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大明武侯 > 第 275 章
    告辞了,倒是吴观玄留了下来。

    他盯着陆长亭,微微一笑道:“沅近来可好?”

    “还好。”

    “身处六部,杂务甚多,本来早早就想宴请沅了,谁知竟是生生等到了今日,方才寻到了机会。今日便请沅赏光如何?”

    陆长亭张了张嘴刚想应下,却是突然想起了今日该写信给朱棣送去了……“不了,今日我还有事。”

    吴观玄脸上的表情一僵,差点没能维持住微笑的表情,大约是他全然没想到陆长亭会拒绝得这样干脆利落。

    “我送吴兄出去吧。”陆长亭淡淡道。

    吴观玄不得不跟着起了身,缓步朝外行去。等走到门边的时候,陆长亭突然听见他道:“沅家中岂止婢女美貌不凡……”

    陆长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正等着吴观玄说下文呢,吴观玄却突然什么也不说了。

    “改日再见。”吴观玄拱了拱手,这才离开。

    陆长亭看了看他的背影。

    身后的刘大闷声道:“陆源士,这人瞧着好生眼熟!”

    陆长亭立刻看向了他:“你认识?”

    刘大摇了摇头:“不认识,但应当跟在王爷身边见过。”

    陆长亭点了点头,心道,明日去见朱就是了。

    等回到了屋子,陆长亭便立刻提笔研墨,开始写给朱棣的书信。陆长亭其实对于思念这个词,并没有特别具象化的感受,但陆长亭却渐渐有了个习惯。若是不写书信,不拆书信,便觉得有些难以安眠……

    待写好后,陆长亭封好jiāo给了三子。

    只是还不等第二日,有个太监突然来了陆家宅子,匆忙将陆长亭请进了宫。

    宫内灯火通明,陆长亭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微微暗沉的天色,总觉得有些不大好。总不会是朱标病重了吧?不,不大可能,若是朱标病重,宫中气氛定然是更为可怕。

    陆长亭加快脚步,很快就进入到了大殿中。

    陆长亭躬身拜了拜:“陛下。”洪武帝正眉头紧锁地坐在上头,而太子朱标则站立在一旁,脸色也有些难看。

    “长亭,今日你跟太子走一趟,须知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字出去。”洪武帝连寒暄都省去了,直接了当地下了命令。

    陆长亭心知肯定是出了什么不小的事,忙点了点头:“臣遵命。”

    洪武帝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他挥了挥手:“去吧。”

    陆长亭将他那瞬间的疲色收入了眼底。

    洪武帝也开始老了啊……

    陆长亭掩去眼底的光芒,和朱标一起大步走了出去。出去之后,朱标就带着他上了一辆黑色马车,马车趁着夜色驶出了宫门。

    不是宫里的人出了事?陆长亭惊讶不已。

    “太子?”陆长亭叫了一声,随即他又马上改口,低低地喊了一声:“大哥。”

    朱标这才开口了:“信国公府上出了些事……”

    陆长亭想了半天的信国公是谁,等马车终于停住,外头有太监掀起车帘,同时还有不少人迎上来的时候,陆长亭这才慢半拍地想起来。

    这信国公,不就是汤和吗?

    那个险些有个远房侄女给朱棣做王妃的汤和啊!

    如今的纪韵,曾经的汤月,也算是他的侄女。

    “您来了……”国公府里迎出了人来,来人却是个面容憔悴的fù人,fù人躬了躬腰,目光落到陆长亭的身上,眼立刻便红了。

    214.第214章

    “这位便是陆公子吧?”那fù人瞧上去像是恨不得扑到陆长亭的身上来似的。

    “是我。”陆长亭说着忍不住看向了朱标,朱标同时低声道:“这是信国公夫人。”

    “原来是国公夫人。”陆长亭立即补了一礼。陆长亭扫了一眼信国公府外站着的人, 多为女眷, 少有男丁。看来当真和历史上一样, 信国公汤和妾有百余, 子嗣却极其单薄。

    “进去吧。”朱标在身后道。

    信国公夫人也不再多言,急忙将他们迎了进去。等跨进门, 陆长亭也差不多明白过味儿来了。能让洪武帝这样急切将他唤来的,多半还是为了风水之事。至于为何不调用钦天监……陆长亭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们是拿自己当便捷好用的那一块砖了啊。

    待一进国公府的大门,陆长亭就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朱标问。

    朱标一出声,便立刻引得其他人统统都朝陆长亭看了过来。陆长亭摆了摆手:“先进去再说。”

    众人这才不舍地挪开了目光。

    这种被数人寄予厚望的感觉, 一时间还真让陆长亭有些不大自在。若是别的也就罢了, 信国公夫人眼圈红红,看上去面色憔悴, 着实叫人有些不忍心。

    “来,进来吧。”信国公夫人将他们引进了院子里去。

    进了内院,陆长亭便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吴观玄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信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事, 应当不是什么人都能前来的吧?除了本身与信国公府关系亲近的人,其他人怕是不能出现在此处。

    吴观玄也看见了他,见陆长亭投来目光,吴观玄还微微抬头,冲陆长亭淡淡一笑。

    陆长亭挪开了目光, 没有多与吴观玄jiāo换眼神。毕竟眼下吴观玄并不是重要的。那位信国公究竟成了什么模样, 才更值得关心。

    “陆源士, 请。”信国公夫人推开了跟前的那扇门,示意陆长亭跟着进去。

    朱标走在陆长亭的身侧,两人一同进了门。一进门,陆长亭就立刻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汤和年纪不小了,老年人身上往往都会带一股老人味儿,而当人病了之后,散发出的味道就会更加难闻,更别说当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之后的味道了……种种混合到一起,差点将陆长亭吓出去。

    当然,陆长亭的步子还是走得稳稳的,他踏进了门,跟着绕过了屏风,随后见到了床上的汤和。

    汤和已年近七十,他的头发花白,面上皮肤松弛,全部挤作了一堆,满脸都是褶子,他的脸色看上去憔悴极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行就将木的味道。不过就算是如此,陆长亭也依旧能从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将脸上,瞧出几分刚毅的风采。

    虽在病中,但气度却不曾丢过。

    陆长亭暗暗感叹了一声,随后问信国公夫人:“大夫如何说?”

    信国公夫人抬手抹了抹眼泪:“还能如何?都道他身体衰弱至极,已然没救了,令我们准备后事便是了……但他这病着实来得突然,说人就这样不行了,我们如何能接受?”

    陆长亭心道,这个年纪的老人,病症来得突然,其实已经不算是突然了。毕竟到了这个年纪,各个器官老化,还多数伴有一些容易急xìng发作的病,平时看不出来,一旦发作却是会要人命的。这个时代可没什么先进仪器做检查,所以平时瞧着都觉得是个完好的人,等病的时候,便显得异常突然了。

    想必就是信国公府上难以接受,随后求洪武帝请了御医,之后才令朱标和洪武帝想到了风水一事上。

    “劳烦夫人将大夫叫来。”陆长亭走到床边顿住脚,淡淡道。

    “好、好……”信国公夫人满口应着,忙转身叫人去请大夫叫来了。丝毫没有因为陆长亭不过乃是个六品官,而有丝毫的轻视。

    在大夫前来的这段时间里,陆长亭也没有闲着,他微微俯下身,仔细打量起了信国公脸上笼罩的气。等陆长亭打量得差不多的时候,大夫也正巧到了。为了避免疏漏,陆长亭又详细地问过了信国公的身体状况,方才叫他们将大夫送走。

    汤和的身体未必皆因风水而起,但这信国公府的风水的确有异。

    能在信国公府下手的,定然多半是信国公亲近之人……当然,这个猜测眼下是不必说的,回去以后告诉朱标和洪武帝就是了。

    信国公夫人忍不住出声追问道:“陆源士,如何啊?”

    “这屋中气味怪异……”陆长亭顿了顿,道:“烦请夫人命下人将门窗都打开。”

    “你安的什么心?我祖父明明是重病之人,如何能将门窗打开,令邪风入侵?”这时候却是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了。陆长亭也不气,他淡淡地朝来人看了过去。不过是个青嫩少年,陆长亭只扫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因为这人着实不值得他看在眼中。

    “闭嘴,你的规矩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信国公夫人相当有威严,当即就板起脸呵斥了那少年。信国公夫人都到了这个年纪了,眼界自然不同,这个关头,她虽然心焦,但却没有失去基本的冷静和理智。她相信太子和洪武帝。当然,除此之外,她也没了别的选择。

    信国公夫人冷睨了一眼孙子,实在有些头疼,这孙子怎么这样没眼色。汤家怎么出了个这样的孩子……

    等信国公夫人斥责过后,陆长亭方才出声道:“屋中有秽气jiāo杂,使我难以分辨气味各自的来源。所以才须打开门窗。”

    信国公夫人见陆长亭竟然还特地解释了两句,顿时面上神色更见柔和:“来人,快将门窗打开……”

    朱标走到了陆长亭的身边,面色这才见了缓和。若是刚才信国公夫人没有出声,他便要发作了。

    “如何?”朱标问。

    “汤家的确风水有异。”陆长亭刚一说完,朱标就立即变了脸色。

    很快,门窗被打开了,新鲜的空气流动进来,逐步驱散了屋子里的秽气,陆长亭总算觉得鼻间清新了不少,连带人的心情都往上拔了个高度。被人匆忙找过来的那点儿不悦也就彻底从心里消失了。屋子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等着陆长亭开口。之前那开口不逊的少年,此时正满怀不屑。

    其实只有屋子里空气清新起来的时候,那股异味的来源才会变得更加清晰。如果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怪味儿,那定然很难寻到味道的出处。

    陆长亭闭眼嗅了嗅,很快就确定了来源。

    他看向了汤和的床底。

    “下面放的是什么?”陆长亭问。问完,陆长亭却发现他们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能否取出来?”陆长亭问。然后他便看见他们的表情变得更加尴尬了,陆长亭心念陡转,立刻便明白过来了是何物。放置于床下的,又发出异味的只能是……夜壶了。

    陆长亭垂下眼眸,低低道:“宅中有污秽之气,气渐浓,转为死气,便会直逼信国公的xìng命。而这污秽……正起于此。”

    信国公夫人一愣,讷讷道:“可、可这许多人家都是如此放的呀,怎么、怎么,怎么就生了污秽之气呢?”

    “那些人家未必就不曾受到影响。年轻人身强体壮,若是如此并无不妥。但若是换做年迈之人,危害便极大了。”陆长亭说完,顿了顿,接着道:“何况这里头还有些别的手段。”

    “什么别的手段?”信国公夫人立刻追问道,面上满是担忧之色。

    “里头还有别的东西,使得污秽之气更为浓重,并且一日胜过一日!”

    信国公夫人的脸色有些发白:“来人,来人……将床下的东西取出来!”

    立刻有两个健壮的奴仆上前来,跪倒在床边,弯腰去取床下的东西。看着这一幕,陆长亭忍不住感叹,在床底下动手脚,还真是不少人都爱干的事啊。不过也多亏他们有此偏好,否则便极难发现了。

    信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道:“国公年纪大了,不便起夜,尤其病了之后,便更加不能受凉了,于是这才只能用此物了。”

    话音落下,奴仆已经将夜壶取了出来,一股难闻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陆长亭皱了皱眉,说:“里面有血。”

    “什么?”信国公夫人微微傻眼:“血?血?!怎么会有血?难道……难道是他……”她的声音不仅惊异了起来,甚至还颤抖了起来。显然信国公夫人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便是信国公的病情加重了。

    “这血不是信国公的。”

    听见陆长亭如此说,信国公夫人方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污秽之物包括了血。什么样的血才会是污秽之血?风水中曾相传若是用与人通jiān的女子产子时的血,加上烧杀抢掠的恶人之血,以及狼心狗肺之辈的血,得了恶疾之人的血…… 混合在一处,便是世间最为污秽之物,若用此血布于宅中,宅中必然多见血光之灾,宅中主人也会从此重病不起。”陆长亭说完特意顿了一下,他看向了周围的人,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脸上的表情。若是那动手的人,必然无法轻易瞒过他去,总会泄露出痕迹来。

    只是很可惜,这样打量一圈,却是什么也不曾发现。

    陆长亭只得收起了目光,继续道:“诸位应当知道,修建宅子时,是万不能将茅房与主屋相对而建的。”

    “是、是有这个道理……”信国公夫人道。如今的后辈们都没吃过什么苦,当然也不会知晓那屋子修建需要注意些什么,信国公夫人却是知道的。民间修建宅子时,正有这个讲究。

    “这便是为了不让污秽之气冲了宅子。”陆长亭顿了顿,又道:“茅房修筑,地面也不能高于其余的屋宅。俗话说水往低处流,这气也是如此。若是茅房位势更高,污秽之气便会流向其他的屋宅。小小的规矩,其中便隐藏了这个道理。污秽之气对人的损害有多大呢?污秽之气会生出煞来,这个煞,可令人流年不利……仅此一点,就让人畏惧不已了。何况如今这污秽之物还放在了信国公的床榻之下,日夜为伴……”

    信国公夫人脸色发白,喃喃道:“这不是逼着国公去死吗?”

    “正是……信国公本就身体衰弱年迈,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冲击?”

    信国公夫人面上闪过种种情绪,有恐惧,有愤怒,有后怕……最后她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感激之上:“陆源士,若非有您,信国公府上上下下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到时怕是当真只有为国公准备后事了……今日实在多谢了您……”说着信国公夫人竟然还朝着陆长亭鞠了一躬。

    陆长亭微微惊讶是,他是真没想到信国公夫人竟然这样舍得下身份。

    若是别人他便也就受了,毕竟这确实是他自己的本事换来的。但跟前的是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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