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 > 第 3 章
    ”用语相当严重。书记处书记胡启立则要求我:“你能不能三个月内,向中央做一个较完整的关于香港问题的报告。”我作为任务接受下来,也完成了,此为后话。

    还有一件在组织原则上很特别的事。诺贝尔奖得奖者、物理学家杨振宁,很为中央器重。他向胡耀邦、赵紫阳、万里反映,香港有些人对香港新华分社不满,说不能向中共中央反映香港人的意见。杨振宁建议:另设渠道。办法是由中央向香港中文大学派个“访问学者”,此人能直接向中央负责人反映港人意见。胡耀邦同意了,由万里选人。选的是已故外jiāo部长乔冠华的儿子乔宗淮,他早我三个月去香港。成为新华社香港分社之外,另一条直通中央胡耀邦、万里的专线。在我临行前,万里见我,jiāo代说:“中央认为这条线没有必要了,决定jiāo给你。”由此亦可见习仲勋所言“垄断”,在一些中央领导人心目中的严重程度。

    5

    廖承志去世后,中央在姬鹏飞(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务委员)、谷牧(国务院副总理)两人中选择继任者,李先念力主姬鹏飞出任港澳办主任。

    李先念当时是国家主席,中央外事领导小组组长,赵紫阳为副组长。港澳工作也属中央外事领导小组管辖范围。我和李先念过去在工作上接触多,比较熟悉。早在他当国务院副总理兼财政部长,我当江苏副省长、省委书记处书记时,在中央会议上就经常见面。华国锋任党中央主席期间,华兼总理,李先念是当家副总理,兼管经济建设;我已任省委第一书记,直接抓经济工作。那时,我们是“洋冒进”错误的“共犯”。江苏许多大的经济建设项目,如南京的三套三十万吨乙烯工程,就是李先念在上海时,经我当面要求批准的。江yīn长山两座九十万千瓦的核电站项目反“洋冒进”时被迫下马,后来移至广东大亚湾也是他统一的。所以,李先念可以说是我多年的老领导。

    人大开会期间,李先念身体不适,在家休息。我去看他,请求给予指示。一见面,李先念就说:“你去办洋务,好啊,我支持!”随即发牢骚:“你看看,他们计划订得那么大,搞了几个‘洋冒进’了!那时还批我们!”我理解,他指的是邓小平、胡耀邦、赵紫阳他们当年为反对华国锋的“洋冒进”,波及李先念;如今六届人大提出的经济建设计划,规模远远超过“洋冒进”。李先念当然愤愤不平。李先念说这话时把我也拉进他的“我们”里去了。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姬鹏飞、谷牧,哪个当港澳办主任合适?”李先念突然向我征求意见。

    我事先对中央内部考虑的人选一无所知。不过,因为和李先念平时很熟,就毫无顾虑地随口答道:“恐怕谷牧比较合适。”我同姬鹏飞、谷牧都挺熟,也并无任何成见,只不过感觉上似乎觉得后者更好相处些。

    “谷牧是革命派(我理解即海外通常所说的‘改革派’),我不欣赏!”李先念提高声音说。

    我还有点不知趣,坚持说:“姬鹏飞外jiāo有经验,经济上还是谷牧……”

    李先念没有等我说完,打断我说:“我还是主张姬鹏飞当。”

    不久,中央正式通知,姬鹏飞接任国务院港澳办公室主任。他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6

    五月十九日,新华通讯社正式向外界发布消息:人大常委会通过对我的任命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六月,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开幕。会议期间,我作为江苏省代表出席,但参加的是港澳小组讨论赵紫阳政府工作报告等活动。同时,还列席全国政协港澳小组会议,探望与会的港澳委员,其中多是港澳社会的知名人士。李先念接见香港名流世家利铭泽,我也参加了。这些是我公开以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身份,接触香港社会的开始。

    中央政治局委员万里招待我去他在中南海的家里吃饭。胡启立有事找万里商量,碰在一起。万里喝了两杯茅台酒,谈到我去香港,说:“港澳工作‘一左二窄’毛病不除,局面难以打开。”胡启立点头称是。

    中央政治局委员习仲勋也邀我去他家谈谈,话题一样,批评港澳工作‘一左二窄’。他具体谈到对过去廖承志“垄断”港澳情况的不满,同时批评香港新华分社前任社长王匡等太“左”,特别提到:“何铭思粗暴,在政协小组会上,不让党外港澳知名人士发言,随便批评人家。王匡让这样水平的人当新华分社的统战部长,还推荐他当全国政协委员,真不像话!”我当时还不知何铭思为何许人。习仲勋又说:“尚昆同志要我对你讲,这样的人,不要让他当统战部长了。”

    杨尚昆(当时任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政治局委员)我以前在会议上见过面,我认识他,他是否认识我,就难说了。他着人通知我,要来看我。杨尚昆是党内老前辈,军委负责人。我去香港工作,他可能有任务要jiāo代,我应当去请示,接受任务。我表示他来看我,不敢当,要求去看他。结果,他仍然来到我住的房间看我。至此我们才有直接的jiāo往。

    见面中,杨尚昆也批评了港澳工作“一左二窄”的问题,要我到香港后注意改正,否则香港工作打不开局面。

    杨尚昆和蔼可亲,不摆架子;讲话直率,坦诚,能听进不同意见;对港澳工作关心、支持。我在香港工作六年多,每次我返回北京,或他南下广州,有事无事我们都要见上一面。这样,我们在公谊的基础上建立了私jiāo,彼此相当融洽。

    后来在“六四”事件中,他同意我的“游说”,支持赵紫阳于先,但又镇压民运于后,这是共产党专政体制的悲剧,也是杨尚昆自身xìng格的悲剧。杨尚昆的一位秘书私下议论他:“原则清醒,不能坚持。”我深有同感。有关情况,将在后文详述。

    7

    上任之前,除了在北京面会有关中央领导人外,我主要作了两件事情:休假旅行与阅读有关文件、材料。养精蓄锐,准备一搏。

    中央组织部长宋任穷同意我去香港之前,休息一个月。

    参加共产党四十余载,终日忙碌奔波,没有想过暂停工作,休息十天半月。只有两次例外:

    一九四八年在江苏苏北地区的新安镇,我所在的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十兵团,与guó mín dǎng部队激战,一发迫击pào弹打过来,我身边的警卫员当场牺牲,我身上三处受伤,住院开刀,算是休息一个多月。

    第二次不言而喻,是“文革”期间作为“党内死不悔改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被打倒时,“休息”的时间可谓比较长。只不过那种在“牛棚”里的“休息”,比工作最紧张的时候还要难受。一个星期七天,一、三、五“好”派批斗;二、四、六“屁”派批斗江苏省当时“造反派”主要分两派,一派夸他们夺权“好得很”,人称“好派”;另一派斥之为“好个屁”,人称“屁”派。只有星期天让我们这些“走资派”苟延残喘一下。“文化大革命”的确是“好得很!”“好个屁!”

    如今我已届退休之年,眼看要退下来了,本想这次真的该长期休息了,甚至打算好要趁腿力未衰,到名山大川悠哉一番;岂知党中央又要我重新披挂上阵,而且新任务要求从头学起,真是“老来重学吹鼓手”,又要过紧张的日子了。

    因此,平生第一次向党提出:休息一个月。休息的形式是到各地走走。

    第一站是天津。市长李瑞环知道我要到香港去,在介绍天津经济、外贸发展等情况的同时,希望今后在外贸和利用外资方面得到我的帮助。我对李瑞环说:“这是我的职责。天津市有什么要求,你有什么吩咐,我尽力照办。”

    此行我所到之处,各地负责人都盼望我到香港后,能为他们所在省市与香港及海外的经、贸jiāo流方面做些事情。游山玩水之外,听取介绍成为不可获取的日程。我从地方来,对他们的心情感同身受,决心今后在香港为内地多做些出尽改革开放的事情。

    随后取道西安,转赴延安。延安是我年轻时向往的“革命圣地”,抗战时期曾经投奔延安,走到半路被中共地下党员说服,在河南参加了guó mín dǎng政府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创办的“抗日青年军团”接受训练,进行工作,没有去成。这次也算了却一桩心愿。身临其境,见到以往只在电影、照片上见过的众多革命遗迹,虽然敬意犹存,但看到延安地区依然保持着贫瘠落后的黄土高原风貌,结合自己大半生党内外的种种经历,又多了一种莫名的感慨。

    最后一站是广东,主要在广州、深圳、珠海参观它们的发展,珠江三角洲得改革开放风气之先,又临近香港、澳门,“近水楼台先得月”,再加上数千万海外侨胞的关心、支援,正面临起飞前夜,一片兴旺景象,令人兴奋、鼓舞。特区及广东的许多方面都给我很大的启发。同时,我预感到,前几年处于全国领先地位的江苏恐怕很快要被别人超过了,特意托人给江苏省的领导班子捎话,建议他们带领干部到珠江三角洲和经济特区参观学习到底是“旧情难忘”啊!

    后来,省长顾秀莲来了,但省委第一书记始终没来。中共党的体制,第一书记是关键人物,讲的是民主集中制,实行起来,往往是第一书记说了才算数。我在香港几年,眼看江苏的改革开放起色不大,内心虽是焦急,但碍于多种原因,yù助无方,徒呼奈何。

    认识深圳经济特区的市委书记、市长梁湘和副书记、副市长周鼎后,他们改革开放的精神,处事的魄力及勇气,给我很深印象。当时有人批评梁湘:“深圳只对旅游事业有兴趣,不似蛇口,着重发展工业。”旅游业当时还是新生事物,了解的人不多。我支持梁湘强调要发展“无烟工业”,并办了全国第一间专门培养旅游业人才的学校。两人相谈下,成了知音。他庆幸我到香港,抱怨王匡对特区不支持。成立经济特区是中央的政策,我不明白王匡为什么不支持。到香港后,听到原《文汇报》总编辑金尧如讲的两个故事:特区成立之初,王匡评论:“多此一举。”香港有商人要在特区搞一个华侨、港澳同胞死后葬身的墓地,王匡反对说:“出卖国土,丧权辱国。”如此上纲!真不可理解。

    我佩服广东省委书记任仲夷的开放、勇敢精神。当时北京方面,以及包括广东在内的全国各地,对广东、深圳特区非议甚多。有人还“上纲上线”,职责特区是“新租界”,“经济上天,红旗落地”,“几十年闹革命流血牺牲,换来了资本主义”,政治上的压力很大。

    任仲夷处变不惊,提倡“中央给的政策,要用够用足”,遇事要“变通”,灵活运用中央政策,鼓励和支持广东干部大胆放手创造,开创了新的经济局面。广东民间有新谚语:“遇到绿灯快步走,遇到黄灯抢着走,遇到红灯绕着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反映了群众对一些保守政策和横加指责的巧妙抵制。

    我和任仲夷谈起这些,对此表示欣赏。他笑而不语,看来是默认、支持的。回京后我也向赵紫阳反映了广东这方面的情况,表示欣赏他们抵制反改革开放的保守势力的做法。赵紫阳同样笑而不语,体现了一种理解、支持的态度。

    8

    胡耀邦叮嘱我,上任前要“吃透”中央有关香港、澳门的文件。胡启立介绍我去国务院港澳办公室,说那里有全套有关文件。廖承志也向当时的港澳办秘书长李后(后为副主任)做了jiāo代。

    我同李后是第一次见面。他冷冰冰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严肃得怕人。

    李后找出几份中央文件,带我走进一间办公室,可能专供外来干部看文件用的,让我在里面阅读,同时声明不能带出,不许摘录。

    我很专心地阅读了两个半天。再向他要,李后说主要的就这些,都看过了,让我提出还想看什么。真是见鬼了!我怎么知道还有哪些文件?尽管我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客气地表示,既然主要的都看过了,那就算了。

    奇怪的是,不仅李后,几乎港澳办的每一个我见到的工作人员,对我都没有笑脸。我是一个人都不认识,见到谁都是笑脸相迎,点头打招呼,可对方偶尔有人点头回应,多数是毫无表情地看我一眼,即扭头走过去。两天来唯一见到的一张笑脸,是一个给我送茶水的女同志。

    我的秘书也遇到类似问题。他办理一些我们去港前的具体事务,也不顺利,港澳办的工作人员缺乏合作的态度。他问我:“港澳办的人似乎不欢迎我们去香港。”我当即批评他:“不要胡思乱想。”

    不过,我隐约感到,今后我这个派驻香港当地的“现管”同北京港澳办的“京官”之间,弄不好会有些麻烦。

    六届人大闭幕后,我抵达广州,准备赴任。在广州,我抓紧不到十天的有限时间,连续了解情况热身。

    香港新华分社在广州设有“后方”办事处,对外用广东省委第八办公室名义。我请香港新华分社的几位副社长,一天一人分别来广州见面相识,介绍他们各自分管工作的情况。

    第一个来的是第二副社长李菊生。他协助前任社长王匡管全面工作,并兼管外事、情报。我对他的介绍寄予很大期待。可是,他全面情况根本不讲,自己主管的工作也讲得很少,概念多于具体,叫人理不出头绪。谈话中,他还给我泼了冷水我说起胡启立要求,三个月内给中央写一份关于香港、澳门情况和今后工作打算的比较全面的报告。他不以为然地冷笑说:“港澳情况复杂,我看没有两年,不可能有发言权。”听得我目瞪口呆。请他提供港澳工委的文件,也推说文件都留在广州存档了,让我自己直接找第八办公室索阅。李菊生同李后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