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烟雨锁寒江 > 正文 第六章
    路上,白少烟和杜羽威交谈之下,才知道杜羽威的家,虽然不是富甲一方,但也算是衣食无忧,便好奇的问道:“杜公子,按你所说,你也是生在一个钟鸣鼎食之家,想必公子在家中也是极受宠爱。可是你不见踪影这么久,家里人竟然一点都不担心么?在山上的时候,杜公子言语闪烁,想来怕是不愿被外人听见。现在没有别人,杜公子不妨说说个中缘由。”

    杜羽威低头许久,忽然掉下泪来。这倒是出乎白少烟意料,这人虽然看起来文弱,但好歹是个男子,怎么会好端端的哭起来。

    白少烟等他伤心了一会,才道:“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就是了,何必这么戚戚然。”

    杜羽威这才擦擦泪,道:“我是家中长子,家里人一向宠我。前一阵子,我在家呆的腻了,便要去江南游玩,可是家里人说我年纪太浅,不许我去。我一赌气,便独自跑了出来。我本来以为,家里找不见我,一定心急,会出来找我,说不定就会答应我,让我去江南玩。没想到,在外边转了半个月,仍不见有人来找我。我身上的银子快要花完了,无奈之下,只能回家。可是走在半路,路过白露山的时候,被这伙强盗掳上山去。我听他们说,这几天就要把我卖到南洋去。幸亏遇到白大侠,才捡回一条性命。”

    “如今,你已经脱离了贼窝,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杜羽威仍然抽泣不已:“我伤心的是,我出来了这么久,家里竟然竟然没有人来找我。他们平时那么宠我,没想到,其实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白少烟笑道:“你被掳上山去,不知道外边的事,你又怎么知道家里人没去找你?或许他们已经四处寻找,只是没有找见你而已。”

    白少烟这样子为他宽心,可是杜羽威心里仍然不舒坦,还是止不住的擦眼泪。白少烟忍不住皱眉道:“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

    杜羽威年纪尚小,刚刚受过惊吓,又思家心切,本来就很伤心了,现在又听出白少烟语带嘲讽,更是难堪。虽然勉强止住啼哭,但眼泪仍然住不住的流,又不愿让白少烟看见,便把头转向一边。

    白少烟见杜羽威这凄凄惨惨的模样,便知道他未经世事,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公子。苦笑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公子,眼看就到家了,打起精神才好,免得让家里人担心。”

    杜羽威偏头不语。白少烟也不再和他搭话,埋头赶路。陈仙奇看杜羽威惨怜,便打马上前,和他走一起,陪他说说话。

    杜家是个乡绅,在安和县三和乡置了田地,生活富足,虽然不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可也是人人皆知的富贵人家。杜羽威领着白少烟师徒二人走了许久,总算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杜羽威下了马,却迟迟不愿上去敲门。白少烟便自己上去,在那朱门上重重敲了几下。过一会,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后出现一个五六岁的小童子。

    那小童子稚气未脱,仰头问道:“这位客人,从哪里来啊?”

    白少烟看这孩童可爱,蹲下身子,正要答话,这孩子却瞅见白少烟身后的杜羽威,咧开嘴笑起来,拍着手跑过去,喊道:“哥哥,哥哥,你回来了。”

    杜羽威这会也笑起来,迎上去,将孩童抱起来,搂在怀里,道:“福弟弟,看见你,我真的太高兴了。”原来,这和小孩童就是杜羽威的弟弟杜羽福。

    杜羽福在哥哥的怀里,用双手捧着哥哥的脸,道:“你走了这么多天,家里人可想你了。现在你回来了,快跟我去见爹娘吧。”

    杜羽威听了这话,却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想我,也没见有人出来找一找。”

    白少烟在一旁暗自苦笑,这孩子,到了家门口还耍脾气。便向着杜羽威道:“杜公子,你赶紧进去禀报一声,也替我们向令尊和令堂问声好吧。”

    杜羽威只得低了头,和弟弟先进去禀报。过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出来。白少烟正纳闷,这家人也太不拘礼数了,自己好歹也是远来的客人,怎么这样让人久等。

    又过一会儿,才见一个中年人从里边走出来,手里捧着一盘银子,径直走向白少烟。到了白少烟跟前,那人就地一跪,将一盘银子双手奉上,道:“多谢大侠救我儿性命,一点心意,请大侠笑纳。”

    白少烟连忙将那人扶起,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请起,请起。”一问之下,才知此人便是杜羽威的父亲杜王斌。

    杜王斌起身,道:“这些银两,请大侠一定收下,要不然,我实在心中难安。”

    白少烟只是推辞,不肯收。陈仙奇看到这一盘金银,心中忍不住一阵躁动,低声道:“师父,何苦拂了这人的美意。”

    白少烟转头怒目而视:“你知道什么,不要乱说话。”陈仙奇吓得赶紧退在一旁。

    杜王斌早已经听见了陈仙奇的话,转而把银子递向陈仙奇:“请恩公笑纳。”陈仙奇连连推让,闪到白少烟身后。

    白少烟道:“我既然学了武艺,遇到不平,就该出手。救了你家公子性命,是我的本分,不必言谢。只不过,如今正好有事相求,烦请相助。”

    “恩公有什么事,只管讲。”

    白少烟指指身后的镖车,向杜王斌拱手道:“想借贵地一用,寄存我们师徒二人从强盗手里夺回这几车财物,等我们回浙江领了人,便过来取走。前后不过十来天,还请相助。”

    杜王斌面露难色:“恩公,说出来我都难为情。这几天家里出了点事,实在是不方便得很,寄存几车财物这件事,恕难从命。”

    杜王斌这句话倒是让白少烟始料未及。自己好歹也是杜家公子的救命恩人,这杜王斌连这点小忙也不肯帮。白少烟面露愠色:“我师徒二人本是要将这几辆镖车送回浙江,但是路途遥远,就凭我们两人,实在难以送到。眼见无处托付,我们只能把镖车先寄存到你这里,再去请人来取。现在你这样拒绝了,让我们二人去哪安顿这几辆车子?”

    杜王斌知道白少烟动了怒气,脸色难看之极,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恩公恕罪,小人家里确实不方便,要是要请恩公进门,恐怕怠慢了恩公。本地保正杜向元,古道热肠,是个善人,恩公不妨去他家看看。”

    白少烟怒道:“既然如此,就此别过。”转身就和陈仙奇赶着马车,向别处走去。

    杜王斌赶紧跑到前边,拦住马头,将手中的银子向白少烟递过去:“恩公,实在对不住得很,你有恩于我,我却帮不上什么忙。这些银子你就收下吧。”

    白少烟一边自顾着走路,一边冷冷道:“不必了,我们出门在外,带这么多银子,不方便。还是请你收回吧。”

    杜王斌又道:“恩公请慢些走,我带恩公去杜向元家。”

    白少烟道:“我可以自己问,就不劳你费神。”径直离去,始终不看杜王斌一眼。杜王斌在车后边紧赶慢赶,要凑两句话,白少烟却始终冷眼相对。杜王斌追出很远,见白少烟不理睬自己,无奈只能自己回去。

    师徒二人一路打问,找到杜向元家。这杜向元确实热心,知道了原委后,将白少烟师徒二人接下,安顿了住处,又安排饭食,将几辆镖车妥善安排好。

    师徒二人吃了饭,已是傍晚时分。两人坐在一起闲聊,少不得又说起白天的事情。白少烟仍耿耿于怀,言语之间透出厌恶。正说间,白少烟猛然想起一事,惊叫道:“不好!杜王斌家要出事!”

    陈仙奇疑惑道:“师父,你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白少烟道:“我刚才回想起来,杜王斌家的门楣上,有两条浅浅的刀痕,并不容易被发现。当时,我迁怒于杜王斌,并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这其中大有问题。”

    陈仙奇一想,也忽然惊觉:“对!那日,我从淳安县城回村,在村口的老榆树上,就看见就有两条刀痕,而当晚,我的村子就被恶人屠灭。这两条刀痕,正是恶人要杀过来的记号。”

    白少烟点头:“正是如此!江湖上传闻‘两刀一尸,血溅三尺’的连环惨案,看来又要出现在这里了。”

    陈仙奇恍然大悟:“对,对。杜王斌知道自家已经惹上了这宗血案,所以今天百般推阻,不接纳我们。原来他是怕连累我们。”

    白少烟抚着下巴,皱眉道:“既然知道惹上了血案,为何既不报官,也不逃离,难道在家等死不成?你们村子的血案发生之前,情况是否和这一样?”

    陈仙奇答道:“是的!我家村子的血案发生当晚,我躲在村长窗外偷听。他们既不愿意逃走,更不愿意求救,似乎是要等死。和这里的情况一模一样。”

    白少烟略略思虑,盯着陈仙奇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你对你们村子的底细,知道多少?”

    陈仙奇知道白少烟疑心,连忙道:“师父千万不要猜忌我。之前,我把能说的全都告诉你了。我们村子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坐地等死,所以我才自己到县城求救。”

    白少烟摸着自己的刀,慢慢说道:“这其中必有隐情,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抬头又道,“这血案既然被咱们碰上了,就不能不管。可是咱们贸然去问,想来那杜王斌也不会告诉我们什么。今晚,我们夜探杜家,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陈仙奇点头同意。于是,师徒二人换了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掠出杜向元家,一路追到杜王斌家。

    到了杜王斌门外,师徒二人纵身一跃,轻轻上了杜家房梁。又俯身潜行,到了正屋上。

    正屋里,有人正在说话。师徒二人附耳细听,正是杜王斌和杜羽威在谈话。

    只听到杜王斌道:“你走都走了,何苦还要回来?”

    杜羽威带着哭腔道:“父亲,我知道错了,任父亲责罚。请父亲原谅孩儿这一回,我再也不任性了。从此,我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哪也不去了。”

    杜王斌叹一口气道:“要是放在往常,我保准会责罚你。可是这一次,我倒是真心希望你走了就别回来。”

    “父亲这是说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那些人一旦盯上咱们,就会严密的监视起来,咱们家哪也去不了,什么也干不了。你回来了,也就走不掉了。”

    杜羽威急了,追问道:“父亲,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回来之后,你和母亲的举止言语都奇怪得很,完全不是往日的样子。而且,今天我的恩公送我到门前,你竟然将他们拒之门外。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还不能跟你的儿子讲么?”

    白少烟师徒二人听到这里,屏住了呼吸,仔仔细细的听着,想听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短暂的宁静,杜王斌开口了,却只是淡淡一句:“孩儿,有些事情,给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其中道理。你在外奔波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说罢,不再作声。只听见起身离去的脚步声,是杜王斌起身要走。杜羽威连声呼唤,可杜王斌始终不应,自顾开门离去。

    师徒二人满心失望。陈仙奇还指望能打听到一点仇人的消息,没想到这杜王斌守口如瓶,没有说出半点有用的信息。白少烟也大失所望,憋出一肚子怨气,忍不住暗暗的咒骂杜王斌。

    白少烟心有不甘,自言自语道:“杜王斌话中有话,看样子,他知道自己的危险处境。可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他也也不透露半点消息,这倒是十分奇怪。”

    陈仙奇道:“我的村子遭毒手的那天晚上,我的双亲只说去村长家谈事,也没有向我说起任何事。杜王斌和我双亲一样,似乎都不愿意更多的人知道事情的内情。”

    “现在看来,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杜王斌都是要一心等死了。既然这样,就不管那么多了。接下来几天,咱们就守在杜王斌家,专等那些凶手来。只要咱们将凶手擒住,一切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陈仙奇点头,又问道:“师父,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当地官府,让他们也来帮忙。”

    “平乐府官府腐败,养出刁庆子那样的祸害,还能指望他们什么?这件事要是让他们参与进来,必然搞得尽人皆知,免不了打草惊蛇。还是咱们两人来办,才比较稳妥。”陈仙奇点头同意。

    当夜,两人偷偷潜回保正家,悄悄安歇。等到第二天,只说有事外出两天,请保正代为保管几辆镖车。保正为人憨直,满口答应,还嘱咐二人行事小心。

    白少烟师徒二人别了保正,又潜入杜王斌家,藏身阁楼中。自此,白天休息,夜晚伏在房顶,只等那凶手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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