湿透，像是刚淌过水一般。
“再攀上这座山，应该就可以拜入宗门了吧。”少年抬头望了望这座庞然大物，轻声喃喃：“但据那老者所言，今年的招收之期已过，又该如何是好呢？”
漆黑的眸子，时而闪烁着点点奇异之芒，分明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总给人一种历尽沧桑的错觉。
坚毅的脸庞上，没有稚气未脱的青涩，也没有岁月静好的懵懂，而有的，也只是深深隐藏着的悲伤与迷茫……
“仙月宗，我凌寒来了！”
片刻过后，还不待衣衫干透，少年长舒一口直气，决意动身。
山中一派生机盎然之态，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凌寒行走其间，只觉心旷神怡，那身心俱疲的劳累，也在这鸟语花香的仙灵之地，逐渐消散一空。
他不禁放慢脚步，左顾右盼中缓缓前行，这里没有蜀山上的危机与险恶，沿途的景致也极尽赏心悦目。
偶有几只灵性颇足的小兽穿梭而过，为宁静的大地更添几分活力。
就这样缓步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沉闷而又怪异的声响，尽管极其细微，却还是被凌寒清晰地听到，隐隐地像是有人在打斗！
虽然明知这种事能避则避，但好奇之下，凌寒还是鬼使神差地循着声音悄然靠近……
“黄师兄，这月下发的灵石我已经给你了，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孝敬的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地，瑟瑟发抖间传出怯弱的声音。
而在他的对面，正站在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满脸的横肉看起来透着些许狰狞之意。
“嘿嘿，方木，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身上有件玉佩，那可是个难得的宝物，最好乖乖交出来，不仅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日后做杂役我也能多加照顾。”
大汉贪婪地笑了笑，随即阴阳怪气地威逼利诱道。
“什么玉佩？”方木缓缓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张清秀的脸颊此刻青红交接，嘴角更是挂着丝丝血迹，他双目茫然地看向大汉，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呦呵，还敢给老子装蒜。”
大汉怪笑一声，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猛烈招呼。
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那方木越发地遍体鳞伤，他闷哼连连，但却从始至终地，没有发出一句惨叫求饶的话语。
凌寒躲在一旁冷眼注视着，脑海里回荡起了那神秘老者曾言的弱肉强食，只是他这还没有真正踏入修真界呢，就碰到了如此一幕，心里不由地泛起五味杂陈。
这是一条残酷的道路，可他，却不得不走……
“好啊，倒还有几分骨气，那老子也不为难你了。”许是大汉自己也有些累了吧，良久之后，他终于停下拳脚，气喘吁吁地对着方木说道。
然而话虽如此，可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含糊，还不待方木从疼痛的麻木中回过神，那大汉竟开始在其身上摸索了起来……
“还敢骗老子，这是什么？”因无力反抗阻拦，很快便有一枚玉佩被寻找而出，但见其上晶光莹莹，剔透玲珑，大汉细致地端详着，神色间逐渐露出满意之色。
“不过算你小子运气好，看在玉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再次踢了一下，大汉转身正欲离开。
只是还未行出几步，却又被方木挣扎着抱住了大腿。
“师兄，这是爹娘临终前留给我的，你不可以拿走它，我……愿用以后宗门里下发的一切物资来换，求你……”方木已经被打得极为不堪，此刻苦苦哀求之中，却有着一股倔犟的执着。
这黄姓大汉，乃仙月宗杂役处的一位管事，平日里利用职务之便，经常压榨其他记名弟子，欺诈一些宗门下发的灵石丹药之类。
要说此等恶劣行径，倘若一经败露，是必会受到严惩的，但他只需随意玩弄些权势与人脉，便足以一手遮天，继续作威作福，不过稍稍麻烦点罢了。
“念在老子心情不错，识相的话就快滚！”大汉不耐中将之猛地一脚踹开，前一刻还眉开眼笑，下一瞬又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他狠狠地看着方木，又习惯性地威胁道：“此事要是敢泄露出去……”
只是这恐吓的话语还没说完，那方木不知何处而起的勇气，竟第一次有了反抗之意，他艰难地爬过来，拉着大汉的衣服。
“师兄，不可以，我求你了……”虚弱的声音，透着绝望的无助，即使在这四下无人的空旷里，依旧显得可怜又可叹。
望着眼前的一幕，凌寒好几次按耐不住地想要冲上前，去帮助这个怯弱的少年，除了见义勇为的热血性情外，更重要的是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孤独。
可大汉的凶猛，让他不得不将这念头生生压下，虽然明知自己如今的实力远非昔比，可也不知否能够力敌，而最重要的，他还有太多的顾虑……
惭愧中趴在一处石头之后，凌寒拳头紧握，冰冷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大汉。
大汉只觉浑身一凉，突兀地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莫名其妙中四下顾视着，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而这时，方木的纠缠已是让他极为不耐了，遂怒气冲冲地再次将其一脚踹飞。
“找死吧你！”眼见方木踉跄地还想站起身来，大汉更为恼火，他冷哼一声，随即直接扑了过去，拳头抡起就是一阵猛揍……
沉闷的声响，抑扬顿挫，在这静谧的地方格外清晰，听在凌寒耳中，如同一曲黑暗的战歌，诉说着欺凌与软弱，只是这独特的乐章并未持续太久便嘎然而止了，短暂的死寂后，又有颤音瑟瑟传出。
“喂，方……方木，你小子会这么不经打么，别……别装了，快给我起来！”
青草地上，大汉使劲地晃着方木的身体，整个人显得极为慌张。
“我……我不要你的玉佩了，还不快点拿回去啊！”说着对方最在意的东西，大汉只希望他能奇迹般的苏醒过来，可那痛苦的少年，却是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方木，死了。
再次试了一下鼻息，确定真的身死无疑，大汉像是丢了全身力气瘫软在地，一时之间，茫然不知所措。
仙月宗律规，严禁同门相残！
平日里的欺凌，都是执事长老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罢了，这些记名弟子的苦怨，其实并没有人会在意，但如今失手出了人命……这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藏不住，逃不掉……”大汉双目无神地轻声喃喃，猝不及防的结果，对其而言，就如同突如其来的厄运！
而这一切，对于躲在暗处的凌寒来说，也是有些始料未及，他呆呆地望着二人，眸光偶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