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 > 第 10 章
    判的根据,又是“九七”后实践“一国两制”的根据。

    注:中国对香港的基本方针政策十二条的主要内容是:(1)根据宪法第三十一条设立香港特别行政区,(2)香港特别行政区直辖于中央人民政府,享有高度自治权,国防、外jiāo由中央管理;(3)香港特别行政区享有行政、立法、司法和终审权,现行法律基本不变;(4)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由当地人组成,行政长官在当地通过选举或协商产生,由中央人民政府任命,主要官员由行政长官提名,由中央人民政府任命,原在香港各政府部门任职的中外籍公务人员和警务人员可以留用,可聘请外籍人士担任顾问或某些公职;(5)香港的现行社会、经济制度不变,生活方式不变,依法保障居民的权利自由和私有财产;(6)香港特别行政区将保持自由港和独立灌水地区的地位;(7)香港特别行政区将保持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继续开放外汇、黄金、证卷、期货等市场,资金进出自由,港币自由兑换,继续流通;(8)香港特别行政区将保持财政独立,中央不向香港征税;(9)香港特别行政区可同联合王国和其他国家建立互利的经济关系;(10)香港特别行政区可以“中国香港”的名义单独地同各国、各地及有关国际组织保持和发展经济、文化关系;(11)香港特别行政区自行负责维持社会治安;(12)中国将以《基本法》规定上述基本方针政策及这些方针政策的具体说明,五十年不变。

    后来,我才知道,这十二条基本方针,是麦里浩访京要求续约被拒之后,中央负责人邓小平、胡耀邦、赵紫阳、廖承志等会见了几十位香港各方面人士,广泛听取意见,有关部门又配合进行了调查研究,在廖承志主持下起草的。

    会议传达了邓小平对中英谈判策略的一些指示,其中最重要的有两点:一、谈判开始,不先谈主权问题,先谈九七年以后如何管治的问题;九七年以后的管治解决了,主权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这是中方主要的一条策略;二、谈判日期要设限,订八四年九月为最后期限,不能任由英国人无限期拖下去。要让英方知道,届时仍未谈成,中国会单方面宣布收回香港的方案。

    具体的收回限期,邓小平没有讲。会议上估计,一种可能是,如果谈判无结果,到九七年七月一日强制收回;另一种可能是,加入九七年前,英国既不合作,双方又谈不拢,“他又在香港捣乱,‘拆烂污’,或者香港发生意外的动乱或暴乱,那中国也可能提前收回,不至于搞到不可收拾。”(这是邓小平的话)

    邓小平的这些策略,成为中英谈判中方的主要策略。中英两国的谈判活动基本上依次设计展开。

    然而有些干部对邓小平的“谈判设限”策略不理解。曾任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的梁威林、现任副社长的祁锋,在广州回答记者说,关于中方规定谈判最后时间是属于咨询。受到北京有关部门的通报批评。

    19

    中国要收回香港,需要争取人心,前提是要真正了解港人心态。多数港人看法如何?中国共产党在港人心目中的形象究竟如何?

    来香港前,所有向我介绍情况的人都讲,大多数香港同胞拥护祖国收回主权;只有“极少数”不愿香港回归。

    来港不久,我就感觉,这一估计和实际情况差距甚远。我估计实际状况是,相当多人不愿香港回归,但不便公开反对;只有极少数公开表态。

    虽然英国殖民统治一百多年,香港一直是个华人城市,中国人占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外国人不到百分之二,其中英国人只占百分之零点几。从民族感情上讲,中国收回香港,港人应该感到高兴。然而事实使我改变了看法。

    七十年代开始,香港经济起飞,各阶层生活得到很大改善,文化教育水准提高。英国殖民政府利用时机,改善和市民的关系,扭转形象。在它的诱导下,相当多的香港人特别是在中青年港人中,产生一种“归属”的情绪,自称“香港人”。我在和社会各方人士接触中,有强烈感觉,不少人出口便是:“你们中国人”、“我们香港人”。似乎香港已非中国的一部分,而是一个独立实体似的。

    有一次,我接受某巨商宴请,他的三个公子在座。谈到热门话题收回香港,我解释中国政策是“一国两制”,一切不变,要变的只是港府英国国旗换中国国旗,英皇委派港督换成港人自选的港督,不再是英国殖民地。一位公子很不以为然地反诘:“那不变成中国的殖民地了吗?”他那时脑袋中,已视香港非中国领土,自己是具独立xìng的香港人了。

    对于“爱国”,港人也有新的定义这也是我的新知识。有一次,我和一些反对共产主义倾向的文化人接触,他们告诉我,他们是爱国者,但爱的“不是共产党的中国,不是社会主义的中国,也不爱guó mín dǎng中国”,“我们爱的是中华民族。”

    香港五百五十多万居民,约一半从大陆来。主要有两次入潮,一次是四九年前后,guó mín dǎng政府从大陆撤退,一次是史无前例的所谓文化大革命期间,据说那次有六十多万人。新中国建立后,历次政治运动中,也有不少人逃离内地移居香港。

    这些从大陆移居香港的人,相当多数曾在大陆遭受过政治、经济,以致精神、ròu体上不同程度的伤害。所以香港相当多数居民中,存有“惧共”、“仇共”情绪。几十年来,他们在香港立足生根,有些发家致富。中国要收回香港,他们第一个反应,便是会不会再来一个“社会主义改造运动”,共产党又要对他们“共产”。我和江苏籍的几位巨商比较熟悉,他们中有个第二代,更出言直率:“华人资本家怕共产党,‘上海帮’更怕。因为已经被共产了一次,余悸犹存。”“你说一国两制,不会共产了,máo zé dōng开始不也说,资本主义太少了!后来还不是‘共’了!”当时,我只能解释,共产党已经接受教训,否定阶级斗争为纲,实行经济发展,改革开放。

    一些大陆出来的知识分子则担心,“九七”后共产党在香港搞政治运动,“秋后算帐”,他们有些已成香港文化传媒闻人,在他们的制作言行中经常批评共产党。大陆移民来的第二代知识分子,受西方教育,普遍担心香港的自由环境能否继续,相当多的中年人怕共产党来对他们实行“洗脑”运动。

    我感觉基层(香港称“普罗”)阶层多数有爱国热情,但也并非全数真诚“拥护”香港回归。即使“左派”阵营内的基层群众,他们对“一国两制”方针也有意见,认为“回归不解放”,即不能和大陆解放后一样,“工人阶级当家作主”;和平常不关心政治的多数基层一样,他们担心“九七”后,生活水平下降,对大陆“大跃进”后,向大陆家人、朋友寄送粮油视频的记忆犹新。

    这些“惧共”、“拒共”、“fǎn gòng”情绪,在香港社会弥漫着。相当多数港人开始希望英国人不要走,中共不要来。后见收回香港已成大势,又希望英国人多留异端时间;或中国收回香港后,中共不要直接管理,仍由英人管治,或港人自治,以至“国际共管”。

    后来,港英政府公开打出“代议政制牌”,“港人治港”又增加了“民主拒共”的内涵以香港民意为基础抗拒中国对港事的干预。中英开始谈判以来,港人一直希望自己能参加,影响两国谈判,争取有个好的前景。

    英国在谈判斗争中,采用的“三脚凳”、“民意牌”、“代议政制”等策略,我认为,是英国基于前述港人的情绪,并加以利用;既赢得港人的信任,打击中国在港人中的形象,又可以增加在谈判中讨价还价的筹码。中英在谈判斗争中,“针锋相对”,势所必然。

    英国政府常根据谈判斗争需要,不断“放风”,运用得比较灵活。中国方面则僵硬不化,固守“保密”原则,常陷于被动。

    我逐渐理解香港人这种在“两大”之间,极力争取自我存在、自争前途的情绪。于是尽力设法,增加他们有接近中国政府、反映意见的机会。例如,尽可能多组团去北京会见中央领导人。然而限于两国谈判斗争策略,和谈判保密原则,我们始终没有找到更满意的途径。

    相当多的香港人在无法直接参与谈判以影响自己前途的情况下,不但对中共不信不满,也对英国失望。英国口头虽说,“从道义上讲,要尊重港人议员”(戴卓尔夫人语),使一部分港人想依靠英国抵制中国,以维持现状;但事到临头,英国本身利益与港人意愿矛盾时,便弃港人意愿于不顾,英国抛弃“三脚凳”策略,同意谈判只在两国之间秘密进行,使港人感觉被出卖。

    《信报》林行止在他的评论里,概括称:“中国不可信,英国不可靠。”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港人心态。

    当时,相当多数香港人对前途无可奈何,非常悲观,视香港回归之日,中国管治香港之始,即香港末日到临,相称一种世纪末的思想,在口头与文字上出现“九七大限”、“时光倒数”等悲凉词汇。不论有财无财,都尽量设法在“九七”前多搞一些钱。有人一面移民逃资,一面搞钱;有人则是准备有钱后,再移民他国。社会上也出现“无厘头现象”,即无可奈何,听天由命,嬉笑人生。

    几年来,我深感香港土地回归较易,香港人心回归很难。地归人心不归,不能算完全回归。这方面的工作,实在很难。

    20

    推盘恢复后,英国在香港就玩起民意,一方面没有彻底放弃“三个条约有效”,另一方面又推出“以主权换治权”的新策略,和中国政府的主治权不可分的立场对峙。一时间,香港社会纷纷出现代表英方立场的言论和方案,以主张“公司论”与“绝缘论”者最活跃。

    乔宗淮来港后,通过中文大学校长马临,认识了港英政府行政局首席议员钟士元、议员邓莲如、利国伟。他(她)们是当时华人在港英政府中的最高级官员。我到香港后才知道,他们就是杨振宁向北京领导人所反映的,不满香港新华分社的代表人物。

    我来港三天,就约见了乔宗淮,随机在中文大学的校长别墅,一起会见了钟士元等三人。那是在新界中大校门对面的一处半山上,风景极好。校长马临出面设宴款待我们。吃饭之前,大家先在花园内坐下饮茶,闲聊起来。

    他们先向我“介绍”了香港人心动dàng的情形,移民日益增多、移民心态无奈;又谈到投资者不放心,把资金分散“鸡蛋不再放在一个篮子里”,纷纷外移。主要原因都是中国要收回香港。

    他们建议,中国稳定香港人心最好的办法是,采取香港经营“公司”的作法:中国收回主权,当公司的董事长,聘请英国为总经理,继续管治香港。英国驾轻就熟,香港人心就可稳定,投资者放心。

    主讲者是钟士元,他普通话生硬,结结巴巴,三人中邓莲如普通话说得最好。他们极力迁就我这个不懂广东话的内地人。

    我向他们较详细地推荐了中国政府收回香港的方针、政策。看来,他们已有所闻,语气婉转却直率地表达:香港人对中国没有信心。中国政府要在香港实行“一国两制”,并无先例,试验能否成功,港人没有信心。而且还说中国政府也曾对西藏允诺给予高度自治,后来还是变了。中国过去的记录,使港人疑虑。

    我注意到,他们用词极为小心,不似香港多数传媒称“中国”为“中共”。

    我对西藏情况没有做详细的解释,只是告诉他们,文化大革命后,胡耀邦到西藏纠正了以前的错误。“中国对香港的政策,以后是不会改变的。”

    我应允将他们的意见,向北京反映。

    我估计自己并未说服这批香港社会的上层人物。他们同英国政府、英资财团关系较深,知名度高,具有社会影响力。要争取他们改变态度,了解、赞同中国政策,需要费较大功夫。我考虑让他们去见北京高层领导人,这样不仅可以让领导人直接听听他们的反映,还可以争取领导人对他们做工作。而他们也有此愿望在他们去lún敦向英国政府游说之前,曾向我表示,希望有机会能去北京,代表香港政府行政局反映意见。

    我立即向中央报告与三人会面情况,建议邀请他们去北京,特别建议邓小平接见他们(邓小平很少会见宾客),北京很快便同意了。由我出面邀请他们以个人身分访问北京,而不是代表香港政府的行政局。邓小平见了他们。钟士元虽然比较老练,但思想比较固执,同邓小平见面时,仍然强调他们代表港人;邓莲如比较灵活,她随机应变,扯开话题。邓小平一开始讲话就不承认他们是港人代表,强调他们只是以个人身分来见面的。

    北京之行后还有个chā曲。他们三人回港仍向新闻界表示是代表港人去北京反映意见的。我们立即向港澳办提出要求,将邓小平与三人谈话记录传来香港全文发表,一方面是不要港人产生错觉;另方面让港人了解邓小平讲话的全部内容,由他这位权威人士谈方针政策,争取港人放心。

    为配合我们的舆论,我利用向青年经理午餐会发表演讲的机会,批评某些要求英国继续管治的人,用了“殖民主义的孤臣孽子”这个词,试图对他们心理加压,改变他们的想法。后来听到社会上负面反应,感到用词确实重了一点,以后就吸取教训,注意讲话用的词尽可能照顾港人的心态和情绪。

    不久,汇丰董事会主席沈弼请我参观汇丰银行,并在顶楼宴会厅设宴款待。

    当时,汇丰新大厦尚未建,老楼低于中国银行大厦,大厦面临维多利亚港,可惜沈弼没有请我看海景。宴请用的是西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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