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 > 第 12 章
    引起香港社会一些思想混乱。如广州市计划委员会主任麦扬公开说:“香港未来会包括在以广州市为中心的珠江经济圈内”,引起港人许多猜测和不安:香港将来是否会划给广州,成为广东或华南的一部分?

    我发现后,立即打电话给广东省委,请他们澄清。广东省就安排报社记者再去采访他,让麦扬公开表示:“珠江经济区应包括港澳在内,只是个人设想,对引起的误会表示歉意。”以此来解除港人的疑虑。

    这次全国人大会议期间,北京有些负责人,对香港政策的一些说法,同邓小平、中央的意见不一致,如人大副委员长、前国防部长耿飙在人大湖南小组上讲:“中国军队不驻香港。”被香港记者公开报导了。耿飙这一说法,和邓小平的意见、中央的决策是不一致的。邓小平说过:要在香港驻军,以象征国家主权。我看到人代会的简报后,很讶异:为何没有把邓的意见和中央的决定在党的高级干部中传达?我当时就在考虑,这种现象应该引起中央注意,尽快纠正。

    我着重当前香港同胞,对中央收回香港方针、政策的种种疑虑,概括地做了汇报。也说到我们对香港同胞讲中央政策的工作做得不够。还有一些负责人,讲了一些和中央政策不符的话,包括少数中央负责同志在内,增加了香港社会的不安与疑虑。

    邓小平立即追问:“是哪几个(中央)负责人?”

    我举了耿飙、黄华的例子,他们都是人大副委员长。耿飙说:“中国在香港不驻军”,与中央决策“在港驻军象征主权”完全相违。黄华说:“九七后中国驻联合国代表团,可以有香港代表”,为中央已定政策中所无。按中共规定,中央未定之事,负责人不应做公开承诺。

    邓小平听后没有再说话。汇报结束,我们陪着他走向东大厅会场,代表、委员们已站好,等待摄影,而后到会场就座。

    根据会议秘书处和记者的约定,开会之前给记者五分钟时间拍照。记者退出后,会议才开始。港澳和大陆记者数十人拥挤着对邓小平照相、摄影,银光闪闪。五分钟过去了,大会工作人员请记者退出。记者们依依不舍,有的一边倒退,一边仍抢着拍照。

    就在这时刻,邓小平突然向记者招收,高声说:“你们香港记者留下来,我要讲几句话!”

    太意外了。全场惊愕地看着邓小平发脾气的模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记者们又回到大厅,有些记者竟惊吓得面色铁青,有些则手忙脚乱,在找什么东西,原来有人连录音机都没有带。

    邓小平开始很激动地讲话。他的谈话内容,香港记者都如实报导了。邓小平说:

    “第一,中央政府对香港问题的发言,我说是正式的,赵总理说是正式出。另外,一个是我们的港澳办公室,姬鹏飞当主任的;一个是我们的外jiāo部,有部长和主管这个问题的发言人。还有,我相信许家屯会按中央意见讲,不会乱说的。除此以外,所有其他的发言都无效,都不是正式的。

    “第二,我要辟个谣,黄华、耿飙两位胡说八道,讲的香港驻军问题不是中央的意见。你们去登一条消息,没有那么回事。香港要驻军的,既然是中国的领土,为什么不能驻军呢!

    “英国外相跟我谈的时候,他也承认中国政府既然收回主权,有权在香港驻军。

    “明确得很的。这个权力都没有,那还叫中国领土吗?”

    《大公报》社长费彝民作为港澳首席代表,坐在邓的旁边,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言不由衷地说:“五分钟拍照时间过了。”他说了几次。我想他是为了提醒邓小平,要记者退出,可是他忘记了,记者是五分钟拍照以后被邓小平留下来的。

    我当时坐立不安,没想到邓在记者面前发那么大脾气。一方面,我为香港将会振动感到不安;另方面,也为邓在公开场合指责耿飙、黄华感到不安,对他们深感抱愧。

    会议结束,我赶紧出来找香港记者,他们有人也在人大会堂的北门外等我,想要探知他们退出(录入者注:原文如此,疑有误)邓小平的讲话内容。他们见到我先问:邓小平今天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我则问:你们稿子发了没有?他们说:我们一出来就发了。我原想,说服记者们不要发,或换一种“说法”,以减少香港社会的振动。(当然,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我只是想努力试一试。)既已发出,我只好无奈地说:“那就算了!”

    这时,费彝民也走出大会堂,被记者留住,也利用这机会,对驻军问题做了一些补充解释。当日下午,我请新华分社宣传部副部长韩力,将邓小平关于驻军问题的谈话,较全面地搞了一份材料,分发给香港记者看,供他们做报导参考,力求减少港人的疑虑和社会震惊。

    后来回到香港,我也利用各种场合反复解释:中国在香港驻军是主权的象征,驻军费用不需香港负担,现在英国驻军,香港要负担四分之三,中国不会如此。驻军人数不会太多,邓小平讲只需三、四千人。驻军不会干预香港的日常事务,也不会管社会治安,治安由警察负责;只有在遇到灾害或者发生动乱时,应特区政府要求,军队才会出来帮助稳定。驻军只是预防xìng质。

    当时香港社会有相当多的人不主张驻军,他们担心解放军干预地方事务,不遵守地方法令等等。有人主张军队驻在深圳,不要来香港;有需要时再过来。

    邓小平关于驻军问题的讲话由香港传媒报导后,社会上果然出现强烈反响,恒生指数下跌三十点。我迫切感到,有关中央的香港回归方针政策,我们的宣传工作跟不上形势的发展,应该筹划加强。

    24

    八四年元月,中英谈判进入第二阶段第八轮,中方宣布更换谈判代表团团长,由外jiāo部部长主力周南接替姚广。据我所知,这次“阵前换将”,是中央外事小组的决定,他们认为在前几轮谈判中,面对英国以主权换治权的纠缠,姚广斗争不力,致使谈判没能按照中方的设想展开。

    第八轮以后,谈判总体来讲是顺利的。四月,英国外相霍维访问北京后抵港,公开宣布英国在九七年放弃对香港的主权,他还说:“要达成一份能使香港在一九九七年以后仍然继续由英国管治的协议,是不切实际的设想。”这说明,英国已决定,九七年把香港的主权和治权一起jiāo还给中国,谈判的主要问题应该讲已经解决了。

    然而,根据外jiāo部通报和乔宗淮自北京谈判桌上带回的消息,我知道,中英双方仍在为一些问题争执不休,其中主要的问题,是中方有关设立中英联合联络小组的提议。

    中英之间设立这个小组,是邓小平的主张,目的是在九七年前即香港回归祖国前这十三年过渡期内,有关执行中英香港联合声明的问题,双方通过这个专门设立的小组进行联络和磋商,处理可能发生的事情。

    对此提议,英国和香港社会反应强烈:英国不愿意当“跛脚鸭”。“跛脚鸭”是个美国俚语,新总统当选而旧总统尚未卸任时,旧总统实际上已难再有所作为,被成为“跛脚鸭”。

    英国不愿意“九七”前的香港政府成为“跛脚鸭”,他们顾虑联络小组会成为香港的“第二权力中心”,或另加港英政府之上的权力组织。抗拒情绪很大。他们采用一贯手法,把中国这个提议的内容公开,广泛地制造舆论,以此压迫中方收回提议。香港社会一时反对声浪不断。

    中方向英方解释,联络小组不是权力机构,也不是权利执行机构,而是双方遇到可能发生的重大问题时,商讨解决办法的联络机构。它既不参与香港政府的行政管理,也不对其起监督作用。

    在后几轮谈判中,这个问题一直僵持不下,眼看中国设定的谈判限期九月快到了,双方仍然没有达成协议,谈判团很紧张,似乎找不到解围之道。

    八月,我返北京述职,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到机场迎接,告诉我,中央负责人都去北戴河度假,姬鹏飞也在那里,要我立即去。

    北戴河的夏天凉爽宜人,海滩绵延几十公里,是有名的避暑胜地。每年七、八月,铁道部都要为全国各地涌来的旅客,增添加班列车。我先乘车去海滩,弄潮儿众多,五色缤纷;午间,我也参加行列,到近海去“泡”了几趟(我游泳技术太差,只有“泡”的份)。

    中央负责人住在以往外籍人士构筑的红色铁皮顶的小别墅内,他们半天休息,半天工作。住宅附近沙滩上,完全另个样,静悄悄看不到几个人。

    晚凉时,我在树荫下,向胡耀邦汇报香港近况,一轮到最近中英会谈的僵局,胡耀邦说:“英国人过去撤出殖民地的记录太差。香港收回,过渡期还有十多年,他们会不会不负责任,做些小平同志说的‘拆烂污’的事?还是要防范它一手。设联合联络小组,主要考虑是这样。当然,还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两国商量着办,对两国都有好处。”

    我汇报了香港一些人担心中国可能要借小组干预香港事务,以及英国人不愿做“跛脚鸭”,然后说:“为免除英国和香港某些人的顾虑,我有一个想法,联合联络小组的工作时间,设定到‘九七’以后,让他们理解,如果‘九七’前联络小组会干预英国对香港事务的管治,成为第二权力中心,‘九七’后岂不也会成为干预中国管治香港事务的第二权力中心?要让他们知道中国不会这样考虑问题。同时,在面子上也让他们过得去。此外,从我们的立场着想,可能‘九七’后有些事,还需要英国合作处理。”

    胡耀邦很高兴,要我找赵紫阳,把这个意见告诉他。

    第二天午睡后,我去见了姬鹏飞,告诉他同样的意见,姬鹏飞没有表态。赵紫阳的秘书打电话要我立即去,姬鹏飞说:“你去吧,把你的意见讲给他听听。小平同志这几天可能要讨论这个问题。”

    赶到赵紫阳处,他等得很急。原来胡耀邦告诉他,我有打开中英谈判僵局的建议,他急于知道,因为邓小平就在当天五时,约好中常委讨论这个问题。

    我做了简要的说明。赵紫阳问:“你看延到‘九七’后什么时候?”他急匆匆看表。

    看来无时间细说了,我说:“时间也不宜太长,二、三年可以,最长不宜超过五、六年。”

    赵紫阳点点头:“时间快到了,我们找时间再谈。”匆匆离去。

    第三天,姬鹏飞告诉我:“紫阳在常委会上提出‘许家屯的注意’,小平同意了。刚才紫阳已经通知我们。”

    李后在座,听到姬鹏飞讲话后,自个儿喃喃自语:“我们也有过这样意见的。……”他面部表情复杂,给我印象极深。

    不久,中英两国就此问题达成了协议:中英联合声明中,决定联合联络小组一九八八年后设在香港,工作到二零零零年,即“九七”之后三年。

    我和姬鹏飞还讨论了航空权问题。我考虑,我们应该维护英国的权益,但也要防止他们的垄断;特区政府成立后,香港不应该只有一家国泰航空公司,即使现在也不应该这样。这问题我也向赵紫阳提过,赵紫阳同意我的看法;并从中国民航管理落后,屡训不改考虑,他认为在香港成立一家中外合资的航空公司,“刺激”民航引进外国管理经验。

    姬鹏飞同意我的意见,但因为时间急促,双方等着要草签,没有时间形成具体协议,就未能避免中英在航权问题上后来发生的争论。

    25

    经过二十二轮、一年多时间的谈判,中英两国于八四年九月廿六日,在北京草签了中英联合声明。之后,又经过中国全国人大常委会和英国国会上、下两院的审议通过。

    中英两国政府商定,八四年十二月十九日,两国政府负责人赵紫阳、戴卓尔夫人,将在北京签订中英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正式向世界宣告:中英用和平谈判方式,历史xìng地解决了香港回归问题,开创了和平解决国际争端的新局面。

    这是中华民族洗雪国耻的大事。港澳办提议邀请香港各界人士,组成观礼团体赴京观礼,我和副社长们很赞同。但港澳办通知的名额,只有六十至八十名,显然少了。

    我到港已一年多,频繁接触中外人士,广jiāo朋友,初步改变了过去新华分社“一左二窄”的局面。我的头发,要创造、利用每一个机遇,进一步打开统战工作局面。观礼活动有两国领导人出面,尤其有英国首相戴卓尔夫人出席,是动员一些平常较少和我们接触的统战对象参加,对他们进行工作的好机会。因此,拟定邀请名单时,我jiāo代协调部的负责人,除照顾到各阶层,都要有代表人物参加外;尽可能多邀请社会上的“右派”人士,特别是港英政府内部的一些官员,以突破港英政府限制官员与我方jiāo往的规定。协调部据此,排出了一个一百多人的名单,超出港澳办的规定。经与港澳办磋商,同意增至一百名。协调部再做挑拣,提出一百零一人的名单,说没办法再减了。我们也就这样决定下来。

    观礼名单涵括中英籍人士,八名港英政府官员,十名行政、立法两局议员,行政、立法两局首席非官守(录入者注:原文如此,疑为原书排版错误)议员都在邀请之列。英国在港巨商有汇丰、太古、渣打的主席。(我一直抱憾的,没有邀请怡和与港电的主席。)此外,我们试探在港台湾势力的某些代表人物,他们或无回应,或表婉谢。总之,这个名单,有所突破,也有不足。既限于名额,也有港澳工委思想“解放”不够的因素,包括我在内。

    北京同意这个名单后,再由新华分社外事部出面,征得港英政府及受邀人士同意,由我陪同,在八四年十二月十八日乘机飞北京观礼。

    十九日下午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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