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烟雨锁寒江 > 正文 第二章
    兄弟两人紧赶慢赶,半下午时候,就远远的看到了自家村口。回到家,陈仙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起今天在外边的见闻。他自己说的兴高采烈,可两位高堂却似乎并不感兴趣,坐在家中冷面相对。

    陈仙义觉察到异样,就问:“家中出什么事了么?”

    两位老人抬头看看兄弟俩,摇摇头,一言不发。兄弟俩以为是哪个地方惹的二老不高兴,也不敢再问,掐住话头,埋头做着手中的事。

    等到傍晚,两位老人起身,说是去村长家问话,抛下两兄弟,自己出去了。陈仙奇心眼多,向着哥哥陈仙义道:“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我跟上去偷偷听一听,弄明白是啥事情。”

    陈仙义一听,反对道:“你去凑的什么劲!能有什么事情?在家等着,回来问清楚不就完了。”陈仙奇却不理睬哥哥,偷偷的跟过去,要听听是怎么回事。

    陈仙奇从后墙根悄悄的溜到村长的屋子外边,躲在窗子下,竖起耳朵,仔细听里边说的话。

    只听一人道:“这个事情,避是避不开了。今天大家都在这里,闲话不多说,你们都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陈仙奇熟悉这个声音,正是他们的村长。

    屋子里是长时间的沉默,陈仙奇心中犯起嘀咕:到底是什么事,要让大家聚到一起商量,还弄得这么紧张。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出声:“我们几个都是你带着的,没什么别的想法,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办。”说话的正是陈仙奇的老父亲。看来,屋子里坐的都是各家的长辈。

    房间里传出附和声。有人开口:“老大哥,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咱们在这里享了这么长时间的清福,是托这个太平时节所赐,要是再挑起争端,把后辈都卷进战乱之中,那咱们的罪过可就大了。我想了一下午,最后决定还是不答应这件事。到时,我会当他们的面说清楚,至于结局是好是坏,就看造化了。”

    房间里传出沉重的叹息声,有人道:“能有什么好结局呢,下场都在那摆着呢。咱们这么大年纪,倒是活够了,只是可怜了年轻人,不明不白的受连累。”

    陈仙奇听到这里,心中发毛。到底是什么事情,听起来这么凶险,还让各家的长辈偷偷的聚在一起商议。

    村长也叹一口气:“咱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算逃,也逃不到哪去。他们小辈,只能跟着受罪。他们要怪,就怪他们生在这是非之家,就怪这世道无情吧!”

    陈仙奇越听越怕,几乎要喘出气来。

    这时,陈仙奇父亲又开口了,竟是带着哭声:“只是可怜我那两个小儿!义儿亲事都已经说好了,没想到竟然要死在这里。”说罢,嘤嘤的哭起来。

    陈仙奇听到这里,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再也听不下去。连忙一溜小跑回家。一进门,就拉着哥哥的手臂,急急忙忙的说:“大哥c大哥,出大事了,我们要大祸临头了!”

    陈仙义被弟弟这莽撞的样子惊了一跳,甩开他的手,皱眉道:“慌啥呢?能有什么屁事?”

    “我听父亲们商议,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要把咱们的命都送在这里。”

    “胡扯!瞎说什么!”

    陈仙奇争辩道:“千真万确!我虽然还没听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父亲确实说了,咱们要死在这里。”

    陈仙义指着弟弟道:“你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在这里嚷嚷什么?你要再这么瞎胡闹,小心我收拾你。”说完,也不理他。

    陈仙奇急了,又去拉哥哥的手臂,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哥,要想个办法啊!要不然咱们就死在这里了。”

    陈仙义不耐烦道:“去去去,父亲怎么可能这么说?就算这么说了,死了就死了。”

    陈仙奇还是拉着哥哥不松手:“大哥,我真的没骗你,你想个办法呀!”

    陈仙义把弟弟一推:“别烦我了。自己去玩去,你要不想死,去城里报官啊。”一转头,回了里屋,把门闭上。

    陈仙奇急的在门外不停地捶门,可是哥哥却死活不搭理。陈仙奇抓耳挠腮,没有一点办法,左右一想,心一横,决定去城里报官。便也不管天色已晚,开门就往城里跑去。

    陈仙奇急急忙忙跑了几个时辰,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才到了县城。这会儿,城门早闭了,陈仙奇在门外大叫大闹,守门卒被吵醒来,气的在门后边大骂,陈仙奇叫嚷:“出人命啦!出人命啦!”守门卒被吓了一跳,赶紧打开门,陈仙奇拔腿就往县衙跑去。

    到了县衙外边,陈仙奇死命的拍门,叫开县衙大门,守门的衙役问是什么回事,陈仙奇只说“要出人命”,衙役也不敢耽搁,把他领进去,让他在大堂候着,自己进去向县令大老爷禀报。

    县令此刻正和白少烟在后堂饮酒。白少烟在淳安抓了逃窜半年之久的安子福,是大功一件,淳安县令尽地主之谊,为白少烟庆功。两人正在茶盏相迎,忽然衙役来报,说是有命案,细问之下,似乎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县令紧锁眉头,道:“连怎么回事都说不清楚,跑来瞎胡闹什么。让他回去找里正去说。如果实在有什么要紧的事,明早再来找我。”

    衙役得了令,正准备出去。白少烟却拦着:“人命关天,容不得耽搁,还是要去看看。”

    “这些乡下小民,我见的多了。说是出人命了,其实就是乡邻纠纷,争执的厉害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已经入夜,衙役都各自回家了,一时之间也拢不齐。等到明早,整顿好了人手,再去看不迟。”县令敬上一杯酒,“捕盗大人,咱们继续喝酒,不要让这些小事搅了兴致。”

    白少烟起身道:“县里人手不够,就让我先去查看一番。大人叫齐了兵丁,随后跟来。”说完,也不管县令的阻拦,大踏步走出去。到了大堂上,把陈仙奇领上,牵两匹马,两人向洞子坞奔去。

    两人打马飞奔,等远远的看到洞子坞的时候,已经是星光满天了。借着星光,白少烟发现进洞子坞的路上有许多马蹄印,便知道不妙。于是停下马,让陈仙奇躲在草丛里,自己悄悄的摸过去。

    白少烟走近村子,只觉得洞子坞静的出奇,便不敢大意,拔出长刀,一步一步向村口挪去。还未到村口,半空中忽然掠下一道黑影,手中拿一把大刀,向白少烟直劈下来。白少烟脚步轻挪,躲开这一击,随即横刀,向那黑影扑了过去。

    那黑影似乎没料到这人如此凶狠,慌忙举刀相迎。白少烟毫不留情,刀刀都是杀招,几招下去,已经将黑影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正打斗间,房顶上又掠下两条黑影,夹攻白少烟。白少烟全无惧色,越战越勇。斗几个回合,白少烟一刀挥过,逼退面前的两人,却倒转长刀,挑开身后一人的刀锋,砍中那人,再一刀,将那人捅死。后边两人又攻上来,白少烟持刀凌空劈下,将二人分开,刀口一横,劈中其中一人。只见一注鲜血朝天喷溅,那人倒地便亡。转眼间,三个黑衣人,已被白少烟杀掉两人。剩下的那人知道敌不过,拔腿向远处逃去。白少烟毫不迟疑,提刀便追。

    这黑衣人虽然兵器功夫不行,没想到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白少烟一时半刻竟然还不能追上。追到一条河边,黑衣人施展轻功,踏波而过。白少烟正欲紧跟而去,忽然驻足醒悟,自己怕是中了这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立刻返身,向洞子坞奔去。

    才一进村,便闻见一股血腥味,白少烟大叫不好,冲进村去。只见村中间的场坝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尸首,血迹洒满地上。白少烟上前验看,这些尸体上全中两刀,一刀腹部,一刀脖颈。再四处查看,果然见村口的老榆树上,刻着两道刀痕。竟然是湖广地区的连环血案!

    白少烟又惊又恨,想不到自己撞见了这连环血案,可是只怪自己心急,被黑衣人引开,却没能救下这一村子的人。此刻,陈仙奇也过来了,看到这惨状,大叫一声,跑上前来,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双亲和大哥全部死在血泊之中。陈仙奇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白少烟看见陈仙奇嚎啕大哭,心中的愤恨和自责又增一分。

    白少烟不忍再看,去各家屋子里查找线索。可查了一圈,也找不出什么异样来。又去察看先前被自己杀死的两个黑衣人,检视一番,也理不出什么头绪。这时,远处一片灯火点点,一队兵丁慢慢赶了过来,原来是淳安县令带人来了。

    淳安县令进了村,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原地,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问白少烟该怎么办。

    白少烟道:“这是朝廷重案,凭你一个小小的淳安县,根本没能力应付。你不必惊慌,马上派人勘验现场,收敛尸首,写一个详细的文书上报。在湖广督查血案的萧客生是我的同门师兄,我即刻启程,把这里的详细情况向他说明。”又压低声音悄悄地说,“一村的人都被杀掉,就剩下陈仙奇一个,孤苦伶仃,着实可怜,大人将他好好安顿。”淳安县令连声应和,一一安排下去。

    白少烟正要离开。陈仙奇忽然抢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道:“白大侠,请可怜可怜小民。”白少烟一愣,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仙奇一个头磕在地下,哭道:“我本来是打鱼种田的山野小民,从来与世无争,却不知道惹了哪个恶人,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个仇一定要报!大侠,你一身的好武艺,又是嫉恶如仇的人,不会坐视这惨案不管。请大侠收我为徒,传我武艺,等我学成,找那恶人报仇雪恨!”

    白少烟冷不防他提出这样的要求,紧皱眉头,道:“连环血案,朝廷一定会彻查到底,凶手也一定会被擒拿归案,到时候,你的大仇自然也会得报。江湖险恶,你执意要亲自报仇,难免让自己涉险。你好好安顿余生,等着朝廷为你昭雪吧。”

    陈仙奇连磕几个响头,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是不管不问,我父母和大哥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求大侠收我为徒,传我武艺,让我能手刃仇人,告慰亲人!”

    白少烟叹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摇摇头,转身就要走。

    陈仙奇往前一扑,扯住白少烟的裤腿,死不撒手,声泪俱下的哀求:“大侠要是不收我,我情愿随我父母大哥长眠于地下。”白少烟被扯住,无法挣脱,进退两难。

    淳安县令在一旁劝解:“这孩子着实可怜。捕盗大人,事已至此,再也不好推脱了,你不如就收下他吧。”

    白少烟摇头道:“我出师门的时候,师傅再三叮嘱,不能轻易收徒。六合金刀门收徒弟,一定先要看此人的天赋和品行,考察一年之后,不是顽劣卑鄙之徒,才会收其入门。如今这孩子的天分c毅力如何,我还都不知道,怎么能只凭一面之缘,就轻易收他进门?”

    淳安县令道:“六合金刀门的规矩,自然不能轻易破了。但是这孩子一心为家人报仇,血性如此,不是一般人,将来必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且不论他将来武艺如何,就是论老成持重,勇毅果敢,我这小半生,也没见几个人能像他这样。我看这个孩子,可以收。”

    白少烟还在犹豫,陈仙奇拉着他的裤腿不停的乞告。淳安县令在一旁也不停劝解。白少烟长叹一声,仰天道:“陈仙奇凄惨如此,由不得人不起恻隐之心。我被人情所迫,实在难以拒绝,请师父看到我的难处。”又对着地上的陈仙奇道:“好,我今天就收下你。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来教你武艺,将来,你的大仇得报,我也算没有负了侠义之名。”

    陈仙奇听了这话,抹一把鼻涕,向着白少烟磕三个响头,一骨碌爬起来,道:“多谢师父。”自此,陈仙奇便是白少烟的第一个徒弟,跟着白少烟,寸步不离。

    当夜,白少烟和陈仙奇回到淳安县衙收拾行装,第二日,两人直奔湖广,去找萧客生。到了湖广治所武昌,萧客生亲自出迎。既然是师兄弟相见,自然十分亲切,话就说个不停。六合金刀门,在江湖上享有盛名,门下英雄辈出,萧客生和白少烟一起拜在六合金刀朱元衾的门下,更是门中翘楚,被江湖中人并称为“萧白双刀”。二人学成武艺,仕于朝廷,萧客生官至都察院,而白少烟却在浙江任捕盗总兵。

    白少烟向萧客生详细说了浙江的血案,萧客生听完,眉头紧皱,额头上青筋渐渐暴起,自言自语道:“湖广的连环血案还没个眉目,浙江又发生这样的血案。这让我怎样向朝廷交待。”又转头看着陈仙奇,道:“这么多起血案中,没有一个活口,你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你身上肯定有血案的线索。我来问你,你们全村有没有习武之人?”陈仙奇摇头。

    “有没有什么外人觊觎的宝贝?”陈仙奇还是摇头。

    “是不是惹到什么有权有势的仇人?”

    陈仙奇道:“我们村是普普通通的农民,自我记事起,就是种田打鱼,各位叔伯也都是老实人,从来不和人起争执,更不会有什么仇人。”

    萧客生闻言,怒色满面,道:“你可要说实话。”

    陈仙奇被萧客生的怒气吓得畏畏缩缩,使劲点头:“我不敢说谎。”

    白少烟向者萧客生道:“来的路上,我盘问过他,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他们村里都是农民,与世无争,不知道为什么遭此大祸。”

    萧客生一拍桌子,怒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在我大明兴风作浪!”

    萧客生这一怒,把陈仙奇吓得缩在一旁不敢作声。

    白少烟道:“我和那些人交过手,他们不是一般的盗匪,尤其在兵器上,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萧客生仍然怒气未消:“自永乐皇帝即位以来,朝廷便不许武林私斗,因此,江湖上一直风平浪静,很少有寻衅滋事的人。这一阵子,我拜会了湖广武林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问他们武林中的事,想要查到些蛛丝马迹,可是,连他们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再这样下去,这血案要到哪一天才能了结?”

    “师兄,我的案子已经完结,手头也没什么事,这个案子这么棘手,我就留下来,助你破案吧。”

    “不必。案子虽然棘手,到底是都察院督办,你插不了手。你还是先回去复命吧。”

    师兄既然发了话,白少烟也不再坚持,又呆一会,便起身告辞,领着陈仙奇去往浙江杭州府的家中。

    紧赶慢赶几天,两人回到了杭州府白少烟的家中。刚进门,就见白少烟的发妻杜二娘正在清扫院子。

    杜二娘听见了门口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白少烟回来,头也不抬,道:“这一次倒是去的时间长,也不知道你办了几个案子。”

    白少烟一边走,一边回答:“就办了一个而已。”

    杜二娘“哼”一声:“你干脆一次去把案子都办完,也省的你这大能人来回跑。”

    白少烟自然听得出这话中的讥讽,也不回答,埋头往里走。

    杜二娘抬起头,这才发现白少烟身后的陈仙奇,便问:“这又是谁?”

    白少烟道:“这是我收的徒弟,陈仙奇。”又给陈仙奇说,“叫你师娘。”陈仙奇恭恭敬敬的叫声“师娘”。

    杜二娘却不见好脸色,道:“你带个人回来,吃什么?住在哪?”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会照顾好他。”

    杜二娘轻蔑道:“你一个小小的捕盗,拿的那点俸禄,咱俩折腾都不够,你还要再收个徒弟,你说怎么养?你要是像你那些师兄弟一样出息,我就任你收徒,收几十个我也不管。”

    白少烟也不想再分辩,径直进了屋。杜二娘仍然不依不饶,在院子里道:“你带回来,你就自己操心,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陈仙奇被这一番嘴仗弄的尴尬不已,只能紧跟着白少烟进了屋。白少烟亲自为陈仙奇收拾出一间屋子,把他安顿下来。

    既然入了师门,白少烟为便陈仙奇定下三条规矩:第一,出师之前,不得炫耀武艺;第二,一旦大仇得报,便可离开师门;第三,出师之后,自寻出路。陈仙奇磕头应允。从这天起,陈仙奇就跟随白少烟左右,学习六合金刀。平日里,也为白少烟做些家务。只可惜,杜二娘一直对他不甚在意,总觉得陈仙奇碍眼,少不得常常唠叨。陈仙奇只是埋头干活,并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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